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笑声从耳后传来，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因为笑而不断颤抖的肩膀。
“那我自己去。”对付这样的调皮蛋用讲道理的方式是说不通的，她装作生气的模样，用巧劲挣脱对方。从一旁的挂衣钩上取下毛衣和棉服，义无反顾地朝门口走去。
砰地一声闷响，门被关上了。
看了眼空荡荡的怀抱，纪耀无奈耸肩。起身去房间随意套上印有校队logo的加长款棉服，又拿上了柯宁的帽子和围巾。他穿好鞋，刚打开门就看见刚刚跑走的猫正站在门口得意洋洋地冲他笑。
“真是…”他失笑，拿起手里的帽子直接盖在对方头上，遮住小坏蛋的脸，又用围巾一圈圈把她裹成粽子。
“嘿嘿，”柯宁努力从帽子和围巾的缝隙里露出笑眼，弯下腰给他拉起棉服的拉链，这才伸出手去牵他：“走吧！”
……
来到外面，柯宁才发现附近是A市的全民健身馆，还有游泳协会省队训练基地。纪耀应该是常来这里训练，才住在这边。
A市跨年夜会在市中心的沿江大道举办烟花秀，她看了看手机导航，离这不到三公里。这时候去沿江大道的地铁肯定都是人，打车估计也堵，她仰头去征询男朋友的意见。
“走路吧，三公里也不远。”
纪耀揣着她的手往自己兜里塞，带着小女友迈开腿朝沿江大道走去。
路上车水马龙，城市耀眼的灯光与难得一见的星空交相辉映，道路两旁店铺随处可见的红色标识以及“新年快乐”的字样，行人如织，很是热闹。
大一大二两次跨年前后都跟着期末考试，柯宁最多是看电影，还从没有大老远跑来市中心看过烟花。这是格外新奇的体验，她有些兴奋，四处张望。她很快注意到有不少人在看他们，准确的说，是看纪耀。
她侧过头仰望了一下，他得有一米九吧？确实很吸睛。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性格恶劣的事实！
他们夹杂在人群中走过人行横道，来到另一条道上。纪耀突然从口袋里抽出手，扯着她往道路内部走去，她像是跳舞一样莫名转过半圈，然后被换了只手牵着塞进了另一个暖呼呼的口袋里。
“换只手，”他解释道。
“…我可以自己往里面走。”
纪耀低头勾起嘴角看向她：“这样比较好玩。”
她气呼呼地锤了他一下，但感觉像是锤在石板上，硬邦邦反而弄痛了自己。
…这人真的好烦啊！
纪耀像是没发现，转头看向对面：“吃不吃糖葫芦？”
柯宁被迅速转移注意，坚定点头：“吃！”
小贩的摊前人头耸动，男朋友凭借身高优势轻易挤了进去，然后拿了一串冰糖草莓出来。
她用手把围巾往下扒拉，露出嘴巴，塞进一整颗晶莹剔透的草莓，满满的幸福感。然后她把签递到纪耀面前：“你也吃。”
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里，柯宁这才后知后觉：“哦对哈，忘了运动员不能乱吃，”然后毫无负罪感地又咬下一颗，满足地眯起眼睛
“你最好是真忘了，”纪耀牵起她另一只空闲的手。
两个人就这样边走边吃，勉强赶在十二点前抵达了沿江大道。当然，主要是她吃。
找了个垃圾桶扔掉小酥肉的包装盒，柯宁对着面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开始犯难。这里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放眼望去黑压压的没有边际，在沿江大道她甚至看不到江！
“要不，我们就站这儿看吧，”反正烟花都打在天上，哪都能看见。只要满足带男朋友出来看烟花，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纪耀古怪地看向她：“你确定？”
“都一样，”她信誓旦旦说道，纪耀就没再多说。
随着十秒倒计时结束，轰的几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宛如流星徘徊在夜空，一朵朵火花盛放后又从天而降。
确实很美，但她踮起脚从人缝中探头探脑却依旧只能看见一小半，而那些从地面喷/射出的银花喷泉只能通过前排人的手机屏幕看见部分。
草率了…
大家都在看烟花，纪耀的视线却一直放在柯宁脸上。看见她垫着脚一脸后悔的表情，他笑到捧腹：“小矮子。”
“我才不矮，明明是你太高了！”
闪烁而耀眼的光柔和了他的面容，他往前走了两步在她面前蹲下，扭头：“上来，坐我肩膀上看。”
“哈？我不要！”
但纪耀没理会她的拒绝，依旧蹲着，周围已经有人看向他们。
柯宁有些尴尬地去拽他：“你快起来！”
纪耀不为所动。在这样的人堆里，不断有路人投来或友善或打趣的目光，柯宁明白她不照做他肯定会一直这样蹲下去，只能小心翼翼迈开腿坐上了他宽阔的肩膀。
一阵身体失衡的摇晃，柯宁慌张地揪住男朋友刚刚洗过的头发。
“嘶…”纪耀一手抱住她的腿，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扶住，然后慢慢站直。后排的游人一阵骚动，似乎是在抱怨他们遮挡视线，柯宁回头不好意思地赔上笑脸。
人头攒动的景象很快被摆脱，她一点点向上升，直到比所有人都高！眼界开阔到能将人山人海一览无余！此刻似乎所有人的消失了，这场烟花秀仿佛独属于她一人！
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别人的肩膀上，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身/下稳如大山的存在给足了她安全感。
柯宁张大嘴，看着眼前那此起彼伏、照亮无尽夜空的漫天烟火，内心是说不出的震撼。
“好美…”
她忍不住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想要记录这剎那芳华。纪耀收回手，双手抱着她的大腿稳住身形，仰头问道：“开心吗？”
烟花的响声不断炸开，但她还是听清了，兴奋地回答着：“开心！！”
柯宁调转摄像头，对准身/下的纪耀，俯身凑到他耳边大声喊着：“纪耀！那你开心吗！”
纪耀没说话，但答案分明写在了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
上午刚在B市比完赛，为了能和她一起跨年，他坐了四个小时飞机赶回A市。是真的很累不想出门，本来都说好一起看完《真爱至上》就睡觉，谁知道他洗完澡出来女朋友就出尔反尔吵着要出门看烟花。
他调整姿势，微微动了动酸胀的肩膀。
还能怎么办呢？她开心就好。
“纪耀！新年快乐！”
小猫俯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他笑道：“新年快乐。”
第10章
过渡专用章
“第五关结束，最终评价：S级，达成结局【最美的风景】。恭喜玩家柯宁首次达成S级，获得奖励：【加速卡】X 2.”
光幕中的画面不断闪过，最后一幕是人群中她坐在纪耀肩头的背影，面前是漫天盛开的烟火。
柯宁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张照片我能留下吗？”
“可以，使用【加速卡】或【直通卡】X 1即可兑换。目前您的【加速卡】数量为：6，【直通卡】数量为：1.”
…奸商，昨天送的几张就准备薅回去是吧。
但她真的很喜欢，所以毫不犹豫地拿加速卡换了这张照片。
退出游戏后，本来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擦干脸上的水痕，将照片收进口袋，起身往寝室走去。
……
周三的天气并不太好，天空灰蒙蒙的，从早晨起就一直飘着雨丝，气温相较昨天也有所下降。因为上午没课，柯宁决定留在寝室把这周要交的课设报告写完。
不谈恋爱之后，她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让自己不那么空闲。
计算机右下角的微信又跳动了起来，是耿京。这两天他频繁发来消息，让她有些头疼，只希望系统能快点修复好时空重迭的问题。
回复完对方，右下角却再次闪烁了起来，这次是□□发来提示。
【zhou请求添加您为好友。附加消息：我是周绪。】
什么情况？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点下同意，还没来得及询问有什么事，对方客套中带着礼貌的一大段话就发了过来。
【柯宁同学你好，我是城规专业的周绪。我和几名同学共同申报了这一学年的创新创业训练项目，指导老师是城规专业的朱智德老师，项目内容是针对开发一个城市道路自动提取程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看完后，柯宁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是我？】
好像是猜到她会这么问，对面很快回复：【是这样的。我们组的成员分别来自城规、计科和地理专业，但我们要获取城市数据需要预处理大量的卫星影像，所以想找一位专业对口的同学提供帮助。】
【可我们专业那么多人…】她的绩点在专业排名里并不十分靠前，就这还得感谢去年一整年路景的谆谆教诲。
【是梁华辉老师的推荐。】
柯宁恍然大悟。
梁老师是她去年数字图像处理课的老师，这是她学得最好的一门课，几次实验报告都拿到了优秀，最后总分有九十多。
但对于周绪的这份邀请，她依旧有点犹豫。
一方面，过去两年她没参加过任何竞赛项目，对自己能否完成任务、是否有这个能力而感到怀疑。
但另一方面，她又很渴望获得一个能锻炼自己的机会。而且如果有做项目的经历，对于她以后找工作写简历会是很大的帮助。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举棋不定，周绪再次发来消息：【你下午第一讲是齐老师的人文地理吗？】
【是的】
【我也是这门课，下午上课前我可以给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项目，你先了解一下再考虑。】
这正合柯宁的意，她预备答应，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如果最后同组做项目，不就意味着她和周绪有了更多交集？那他们是否会走上另一个时空的恋爱道路…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周绪的这份邀请来得合情合理，她不应该为了避开游戏中的“男朋友”而放弃任何对自己有益的选择！这是极其恋爱脑的表现！
想到这里，她坚定地敲下键盘：【好，下午见】
……
下午她刚进阶梯教室，就看见后排的周绪在向她招手示意。在跟几个认识的女生打过招呼后，她坐到了后排。
想起前两天课堂上略微唐突的纸条，柯宁有种后知后觉的尴尬。
周绪却很自然地笑了笑，他拿出计算机，开始展示他们项目开题答辩的PPT，快速介绍了项目的内容、成果和预期目标。柯宁侧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两个人中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所以我们目前要对海量遥感影像做预处理，我们都不是专业的，非常需要帮助。”他很真挚地发出邀请：“如果你能加入，我会在中期提交材料时加上你的名字，顺序根据大家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来排，最终排名会经过组内讨论后再上报。”
在这种多人合作的项目里，排名前后决定着加分的多少，排前面的一般都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和核心成员。
这个问题对于柯宁来说倒是其次，她犹豫着，说出自己的顾虑：“你们项目要求处理的图像数量很多，可我之前做的实验，最多只是批量处理十张图像…”
周绪笑道：“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上课铃响，他们默契的停止交谈，各自拿出书本开始听课。这一讲课结束时，柯宁接受了他的邀请。她想试着走出舒适区，挑战自我，也想为团队合作攒攒经验。
“你哪天晚上有空？我安排一次小组会议，带你认识一下大家，”周绪收拾好书包，起身询问道。
“除了周五有晚课，其他时间都可以。”
“那周六？我到时候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
“好。”
他们又聊了一些关于图像处理的内容，随着人群慢慢走出教室后各自前往下一节课。
柯宁抱着书本，脸上涌现出期待的情绪。周绪是个很有礼貌且细心的人，对于他们专业的知识也有自己的见解，和他组队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
下午的课上完，她准备去711买份便当，却意外收到余荷的“求救”信息，让她赶紧去活动中心救急，无奈只能推迟晚饭计划。
共享单车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大楼前停下。这里是学校各个社团组织的根据地，刚进门就看见一楼大厅不少正在排练跳舞，她绕道沿墙边走，避免干扰他们，找到电梯后，按下了去四楼的按钮。
活动中心的布局错综复杂，走廊里的人并不比一楼大厅的少。她四处穿梭，仰头寻找属于外院的学生会办公室。
“柯宁，这儿！”
循声望去，看见余荷正站在廊道尽头小幅度冲她招手。她挂断电话，略带疑惑地边走边问道：“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余荷望了眼背后紧闭的门，双手合十、用恳求地语气看向她说道：“柯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会儿进去你先别说话，具体情况我之后再跟你解释，等这事儿完了要求随便你提！”
她像连珠炮似的,在瞬间说话后便拽着还没缓过神的柯宁进了身后的房间。
里面站着三个人，正中间的办公桌后有位女老师正端坐着。见到她们进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张老师，这就是我们这次迎新晚会的第四个主持人，她刚刚下课所以来晚了。”余荷一边解释，一边用拜托的眼神示意柯宁，她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对房间里唯一坐在办公桌后的老师点了点头：“抱歉来晚了。”
女老师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投向余荷：“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余荷额角渗出汗，有些为难地说：“还在修改，明天应该能拿到。”
“小余啊，”女老师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拧着盖子，语重心长道：“活动下周六就要开办了，我对你本来是非常信任的，可你自己看看？”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余荷的头已经羞愧到快埋进胸口里了。
“还剩不到十天，节目的一审没做，活动海报还没出，主持稿也没有，还有主持人，”她顿了顿，放下水杯又扫了一眼柯宁，转了个话头：“你让老师以后怎么继续放心把事交给你办？”
三言两语间柯宁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张了张口想要替好友辩解。学生会又不是只有余荷一个主席，凭什么就逮着她骂？但余荷死死拽着她的手，低头不断给她使眼色，柯宁只能憋着气，继续听她训诫。
差不多的内容翻来覆去讲了快二十分钟，张老师才从座椅上站起，留下几句看似激励的话，离开了教室。关上门的一剎那，余荷像刚经历一番大战，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你们老师是不是有些太严厉了？”
“害，确实也是我工作没做好，”余荷安慰地笑了笑，让她别在意：“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估计还得罚站更久。她是我们学生会的指导老师，今天来检查迎新晚会的准备情况。本来我是已经找好主持人了，结果那个经管的把我鸽了，说不来就不来，还刚刚才通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