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让白建国在岭下生产队再无立足之地,赶紧滚蛋。
彻底断绝这个人渣靠近苏家女儿的路子。
不远处牵着牛刚好经过的赵六福,闻声赶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在附近修鱼塘的堂大哥苏柏桥。
“怎么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
苏月禾抓住大哥,哭得梨花带雨:“大哥,白建国拿锄头砍我。”
看着自家妹子哭得这般可怜,苏柏桥顿时怒发冲冠,他冲了过去:“白建国你个龟儿子!你欺负我妹!狗日的莽子!你别跑!”
第16章 不止是约会
白建国看见苏柏桥冲过来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想跑,但他一个知青哪里跑得过土生土长的农村壮汉。
苏柏桥抓住他,抡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揍!
白建国也硬气,咬着牙就是不肯求饶。
他越不求饶, 苏柏桥下手就越重……
赵二福的闺女赵青霞听见声响也跑来了。
赵青霞什么人?杀猪的!彪悍强壮力气大!
她和苏柏桥两个人, 左右开弓各打一边!
任是再倔强, 也抵不过这翻捶打,白建国躺在地上嗷嗷叫起来。
赵六福怕出人命, 赶紧拦着。
很快, 附近劳作的社员都围过来了, 队长赵大福也被找了来。
白建国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不承认自己拿锄头打苏月禾。
“我没有打她,都是她打我。”
苏月禾眼睛都哭肿了, 她根本不需要说什么, 村里人天然的就站在她这边。
“你一个大男人, 她一个妹子, 她为什么要打你?你是不是想歪咯?”
“你晓得苏禾要结婚了, 不甘心吧?”
“这是她家的宅基地,很明显是你跑过来找她的嘛, 怎么可能是她打你?”
大家七嘴八舌地数落着白建国,白建国心底不服气, 他大声辩解:“我锄头都没挨到她,就被她打咯。”
“你锄头没挨到她,说明就是你先举起锄头要打她!你个短命龟儿!我日你仙人板板!”苏柏桥又暴起将白建国按在地上揍。
大家早看不惯这个一向清高的知青, 都假意拉架, 等白建国被打的差不多了,才把苏柏桥拉开。
跟白建国一起的几个知青在旁边围观, 也都不出声。
赵大福见白建国被打的厉害,也怕事情闹大,对大队的声誉影响不好,最后只能逼着白建国赔礼道歉。
白建国一开始不愿意,他被打成猪头了,为什么还要他道歉,但在苏柏桥的拳头面前不得不屈服了。
这事之后,白建国在岭下生产队没办法再呆不下去,第二天他就请假回了县城。
*
郝爱娣最近整个人都颓了很多,不止赔了庄顺兰一大笔钱,作为惩罚,生产队还减了她今年的工分。
本来想撮合白建国和苏月娥,攀个关系,顺便赚个媒人钱的,最后也被苏月禾给搞砸了。
她再去苏老大家说媒时,被苏柏桥给轰了出来。
看着自家老妈在房间里边补旧衣服边唉声叹气,苏柏松劝道:“妈,你就消停点吧,有安逸日子你不过,你得罪二菀患易鍪裁矗俊
郝爱娣摇头叹气:“都怪妈没用,你顶班的事,怕是没得希望咯。”
“没得关系,我不怪你,妈你还是要跟二荽好关系。大家都是一家人。”苏柏松说完出去了。
他主动扛起了家里挑水的活儿,把自家水缸挑满后,还把庄顺兰家的水缸也挑满。
三妹四妹跟他关系处的都不错,大家也没把他父母的过错,迁怒到他身上。
只有苏月禾,这位苏家大姐,对他始终不咸不淡,苏柏松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大姐对他另眼相看。
苏月禾最近事忙,除了相亲的事外,她还得采药,挖宅基地,生产队正常出工,而苏柏松装的还挺乖巧,她也就不想分心搭理他。
转眼到了星期五,在打谷场仓库边的小办公室里,岭下生产队的几位干部在开会。
队长赵大福道:“马上准备秋收了,秋收前的空闲时间,除了一些日常劳作外,还能多出来不少人力,有几户人家要大家帮忙修房和建房的,能安排就都安排了。”
副队长赵灯传:“除了杜大娘家要翻新换瓦外,还有赵德才家要做土坯砖头,苏禾家里也要挖宅基地建房子……”
会计赵利群:“杜大娘家翻新换瓦的事简单,她是孤老,买瓦的钱大队出,瓦匠直接算工分。苏禾家挖宅基地我们就号召起来,谁愿意去谁去,队里不额外给工分,但是苏禾你家要出伙食,谁帮忙了,就在你家吃饭,这是惯例,以往其他家建房也都这样。”
能有人来帮忙就好了,苏月禾没意见:“我们家出伙食没问题,我们家宅基地也挖了一半多了,如果人多,三四天就可以全部挖好。”
赵大福:“要得,那就这么安排了。然后再安排一些人,也可以开始去鱼塘挖土坯,土坯要边挖边晒,都是要时间的。等秋收后,刚好可以建房。”
大家都没其他意见,事情就这么安排了。
赵大福又道:“明天去大队开会,要三个人,苏禾和赵利群跟我一起去。”
平常大家都爱去开会,因为开会也算工分。
不过苏月禾明天要去县城她没时间:“大福叔,我明天要去县城。”
“你去县城做啥?”
“我去买猪粮。”
“不是刚分了苞谷吗?”
“这点苞谷不够,我还要买点麦麸和米糠,过冬用的。”
赵大福只好让赵二福替苏月禾去大队开会。
等散会后,赵大福跟苏月禾边往家走边聊:“苏禾,你已经好多次没去大队开会了,你是不是对书记还有意见?”
毕竟是书记的女儿顶替了苏月禾民办教师的位置,她还为此生了一场病,说不记恨是假的。
但苏月禾不可能说实话,只笑道:“大福叔,都是巧合。上次开会我也去了,不过是去公社开的。就每次大队开会,我都碰巧有事。”
“你呢,也不外嫁,以后都是要在岭下生产队做人的,像莫书记这种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晓得吧?”
莫千军这人记仇不好惹,苏月禾知道赵大福是好心提点她,她点头:“晓得。谢谢大福叔提醒。我这次是没得办法,确实有事。”
赵大福道:“我会帮你找借口应付。下次开会,一定要去。”
“要得。”
*
虽然跟梁正烽约在星期天,但这次县城大集是星期六,所以苏月禾提前一天就去县城了。
她坐中午的客车,到县城后,因为怕大集散了,先去买麦麸和米糠,买了五个麻袋的麦麸,五个麻袋的米糠,花了二十多元,把她存的家底一次性全花完了。
把猪粮存放到车站后,她才去卖山参。
这次除了山参外她没带别的,而国营中药铺的收货员,依然是白忠民。
跟上次同出一辙,白忠民还是说她的山参不够干燥。
苏月禾质问道:“是不是一等品的人参在你这儿永远都不够干燥?”
白忠民掀起眉头看她,他肯定记起来了,这么好看的姑娘,上周还质疑过他,他怎么会忘记。
白忠民挥挥手不搭理她:“下一个。”
后面大娘直接越过苏月禾站在了台前。
苏月禾想起了那位女收货员汪小琳,梁正烽救过她姐姐的命,如果苏月禾现在直接嚷嚷着要找她出来,汪小琳应该会帮忙收下这些人参。
而白忠民知道她认识汪小琳后,肯定会有所顾忌,以后她卖货也会顺利一点。
但是,白忠民里通外合诓骗老百姓血汗钱的事,就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了。
苏月禾咽不下这口气,也见不得这种人渣在这里继续吃差价。
恰在此时,那位瘸哥黄有才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了。
黄有才依然是满脸憨厚的笑,“中药铺不收的,我这里都收。”
苏月禾盯着瘸哥,深入虎穴是吧,那就往里走走,看一看。
“瘸哥,你上次说一等山参每两少多少?”
黄有才忙道:“每两少一块,你这儿我也赚不了你多少钱。”
这次苏月禾带了大概八两山参,按照收购价,值五十元。
少八块钱呢,能买四包米糠了。
“我这里有八两一等品的山参。”
“八两是四十二块四毛。”
“四十五块不能再少了,你不收我就天天来,总能遇到别人上班的时候。”
瘸哥上次亲眼目睹汪小琳把苏月禾的山货收了,那个汪小琳是关系户,药铺里没人敢得罪她,也没人敢拉她下水。
他不能让这姑娘天天在这儿等着,真让她等到汪小琳,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能赚一笔是一笔啊,瘸哥小声妥协:“走吧,我给你收了。换别人,绝对给不了这个价钱。”
苏月禾跟着瘸哥往后街走去。
瘸哥黄有才住在后街13号,其实就在中药铺对面小巷子的第一家,在瘸哥家门口放着把竹椅。
只要坐在桌椅上往对面看去,中药铺里的白忠民稍微比个手势,黄有才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难怪!每次黄有才都来得这么及时。
黄有才家里倒是收拾地很干净,没看到半点药材的影子,连药材味都闻不到。
苏月禾好奇问他:“瘸哥,你们家怎么一点药材都没有?”
黄有才拿出秤,笑道:“存在家里做什么?”
看来,是收一批卖一批,以最快的速度回款,没有在家里存货的习惯。
黄有才过称,确实有八两,他给她算钱,四十五块,苏月禾拿了钱后,转身离开了。
从黄有才家出来,她直接拐进旁边的新华书店,中药铺就在新华书店斜对面。
在书店里边翻书,边留意着对面的动静。
大概半小时后,黄有才提着个篮子出来了,这个点,中药铺也没人排队,他把篮子放在条桌上,和白忠民也没怎么说话,直接过称、写单、签字、领钱。
过程流畅,效率之高,令人咂舌。
看完全过程,苏月禾也没作声。
她等黄有才离开后,才在书店买了些作业本、铅笔和橡皮擦,一部分打算拿去送给黄春眉小孩,一部分拿回家给妹妹们用。
苏月禾借口猪粮没买够,今天暂不回家。
她爸住的是单身宿舍,也没个沙发,本来是要打地铺的,苏运昌为人处世还不错,再加上他是车站负责发工资的出纳,汽车站的人都愿意卖他面子。
他安排苏月禾去住汽车站开的招待所,住一两晚,都不用自己花钱。
*
夕阳西下,苏老爷子今天给一个长期痢疾的病人看病,开了药方子,也只收费5毛钱。
病人走后,他走到西边的厨房门口,问正在剁猪菜的四妹。
“你大姐呢?”
“去县城买猪粮了,明天才回。”
苏老爷子听完也没说话,他从侧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柴草间扛起长竹梯,绕到屋后,把竹梯放到墙上……
他家是二层土楼,最矮的屋檐距离地面也有五米高,老爷子看着高高的竹梯发愁。
年纪大了,万一摔一跤,可能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此时苏柏松挑着水桶要去挑水,他看见爷爷站在竹梯前看着还挺为难,他走前来:“爷爷,你做啥?”
苏老爷子瞄了眼苏柏松,摆手往前院子走去:“没事,干你的活去。”
苏柏松迟疑了一下,才默默走开。
苏柏松走后,苏老爷子负手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最后还是走回大厨房,把四妹叫了出来。
“你大姐天天在瓦背上晒东西,我怕上面的瓦弄乱了,到时候下雨把房子都淋坏去。你爬上去看看,看看那些瓦乱不乱。再看看家神正不正。”
四妹看了眼竹梯的高度,她怕高:“爷爷,我不敢上去。”
“你大姐天天爬都不怕,你怕啥?我给你扶着梯子,你就看一眼,我好放心。”
四妹只好踩着梯子往上爬,“爷爷你扶稳咯。”
苏老爷子气道:“我扶稳咯!要不你下来,你扶梯子,我爬上去。”
四妹颤颤巍巍往上爬,等爬到顶上,她手扶着瓦楞,仔仔细细看了又看。
“爷爷!上头没有乱!整齐得很!”
“你看清楚咯。”
“我看清楚了,没有乱。”
“要得,要得,那就好,你下来吧。”
四妹下来后,苏老爷子再次跟她确认上面的情况,他这才放下心来。
苏柏松挑水回来,看到四妹正从梯子上下来,他也没说什么。
等把水缸挑满,苏柏松放下挑水扁担,才问四妹:“月青,爷爷叫你爬到屋顶做啥?”
四妹把剁好的猪菜放进大锅里,“没什么,爷爷怕瓦乱了,漏雨。”
这种事情,爷爷怎么不让他去看呢?他男孩子爬竹梯更利索啊。
难道爷爷跟着二伯家过,真的就跟他们家疏远了?
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让他帮忙?
他不懂。
*
苏月禾早上起床,又去早市上逛了一圈,买了四袋玉米粒。
梁正烽跟她约好,今天会在汽车站等她。
从大雁山公社出发抵达县城的第一班车大概九点半到,苏月禾赶在九点半前到了车站,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梁正烽在大门口等着。
她轻轻走到他背后,刚想拍一下他,结果他转过身就看见她了。
梁正烽满脸都是惊喜:“你怎么从这个方向过来?”
苏月禾笑道:“我昨天就来了,早上去买了猪粮。你等了好久?”
梁正烽:“我也刚到。”
其实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梁正烽打量着苏月禾,心里有些激动。
活了二十八年,他没对其他女孩动过心,他也不向往婚姻生活,本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一次本想敷衍的相亲,竟让他找到了命中的另外一半。
今天是大太阳,还有一点微风,旁边树影稀疏,浮动的光影照在她的脸上,凭空增添了几分娇媚。
“我买了十点场的电影票,这里走过去,几分钟就能到。”
苏月禾知道电影院在哪里,她昨天特意去踩点了,“看什么电影?”
“《黑三角》,你看过吗?这个时间点也只有这部电影可以看。”
“我没看过。”
梁正烽看过两次了,但他不好说自己已经看过,只笑道:“听说很好看,是间谍片。”
坐在电影院里,对于已经看过两次的电影,梁正烽有点看不进去,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