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强大到一定的地步, 那么就无人再敢去动宿玉,也无人再敢欺他。
因着这个目标, 纪衣容日夜苦读,只为能在来年的秋闱上有一席之地。
——
转眼间,秋闱已至,一年的苦读,面对试题,纪衣容格外的平静,她提笔蘸墨而落,落笔从容。
试毕,纪衣容淡然走出,与周边或焦虑,或凝重的考生截然不同,如此轻松的姿态,引来一片片目光。
见她出来了,纪父与纪如尘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样,考得如何?可有信心。”
“若考不上,也没事,三年后再考便是。”
一年的日夜苦读,让纪衣容身上的书卷气息越发浓重,衬得她如蒙尘的美玉,她淡然勾唇一笑,眼中透着自信,“尚可。”
纪父与纪如尘犹如吃了定心丸,心瞬间安定下来。
“父亲,先回府,有什么事回府再说。”纪如尘提议道。
纪父慰笑着,“还是尘儿想的周到,看我一紧张,都忘记你妹妹应该也累了。”
一行人打道回府。
刚进府,纪衣容便道,“父亲,哥哥,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纪父与纪如尘哪会不从。
“去吧,好好休息。”
一回院,纪衣容便迫不及待的躺到床上,她从怀中拿出宿玉留下的双鱼佩,慢慢摩挲着,眼中的思念不再压抑,如奔流湍急的潮水,倾泄而出。
没有他的每一个日夜,都格外的难捱,而她则是靠着这枚双鱼佩,靠着对宿玉的想念度过的。
一分分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并非减少,反而越演越盛,如燎原之火,一点就燃。
她将双鱼佩放在心口处,仿佛宿玉就依偎在她胸膛,“阿玉,等我,我一定很快就来找你。”
——
放榜这日,不出意料的,纪衣容是榜首。
一时间,纪府上下欢声笑语一片,媒婆更是一个接一个的,踏破了门槛。
当初她养外室的事,本就被纪父压着,没外传,知道的原本就不多,如今更是没人记得。
她本可以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成婚,从此青云直上,但她还是决然的拒绝了。
一时间,忧愁的人成了纪父。
又用了两年的时间,纪衣容官至正三品,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几次为女皇排忧解难,是女皇面前的红人。
如今,纪家已不能再对她如何。
曾经的雏鹰飞向了天空,她实现了三年前的心愿。
三年的时光,洗去了她的一身青涩,如今的她沉稳而内敛。
书房里,她揉了揉眉心,面带疲倦,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期盼,“可有找到人了?”
下一刻,阴影处走出一个人,三年的时间,她已有了自己的势力,再不会被人牵制。
纪一跪下,“回主子,广陵传来消息,已找到人。”
纪衣容闭着的眸子,瞬间睁开,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波澜不惊,可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她的心不住的颤抖,三年了,她终于找到阿玉了。
自从知道阿玉没死后,她便派人在暗中寻找他,可天地如此大,于茫茫人海中寻一人,何其困难。
还是竹青告诉了她,阿玉可能去了江南一带,纵然范围缩小,可找其人来还是十分困难。
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她还是找到他了。
她多想立即飞奔到他身边,告诉他,往后一切有她,他不必再惧怕。
可现在她还不能,若是她贸然离开,引来女皇的责罚不说,还可能会把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毁于一旦。
纪衣容缓和着心中的激动,她安慰自己,反正人已经找到了,不过是再等上几日。
——
这日,纪衣容终于等来了机会。
广陵旁边的岳州出了一起贪污案,她立即上奏折自请去岳州,处理此次案件。
女皇准奏。
——
出发这日,纪衣容心中怀揣着百种心情,直至马车出发,她从有了真实感。
终于要见到阿玉了。
几千个日夜,无一不是对他的思念,梦中也总是他的身影。
三年时间,宿玉从未在她脑海中褪色,随着夜里的一遍遍思念,他的身影越发清晰。
想到这,纪衣容的眼眶有些湿润。
以后,她会让他一生无忧。
广陵与皇城隔的不算远,正常赶路,七日便能到,但纪衣容已无法忍受内心蓬勃的思念。
她让马夫日夜兼程的赶路,硬生生将七日的路程缩短到三日。
日夜兼程,不住马儿幸苦,马车里的纪衣容也被颠的难受,但她仍咬牙忍着,一声不发。
见冬见了,忍不住劝慰,“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宿公子又不会跑。”
三年时间,见冬也成长了不少,历经三年,她对宿玉早已没了当初的芥蒂。
小姐喜欢谁,她便跟着喜欢谁。
纪衣容摇摇头,脸色被颠的难受,却还是满足笑道,“见冬,你不明白。”
见冬无奈,她是不明白,可看着小姐被折腾的如此难受,她暗下决心,她才不要喜欢上任何男子。
第三日傍晚,马车成功抵达广陵,时值春季,广陵的气候却刚刚好,不冷也不热,让人一入其中就喜欢上。
街头人头攒动,想到宿玉也会在其中,纪衣容一连躁动了多日的心,安定下来。
纪衣容很想即刻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再将他用力的拥入怀中,但赶路赶了三日,身上一身灰尘。
见他,不妥。
她找了客栈住下,打算梳洗过后,明日在去见他。
——
纪衣容一夜未眠,拿着宿玉留下的双鱼佩看了又看,想着阿玉见到她是会是什么表情,惊喜还是惊讶?
三年未见的时间里,他可想她?
天光一亮,纪衣容便迫不及待起身,纵使一夜未睡,她却看起来容光焕发。
又在客栈里等了一会儿,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起身朝着按照暗卫给的地址走去。
穿过喧嚣的城中心,她来到了城边,这里十分安静,一条弯弯的小河流淌而过,河上有几只船,青瓦白墙,到处透露着闲适的气息。
让人的心情格外的平静安宁。
终于,纪衣容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家家户户紧挨着,炊烟袅袅,风起叶飘,美如画卷。
纪衣容向某一处走近,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一青衣男子正与一白衣女子说话。
那青衣男子,她很是熟悉,午夜梦回,他曾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她怎么会认不出她的阿玉呢?
三年时间,纪衣容早已学会了情不外泄,可看着他笑着与人说话,她眼中还是浮现出了一股暴戾。
几千个日夜,她一直在想着他,念着他,而她呢?三年不见,刚见面就给了他一份“大礼”。
纪衣容从未设想过,倘若宿玉已经嫁人了呢?但现在她有答案了,嫁人又如何,抢过来便是。
三年前,他属于她,那么,他便只能一直属于她。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与人说话的宿玉发觉了,他抬头看来。
纪衣容回以视线。
宿玉瞳孔一宿,惊慌的后退了一步,显然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纪衣容冷笑一声,她的阿玉见到她,不觉得惊喜呢。
宿玉面前的白衣女子,见他如此表情,立即关切问道,“宿公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宿玉无法再说出一个字,因为纪衣容走过来了。
他一转身就想跑。
三年前,他假死骗了她,指不定她还记恨着他呢,现在说不定就是来寻仇的,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纪衣容几个快步,手臂一伸,抓住了他。
错失良机,宿玉此时慌极了,怎么办?怎么办?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她应该不会打他吧?
纪衣容上前一步,将他紧紧的揽进怀里,任凭他挣扎,也不能撼动分毫,熟悉的松木香入鼻,缺失的心口被填补好。
纪衣容抱着他,恶趣味的挑了挑眉,下一刻,她抱着他强硬的转过身,面对着对面神情阴郁的女子。
“你是谁?快放开宿公子。”说着还担忧的看向宿玉。
纪衣容微微低头,将下巴抵在宿玉肩上,对着他白皙的脖颈,轻轻吐气,“阿玉,你说我是谁?”
“不过多日未见,你就忘记为妻了吗?”
红晕自宿玉颈间蔓延开,他心如擂鼓,眼神闪躲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纪衣容的话,干跪抿紧了唇。
而他的沉默,在对面的白衣女子看来,便是默认,白衣女子神色一震,继而颓丧下来,“原来宿公子已经成婚了。”
“告辞。”
说完落寞离开。
见他目光仍直勾勾的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纪衣容心中酸涩,“怎么,舍不得你的小情人?”
宿玉仰头看着她,目光中有几分不赞同,“什么小情人,林小姐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胡说。”
而他的解释,在纪衣容看来就是维护,她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逼近宿玉,将宿玉抵到墙上,“那我呢?我算什么?”
宿玉低下头,不吭声了。
纪衣容也没逼问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转而问道,“为何要假死离开?”
她将人拉进怀里,顿了片刻,“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措不及防的,宿玉的心跳漏了一旁,他被禁锢在她怀里,耳边是她有力的心跳,慢慢的,自己的心跳似乎也与她同拍。
其实,他也想她的。
忆起往事,有甜蜜有痛苦,仿佛一切就在昨日,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宿玉没在挣扎静静的依靠在她怀里,虽没得到回答,但纪衣容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抱着宿玉的手越发用力,想将这三年缺失的拥抱都补回来。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久别重逢的安宁。
过了好久,就在宿玉腿有些酸了,想要退出她怀抱时,却听见她道,“阿玉,你可有成婚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她问这个问题时,很不情愿。
“倘若我成婚了呢?”
纪衣容手上用力,不让他退开,“成婚了还有和离呢。”
宿玉动不了半分,只能被迫靠着她,“你刚才不是说,是我妻主吗,那和离自然也是该和你和离。”
知道他未成亲,纪衣容满意,复又道,“与我自然是不必和离。”
想起刚才那女子,她又问,“你与刚才那人什么关系?”
“几面之缘。”
“仅此?”
“仅此。”
纪衣容是不相信的,若只是如此,那人在听到他成婚时,怎会一脸失落。
她现在来了,自不会给任何人有机可乘。
——
“你当初为何要离开?”想了想,纪衣容还是不死心问道。
当时这个问题,让她一心求死,也让她重获新生,所以,她很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宿玉卷翘的眼睫颤了颤,为什么离开?
那原因可有太多了。
宿玉一秒冷脸,“若是纪小姐是找我叙旧的,旧也叙的差不多了,纪小姐请回吧。”
纪衣容被他如此冷漠的话语气的心头一梗,身为大理寺少卿的她,情绪自若,从不会被人挑乱情绪,而在他面前的自己,仅因他一句话,情绪就乱了方寸。
此生是败给他了。
“莫说这话了,我不问你了就是。”纪衣容只能无奈妥协。
宿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既无事,纪小姐请回吧。”
说着他就往回走。
本就是为他而来,纪衣容怎会离开,她可怜道,“我刚来广陵,没有住处,我看阿玉这里刚刚好。”
也不等宿玉回答,纪衣容动作迅速的径直越过门,往里走去。
等宿玉回过神来,早已看不见她身影。
宿玉站在门口,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他也知道,让她住进来了,再让她出去,只会更难。
他忍不住气恼自己,怎么不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