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同志你好,你要不要去县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肺部和胃部有没有什么问题?”
罗六祥一听,愣住了,什么意思?她说他有病?
苏月禾见罗六祥愣住不说话,闪身快步走了。
回到家,庄顺兰正在厨房洗碗,一起回来的三妹,三言五语就把经过跟她妈说了。
话没说完,陈秋红跟了进来,她先倒打一耙:“苏禾,你怎么回事?见一面怎么了?眼睛长到脑壳顶上了?”
庄顺兰擦了把手,也不示弱:“陈秋红,我们不是说好了,先不见面,这次苏禾过去,就是在窗户上看一眼,是不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还倒打一耙,张口就咬人!究竟谁眼睛长脑壳顶上了?”
陈秋红:“兰婶,你知不知道苏禾说什么了?她骂六娃有病!”
苏月禾解释:“我没有瞧不起谁,我也没骂他,我只是看他咯痰,肺部可能有炎症,说话嘴臭,胃部应该也出现了问题。”
三妹在一旁小声嘟囔:“他还随地吐痰。”
陈秋红差点跳起来:“你们说的什么话。哦,你们有知识有文化你们不吐痰?乡下人谁不吐痰?看不上直说,哪有这样诅咒人生病的?太没品了。”
苏月禾从水缸里舀了点水洗手:“我建议他去县医院看看,听不听随你们。”
庄顺兰不知道苏月禾现在嗅觉灵敏,一时没摸准女儿话中的意思。
邻居们都来看热闹,梅嫂子劝和道:“是嘛,苏禾脾性好,不可能诅咒的。苏老爷子是有经验的老医生,苏禾多少也懂一些,要不,让你外甥给苏老爷子看看。”
旁人也劝:“让苏老爷子给他看看也行。”
陈秋红根本不信这个,在她看来,就是庄顺兰苏月禾母女两个狗眼看人低,她坚持:“六娃没有病……”
梅嫂子说话也直:“你让苏老爷子看看啊,我看你这外甥脸色确实不太好。”
陈秋红:“哎,梅嫂,苏月禾看不上我外甥,就能看上你侄子了?别到时候又给你侄子编排一堆病,”
气得梅嫂子不想搭理了:“不识好人心。”
在一旁剁猪菜的郝爱娣劝陈秋红:“我说秋红,你真是闲的,白建国这么好的知青她家都看不上,她们还能看得起谁?”
陈秋红拍了拍大腿:“可不是嘛?我是方脑壳,之前就应该听你劝,少管闲事。你苏禾是长得好看,但眼睛也不能长脑壳顶上啊,嗨哟,我看做一辈子老姑婆吧。”
郝爱娣讽刺笑道:“当不了老姑婆,她家没得儿子撒,只能做老姨婆咯。”
最恨别人说她没儿子的庄顺兰,一脚把郝爱娣装着猪菜的簸箕给踢翻,“郝爱娣,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厉害,你有儿子,你趴在门缝想让你儿子顶我们苏运昌的班,就你这副吃里扒外的德行,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郝爱娣嘴巴子厉害,人怂得很,但她此时手上拿着剁猪菜的菜刀,她就想吓唬庄顺兰,她站起身:“你把我猪菜归拢了!”
庄顺兰比郝爱娣要高要壮,围观的人也多,她可不怕,再一脚,把地上猪菜踢的到处都是。
气得郝爱娣举起菜刀要冲过来,她这菜刀刚举起,苏月禾一手按住她手腕,一手夺刀,动作利索,行云流水。
庄顺兰怕郝爱娣误伤女儿,在苏月禾夺刀的时候,直接把郝爱娣抱住,等刀夺走,一把将郝爱娣摔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郝爱娣后脑勺磕在地上,喉咙喊破了。
庄顺兰:“你敢动刀,老子就敢搞死你!”
众人来拉架,大家把郝爱娣给拉起来:“你动刀不对,别自己人伤了和气。”
苏老三刚好在家,他狡猾的很,比他老婆识时务,他上前一把推开郝爱娣:“你举刀做啥子!活腻了!爸要是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这边还在拉架,那边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秋红嫂子,你外甥咯痰卡住了,上不来气,倒地上了。”
本来看见苏家内讧,还在旁边暗自高兴看热闹的陈秋红,吓得赶忙往外跑……
这家里,苏老爷子的医术都传给了老三,苏月禾看向她三叔:“三叔,要不,你去看看吧。”
苏老三跟着众人去了。
苏月禾又把她爷爷也叫去,幸好,有苏老爷子在,总算及时救了罗六祥一命。
村里人都惊叹,没想到继承苏老爷子衣钵的是苏月禾,看一眼就知道别人有什么病,实在厉害。
之后罗六祥被送去镇上的卫生所医治,听说肺炎很严重,还可能有严重的胃病,当天又转去了县医院。
陈秋红虽然心底并不爽快,但她公婆赵大福夫妻俩都是讲道理有礼数的人,当晚逼着她送来两碗鸡蛋羹,一碗给苏月禾赔礼,一碗给苏老爷子道谢。
苏月禾帮忙把鸡蛋羹端给爷爷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房间里切烟丝,这是他自己种的烟叶,晒干后,切成烟丝,用烟纸一卷,就是能直接抽的卷烟了。
不过老爷子不抽卷烟,他有自己的烟斗。
“你怎么看出来,那娃子有病的?”苏老爷子并没有教授过孙女任何医术,所以他很好奇。
苏月禾敷衍道:“跟爷爷您学的呗。”
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当然,主要是修真三年,师父教得好。
苏老爷子“嘿”了一声,笑了。
“看几眼,就学会了?”
“一知半解。”
苏老爷子拉开抽屉:“我这里有一本医书,一本你太爷爷传下来的笔记,你拿去看。”
苏月禾笑道:“爷爷您的医术,不是传男不传女吗?”
苏老爷子不耐烦地敲了敲桌上的书:“废什么话!让你拿去看,你就拿去好好学习。”
苏月禾只好走到老木桌前,把书本和笔记拿起来。
“看不懂就来问我。”
“哦。”
“别让你三叔知道。”
苏月禾笑着点了点头:“晓得了。”
回房后,苏月禾随手翻了翻爷爷给的医书和笔记,都不难懂,起码没她修仙学的医术难。
把书本锁好,她下楼吃饭。
门外有自行车响,一个知青从公社回来,帮他们拿来一封信。
不是邮局寄来的信,是黄春眉托汽车售票员给她们捎来的信件。
庄顺兰不认识字,她把信交给苏月禾。
苏月禾拆开了信封,信上就简短几句话:梁正烽,28岁,大学生,有意跟苏禾相亲。下星期六下午或星期天可安排哪一天?速回信。
信下面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苏月禾自己的,另外一张,背后写着“梁正烽”三字。
把照片反过来,只见黑白照片上的男子,眉宇轩昂、英气逼人……
三妹四妹凑过来看信,两人不约而同感叹:“要得!大姐,这个姐夫可以!”
第6章 地皮
煤油灯放在矮凳子上,苏月禾蹲在旁边,手里拈着一小块塑料放在火苗上……
熔化的塑料,贴在解放鞋开胶的封边里面,高温熨帖,紧紧贴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塑料燃烧后的特殊气味。
庄顺兰坐在一旁歇息,她还在想今天收到的那封信。
黄春眉介绍的这位军人,看起来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还是大学生,庄顺兰有些惆怅。
她暗自揣测着,介绍人压根没把她家实际情况和要求告诉对方。
不然对方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答应来相亲?
大学生在部队里,起步就比别人高,起码是个排长吧?
“去见一见,也先别谈什么上门不上门的,如果你们互相喜欢,妈就给你打嫁妆。”庄顺兰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妨碍了女儿的好姻缘。
遇到个好男人,不容易。
苏月禾笑道:“妈你不要我找上门女婿了?”
庄顺兰叹了一声,“人家那是大学生,起步就是排长,做得好,以后还可能升连长,长得又好……你听听哪个条件像是能来当上门女婿的?”
苏月禾把解放鞋的封边条再压了一遍,才站起身,“可能人家只是为了敷衍介绍人,随便见一见呢,妈你也别太放心里。”
庄顺兰笑道:“我当然还是希望能成的嘛。你写一封回信,就说下星期天有时间,明天中午,你把信拿到镇上,请客车售票员帮忙带给你爸,让你爸转交黄春眉。”
苏月禾点头:“嗯,我等会儿去写。”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妹挤进来一个脑袋,轻声道:“大姐,那个白建国又来了。”
白建国肯定是听说她今天相亲对象不靠谱的糟心事,又来寻机会了。
苏月禾问:“他在哪儿?”
“三叔房间里,跟三叔下象棋呢。”
苏月禾小声道:“别理他。”
庄顺兰特讨厌苏老三在这个时候还去拉拢白建国,但这事她又管不着,只好轻声埋怨:“跟你三叔聊得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看白建国那双三白眼,一看就是没良心的东西。”
庄顺兰笃信面相,白建国长得不赖,但就是那双眼睛,让她很不喜欢,原书中,她就不赞同苏月禾嫁给白建国,是苏月禾执意要嫁的。
这也导致,苏月禾婚后在婆家受了气,被白建国家暴,她都不敢跟母亲诉说半句。
那是她自食苦果。
这次她绝不会让书中剧情重演。
苏月禾拎着解放鞋上楼,坐在桌前写好回信,她拿起梁正烽的照片看了看,这男人跟白建国完全不同,单从相片就可以看得出:一身浩然正气。
她又看了两眼,才把照片放进信封里。
这年代相亲,如果是互相递照片,等看完后,不管有没有相中,都是要把相片归还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等她抬起头,发现三婶讪笑着站在了门口。
苏月禾把信封放进了抽屉里。
“苏禾,你房间里这么一股药味?”郝爱娣走了进来,自顾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那是山参和当归的香味,苏月禾新挖的当归,放在竹匾上,还没晾干呢。
苏月禾没搭理,郝爱娣舔着脸笑着:“今天是三婶的错,我脑壳磕地上,现在还疼呢,以后我不会这么冲动了。”
苏月禾根本不信郝爱娣说的话,有些人说话就跟放屁似的,说完就忘了。
“还不是因为你不识好歹啊。放着这么优秀的白建国不要,非要跟一身痨病的人相亲。三婶给你牵线,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把这件事给整巴适了。”
“三婶,你如果真为了我好,那我的事,你就别插手。”
郝爱娣还要劝:“你别听你妈的,她没儿子,又不是你的错。是不是?为什么要把你搭上呢?”
苏月禾脾气算好的,这会儿怒火也噌一下上来,“我妈没儿子怎么了?惹着你了?你有儿子你就高贵了?我知道你们想吃绝户的心都放在脑门上了。我告诉你,有我苏月禾在,门都没有!”
郝爱娣没想到苏月禾会说得那么直接,她下午刚吃了亏,这会儿也不敢张扬。
“要得,你不识好歹,你不识货,有人识货。”郝爱娣压着声音气呼呼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她两个儿子都站在对门。
郝爱娣俩儿子,苏柏松十六岁,马上初中毕业,苏柏树十一岁还在读小学,兄弟俩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苏月禾房间对门。
苏柏松脸色很不好看,“妈,你别丢人了。”
郝爱娣瞬间就炸了,别人不理解她可以,连儿子都不理解,那她辛苦奔波是为谁?
但她不想这个时候在苏月禾面前跟儿子吵架,只能咬牙压低声音,“苏柏松你个没良心的瓜娃子!”
苏柏松推开弟弟,“嘭”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弟弟苏柏树嘭嘭捶门:“妈!大哥推我!苏柏松你开门!苏柏松!”
郝爱娣拿大儿子没办法,只好推小儿子:“一身臭汗,快去冲澡。”
等人散去,苏月禾才起身把房门关上,她知道,苏柏松这么做,完全是做给她看的。
原书写得很清楚,苏柏松是他们苏家最虚伪的败类。
苏月禾跟白建国结婚的前几年,夫妻关系还算和睦,白建国在苏月禾的请求下,帮三妹四妹解决了工作问题。
后来苏运昌退休,幺妹年纪又还小,最后在苏老三夫妇的运作之下,苏柏松半推半就去接了苏老二的班,并答应给苏老二夫妇养老送终。
但因为庄顺兰对苏柏松接班的事颇有微词,导致苏柏松对庄顺兰心生怨恨、耿耿于怀,在苏月禾自杀死后,他见二伯家没了最重要的依靠,苏柏松彻底撕下自己的虚伪面具,别说养老,连二伯家的门槛,都不再踏入。
苏月禾掩上房门,她现在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赚钱建房子和给自己招上门夫婿。
*
还没到农忙时节,每家出一个劳动力去修路就行,今天庄顺兰去了,苏月禾则去公社把信托付给售票员后,回到家就去小排岭挖宅基地。
苏月禾拿着锄头、镰刀、簸箕和水壶去到跟生产队长确认过的地皮上,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她这一身力气,就适合一个人单干。
小排岭山边没有树,都是草丛,她先把草割了一片出来,才开始挖掘、搬运土方。
虽然干的是苦力活,但想想以后这里可以改建成“日赚斗金”的民宿,她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上午,她一个人挖出至少十多平方的地块,虽然越往里,山地泥土越硬越难挖,但按照她这速度,最多两个星期就可以把宅基地挖好。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月禾把锄头藏在草丛里,先回家做饭。
米饭是早上就已经煮好了的,剩菜昨天已经吃完,还有一尾她老爸拿回来的鲤鱼养在水缸里,她把鱼杀了后,将两斤多的鱼,用膨胀术变大了将近一倍。
她把鱼头鱼尾单独留下,准备做剁椒鱼头,剩下的鱼肉,剁成块,用来红烧。
苏月禾正在剁鱼,她三叔拿着小竹篓进来,竹篓里装的是小鱼小虾和小螃蟹,他应该是在附近小溪流里抓的。
苏老三瞥了眼苏月禾案板上比手掌还要厚的鱼肉,不免心生不平衡,他娘的,辛辛苦苦一上午,他就捞了这么点鱼虾,做什么都不如吃国家粮强。
关键昨天苏月禾还抢他风头,让别人以为他苏老三的医术,还不如她这个没学过的。
苏老三故意找茬道:“你们家什么时候开始在小排岭挖宅基地的?”
苏月禾猜测三叔打鱼回来时候,经过小排岭,看到了她挖的地皮,她如实道:“今天上午。”
“谁挖的?”
“我。”
“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人。”
苏老三不相信,他咬了咬牙,低声讽刺:“挖了那么大一块地,是不是昨晚偷偷连夜挖的?”
“我为什么要偷偷连夜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