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星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以后我再给他发明新玩具啦。”
手冢原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将这东西一直保存,但她答得模棱两可,他便没再多问,只把这模型又放回了原位。
后来他又发现,只要一弦星也在家,时不时就会驻足在那架模型前,很开心地笑着观赏一番,有些时候,她还会打开玻璃展柜,很是细心地给他指出当年他拼错的位置。
只是从来不许他将那些错误重新拼过,错了也就错了。
手冢问过很多次为什么,可每次都被这人顾左右而言他的答案搪塞过去,只有那么一次,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说,“有人一直喜欢我,我当然开心。”
就像她曾经说的,“如果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月亮一样,无论如何,都长长久久地存在,并爱着不管怎样的我就好了。”
看到这个多年以前的模型,一弦星也便会想到,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无论时间长河在她的身上怎样流过,都一如既往、温柔热烈地爱着自己。
可有一天,很普通的一天,一弦星也抽走男人手中的书,笑着对他说,“这位先生,您的太太竭诚邀请您一起做个小游戏。”
然后手冢便看到,她去将那个模型一整个抱到了他的眼前,不由分说着,自行拆解起来。
后面的事,自然而然变成了两个人极有默契的合作。
他们一起对着那个模型,从暖阳当空,到落日余晖,再到星光无限。
直至深夜,连落地窗外远方的万家灯火都盏盏熄灭,他们还在安静耐心地复原着那个模型。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手冢早该强行拉着她上床睡觉,明天再继续。
但这一次,他没有留到明天。
最后一块积木也回到了它应该所在的位置时,一弦星也动了动有些僵掉的脖颈,然后便软绵绵地倚进男人怀里。
手冢就这样抱着她,听她的声音轻轻顺着自己的胸膛蔓延上来,“手冢,和我一起,你开心吗?”
手冢,“嗯,很开心。”
“那你要一直开心,因为……”
夜很静,风很轻,她睡着的呼吸声传过来。
因为,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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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了最后一小节(/ω\)
第55章 六只番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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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又一年的温网公开赛拉开帷幕时,各大媒体的关注点明显歪了。
不然要怎么解释,那些频频登上各大网球杂志却看起来相当违和的图片:
背着网球包的高大男人,日常挂着媲美黑手党人士的宽大墨镜,在英国街头的品牌商店里……认真选购婴儿用品……
至此,手冢国光先生悄无声息休赛一年的因果关系,终于给予了大众最终答案。
但显然,当事人本人依旧丝毫没有再次成为热搜中心的觉悟。
清晨,一弦星也是迷迷糊糊间被人给弄醒的,昨晚哄某个精神过头的小家伙哄到后半夜才睡,她实在困得不行。
老实说,如果不是游走在身上的掌心触感令人难以忽视,她着实不愿睁开眼睛。
肌肤相触的地方温暖酥麻,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该碰的不该碰的地方全都碰了。
一弦星也长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所见仍是一片朦胧时,手冢已经急切地吻上了她的唇角。
她笑着回抱住他,“这么急啊。”
“不是说晚上回来?”她抵着他的胸膛,稍稍推开他一些,“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手冢手下一刻不停解开她的扣子,“采访推了。”
动作时,男人轻触她脸颊的发梢微湿,身上虽然擦干净了,但背上还残留着一丝沐浴过后的温热水气。
见状,一弦星也拉住他的手,“才洗的澡,别弄脏了,等下还要再洗。”
手冢却不管,经自俯身吻着她道,“不行。”
她怀孕期间他处处小心,宝宝出生后,又考虑着她的身体恢复状况,他好不容易忍耐至今,怎么能说停就停?
进入状态简直是一瞬间的事。
呼吸交缠间,一弦星也将头埋在他颈间,不知怎么忽然问道,“想我吗?”
平日里沉着内敛的手冢先生此时抛却一切克制,齿间温柔,掌间凶狠,音色深沉,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想你。”
很想你。
从前想你。
现在想你。
以后也想你。
虽然这么类比可能并不合适,但总之心心念念、失而复得的滋味大致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身边原木色的小床上轻轻传出小宝宝奶声奶气的啼哭声,一弦星也大概能在他一遍遍的无尽想念中无限沉沦。
但眼前的状况显然不允许他们继续下去,哭声渐大时,床上两道人影不得已跌落进现实。
一弦星也轻咳着把人推开,“谁的错?”
手冢帮她拨开眼前发丝,温柔坦诚道,“爸爸的。”
这个认错速度,一弦星也很满意,“那谁去哄?”
“还是妈妈来。”
她鼓起脸,不满道,“为什么嘛?”
然后,她感受到他的掌心轻抚上她的脸颊。
“因为,爸爸要继续哄妈妈。”
-02-
确认身体完全康复后,一弦星也重新回到了JAXA东京研究所。
虽说她怀孕期间,赤间拓海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有关逐光号的线稿校对工作,但距离形成最终图纸依旧隔着漫漫征途。
好在关于哄宝宝这件事,连一弦星也本人也必须承认,自己实在不及某位先生的十分之一。
小国诚七个月大时,眉眼间已经有了自家爸爸小时候的八分神韵。
以至于,某日傍晚,一弦星也从研究所下班回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以几乎复制粘帖出来的睡姿一同闭目小憩时,险些笑出声来。
窗棂斜映进的碎光给两个熟睡的人镀了层毛绒绒的轮廓边缘。
一弦星也蹲下来,安静地看了眼前的父子片刻,越看越忍不住想亲,想碰。
真是奇怪,明明每天生活在一起,亲的和碰的已经很多了,看的也很多了,怎么就是不会腻呢?
小的是这样,大的更是如此。
这想法像颗种子一样在她心尖冒出来,就在一瞬间生根发芽,开出一朵小花,大约这就是所谓心花怒放的感觉。
一弦星也俯下身,亲了亲乖乖倚在手冢身边的小宝宝的柔软侧脸。
然后,她的视线移到某位先生脸上。
早在一弦星也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手冢的意识便清醒过来。
只是他一直记得,一弦星也向来对他五感过于敏锐、连偷亲他都难上加难这件事颇为不满。因此,虽然此刻意识已然清醒,但手冢依旧维持原状。
果然,他在听到她小小地“咦”了一声之后,连原本很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她渐渐靠近的呼吸、体温,甚至她俯身亲吻儿子的轻柔动作。
于是他很耐心地、安安静静地,等着她,把俯身亲吻的动作再重复一次。
然而时间仿佛就静止在温暖阳光铺洒人间的此时此刻。
许久之后,手冢终于忍不住,率先睁开眼睛。
一弦星也果然就随意坐在沙发前的长绒地毯上,只是托腮看着他。
手冢一手将孩子抱起来,一手将她拉到沙发上,问道,“看什么?”
不是应该亲吗?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的心思她自然能猜个七七八八,一弦星也笑着摸上他的脸,说:
“当然是看:这是谁家的人啊?醒着睡着都这么好看。”
然后她光明正大吻了吻他,“哦,原来是我家的。”
-03-
小国诚一岁那年,手冢一家从原来的高层公寓搬进了一栋院落青草繁茂的二层小楼里。
手冢晨跑回来,发现院子一角的樱花开了满树,风吹过来,空气里都飘着清甜的香气。
这树还是去年春天他们刚搬过来时,一弦星也和国诚一起种下去的。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一弦星也对儿子老神在在忽悠道:若是每日对着这树许愿,这树就能开出粉色花朵而非只有苍翠绿叶,把载满心愿的花枝折下来送给喜欢的女孩子,就能一直一直和她在一起。
虽说暂时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的女孩子,但小孩子总是好骗,粉色小花的憧憬就已经足够。
从那之后,国诚便拉着他一起,每日勤勤恳恳,对着这树许愿。
想到此处,手冢取了剪子,剪了几枝开得最好的樱花,回到房间,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缩在被子里,安安静静还在睡,身后落地窗外,隔着木质长廊,一片春林初生。
手冢安静看了这景色片刻,然后握着樱花枝走近二人。
他将樱花枝带着绿叶的一段轻轻搔了搔国诚小小的鼻尖,惹得小朋友带着没睡醒的起床气一阵嘤嘤啊啊,反身便缩进自家妈妈怀里继续沉沉睡去,不再理他。
手冢眉目舒展,唇角微扬,故技重施着又将这花枝转向了一弦星也。
这次当然是以把人叫醒为目的了。
小声念了几句好痒,一弦星也慢慢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很是开心道,“国诚爸爸,早啊。”
窗外暖阳当空,手冢一手将樱花藏到身后,一手揉了揉她的头,道,“不早了,国诚妈妈。”
一弦星也却没管这些,她眼睛全然不想再睁开,说话也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握住他的手说,“你知道吗,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今年东京的樱花开得格外好看,想叫你陪我一起去公园看来着。”
长风吹过来,屋檐上的风铃轻响,手冢笑了笑。
他将身后的花枝送到她面前,“不必去公园,给。”
-04-
再后来,除了小国诚,家里又多了光也和星子两个小朋友。
那一年,日本首颗探月卫星飞行器,逐光号,正式完成外场试飞实验,准备迎来最后的飞行发射。
JAXA高层在石井凉介的推动下,首次批准了宇宙发射中心工作人员的亲属探望,并允准观摩此次逐光号的飞行发射。
手冢在家属招待所安顿好一弦阳里和一弦琴子后,才在海浪环绕的沙地广场上找到一弦星也。
彼时她正穿着宽大的航天工作服和自家的三位小朋友玩猜拳游戏,谁赢了谁就能拿走一颗外公外婆给他们的水果糖。
幼稚园的小朋友们哪里是一弦星也的对手,光也和星子输得眼泪汪汪的。
连正在念小学的国诚都皱起眉头,看着一弦星也面前堆成小山似的糖,不服气得很,像是一定要赢她一把的模样。
这要是换成别的家长,看见三个小雪团子一样的小朋友都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肯定早就心软下来。
可一弦星也偏不,她不仅不让他们赢,还要赢走他们的糖,送给发射中心里别人家的小朋友。
手冢摇摇头,朝他们走了过来。
星子远远望见自家爸爸的高大身影,顿时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路奶声奶气叫着爸爸爸爸扑进手冢怀里,开启告状模式。
手冢把小姑娘单手抱起来,揉着小脑袋哄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分给三个孩子。
拿到糖,三个孩子才开开心心跑去找发射中心的其他小朋友玩,跑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对着一弦星也吐吐舌头,一弦星也同样不甘示弱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
手冢很是无奈地敲了敲她,“你也幼稚园?”
一弦星也冤枉极了,“爸爸你都不知道这三个小鬼刚刚做了什么。”
手冢握住她的手,“做了什么?”
一弦星也按按有些疼痛的额角,任由他牵着一起走在蜿蜒海岸线上,“他们刚刚领着这里一众小朋友对发射场的安保大叔说:大叔大叔你行行好,我妈妈是这里的航天总设计师,你放我们进去看看,我让她请你吃糖……”
要知道,那是发射场,又不是小公园……
听她这么说,手冢倒是半点没有类似教子无方的惭愧情绪,只是忍不住笑了笑,他望着遥遥远方的海天一线,想起某人小时候的样子,道,“是很像你。”
一弦星也无奈拆开一颗自己赢来的水果糖放到他嘴里,“那还真是让你见笑了,手冢同学。”
清甜的苹果味在口中蔓延,他看到她带着期待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赢来的糖比买来的更好吃一些?”
手冢坦诚道,“你喜欢的,都很好。”
一弦星也揽上他的手臂,“诶,我说真的啦。”
她狡黠一笑,“这就好比,你现在光明正大地亲我和当年趁我喝醉不省人事偷偷亲我,难道不是后者更难忘?”
手冢,“……”
像是也被猝不及防翻了旧账,手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正想着如何转移一下话题,一弦星也忽然指着他的背后道,“咦?你看那是什么!”
手冢回头望去,除了茫茫海浪和远方沙地广场上的一群小朋友,自然什么其他的都没看到,回过头来正要问,温软触感骤然降临在双唇上。
揽着他的颈间退开一些距离,一弦星也自导自演哈哈笑着说,“不错不错,果然偷亲比较难忘。”
手冢看着她的笑脸静默片刻,忽然快速俯下身来。
一弦星也自然警惕非常,见他动作,连忙捂嘴,“你别想偷袭我……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