溪水村的村民们可是实打实的挑水,一天要来来往往个五六遍,把去河滩的地都踏平了。
麦子看着大家如此劳累,有心想弄个沟渠出来,把河水引到田地里去,但是如今村民们都忙着种地,时机不对。
等这播种的事告一段落。
村民们也纷纷都腾出手来,不再忙着播种,用剩下的石灰和泥围起院墙来。
整个村落才开始初现雏形,家家户户都有了院门。
即使弄完这些,还剩下了不少石灰石和黄泥。
麦子看着因昨夜突然的一场秋雨,把村落里弄得泥泥洼洼的,便提议趁着空闲,大家用剩下的泥灰,把村落里的地都铺一遍。
听到麦子的提议,大家想起了云阳寨的地面,确实干净又整洁,都是要在这里生活几十年的人,也没有人有异议。
等到杏花村村民过来串门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片绿水青山里,冒出了一座座白墙草顶的小屋,整个村落错落有致,耕地上也齐齐整整撒上了黑土,垒起了一个个田垄。
短短一个月里,他们刚建好屋子开荒,溪水村的人这是把宅子都修出来了,除了房顶上的茅草看着有些不伦不类,这白墙,这平地,看着才叫一个舒坦。
等走近了,发现就连村落里面的地面都异常的平整,干干燥燥,跟官道上的地面都差不离了。
问道溪水村人,他们这房子怎么盖的?没想到人也不藏私,直接把这□□的制作方法说了出来,杏花村的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修路的办法还能用来建房子。
这溪水村的几个娃脑瓜子转的真是聪明。
冼云的小个子在溪水村里晃荡,时不时就在墙上摸摸蹭蹭,最后才到了石老的屋子里,才开始谈起正事。
麦子这边也早已回了屋子,经过她和小草连日的努力,外面的围墙修得将近有两米高,把整个院子团团围住,除非是爬上墙来,才能看清里面的景像。
院里的核桃树也活了几株下来,只有一颗核桃树的根子坏了,应该是那几日她跟小草来回浇水,灌太多水,把树根给泡烂了。
椒树一棵也没有坏死,毕竟这可是麦子她如今唯二的调料,也是她跟小草最值钱的家当,死一颗树,就意味着钱袋瘪了一大截。
第二日天蒙蒙亮,小草和麦子还在卖力涂着院墙外的石灰粉时,春树飞快的跑到了她们院门口。
“麦子,小草,杏花村的人要去永安县卖栗子,你们去不去。”
春树背着一个篓子,里面塞了些东西,看样子是要去永安县换些东西回来。
听到春树的话,麦子她们自然是要去的,便从屋子里把虎皮拿了出来,看看能不能把这皮子换了,找些粮种回来。
这些日子天天吃芋头,豆子,已经没什么菜可吃了。就连当初找到的腌芜菁干,如今,麦子也只敢数着颗数吃,偶尔吃两颗解解腻。
正好趁着这次去永安县的机会,把石磨拿出来,只是这样一来,就得把石磨从永安县推回来。
麦子已经可以想到,等她回来时,她手臂酸麻的感觉。
路过槐花的院子时,里面码了一大堆药草,石头上,墙壁上,地面上,都稀稀疏疏的晒着药草。
槐花正坐在药草中间,捡挑着新鲜药苗。
听到麦子的喊话,槐花才从药堆里抬起头来,“你们先去着,我得把这些药草先收起来才行。”
麦子听到答话,才和小草往集合点走去。
河滩处,光是溪水村的人就有七八个,池家兄弟也在里面,旁边站着冼云和初八几个小伙,板车上装满了栗子。
等了一会儿,剩下的村民也陆陆续续过来了,槐花背着一篓子药草,也追了上来。
众人这才启程,熙熙攘攘的有三十人左右,队伍也算得上庞大了。
冼云之所以过来找溪水村结伴,也是想着人多不易被欺负。
这次没了县令大人同行,走了不到半日的路程众人就到了长亭镇。
正好就碰上了上次格外热情的年大婶,正在地里佝偻着干活。
突然瞧见一大堆人过来了,满脸狐疑的盯着他们。
“年婶,问下这永安县得往哪个方向走?”
听到一个让她耳熟的声音,大婶这才凑近了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说话的这个娃正是上次驿站里最爱跟她唠嗑的麦小子。
这娃可是这些人里让她记忆犹新的一个,两个眼睛直溜溜一脸好奇的盯着她,那一晚上说的她嘴巴都干了,回家灌了好几盆水。
“原来是你们啊,你们这是去永安县换东西吧,这路上可得小心了。”
年婶给他们指了方向,顺着岔路往东走就是。
冼云听到这话,插嘴道,“这路上是出了什么变故?”
“南方来了好些难民,永安县的朱县令把人给分去了黄坡村,那村里的人野蛮的很,把人粮种抢完了,如今,那些难民正围在县城边上叫屈嘞。”
听到是这缘故,冼云的心才放了下来。
顺着年婶指的路往永安县走。
“这黄坡村的人真歹,这是要把这群难民的活路都给断了。”
初八气愤的骂道,之前他为了一袋粮食,都不顾性命,听到这些人把别人活命粮全搜刮了,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
麦子听到这原话,心里也是惊异,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能从灾荒里逃出来也还算是有几分机警,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当地人抢了粮种。
在想到一路过来那遍地的尸骨,麦子的直觉这群难民并非善茬。
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从长汀镇到永安县,也不过花了半天路程,众人到时,太阳已经过了头顶,已经未时了,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
城门处果然围了一堆难民,面色凄惨,浑身上下都是血包,看样子被黄坡村的人围殴的很重。
大家都没敢多看,生怕惹祸上身,就连为他们打抱不平的初八也一言未发,笔直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官兵们照例查了他们的文书,粗略看了眼,看到是南方迁移来的难民,又重视了几分。
把板车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再把背篓里翻了个遍,如此明显搜查的行径,瞬间吸引了周围行人的目光。
个个上下打量着他们,好在,最后还是放了他们进去,就连麦子的那张虎皮都被来来回回摸了个遍,好好的一张毛皮,卖相又差了几分。
等进了城,才算是大开眼界,这永安县地段着实繁华,土砖高墙,一长排的铺子,挂着各式各样的铃球,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除了粮铺通通关了门,其他各式各样的铺子,都还在招揽着客人,只是这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上等衣料的贵人。
冼云他们推着板车,往牙行里一扎,最开始有人过来问着栗子价,听到只换粮种,又纷纷散去。
去岁灾荒,不少人把粮种都吃光了,如今家里还有粮种的,都是从嘴里扣出来的,哪舍得往外头换。
来来往往,也只换上了几小把种子。
麦子这时也从牙行各处回来了,出的价实在太低,要么就是换一堆不值当的东西。
“冼里正,不如我们把东西,找那些地主去换换,说不定还能要些粮种回来。”
看到大家都愁眉苦脸,麦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只有地主手里有粮种,这种市场下,交易也只会在中上阶层流转的快。
听到麦子的话,冼云拍拍脑袋,“好办法!石头,走,咱们去富户家碰碰运气。”
麦子推着板车离开了牙行,这虎皮积在她们手上也没什么用,不如早些换了,多侍弄些粮种出来,要是能换上几只牲畜雏仔就更好了。
至于老乡做的那些肥皂,精盐,内衣,麦子想了想自己的靠山,最大的一个也只有石老头,还是等风头过了,市场上出现各家复制品时,再蹭一手老乡漏出来的福利。
这辈子可以和小草安安稳稳的在溪水村中生活下去,就是麦子的底线。
目标,努力提高生活水平。
想到这里,麦子这才发现人群中少了几人,槐花应该是去卖药草了,池家兄妹们呢?
“池西去借书了,池东池瑶去跟一个大婶换粮去了。”
小草看麦子在四处张望,在麦子耳边悄声说了出来。
这次溪水村的人大多是拿的鱼出来换东西,石老严令禁止了大家用芋头出来交换,虽然村民们有些疑惑,也没人拿芋头出来换,毕竟芋头这东西顶饱。
还有些村户手上有笋干的,有些村户这是和麦子一样,想拿着蛇皮换些能用的东西。
最后也只有笋干换出去了,换来了一袋子当地的番瓜,已经干瘪的萎缩了,胜在量多,比笋干填肚子。
麦子和冼云,各自分开,一家家的在高宅贵院下推销。
麦子把现世的那一套完全照搬了过来,找上了守门的小厮,吹嘘了一番。
“你说这是老虎王跟龙太子的皮?那怎么会到了你这穷小子手上?”守门的小厮身上穿着蓝色粗布的短打,脚上蹬着一双粗棉鞋,浑身上下没有半分补丁,一看就知道这家是个富裕的主。
“哥,你可不知道我们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这一路上,就遇到了这么一次奇景。那日,霞光炸放,太阳明明还在天上,天上却下起了大雨,就是这龙太子突然从天上出现,当时我还不知道,现在想起来,这不可就是在渡劫吗?这个时候,那森林里突然一声长嚎……”
等麦子绘声绘色的说完,嘴巴都发干了,身后村民们也纷纷沉浸在这个故事里,经麦子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当初那老虎跟蛇,还真的是瑞兽下凡,要不然怎会放过了他们。
小厮听了这么一番经历,满脸憧憬,再看村民们一脸笃定,也有了几分不自信起来。
好像这小子说的还真有这么回事?
这时,宅院里的管家也从侧门后出来了,笑眯眯的盯着麦子,“不错,讲的好,再讲一遍。”
麦子见正主终于出来了,听到这要求,马上蹦出了一长篇神异蛇虫大战的故事,管家跟着复述了一遍。
“小子,你们要换些什么,这兽皮是还可以,就是揉制有些粗略。”管家伸手捻了捻上面的皮毛,开口道。
“老爷,我们换些粮种得行。”村民们听到能换,喜不自禁。
听到换粮种,管家也没惊讶,吩咐旁边的短打小厮,去库房里给他们取粮种。
等小厮拿过来时,麦子发现,这家人果然大方,粟(谷子),黍(黄米),菽,稻,麦,麻的种子各给了一份,虽然量不大,大部分都是菽,看这粮种的品质,她们肯定也亏不了。
麦子喜滋滋的把粮种收下,把这稻种种下,来年就能吃大米饭了。
临走之前,麦子抬头望了望牌匾,苏府,真是财大气粗啊。
槐花也把药草卖完了,换了不少菽豆回来,看到麦子她们推了一座大石磨,有些目瞪口呆。
“你们这是换了个大家伙啊。”
这石墨一般是用来磨粟麦的,加上造价贵,费人力,普通农户家里一般不会有这东西。
村民们经过麦子换兽皮一事,对这石磨的事也不称奇了,只是时不时的来摸一把。
等到冼云他们都回来时,池家兄妹依旧还没回来,大家开始担忧起来。
麦子想了想,难道是在书坊发生什么事了?揣着不安的心,跟着槐花小草一同去书坊寻人。
在书坊外面,她们就看到了池瑶一个人神态焦急,缩在角落里,脸上还挂了不少泪水。
第97章 云小姐
等她们过去, 池瑶抬眼看到她们时,赶快站了起来,嘴里带着哭腔喊道:
“二哥, 池西, 在里面被打了,大哥进去帮忙了, 也被打了, 怎么办…门外的小厮不让我进去…说女人晦气……”
听到池瑶的话,麦子发觉事情大条了, 敢在书坊里打人, 肯定家里有几分势力。
瞧见门口小厮,并没有望向她们这边,赶快远离了池瑶,从另一个方向大摇大摆的往书坊里走。
“别急, 我们进去看看情况。”小草快速说完这句话,立马跟上了麦子她们。
好在她们仨虽然穿旧破烂, 身上还是有一股子气态在的, 门口的小厮也没有拦住他们, 只以为是格外穷酸的农家子弟。
果然, 她们在书坊的后院里看到了池家两兄弟, 脸上挂满了淤青血包。此刻, 一脸平静的蜷缩在墙角, 只是那脸上的青紫, 时不时疼的他们俩龇牙咧嘴。
在这不大的书坊里,竟然齐聚了好几个, 她曾见过面的人。
退婚流女主的云小姐,一年未曾谋面的穿越老乡白姑娘, 在白姑娘一旁的,看这身体形容貌,麦子大胆推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郡王之子宁笙,此次事件的主人公。
这里为什么她们能在这书坊里?
麦子退居在一旁,跟着众人,假装看着热闹。不愧是第一书坊,这后院里处处都挂着书卷字画,看人都是影影绰绰的。
两人也有模有样,隐藏在人群中,傻子都知道这时不能冲上去。
虽然池家两兄弟很惨,但是她们可不想,也被哐哐揍上几拳。挨打事小,若是这壳子下的秘密被发现了,那才是前功尽弃。
听着周围人的四处游传,麦子凭借着直觉,似乎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白姑娘,
他乡遇旧知。
赠书赠字画。
宁公子发疯,
为爱揍情敌,
云小姐出手相助,
两兄弟被齐揍。
这边,白姑娘还在跟宁笙对峙,眉眼间已经极其厌恶,宁笙冷笑一声,大步离去,只剩下白素英和云小姐两人。
云小姐有些好奇的盯着白素英,满面未曾敷粉,也看的出来其肌肤天生娇嫩,本以为她俩相见必定是针锋相对,没想到事态最后如此平和,竟同时为了一人执词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