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盲盲——佛阶【完结】
时间:2024-02-21 17:19:20

  那有张嘴也是好的,嘴是心灵的门。
  他等着她的祈求,会很大吗?会惊天动地吗?应该不会。
  “地上有血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擦掉,如果姥姥看见,会很难受。”
  沈丘呼出了一口气。他甚至天真地以为,今晚是个风儿甚是喧嚣的好时节。
  他一动不动,只是握着那只手,哪怕多一秒呢。可惜,柳不言真是没良心,瞬间就抽了回去。“怎么不去?可以给你加钱。”
  真是个体面人,沈丘都快苦笑地落泪了,但自己和她一样,总在强调着雇佣关系。哎,成年人心知肚明的爱情,体面但是真难啊。
  “我早擦过了,院子里的都擦了。”
  “谢谢。”又是那个空洞的眼神。
  “今日很多话想与你说,但是你今晚很累了,晚安,要有一个好梦,特别好特别好、能配得上你的梦。”沈丘伸出手,想碰一下ʝʂɠ柳不言的脸,但笑了笑便离开了。看来,过去二十几年错过爱情是件好事,这东西,真难受,又戒不掉。
  周淑清回来了,坐在炕边一言不发,看外孙女摸索着从那个小浴室里出来,才站了起来。
  “不言啊,姥姥给你保证,那小王八犊子不会再来啦!今天我们几个人给他一顿臭骂!后院你王婶还给了他一巴掌!”
  “姥姥,辛苦你们了,很晚了,去睡吧。”
  周淑清很是愧疚,记得柳不言从小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在小院子里疯跑,抓蝴蝶,抓蜻蜓,上蹿下跳,割草喂公鸡,取鸡蛋,可如今来看,这个女孩的身上,没有一点儿过去的影子。
  夺舍也没有这么彻底的吧。
第8章 你小子,到底在农村干嘛
  “啊,姥姥给你个东西。”周淑清在布包里翻来翻去,最后从内袋里翻出了一串儿东西。
  “前阵子赶集,路上碰见个算卦的,姥姥给你算了一卦,那大师说,你这眼睛啊,有这串东西就能治好,你得带着。”
  柳不言接过串子,一寸一寸摸着,那塑料的质感,看来是被骗了。
  “姥姥,这个多少钱啊。”
  “害,问这干嘛啊。”姥姥给不言铺好了床铺,摆正了枕头,还拍了拍正中间。
  “很贵吧。”
  “不贵。”
  “那是多少钱啊。”柳不言知道姥姥没有退休金,每个月都捉襟见肘,所以她总是会给姥姥一些钱,但这老太太一文不花,都存在了银行里。“姥姥,别总为了我花钱,也给自己花些,不要再存钱了。”
  “哎,睡觉吧,我大外孙女,如花的年纪,可不能因为瞎了就不管,姥姥也帮你攒钱,以后就能再次好好看看这世界了,姥姥见过的世面小,一辈子没出市里,你得帮姥姥,多看看,看看天安门,看看升旗。”
  柳不言熄了灯,待姥姥回了西屋睡觉,独自一人哭成泪人。
  为了重见天日,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努力。
  几日后,村子依旧美好、平静。沈丘扯着柳不言出了门,写新场景之前,集中思考很重要,首先,要先清空大脑。“哎?不言,你没见过的人,在你眼里你会给他安一个什么样的头啊?”
  “自然是根据声音,安个合适的,但不具体。”
  “比如呢,比如?”
  “比如村里有几个孩子,在我脑海中有些脏兮兮的,可能还留着鼻涕,没有人管,穿得也很邋遢。”
  “你还别说,安得很对。”
  柳不言点了点头。
  “那我呢?”沈丘问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小心翼翼的,他期待着,又不敢期待太多,他盯着地里的玉米看,一直看,一脸视死如归。
  “你?”
  “嗯。我。”
  “瞎了的人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把自己认为最帅的脸安在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身上。”
  文字爱好者的游戏,沈丘真是玩儿不起,但是心中又痒痒的,每次游戏开始自己又全身心投入。他苦笑,“行啊,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个帅哥,真是良心老板。不像那几个邋遢孩子,让他们叫我神仙哥哥,跟要他们命似的。”
  “可能他们害羞吧。”
  害羞?那天那个鼻涕小屁孩儿还瞪了自己一眼嘞!
  “今晚你帮我问问?”沈丘随口一问,他觉得以柳不言的性格,应该不会跟自己去那种闹哄哄的场合。“好啊。”
  “啊?我的意思是一起去乡村版livehouse,你确定去?”
  “嗯,去看看没什么不好,以宋耕的性格,要想息事宁人,很难的,他......有点执着。那日村民们都帮我了,我得接地气,其实我不是不接地气,只是我看不见,去那种地方,总是不安。”
  宋耕,有点儿执着?柳不言真是谁的面子都给,昨天沈丘回去翻了翻以前的新闻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没事,我在。你去听听,以后也好描写那种场景不是吗?”
  当晚,锣鼓喧天,没有鞭炮,只是多了个拉二胡的老爷爷,非要上去表演一首,今天的热闹就在于,好像大家谁想表演才艺都可以,柳不言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沈丘买的烤鱿鱼,一群小女孩儿围着她,总想碰碰她但是谁都不太敢。
  “仙女姐姐,可以碰你一下吗?”
  “我吗?”
  “嗯嗯!”
  “只握手,可以吗?”柳不言摊开手,瞬间有几只小爪子摸了上去,“姐姐,你手好凉啊。”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个小姑娘冲着柳不言的手哈气,她们几个人,貌似都在瓜分着柳不言的清冷,“这样就好啦!”
  从烤串摊旁走过来的沈丘,看了这一幕,拿起手机拍了好几张,半年多没发朋友圈的他心血来潮发了一张,配个什么文字好呢,算了,什么文字都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才几分钟,一长串的评论。一大堆的私聊。
  ——你小子,到底在农村干嘛!
  ——你小子!这谁!哪个是你闺女啊?
  ——恭喜恭喜,99999999.
  ——我在开会,你在......靠!删掉!快删掉!
  ——丫的等我过几天去看你。
  ——震惊!销声匿迹之后的第一条竟然是!
  “撒开撒开!小丫头片子,不能随便碰姐姐。”
  “仙女姐姐让的!”“哼!你谁呀!”农村小姑娘带着一脸稚气,仰着脖子诚心要气他。
  “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姐姐,他个子是不错的,就是对我们凶神恶煞的。”“姐姐,他比我哥高,但是单眼皮,我不喜欢,你要离他远点儿!”
  沈丘表示头大,把手里的串都分了出去,“哥哥请你们吃烧烤,然后闭嘴,行不行?”沈丘眨着闪亮亮的眼睛,终于把小丫头们搞走了。
  “你唱不唱歌?我看他们把麦克风都拿出来了。”
  “我就算了,你要去你去吧。”沈丘看着柳不言,在这么个场景下,自己也觉得心中酸酸的,哎?我说的嘛!台上是那位正是拉着二胡的老大爷,悠扬地拉着一曲《二泉映月》,如痴如醉,台下的几个老奶奶气得要把破坏气氛的老头拽下来,该说不说,喜剧效果大大的有。
  “你也可以演奏一下。”柳不言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
  “你葫芦丝吹得挺好。”
  啊?啥?啥葫芦丝啊!难不成是冬天自己发疯吹的那一段?好家伙,她竟然听见了!
  不过看在她开心的份儿上,听见就听见吧。
  “还想听吗?”
  柳不言默默点头,“你带了?”
  “等我下,我去取,你们几个小朋友,帮哥哥看着姐姐好不好?”几个小姑娘又来了,她们热衷于牵着柳不言的手。
  沈丘一路狂奔,今天他没穿衬衫和西裤,他偷偷定制了几套棉麻的衣裳,就为了站在柳不言身边时,显得不那么突兀。
  葫芦丝!葫芦丝!他翻了一会儿才找到,又笑着狂奔到了村大院,“撒开撒开!”他又逗那几个小丫头,然后拍了拍柳不言的头,“你听好了,接下来的曲目,本意献给你,但我可能会说献给大家。”
  虽然沈丘的葫芦丝很垃圾,但是他入门的那首非常熟悉,为了不拉跨,只能那首了,“大家大家!”他抢来了麦克风,“我是沈丘,我是沈丘!我是沈丘!都看向我!今天我吹一曲《乡间小路》送给大家,大家鼓掌!”
  东北人爱热闹,也不喜欢冷场,何况是沈丘这种自带道具的,现场响起了爆发式的掌声。沈丘远远望去,很满意,柳不言也微笑着鼓掌。
  顺滑的曲调不同那日,好听到已经开始有人跟唱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间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柳不言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人,在村大院的灯光下,笨拙且熟练地吹着葫芦丝,风青睐于他,吹起他的衣角、发丝,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闪着光。有一大群村民围着他,鼓着掌,哼着歌,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富裕,但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他们有些甚至还没吃晚饭,有些还有年幼的孙儿要去照顾,但此时此刻,在柳不言看来,他们一定是轻松的、快乐的!脸上肯定都洋溢着笑容!
  身边的几个小女孩,也穿得像小精灵一般,为她赶去蚊虫,她们不熟悉这首歌,但也跟着小声哼着,不知是谁的一只小手,恒久地握着她,自打回到这里,她第一次有了这种满满登登的感觉。
  新小说是悬疑题材的,每次描述到没法播的地方,柳不言仿佛都经历着严刑拷打,但还好平淡的语气好好得掩饰住了,沈丘则会有些不好意思,但由于剧情很吸引人,他又忍不住去听。“这里的语气,可否帮我演绎一下。”
  每当这个时候,沈ʝʂɠ丘都会硬着头皮,按照小说里的人设演一遍,柳不言则会把这句话换一种方式描述。
  今天的内容更新完了,沈丘靠在椅背上发呆,手机银行软件“叮”了一声,他一看,多了2000块钱,这是柳不言托妈妈办的事,虽然妈妈很忙,但是从来没忘过。“两千其实有点儿多。”他口无遮拦,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这要是碰见个黑心老板,肯定就扣工资了,但柳不言权当没听见。
  “院子里的果蔬都能吃了,咱们摘摘去?”沈丘提议道。
  那晚演奏结束,柳不言变得有些冰冷了,就像是梦醒了,那夜所有的景象,从来没存在过。
  “我不爱吃,你可以回去了,明天见。”
  “你脚上的伤好了吗?”
  “好了,多谢关心。”
  如果此时沈丘回答“再见”,大家都不会太难受。但他受够了,他不要理智了,他想发疯,具体原因就是他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每天这么耗着,不知道在等什么,柳不言又绝对不是主动的人。
第9章 我这浇的都是粪肥啊
  “柳不言,小院里站着两个人。”
  沈丘选择了讲故事的方式,艰难地说,“那女人穿着藕粉色的旗袍,风一吹,能看见她细细的脖颈,她不爱笑,但是笑的时候,喜欢她的人看了,总会想哭,旁边那个男人,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他正是那个一看那女人就想哭的男人。”
  “今天那个男人有些不舒服,他觉得女人变得疏远了、冷漠了,于是,男人想尽快地表明心迹,我喜欢你。他本以为自己是个失意、落败的垃圾,但看见那个女人后,觉得自己没有权力逃避,黑漆漆的大坑,高耸的围墙,女人还尚在挣扎着想逃出去,他却跳了进去。女人是一束光,他想和光站在一起。”
  “你说,那女人会不会答应。”
  很文艺的故事,很隐喻的表白,柳不言怔了怔,眸子里除了惊讶还有些紧张,她蹙着眉头,早知会有今天的后果,最开始就不会找他来,朱唇轻启,“我猜不会。”
  沈丘:“对,我猜也是不会。但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男人只是一时兴起。”柳不言攥紧了身上的旗袍。
  沈丘:“不是,我敢肯定,绝不是一时兴起。他从冬天思考到夏天。”
  柳不言:“女人觉得自己的情况,男人不会一直陪伴下去,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你说说女人什么情况?你又不是那个男人,怎么就知道他会中途逃离呢?”沈丘紧盯着柳不言,仿佛要从她脸上盯出什么东西来。
  “我们现实一点吧。”柳不言打开了风扇,小风儿呼呼刮着,夏天貌似即将过去了。“以我如今的状况,我们没有任何结果,人要现实一点。”
  这个柳不言啊,活得真难受,但这种难受,是为了让他们都好过,爱情需要勇敢,但沈丘没法要求柳不言这样的人勇敢。
  沈丘:“一定追求个结果吗?我说到的那些,肯定会做到!”
  柳不言不是小孩子了,她轻轻笑着,“世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信誓旦旦,你这话换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我期待结果,是因为没有结果的事情,对我来说只会产生赤裸裸的伤害,我知道,我能给你的很有限,何况你还要关心父母的要求,那我就更不符合条件了。如果在一起,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几年过后再回忆,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心碎,我已经碎了,没法再碎了。”
  时光仿佛就停在这一刹那,沈丘心痛地快晕过去了,他完全理解柳不言说的话,每一句,虽然血淋淋,却没有一点儿错,他吸了吸鼻子。
  “我懂,我明白,那你当我只是说了个故事,行不行?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接受了,一定要告诉我。人生的目的是快乐,如果和我在一起,哪怕能让你空白的生活,徒增一点点乐趣,这便是我的意义所在了。”
  夏日的微风里增添了些许凉意,成年人的脑袋里,不再是梦幻的泡泡,而是坚硬的顽石。他们想要浪漫,想要自由,想要爱,就得用满腔孤勇把那石头生生切碎。
  柳不言觉得沈丘,比她认识的所有人都勇敢。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如果和沈丘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帮自己码字的人,怕是找不到了。
  在钱面前,爱情也许一文不值。人长大了,就要抛弃幻想。她默念了至少十遍这句话。
  第二日的氛围其实还好,就像昨日没发生任何事情,周姥姥在院子里摘了几个柿子,用甘甜的井水洗了洗,送到柳不言的桌边儿,“小丘,你俩吃哈!”
  “好嘞!谢谢姥姥!”
  沈丘看着柳不言,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吃?这不得求我啊!结果柳不言一动不动,根本没想着吃的事情,“我们接着写,第二个主角要出现了,我先幻想一下这个场景。”
  好吧,沈丘觉得自己失败了,他擦干西红柿上的小水珠,塞进了柳不言的手里,“姥姥刚送来的,我们休息一会儿,好吗?”
  随着柳不言的点头,沈丘呼出了一口气,果然任何工作都不能倾注太多的感情,“你手腕上的串子,哪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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