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她兴奋地叫停简律,沿着他劲瘦清雅的一连串数字符号,自己往下解了起来。
才五行就得到答案,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充满成就感地用笔尖一点,从脚趾到手指都舒畅。
这个小习惯将简律拉回作文课,评语的末尾就有这么一点。
他回想起那句匿名的评语,又看了看草稿纸上的字迹,心里大致有了答案,无声地耸肩一笑。
两人并肩走出学校大门,简律的司机在路边等他。
“天黑了,送你回去吧?”简律拉开后车门,提议道。
从来没听过少爷要载人,司机不禁好奇地往后瞄了一眼。
“不用了,坐了两小时,腿脚都僵了,走路回去正好锻炼。”苏星落仰头伸了个懒腰。
简律也没有再说什么,道别后,就坐车离开了。
今晚收获真大,苏星落还沉醉在解题的快感中,一回头,杨婧妤和她的小团体就站在身后。
路灯的背面,杨婧妤的脸藏在阴影里。
方脸语文课代表拧眉道:“好啊,昨天听我们说简律,今天就……还要点脸吗?”
苏星落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敌意。
“怎么?你们昨天说什么了?说清楚点。”
“说什么你没听见吗?别装了,杨婧妤说简律是潜力股,未来可期,要拿张门票,你扭头就……”
“别说了!”杨婧妤打断方脸。
方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快,被套出不该说的话,两个男生还在,杨婧妤的小心思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闭上嘴,忿忿地盯着苏星落。
“哦,简律啊,他跟你们说的不一样,挺喜欢教人解题的,还喜欢送人回家。”苏星落说。
“你瞎说!”方脸才说漏了嘴,又被三两句挑了起来,“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他说上话他都不理吗?连杨婧妤都在他那吃瘪,就凭你……”
“行了!”杨婧妤声音厉了许多,方脸低头紧抿着嘴,气得发抖。
又被套路了!
不明所以的篮球鞋将手枕在后脑,“什么潜力股?什么门票?”
黑瘦男生讪笑道:“女生的事,咱别掺和了。”
篮球鞋好像明白了什么,脸顿时沉了下去。
僵持了几秒后,杨婧妤黑着脸从路灯后面走出来,撞开苏星落,气觑觑地走了,其他人给在她后面,气氛阴沉沉的。
第二天,苏星落刚进教室,就发现所有同学都以莫名的目光看向她。
虞驰驰也不例外,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戏谑和幸灾乐锅。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苏星落问。
虞驰驰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发给她看,照片中,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
“简律,我喜欢你!——苏诗”
第8章 豪门床头不可言说的三两事
苏星落看了看黑板,一时间还搞不懂状况。
虞驰驰说:“早上简律来,给擦掉了,不过很多人都看到了。啧啧啧,喜欢简律的人很多,但是你……我祝你成功吧。”
“我谢谢你啊同桌。”苏星落将手机还给她,没事人似的打开书包。
她瞄了一眼第一排认真看书的简律,原主记忆里,对这个学霸是小心仰望的姿态,苏星落没有这份崇拜,但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昨天回家后,那道题她又研究出了两种解法。
才刚对学霸辅导有点上瘾的,以后肯定没这好事了。
离第一节 课还有一段时间,她又找了道大题解了起来。
不一会儿,篮球鞋过来,敲了敲她桌子。
一抬头,黑瘦男生,方脸语文课代表,和高个子纪律委员也都在。
“听说,你喜欢简律呀,看不出来。”方脸尖酸道。
全班也都闻声看了过来,有人要出洋相了。
同桌虞驰驰朝他们看了一眼,想起之前撞见过苏诗和这群“朋友”在一起的画面,她们总是这样开她玩笑,表面上是自己人,熟得很才开玩笑,但总是哪里痛戳哪里,亡故父亲,母亲,都拿出来伤人,特别不地道,还打着朋友的幌子,支使她做这做那……
苏诗那受伤又隐忍的表情,她记忆犹新,她总是拎着一大袋奶茶,或者谁谁的书包,就算走在这群“朋友”中,也显得那么孤单。
从前,虞驰驰只当看笑话,这次,不知怎的,心里却生出一股不舒爽的感觉来。
“烦不烦,我在看书,要聊天你们出去聊!”她大声说道。
“还没上课呢,你管我们!”篮球鞋踹了一脚桌腿,呛声回去。
虞驰驰正要发作,不小心看到苏星落,她居然没有记忆中那种窘迫受伤的样子,反而泰然自若的,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方脸也失望到了,怼到苏星落面前,故意问其他人:“你们说,简律喜欢她吗?”
四人放声大笑:“见鬼了吧喜欢她!”
“你知道吗?她天天放学不回家,就是缠着简律给她讲题呢!”
“听婧妤说呀,简律妈妈还给她妈妈打过电话,让苏诗别对她儿子死缠烂打了。”
“啊,这么丢人啊!”
“怪不得成绩下降得这么厉害,春天到了,想谈恋爱了呗。”
“还有还有……”方脸在高个耳边窃窃私语,然后两人爆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苏诗,想不到你这么开放啊。”
班里那些喜欢简律的女同学也跟着起哄起来。
杨婧妤坐在位子上看书,不动声色。
简律都听不下去了,转头看了一眼,正要起身,却看到苏星落一脸风轻云淡。
她解完了那道大题,放下笔,气定神闲地翻开标准答案来对,顺道用下巴点了点方脸道:“简律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但你爸爸喜欢他的女学生。”
“你胡说!”方脸一下子气炸了,声音尖锐得像爆鸣,脸也跟烧开了似的。
班上顿时炸开了锅,都知道她父母,爷奶俱是知名教授,言情书网体体面面,哪里容得下这种丑事?
方脸说不出话,气得要动手,手伸出来,对上苏星落的眼睛,却不敢动了——
她的眼睛平静慵懒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压,如千年古潭,表面没有波澜,潭里却住着森然巨兽。
苏星落又看了一眼高个纪律委员:“你哥哥和你爸的秘书开房开到信用卡都透支了,这事你知道吗?”
看了眼黑瘦男生:“你家承包这么多工程,最大的功臣是你爸……养的交际花们。”
看了眼篮球鞋:“移民的话,你爸养的小三四五六七要不要带去?你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少弟弟妹妹吗?我怀疑你这么暴力是超雄基因,最好也查一下弟弟们的基因。”
……
“噗——”
“哇塞——”
“靠——”
班里炸开了锅,有人兴奋地掏出了手机。
杨婧妤脸色阴沉得要命,小声对同桌说:“去把老师叫来。”
这一边,四人气得跳脚,“你胡说八道!”
“嗨,造谣谁不会?不过说不定是真的呢?”苏星落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眼神淡淡地瞟过一行行答案,然后开始做下一题。
篮球鞋气得大吼一声,抬手要揍人。
苏星落突然仰起头,他动作一顿,手悬在空中,竟迟迟不敢落下。
不完全因为苏星落的眼神,而是因为她说的事,是真的。
其他人也都心虚地脸通红,这些事,他们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来自任务背景资料,原主的记忆,以及苏星落自己的加工。
死不瞑目小助手:【今天宝宝要加鸡腿。】
苏星落有条不紊地在草稿纸上推演运算,用毫无波澜的表情说着丧心病狂的话:
“我打算写小说,以后看到一句我喜欢简律的话,就多一篇《豪门床头不可言说的三两事》,主角不一,装订成册,挨个班级发。”
虞驰驰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闷声大笑。
“对了,想听杨婧妤的八卦吗?听说她喜欢买股。”苏星落回头,朝班长掀了掀下巴,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杨婧妤马上低下了头去,脸红得要滴血,眼底弥漫着痛恨。
直到老师踏进教室,这场闹剧方才收场,四位“朋友”铩羽而归,杀敌为零,自损三千。
又是作文课,今天语文老师依然让大家互相评分。
有了先例,苏星落这次打算收敛,可没想到,发到手里的卷子依旧是简律的,虽隐去了姓名,但字迹和行文风格将作者暴露无遗。
苏星落无奈地皱了皱眉,然后舒展开卷面,一行行认真读过去。
这次居然有所进步,多了一些“我觉得”,“我认为”开头的句子,字里行间仿佛在说:“我尽力了。”
她给作文打了48分,评语写道:“喜欢化繁为简,推演运算的人,往往对开头的酝酿没有耐心,对排比和抒情觉得多余,对隐喻和暗示无心推敲,只想以最简明清晰的方式摆出论据123,得出论点abc。计算题的目标是统一的答案,作文题的目标却是展现你的独具一格,不然阅卷无数的评卷老师,怎么手起刀落给你高分?有的时候走不通,只需要换一个思路。”
笔尖下意识点下末尾的一点后,她突然想起来绕道走的决定,简律如果知道两次作文的评审人是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于是她拿出涂改液,将最后一句话涂了,依旧没有写批改人姓名。
虞驰驰这次不知拿到了谁的试卷,与上次不同,这次旁边安安静静的。
苏星落悄悄扭头,只见她早已将卷子放到一边,自己偷偷看起小说来。
见苏星落在看自己,虞驰驰抿了抿嘴,小声问道:“你的作文在谁手里?”
苏星落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问她:“你想看?”
“才不是!”虞驰驰挪开目光,重新趴到小说上,“我才不想看。”
第二天发卷时,苏星落偷偷留意着简律的反应。
一拿到卷子,他就举到眼前认真地看,两行字看了十来分钟。
苏星落放下了心,应该是没有发现她了。
与此同时发下来的,还有月考的语文作文,她和虞驰驰几个作文分数高的试卷,被挂在年级的阅读榄供大家观看了半个月,现在还给她们。
苏星落的作文回到手里时,只剩下一小半,不知被谁撕了。
试卷被糟蹋成这样,一旁的虞驰驰都不禁“靠”了一声。
发卷子的方脸语文课代表立马尖声道,“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撕成这样的,我就负责挂上和摘下,还能给你们站岗不成,真是的!”
说完瞟了苏星落一眼,高傲地走开了。
声音之尖锐,引得半个教室的同学看过来。
“我还没说什么呢,她吃弹药了?!”虞驰驰纵着眉嘟囔。
见苏星落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将试卷放进书包,眉纵地更深了,“不找找另一半?”
“都考试完多久了,找它干嘛?”
“随便你,”虞驰驰很珍惜自己写的东西,没想到苏星落这么不在乎,她落了个没趣,恢复一贯的毒舌,“这又是招惹了何方大神?你那个校花姐姐呢,怎么不罩着你?”
苏星落平淡地说:“看不出我跟他们割席了吗?”
虞驰驰撇撇嘴,丢了句“活该”,一溜烟跑了。
过了一会儿,带回一杯热热的奶茶。
“四月限定,黑武士桑葚酪酪奶,祝贺你割席!”
这一天,苏星落收获了一张撕毁的作文,和生平第一杯,来自朋友为她买的奶茶。
第9章 校花的究极奥义
这天放学,苏星落照常留下来做作业。
自从上回简律点拨了她一次,她就对数理化感兴趣了一些。
一道题可以用不同的方法,不同的角度来解,这个思路适用于任何科目,放佛打开了她的新视角,让她感受到了闷头死算以外的乐趣,也让她摆脱了枯燥无味的题海战术。
解题进入心流,正兴奋着,一个艺术团的同学跑过来找她,“五四的排练就缺你了,季老师到处找你呢!怎么还在这儿?!”
苏星落怔了一怔,不是早就退团了吗?
怀着好奇,她来到了排练厅。
五四要表演的节目是大合唱,一首叫《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民歌。
合唱的同学排了三排,每人分到一间浅蓝色民国时代的学生装。
中间一位主唱是正经学声乐的艺术生,后方杨婧妤坐在钢琴前,为这首歌配乐。她穿一身淡黄色旗袍,头发披下来,一束光打下来,很自然成为主角。
指导老师季月在人群中忙碌地穿梭,苏星落也不好打扰她。
艺术团都是个子高挑,人美声甜的男生女生,一众人里,方脸语文课代表和苏星落矮地不分伯仲。
可是方脸被安排在了最前面,当起了指挥。
虽然没有人看得懂她拿着指挥棒在摇头晃脑些什么,但气势还是很足的——
她那高傲的眼神和习惯性使劲拔高的脖子,终于在这时发挥了用场。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她,怎么看,都像只护崽的胖鸭妈妈。
苏星落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来就被季月安排在了第一排最右边的角落里。
看来她退团的事,季月是一点儿不知道,亏靳静还把季老师生气说得煞有其事。
苏星落不会唱这首歌,但她开不开口也不重要,站在角落里看钢琴前的杨婧妤优雅亮相,就是出现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原主在一个个不同的节目的同一个角落位置上忍耐了一年半,现在苏星落站在这个位置,心里不禁想,她拼命委屈自己的原因是什么呢?
钢琴声响起,歌声响起,和声响起……
无数的高音低音此起彼伏,一下下轰炸着苏星落的大脑,她一点也感受不到优美。
只觉得格格不入。
“杨婧妤很好!同学们,再来一遍。”
“高声部……低声部……好的再来一遍这遍要齐一点。”
……
老师认真指导,同学们全情投入,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在意,角落里的苏星落口都没有开过。
似乎连她的存在,也没人注意。
忍到排练结束,苏星落终于弄明白原主的心情,和她格格不入也要站在这里的原因。
她没原主那么天真,也没那么善良。
她决定亲自找季老师,说明自己不再参加活动。
走廊上的同学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往外走,季月还在排练厅里指导高音部的几名同学。
苏星落靠墙站在门口,耐心等待,杨婧妤先走了出来。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季老师你要退团,那天你可能只是心情不好,一时冲动……”杨婧妤眼神软软的,在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