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生出了登门拜访的想法,但手冢国光万万没想到,自己和三日月先生第一次会晤,居然是在医院里,准确的说,居然是在这样暧昧的气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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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都见家长了
其他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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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准备雅思
日更选手职业生涯结束啦
随缘见吧朋友们
第52章 Chapter.52(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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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眨眼之间朝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如果要形容的话,这感觉大概类似于像坐在巴士后排而司机心血来潮不经同意就突然掉头往相反方向行驶,生气吗?生气。能跳车吗?命重要。眼下,三日月昼屏住呼吸,转着眼珠往右瞟,身边的手冢国光正端正的坐着,卷起半截黑色衬衫袖子,漂亮的五指交叠,他特别适合穿黑色和各种难以驾驭的冷色调,他的眼睛很亮,夜风卷着雨水从来了客人而被推开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玻璃门里捎进来,稀里呼噜的捋着他的头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让她想到“可靠”这两个字,将视线挪到对面抱着胳膊的三日月先生身上,隔着热咖啡扬起的薄雾,她看到他后脑勺翘起一片的头发,雨水都没能让顽强的发根服帖下去,卷着领子的尖领睡衣,再搭配一副忖度的表情,让她想到了“滑稽”这个形容。
“三日月先生,我刚回国时就想去拜访您了。”手冢国光婆娑着指节上的茧子,最先开口:“阿昼希望我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
三日月先生开始不由自主的抖腿,指肚快速的敲着胳膊,眼花缭乱的,像在敲钢琴键,耷拉着嘴角沉默了许久。三日月先生性格温煦又固执己见,几分清高和书卷气一起藏在深邃的眼皮褶皱里,在三日月昼的记忆中,她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甚至用肃穆来描述也没什么不妥。医科大附属医院对面的便利店曾经是三日月昼每天的必经之处,它包揽了她的早午餐,如有不幸,还会再加一顿宵夜,狭窄的空间和琳琅满目的货架,再加上收银员小姑娘甜甜的笑容和清脆的嗓音,吧台和桌子上温馨的手写卡片和墙角的雨伞,本来是个倍感熟悉温暖的地方。三日月昼还没来得及叹气,三日月先生就敲响桌子:“去,帮我拿份纸笔。”
不会是起草什么协议之类的吧?她眨了眨眼,想不出一个法学老师还能做些什么。
恐怕她不止要失望,日后提起这日八成还会冷笑。
三日月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潮意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涌进肺腑,冷飕飕的风让精神为之一振,露着八颗牙的笑让人措手不及,像个追星的高中生,深情款款的望着手冢国光,把纸笔递给他,还是双手,激动的嗓子都在打颤:“手冢选手,能帮我签个名吗?我看了你之前在澳网的比赛,实在太可惜了,那场明明比温网打的还要厉害。”在她无暇留意的这段时间里,三日月先生通过一场温网回放就成为了手冢国光的忠实球迷。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淡定的,冷静的回应着“是”,认真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三日月先生“能再写一个:送给三日月真一吗?”的要求里低下头继续的,反正她是翻了个白眼,无力的往椅背上一靠,还撞到了伤处,疼的呲牙咧嘴也没人管没人问。虽然她已经是这样一棵独树一帜的歪脖树了,但三日月家的家风甚严也不是说笑。原本以为大半夜和男性独处会被兴师问罪,没成想事情还能往这样措手不及的诡异方向发展——父亲刚好变成男友的球迷,剧本也不敢这么写吧。
“我从很久之前就听慎也提起过你,那时候慎也还在青学当老师。”三日月先生终于喜笑颜开的把签名折好,小心翼翼的塞进胸前的口袋里,兴许回头还会找个相框裱起来:“没想到会这样来见你。”
他就在他像欣赏《摩西》雕像一样赞赏不已的审视里,沉着的回复:“是。”
二十三岁的手冢国光何止是用出类拔萃能形容的了的。三日月拓哉的到来让这趟浑水彻底变成了三堂会审,迎面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顿,但以他的素质,教训也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手冢国光身上。记忆中的手冢国光好像应该还是那个在神奈川的乡下,在三日月昼扛着水枪惹怒了一只家养的大白鹅,被追着咬了半天又不知悔改的逗弄隔壁邻居家的狗时,站出来呵斥她的少年,转眼就已经挺拔的像庭院里的北罗汉云杉一样:“手冢,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三日月前辈。”手冢国光向他伸出了手,和谐的场面让三日月昼在目送三日月家的家长坐进私家车后,就立刻掰过他的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冰凉又认真的目光像台扫描仪,直到对方握住她的手,她才诚恳的发问:“国光,你是金子吗?”
“嗯?”
“中学的时候琉奈就总是会标注谁能不爱手冢君的副标题。”她咂着嘴:“你怎么这么容易让人喜欢啊。”
于是他虽然还是冷若冰霜的表情,但耳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爸爸和哥哥也太放心你了,居然就这么把我丢下来——这是爸爸第一次见你欸。”不可思议这个词在她脑海里不停盘旋:“慎也哥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律师了呀?”
“上个月,我听说他辞去了教师的职位,重新做回了律师。”手冢国光拎着一包药膏,撑开伞,在去停车场的这短暂的一段路程中如往常一样将伞往她所站的方向倾斜。在这个尴尬的年纪又重新回到律师事务所的荒川慎也已经离开行业太久了,哪怕曾经是从名校走出来的高材生也难免因为苍白的经验而落魄到帮着打些鸡毛蒜皮的民事官司的地步,曙光出现在手冢国光和他通电话的那天,在得知他进入事务所后就立刻雇佣他成为工作团队中的一员:“怎么会突然做回律师呢?”
“不久前,慎也哥的恩师白泽先生罹患淋巴癌过世了。”她平静的像是在说“早饭喝味增汤”,淡然又哀婉:“可能那一瞬间就感觉,从白泽老师那里学来的知识都没派上用场,人就已经走了,是想继承他的衣钵吧。”顿了片刻,她继续说:“牧野前辈也是,我之前千里迢迢去京都看了好几场四季剧团的演出,年底的《喝彩》是我看的第四场戏,我想如果牧野前辈还是不见我,那这就是我在四季剧团看的最后一场戏,然后散场的时候,她喊住我了,说想回东京来看看——能和过去和解,真替她开心,好像年底就要要和大和前辈结婚了。”最后她扬起下巴,嘴角上扬,在淅沥的雨夜,在灯光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拉出一道明媚的弧度,像是晨曦:“一切都会变好,对吧,国光?”
“对。”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她的手。
庞大的雨落下的声音几乎让整个城市陷入了瘫痪,灯红酒绿的池袋陷入了沉静,丰岛区椎名町的单身公寓墙壁上老式石英钟表揍出一连串音符,刚好凌晨一点,橘黄色的路灯下积水愈加辉煌。手冢国光乘电梯送她上楼,放下一包药膏叮嘱了几句后,就打算回住处,灯光奋力的投进屋子里来,顺着落地窗投下一地零散的光亮。三日月昼迈过沙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站在虚掩的门前,胳膊一张,抻到伤口疼得“嘶”一声抖了抖眼角:“已经这么晚了,要不然你先住一晚吧。”
“不了。”
“怎样,在温布尔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在矜持起来,早干嘛去了。”刚翻了个半个白眼,就在手冢国光目不转睛的逼视下泄了气,嘴唇嗫嚅了几下,如果此刻她脑袋上有耳朵或者背后有尾巴,那一定是耷拉下去的形状,默不作声的往一侧退了一步,小声说:“那你路上小心。”
他低垂着眼帘,掩着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伸手穿过她纤细的腰,将没关严实的门带上,走廊里明亮的冷白灯光就被隔绝在外头。或许是太困了,三日月昼勉强支楞着眼皮没能反应过来,仰起头定格在细边镜框下暖褐色的丹凤眼上,他一边换拖鞋,一边说:“我帮你上药。”
“好。”
客厅顶灯该换灯泡了,但三日月昼一直忙着上班,明明已经把买灯泡写在了日程本上,仍不可避免的晕头转向频频遗忘。宽敞的客厅装修成美式复古风格,没什么多余的东西,珐琅彩的花瓶和里头蔫了许久的水培植物就是唯一的摆件,又是在夏天,看一眼就觉得热的毛茸茸的东西她不喜欢,墙壁也寡净的没个照片,简洁利索,几乎有些强迫症的意味。
只开了角落里一盏昏黄的落地灯,电视上播着两年前她在驹场祭上演的一场话剧,台下的欢呼声和早乙女琉奈突入起来的一句“演了这么多年王子怎么还没演够”将台词淹没了。她盘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的咀嚼着,扭头看着电视屏幕里喧闹的场合。手冢国光撩开她宽大的T恤,雪白的后背上一片斑驳的血印子就呈现在眼前,眉毛几乎同时拧成了一团,捏着药膏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不会弄疼她:“下次别再冲上去了。”
“我不过去,现在大谷千鹤子就要在医院里躺着了。”她扯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叹声,就这么跳过与可能遭遇责备相关的话题:“也不是说原谅她,怎么可能原谅她呢,托她的福,我小学可没少吃苦头。”
“怎么讲?”
“啧……”像回想起什么不太美好的往事,迅速从口袋里捕捉薯片的手停了下来,能感受到手冢国光略带粗糙的手拂过脊背传来的类似于沙砾的触感,她抓了把洗过后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在睡衣上滴滴答答氤出一片蓝白的水渍,支起下巴,看着对面的落地窗里看到自己和青年交叠的身影,寂静的氛围里倍感温馨,远处路上偶尔有车子驶过,惊天动地的跑过去:“优秀的人总是容易遭到嫉妒嘛,就像中学时武居对你一样,不过我比你性格恶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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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Chapter.53(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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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说人的无意识才是本能,解开意识和前意识的樊笼最终显示出来就是人最原本的欲望。三日月昼相信,所谓教育就是强化人的意识来压抑性本能的行为,所以在教育的最初阶段,也就是幼年时期的孩子的行为和言辞带着攻击性和破坏力而不自知,大人称之为天真无邪——去他的天真无邪吧,每每听到这类说辞,她都会悄无声息的翻个白眼咒骂一句。
五年级的大谷千鹤子威胁过不少和她关系友善的朋友,那个年纪的女生还没衍生出嫉妒或是没能意识到嫉妒这种情感,还喜欢往优秀的人身边成群结队的靠近。很遗憾,她是一个捡到树枝逗弄街边的猫猫狗狗就可以独自感到快乐的人,自我感觉良好,自信心爆棚,别人喜不喜欢都不碍事,自己喜欢就欢天喜地,彼此决裂后也乐于享受一人的快活。但到十二岁似乎就显出了端倪,在学校这种集体生活当中,落单就以为不受欢迎,不受欢迎就意味着这个人十分讨厌,十分讨厌就意味着人品很差,差到交不到朋友的地步,于是她就被无辜的划归到“成绩虽然好,但是品格低下”类别里,从“避免大谷千鹤子找麻烦”转变成了“被迫孤立”,“很受欢迎的人”一下沦落到“不受待见的人”很容易遭到落井下石,恨不能所有人都在背后拉踩一脚。
日本这个校园欺凌比中午吃寿司的频率还高的国度,性格内向,懦弱,话少,随便哪个不合群因素都会成为导火索,而被孤立的三日月昼遭遇围堵的原因横竖离不开那几个词:“优等生”“傲气”“瞧不起人”和占据大部分的“幸村精市”。
不得不说,幸村精市从小就有做祸水的潜质,如果把他每年收到的情书积攒起来称重买废品的话,应该会是一笔不小的进账。总之,因为各种复杂的小心思,三日月昼就被五六个女生声势浩大的堵在了洗手间里——当然她们还试图用拖把别住门将她锁在隔间里,然而她站在马桶盖上抬脚一个回旋踢就把拖把杆踹断了,连同门也晃晃悠悠的呈现将坏未坏的趋势,一撩头发只感觉可笑,时代在更新可惜校园欺凌的手段毫无长进,除了堵洗手间,泼饮料,抽巴掌,划桌子就没有别的方式了,“没创意”是三日月昼唯一的想法,甚至连生气都觉得没必要,钻着拳头将领头人打趴下之后其余虾兵蟹将自然就散开了。
这并没有结束,后来不服气的姑娘们不知悔改,纠结了不少人继续来找麻烦,一心只想把第一位的真田弦一郎和第二位的幸存精市踩在脚下的三日月昼本来就没耐心,频频抽出时间来应付这些琐事让她能动手时绝对不多说话。
后来直接随身带着一枚摄像头,挨了顿打没还手,将暴行录下来拿到证据后就原形毕露,一把掐住对面家庭颇为优异的女生的下巴,在一群人里算是领军人物,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虽然还不明朗但已经用聪明的脑袋瓜残破了微妙的玄机。
那时的三日月昼在同龄人中已经很是高挑了,拿着手机把录像强硬的塞到她眼前,明明笑的一脸:“我最近忙的要命,不管以后谁来找茬,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到时候这个视频会被发送给你的亲朋好友,如果我想,还能让你以霸凌者的身份上报纸头条。别和我说你是受挑拨,教唆,因为大家这么做所以你也这么做,我不管这些,祈祷以后别再有人来找我麻烦,或者帮我收拾掉这些麻烦,也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守好这个秘密,不然你就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滚出横滨吧。”
手冢国光拧上药膏盖子,放下她的衣裳前小心翼翼的朝伤口呵了口气,吻了她的脖颈:“那时候你多大?”
“不到十二岁。”三日月昼捏着一枚薯片,伸到背后抵到他嘴边,动作流畅的像演习了无数次:“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对于我来说这件事算不上什么阴影,毕竟我在那个年纪就这么厉害了,这么想还值得沾沾自喜。该怎么说呢,因为让你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人曾经和你无比密切,可能是失望吧,对别人的期待太高是我自己的问题又不是别人的问题,反正是不想和她有牵扯了。”
她向后一倒,靠在手冢国光怀里,又调转了方向,伸手环住他的腰,第一次庆幸家里的沙发足够宽敞,嗅着他身上浅浅的洗衣液的味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手冢国光拨开她耳边的碎发,露出线条姣好的侧脸:“吹干头发再睡。”
她收紧了胳膊,使劲蹭了蹭:“嗯。”
指腹婆娑着她的下颌,低下头数着她的睫毛,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扑到皮肤上,声音里沙哑的磁性有着不自知的性感:“我没有换洗衣裳,今天睡沙发。”
“啊——”她突然睁开眼,四目相对怔了片刻,暧昧的视线扫过他不常舒展的剑眉星目,挺拔的鼻梁和永远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如果目光有形状的话,她此刻大概已经到了性骚扰的程度了,狡黠的一笑,恍然想起些事,从他腿上弹起来,赤着脚跑上了二楼卧室:“等一下——”
没过半分钟,她就拎着礼物袋左倒右歪的从楼梯上蹦下来,将牛皮纸袋递向他:“上次和诗织逛街买的,还没想好什么时候送给你,正好拿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