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她又如何能收得?
无功不受禄,还是得找个时间尽快还给子琛才是。
“是上次那位公子给的?”柳安然浅笑问着。
温梦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我得还给他。”
“他的家世应当不错,这般多样貌的簪子,怕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也算是费心了。”
“不不不。”温梦梦赶忙摆了摆手,“没有,他就是个在别人府上做工的。”
“哦,是吗?”柳安然抿唇笑笑,“倒是看不太出来。”
说罢,柳安然便走出了大堂。
温梦梦看着这些簪子,忽然想到了林锦带给自己的还有一封信件未看。
这几日净顾着处理叶榆和温兆园之时,都快忘了这封信的存在了。
温梦梦赶忙走至柜台处将信找了出来打了开阅读起来。
与上一封信不同,这封信是一封邀约信,是子琛约她本次休息日去游湖。
明日便是休息日了,幸而她今天将信给看了,若不然怕是要让子琛干等上半日了。
也好,正好将他送她的这些东西还给他去。
游船是下午的活动,温梦梦好好睡了一个懒觉,再次醒来之后,房间内便只剩她自个儿了。
洗漱完对镜梳妆之时,温梦梦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给自己画了个淡淡的妆面,最后掏出了子琛之前送她的口脂,用指尖取了些抹在了唇上。
换了衣裳后她又取了个香囊配在腰上。
因着一直在厨房工作的缘故,未防止香囊的味道不小心串进食物中,她几乎从未佩戴过香囊,可今日,也许是子琛用信件这等如此正式的方式约她的缘故,令她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她还记得之前下马车时她问过他,他若是再约她算是约会吗,他说是。
那今日他们便就是了吧?
本来和子琛出门她从未紧张过,偏生这次越往约会方面想反倒越令她越紧张。
为了开店自己的头面都已经当了,如今没有什么首饰,会不会显得自己有些太素了?
自己的衣裙也几乎都没有买过新的,是不是显得有些旧?
还有自己的鞋……
温梦梦将自己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几乎就没有一处是个好的。
也难怪子琛送这个那个给自己,原来自个儿平日中也真是太过素净了。
在镜子前左照右照,眼看着日头偏了西,温梦梦才只得赶紧拎着包袱出了门。
包袱中是他送她的那些簪子,她虽是喜欢,但倒真是太过贵重,令她无法安心收下。
坐着马车来到了码头处,温梦梦刚撩起车帘,便见到子琛已等于此地。
天哪,她记得自己已是提前了小半炷香的时间到的,为何他居然到得比自己还早!
“姑娘?姑娘?姑娘!”
车夫连连叫了好几声后,温梦梦才反应过来,连忙讪笑着将钱给了。
车夫下车给温梦梦开门,温梦梦却不知为何,动作迟缓得很,下个车如同需拄拐前行的老人一般。
“这一路坐马车颠得很,容易晕,姑娘不着急,慢点下车。”
“嗯,好。”
温梦梦尴尬笑笑,看起来车夫以为她是晕车了,其实她是因着害羞于见子琛而不敢下车。
感情之事就是如此奇怪,本来两个人做朋友的时候好好的,但若突然意识到两人暧昧之时,见面就反而变得扭捏造作起来。
温梦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下了车,便见子琛已在自己身前,温梦梦想都没想,登时转过身去,心跳得飞快。
“温姑娘怎么了?”
身后是子琛有些担忧的声音。
还不待温梦梦回答,车夫便答道:“这姑娘有些晕车,估计要缓缓。”
说完,车夫便上了马将车驶走了。
这下好了,因着距离船航行还有一段时间,而已到之人也应当已经登船,所以目前码头处就他们二人……
温梦梦咽了口口水,人家在关心她,她还背对着人家回答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可她几次欲要转过身去,却怎么也鼓起不了勇气。
“你这个包袱,我来替你拿吧。”
听着子琛温柔的声音,温梦梦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
拜托,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以前和他见面之时不是好好的吗?
想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和他相处的……
给自己打了好几个气后,温梦梦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双脚,缓缓转过身来。
“没事、没事,已经好了。”她开口解释着,却在抬眼看向他时,心却猛然一颤。
要命,自己以前是怎么做到看到他这张秀色可餐的脸还能这么平静的。
温梦梦赶忙将视线下移,看向他胸口衣襟处,不敢再对上他的眼眸。
“哦哦,对了,这个包袱确实是要还给你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几乎是低着头将包袱塞进了他的怀中。
秦蕴接过包袱,触及里面棱角自然知晓了里头为何物。
“不贵重,都是些小物件罢了。”
温梦梦立马扬起小脸反驳道:“你骗人,这些物件可贵重了,反正我不能收。”
刚抬起的小脑袋不知为何,又忽然低了下去。
看到她的举动,秦蕴的唇角轻扬。
看来这小丫头应当是想好了说词来的,若是硬要将东西给她,她定然不会收下,得换个别的方法让她收。
“好,那且先放我这。”
“嗯嗯。”
温梦梦见东西给了回去,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一转头,便看到了那艘构造繁复精美的三层游船停泊于岸边。
早就知道古代造船的工艺炉火纯青,但实则一见却还是令她这个现代人颇为震惊。
难怪要来至这么远的湖边码头登船,这船要是从运河上走定是要搁浅了。
温梦梦看船看得入迷,而秦蕴则是看着温梦梦的侧颜愣神。
她本就是生得好看的,今日又特意装点了一番,使她本来娇俏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妩媚。
尤其是她的唇……
温梦梦似是发现了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怎么了吗?”
秦蕴抿唇浅笑。
“你很好看。”
他的话语极为认真,温梦梦瞬间便赤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可、可能是我今日化了妆的缘故吧。”
“不只是今日。”他笑道。
第51章
心意
二人登上船后至了三楼,三楼主要为一间间雅室构成,船舱内的装饰依旧精巧绝伦,但温梦梦却无心欣赏,满脑子都是子琛的那句——不只是今日。
面上烫得不行,怕是脸已经红得和煮熟的虾子一般了,这还叫她怎么好意思抬头呀……
今日温梦梦的反常自然是落入了秦蕴的眼中。
侍女刚想替二人斟茶却被秦蕴制止了住,那姑娘立刻心领神会地告了退后将门带上。
秦蕴端起茶壶,打开温梦梦茶盅的杯盖,一边替她倒茶一边探究问道:“最近店内可有什么烦心事?”
温梦梦低着头道:“没有。”
茶汤已至八分满,秦蕴收了手,将她茶盅的杯盖盖了上后继续问:“那可是上次叶榆之事还未解决?”
听到这件事,温梦梦才稍稍抬了头对秦蕴感激道:“这事儿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多亏你给我的那封信,帮了很大的忙。”
八九不离十,那就是还未完全解决,怕是已经在走最后一步了。
倒是看起来也不是因着这事儿紧张的模样。
秦蕴替自己也斟好了茶水后,将茶壶归回原位,又将面前的糕点盒向她面前推了推。
“这里的糕点都是上供宫里的,口味不错,你尝尝。”
这个糕点盒分为上下两层,每层都有十个格子,每个格子内都装有一块点心,形状各异,未有重复,当真巧思满满。
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点心,温梦梦才意识到今日起床后她除了喝上几口水之外,都未曾好好地吃上一口东西,现再看着这个食盒中的糕点,确实有些垂涎三尺。
果然能打败情绪的只有生理本能了。
终究是抵不过肚子的饿意,温梦梦小声开口道:“嗯,我试试。”
取了筷子,她夹了一块白色的糕点放入口中。
外侧是软糯的米糕,里头是黑芝麻葡萄干的馅料,黑芝麻香气浓郁,而葡萄则是取了略带一丝酸口的葡萄所制成的葡萄干,糕点入口甜而不腻,怪不得能上供宫中。
秦蕴浅笑着开了口道:“你方才吃的叫做白玉含珠糕,是以前德贵妃最钟爱的点心,这点心亦被唤作贵妃糕。”
德贵妃?
温梦梦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得很,但是又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
肚子里有了东西便也踏实了不少,她心头的八卦之心瞬起,赶紧喝了口茶后看向秦蕴问:“德贵妃,这名字我倒是耳熟得很。”
刚问完,船身就轻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开始听到船桨划过碧波之声。
是开船了。
温梦梦的身形跟着船的离岸微动,却见对面的秦蕴端着杯盏端坐如松。
“德贵妃是温家本族之人,你身为旁支不大知晓倒也正常,若是按照辈分,你应当要唤她一声曾祖母了。”秦蕴浅笑着将杯盏放下。
居然还有这般的渊源。
难怪听到德贵妃这个名字之时如此耳熟,原来和她竟是同胞血脉。
“这糕点外皮松软,内里酸甜,是个好味道,难怪会招德贵妃喜欢。”温梦梦夸赞着,而后又感叹道:“宫里倒是想吃什么好东西便能有什么好东西,只可惜……”
秦蕴见她杯盏中的茶水只剩三分之一,便又取了茶壶替她蓄了茶水问:“只可惜?”
温梦梦看着秦蕴的动作赶紧不好意思地捧着茶杯道:“没事,我自己来便是。”
浅抿了一口茶后,温梦梦才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在宫中虽是锦衣玉食的,但可惜却完全没有自由,实话说我还挺庆幸温家没有继续受到恩宠的,毕竟我可不想进宫……”
说罢,温梦梦赶紧捂住了自己嘴道:“糟糕,这话是不是有些太大逆不道了?”
“不。”
秦蕴取了一块糕点放入自己的碟中淡笑着道:“我也如此庆幸。”
分明他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认真。
他也如此庆幸……
他庆幸的又是什么呢?
温梦梦的心顿时又如战鼓擂起,各种小九九的心思忽而便冒了出来。
他庆幸又如何?可能人家就是单纯觉得进宫不好,庆幸她没有进宫呢,她不是刚才也说了吗,进宫不自由。
可、可他也可能是对自己有好感,庆幸自己没有嫁给别的男人呢……毕竟二人这也,这也算是在……约会?
思来想去温梦梦还是决定亲自开口问问他,毕竟与其自己在这里内耗,不如大家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比较好。
咽了口口水后,温梦梦鼓足勇气,唇瓣微启。
就在她欲要出声之际,门外却传来了“咚咚咚”三声的敲门声。
“奴婢方便进来添水吗?”
刚要出口的话语从嘴上一转则变成了:“方便,进来吧。”
好不容易在心中成型的气球还没飞上高空便突然瘪了下去。
“是。”
小丫头乖巧恭敬地应了是之后才推门而入,熟门熟路地将茶壶中的茶水添了,而后又在一旁温了一壶新的热水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告了退。
旁的话语一句没多,多的动作一个没有,一看便是位训练有素的小丫头,规矩仪态一点不输于高门大户之家。
温梦梦忽而意识到什么,转眼看向秦蕴问:“这船票价值不菲吧?”
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提这样的问题,秦蕴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应当不菲,但不打紧,票是别人赠我的,不需费钱。”
温梦梦哦了一声,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这票如此贵重,可要我还些什么礼?”
本来今日她只是想将他赠予她的东西归还于他,并未思虑太多,现在想来,这游船在古代又岂是普通人家可以坐得起的玩意儿?
秦蕴只轻轻摇头笑道:“不必客气。”
温梦梦点点头,但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每次见到子琛,自己都像是在占他便宜一样。
他待她真的很温柔。
初次见他之时,他好心替自己写了招牌,之后在苏山寺相遇之时,他得知她忧愁方老太君的寿宴,便带她去了一家能带给她灵感的店家吃饭,包括近期叶榆之事,他也一直在助她……
他从未开口说自己替她做了如何之事,也从未开口对她说教什么。
他只是似乎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帮助于她。
上次从石舫用餐出来,有姑娘朝他身上倒去他却刻意避开之时,她甚至有一瞬间产生错觉,觉得他的温柔是独独给了自己的。
毕竟他说过,她是特别的。
既然如此,他对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好奇这种事情就仿佛是一个拳头大的小雪球朝着积满雪的下坡滚去,若是不制止它这个雪球便会越滚越大。
再加上她方才想问他的问题。
温梦梦不是一个能等到这个雪球滚大后才开口之人。
还是要当下问出来才是。
方才干瘪泄气的气球似是又被注入了什么气体,温梦梦将手中筷子放下,抿了抿唇后认真看向秦蕴开口道:“那个,子琛公子。”
语气铿锵,表情肃穆。
看着这般的温梦梦,秦蕴也敛了笑意回看向她。
“嗯……关于刚刚那句话,我还是想问问你。”
说至此,温梦梦忽觉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
“就是,那个你……”
不行,温梦梦感觉自己怎么还是有些口干,不免又端起茶盏喝了口水。
“你对,就是你对……我,是、是……”
快了,快了,只要再说什么想法四个字,这个问题便能问全乎了。
只是不论是什么想法还是什么感觉,这四个字仿佛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温梦梦只得再次端起茶盏,埋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大一口。
天哪,亏她平时在店内和其他姑娘谈论感情之事时还好一番振振有词的模样,如今轮到她自个儿时却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秦蕴看着温梦梦一口一口饮着杯中茶水,一张小脸又是如此心神不宁的模样,结合她方才所言的半句,他已大致猜到了她想所问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