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人都是那细皮嫩肉又会撒娇的小公主……
踏进锦笃院,谢珩接过下属呈上的密报扫了一眼,得知太子已经推迟了返回建康城的日期,他眉目依旧阴郁。
他派骑兵到邺地不是为了给少女传信,而是直接引发邺地暗里的重重矛盾,刚好王家人在那里经营多年,借太子的手动一动他们的筋骨,也刚好困住太子顺手达成少女的祈求。
事情按照他设想的一步步进展,但他此刻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一下一下激得他双眸发赤,喉咙发紧。
“备水。”
“以及,将太子的心头肉带过来。”
他的语气冷冷淡淡,他已经做到了她要的,接下来也该收他的好处了。
骆东愣住了,太子的心头肉那就不是,不就是那位小公主吗?
侯爷他是想?
………
华翎在许家吃饱喝足又玩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回宫的马车。她不仅为这片刻的轻松开心,而且总觉得心里的一处彻底安定了。
她自己在心里猜测,一定是皇兄收到了她的羊脂玉环佩,不再返回建康城了,这样就可以避开危险。
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加上腹中饱足,依偎着马车的车壁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外面传来素芹等人的惊呼声她也没有清醒。
挂着铜雀灯的马车悄悄地转了方向,不再驶向宫门,而是略急地往一个地方而去。
正是她从未踏足过的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中,张灯结彩热闹喧嚣。隔着一处小花园,锦笃院却是安安静静,无人敢发出声音。
马车从后门而入被牵着停在锦笃院的门口,骆东厚着脸皮让人放开了被制住的几个宫人。
素芹等人一经自由,立刻打开马车的车门,忍着惊惧将熟睡的华翎唤醒。
华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回到了昭华殿,她朝素芹笑笑,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公主,这是定国公府!”素芹认出了骆东的身份,急的不行。
华翎愕然抬眸,和昭华殿风格骤然不同的亭台楼阁让她清醒过来,她抓紧了裙摆。
“公主,太师请您进去。”骆东笑眯眯地摆手,态度恭敬。
实则,连带着马车乃至素芹等宫人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华翎看清了形势,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没说什么慢慢吞吞地往里进。
走过会客的厅堂,绕过紫檀木的屏风,宽敞的乌木床架以及上面柔软的被褥映入她的眼帘。
房门被咯吱一声合上,她一回头,手心冒出了细汗。
湿润的热气扑鼻,身影高大的男人只穿着一件玄色的寝衣,胸襟大敞,露出精壮的胸膛,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其中浓烈的欲色。
他的发梢浸了水,潮湿的独属于他的气息让华翎小口小口地喘气,慌不择路地往后退。
他白日让人将她掳来,又这幅沐浴过后的模样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慌得呼吸不畅,眼睛瞪圆,左右去看就是不敢看他。
“过来。”人在眼前,谢珩反而平复了心中的烦躁,只是身体中那一股股的燥热还在不断冲击他的理智。
他意识到了,安阳郡主倒向他时他吸到的香粉有问题。
华翎不动,少女盯着自己的脚尖,反而还往后又退一步。
谢珩眯起了眼睛,她今日穿了一件嫩绿色的襦裙,颈间露出的一小块肌肤莹润如玉,晶莹剔透。
他气息粗、重,忽而起身主动朝她走去,在华翎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握住了她的腰,反身抱着她往柔软的榻上压去。
第九章
华翎啊了一声,唇齿之间立刻被汹涌地侵入,陌生的灼热的气息强势而来,夺去她的所有感官。
他太过放肆,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激烈的一吻过后,她眼睛水水润润,鬓发散乱,唇瓣红润的模样可怜又动人。
也许是她眼中的害怕让他心里有所触动,也许是他的理智占据了上风,谢珩放开了她,抵在她的额头上慢慢平复呼吸,华翎吓得不敢动弹,眼巴巴地瞅着他。
手脚更是哪里都不敢放,因为她只要挪一挪手指头,都能碰到他绷紧的身体。
“要么现在立刻离开,要么,嗯?明白吗?”他的声音暗哑,低低地响在华翎的耳畔,性感同时冷淡。
华翎一开始紧张地不敢大喘气,但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这句话忽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小声地问了一句,“太师,你怎么了?”
明明之前她拼命地撩拨他,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可现在,不仅掳了她,还那么地冲动。
不太对劲。
华翎大着胆子飞快地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她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开口,“太师,你不会是发热了吧?”
谢珩险些被她气笑了,第一次没能维持住表情,沉着脸在她绯红的小脸上捏了一下。
他这是发热吗?
“公主的堂姐安阳郡主为了达到她的目的,不知廉耻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公主明白了?”他说到安阳郡主时,眉目间的厌恶显而易见。
“原来太师也会中招吗?我早就提醒你了,康王犯了事,安阳堂姐接近你肯定是要你帮他们脱罪的。”华翎撇撇嘴,随后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屏紧了呼吸,“那如果我走了,太师你要怎么办?”
谢珩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抬手扯了扯衣襟,往下斜看着她,唇角下压,“若被区区药物所控,这条命早就没了。”
自制力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生死相随。
他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炽热变得寡淡,足以证明药物控制不了他。
华翎仰头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模样,抿了抿唇,身体里忽然注入了巨大的勇气,如果药物不可以,那她呢?她可不可以?
而且他欠她很多,是不是以后就能听她的话了?
一只小手在他即将起身离开的时候轻轻划过他的喉结,他唇角抿直,动作停在那里。
她的声音很轻,很怯,但绝对能让人听清楚,“太师,我说过喜欢你的,你也喜欢我,所以我要和太师你在一起。”
她的手很慢、很慢地缠到他的肩膀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红润的唇贴在他的下巴。
一下又一下。
谢珩的瞳孔紧缩,心里有股无名怒火越烧越旺,每当他准备放过少女的时候,她都能用行动表示他必须得对她过分一些。
她就是胆大包天,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
深色暗纹的帷幔被随手扯了下来,华翎的眼前猛地一暗,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困在榻间,小巧的下巴被掐着迎合。
………
华翎失去意识之前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她错了,她后悔了,她不该主动的!
从白日到深夜,她最后蜷缩着身体在男人的身侧,半昏迷地睡着了。
眼皮红红的,嘴巴委屈地抿着,可见到了后来她有多么后悔她大胆的举动。
然而,后悔已经太晚了。
谢珩靠在架子上,静静地凝视着她可怜兮兮的睡颜,内心深处陷下了一块柔软的角落。
“早就警告过你,奈何你总也不听。怪得谁?”他面容依旧冷峻,可话中的温柔那么浓厚,可惜依旧没人听得见。
一碗汤药被隔着厚厚的帐子递到他的手上,他嗅了嗅气味微微皱眉,舀了一勺放到少女的嘴边。
即便在睡梦中她也知道好歹,扭着头压根不买账,谢珩垂下眼眸,健壮的手臂从身后制住她,她立刻老实了,红唇张开一条缝儿,任由汤药被灌进她的嘴里。
她小口小口地吞咽,苦涩的滋味让她在睡梦中也委屈的不行。
谢珩唇角一勾,手指拭去她唇上沾到的药汁,五官俊美而深刻。
深夜中,一辆马车不知不觉地离开定国公府,驶进皇宫。
昭华殿,瑟瑟发抖的宫人们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一个字都不敢说。
素芹和桑青眼睁睁地看着高大的男人不疾不徐地抱着公主踏进内殿,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在了喉咙里面。
“好好照顾她。”只留下一句话,谢珩离开了皇宫。
宫城守卫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个笑话,素芹终于意识到了这位权臣阴影之下的势力有多么可怕。
公主蜷着身体小小的一团陷在被褥之中,她忍着惊惧轻轻地掀开一角,密密麻麻的红痕映入眼帘,她和桑青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
华翎睡的一点都不好,虽然很沉醒不来,但身体每一处都酸酸痛痛的。
她一直睡到中午,是被腹中的饥饿唤醒的。
睁开眼睛,她盯着头顶的帐子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身体深处的不适让她的小脸变得皱皱巴巴。
“素…素芹。”一张嘴,声音沙哑,喉咙也不舒服,像是哭的太多了。
“公主,您怎么样?奴婢已经帮您涂了药膏。”
两个侍女都很担忧,眼底深处还沉着浓浓的愤怒,主辱臣死,昨日她们就该抵死将公主救出去。
“我没事,你们放心,昨日是我先看上谢太师有心利用他的。不然,他岂敢动我。”华翎心里发苦,一开始的确是她别有用心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那个老男人狠狠地欠她一次,然后她才好在他的面前提各种要求。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对她那样狠,一点都不留情!
“公主说的是真的?”侍女不敢相信,一脸怀疑。
“当然是真的,你们就且看着吧,本公主已经算好了。接下来他很快就会对康王下手,甚至会重重地迁怒谢贵妃。”华翎扬着下巴,底气十足。
只脸上的笑意有一点点的勉强与辛酸。
她后悔了,因为即便她没有主动,想必也是这样的发展。
两个侍女半信半疑,但总归眼中强烈的愤怒消失了,忙着给华翎穿衣喂粥。
华翎悄悄松一口气,这才有时间看到铜镜里面的自己。眼眸潋滟生媚,脸颊粉红,嘴唇发肿,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模样让她慌慌地扭过头去。
她尤记得那个人面上冷冷淡淡的,可身下的动作有多么凶狠,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她有些生气,这叫她怎么见人嘛!哼,反正永远都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决定。
“你们让人守着昭华殿,这两日本公主不见任何人。”
“公主放心。”
***
距离建康千里之外,邺地。
太子的心情分外不虞,一种由内心深处涌出的失重感让他一整天的脸色都十分阴沉。
父皇让人传了诏,原本此时他该在返回建康城的途中。
然而,就在他启程的前一天晚上,邺地突生暴、乱,竟然发生了军队包围官府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荒唐事。
太子知道自己不能视若无睹,于是一边命人向建康发出急报一边亲自彻查邺地,结果不到一日,邺地守将与官府勾结私吞军饷军粮倒卖军械的丑事就浮出水面。
军中士兵忍无可忍才发生哗变。
偏偏这个邺地守将还是他的岳家暗中推荐给他的人才,太子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脸色极其难看。
“殿下,您勿要动怒,照微臣看,这是您收复邺地军民的一次好时机。只一点,可能会伤了与王家的关系。”东宫属臣劝他,“不过发现的及时,也免于被谢太师插手。”
太子深深吐出一口郁气,“孤何尝不知,但孤留在此地,谢慎行人在建康。父皇和烟烟着实令孤担心。”
“太子殿下多虑了,谢太师即便野心再大,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对陛下下手。”
“至于公主殿下,恐怕此时此刻最盼望着太子您归去给她带礼物。”
“烟烟还是个小姑娘。”提到玉雪可爱的胞妹,太子目光柔和,扫了一眼手边的小匣子。
里面装着一只镶嵌着宝石和珍珠的海螺,是他给烟烟准备的礼物。
第十章
因为身体不舒服,华翎很是老老实实的窝在了昭华殿没有出门,成帝知道后派了胥任过来看她。
她用被子牢牢地裹着自己,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眨巴着眼睛只说春困而已。
胥任仔仔细细地瞧她的小脸,白白净净的肌肤,除了眼尾有些泛红,其他的没有任何异样。
他放下心来,笑眯眯地和华翎说起那日去肃国公府的场景,“肃国公世子亲口说不日要到宫里向公主致谢呢。”
华翎来了精神,她往日虽说经常跟在皇兄的身后,也看到过肃国公世子几眼,但每次都急匆匆地,看见只眉片眼,印象还很浅薄。
大概只记得他很高,然后皮肤有些黑,喜欢穿贴身的武装,不像谢珩明明是个武将上位的,却总是衣冠楚楚地穿着宽袍大袖。
“肃国公的身体怎么样呀?我就随口说一句罢了。”
“国公身体底子好,毕竟是旧疾,难以痊愈。”胥任语带深意,“肃国公世子在前服侍,很是有孝心。”
华翎点点头,聪明地察觉到他的神色微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大监怎么一直在我的面前夸赞肃国公世子?”
胥任笑了,意味深长地回她,“公主长大了,也该选驸马了。”
同样的话也是她说给表兄许善说的,但此时她另外记起了一具强健的身躯,对长大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体会。
脸颊微红,眼眸往下垂了垂,透出些天真单纯的意味。
华翎抿着嘴唇没有吭声。她怕自己在胥任的面前露馅,毕竟他已经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
胥任只当她是害羞,回到太极殿便将她的反应说给成帝听。
成帝斟酌片刻,眸中含笑,觉得将肃国公世子招为烟烟的驸马这个想法大有可为。
既为联姻也为肃国公世子的相貌人才的确配得上。
“等太子回来,让烟烟和肃国公世子见一面吧。如果顺利,婚事今年也能定下了。”说到这里,他眸色一暗,虽然这几日他的身体好了不少,但太医的说法依旧不乐观。
在大限将至之前,他必须将所有的路给铺好。
“陛下,谢太师求见。”
“请他进来。”
***
华翎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半下午,昭华殿倒是迎来了第二位访客。
柔嘉一脸笑意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华翎厌恶她上辈子的落井下石,反应极为冷淡,她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头都未抬一下。
柔嘉上赶着得了一个没脸,唇边的笑意也没消失,她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眼昭华殿,又去看摆在桌上的东西。
看到那一碟碟精致难做的点心,品相完美的燕盏,以及她和母妃见都难得一见的新鲜的蜜橘和荔枝,眼神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