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言这时收了笑,给她吃了颗安心丸:“是不安全,车里也没套,不做。”
“……”
车内响起许修言打开中央扶手的声音,之后是窸窸窣窣打开塑料袋的声音,没有果糖味道,是消毒湿巾的酒精味。
初愿紧张地听着,能听到外面的车声,也能听到自己的愈发变快的心跳声。
他在擦手,她隐约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耳边响起他掌心手背与手指摩擦的声响,最后他又为她擦了她的口红,脱外套递给她:“不解开安全带,就是安全的。抬一下,衣服垫着。”
初愿犹豫握住他手腕:“车厢里有摄像头吗?”
许修言语气淡了些:“我没那么下三滥,我也还没活腻。”
“……我不是说是你安装的,我是担心这车本来就……”
初愿话未说完,许修言按着她后脑勺吻了上来。
灼热气息扑面而来,越过舔吻试探,径直撬开她的唇,瞬间吞没了初愿的平稳呼吸,吞津吻唇,两人的热情迅速交织,车厢的温度迅速升高,拥吻热烈得像在浴室里,漫出了阵阵潮湿水汽。
初愿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许修言的眼角伤口,许修言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她忙问:“对不起,疼吗?很疼是不是?”
许修言忍着发粗的呼吸说:“吹吹。”
初愿有点脸热,但总之是在黑暗里,她小心寻着他眼睛,像给小朋友吹伤口似的,哄着轻轻吹了吹:“言言不疼,很快就好了。”
听许修言没反应,她还想再吹两下逗他两句,许修言的吻再次猛地落在了她唇上,火势强得再次吞灭了她清醒理智,炽热得可以燃烧一切。
许修言手腕挪下去的时候,初愿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是初烈的铃声。
初愿仍被吻着,脑袋愈发不清晰,车晃得她像身处黑暗里的迷雾中,林中落了雨,树叶不断往下抖落着雨滴。
铃声一阵阵响着,初愿一阵阵快要失了意识的脑中,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一句她总是为她哥抛弃他,她手伸进包里按下了手机静音,这时拖车路过了一阵减速带,摇晃得厉害,初愿的腿也抖得厉害,她抓着许修言的肩膀,呼吸紧了又紧。
许久,许修言放开她的唇瓣,给她氧气,听她急促大口呼吸的声音,按她额头抵在自己肩上,轻抚她的背:“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
原来他是在哄她吗?
“那您打算什么时候亲小许?”
“……”
真是话不正经半句多。
过了好半晌,初愿平稳下来,许修言抽走他外套抚了抚,捻了捻手指,初愿感到他要说话,她立即打断他:“许修言!不许说。”
许修言挑了挑眉,没再说,待她整理好,也缓好自己的情绪,开了车灯。
车厢亮起了光,初愿立即抬手挡脸不让他看她,一边拿出包里镜子看自己,脸红得不像话,头发也有点乱,完全不好意思看许修言,安静整理头发和涂抹口红。
待她整理好后,许修言递给她一瓶水,拧开瓶盖放在她唇边:“亲爱的补补水。”
“……”
太强了,逗她解闷儿的戏谑感太强了。
拖车慢慢停了下来。
车厢门打开,恢复光亮,许修言关了敞篷,很快落下拖车板,许修言倒车出去,拖车停在原处等待。
看着熟悉地方的初愿十分意外,绕了大半圈,许修言竟然又把她带回了西海村。
许修言将车停在田家附近,看着田家大门说:“我陪你进去聊聊,结果可能不太好,你有个心理准备。”
初愿问:“你带我回来,还要陪我进去,是想说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排废水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吗?”
“不是,你误会了。”
“?”
“我只是喜欢支持我女朋友的所有想法。”
支持她的所有想法。
初愿很难说自己此时是感动多一些,还是羡慕他真正喜欢的人多一些,她最希望的就是身边人支持她的所有想法。
初愿怕自己沉浸在这场戏里出不来,解着安全带说:“算了,我自己进去吧,你在这儿等我。你身上有伤,还是少活动得比较好。”
说着,初愿对许修言微笑,笑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初愿拎包下了车,离开的背影骄傲优雅,像只白天鹅。
许修言也开门下了车,他手里拿着烟,边走边点烟,向与初愿相反的方向走去。
初愿走到田家院门口停住,回头看许修言,只看到了许修言的一个清冷落寞的背影。
“言哥,”初愿忽然心慌地喊了他一声,“你去哪?”
许修言转身看她,背影里的清冷气质全部散去,太阳刚好从云中漫步出来,阴影逐渐从他脸上退去,迎上了光。
他对她说:“想起村子里有花圃,我去看看卖不卖花,想买一支玫瑰花送给你。”
第16章
许修言说,想买一枝玫瑰花送给她。
初愿怔怔地望着阳光下的那个人,喃喃问:“为什么?”
许修言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柔红的唇瓣轻碰了两下,他掐灭烟挥了挥,走到她面前来低头问:“刚刚说什么?”
初愿以为他会对她摆摆手就走掉,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我说,”初愿心里落了泪,鼻子发了酸,抬头说,“您真会哄人。”
“你知道我哪最会哄人,”许修言看着她被光晃得盈盈亮的如星水眸,拂了两下她额边的碎发说,“我一会儿顺便去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两个套,不知道质量怎么样,会不会破,对付用吧。”
“……”
初愿瞬间收了发酸的泪,翻了个大白眼,拍开他手,转身走进田家院子。
**
初愿终究还是来晚了,或是因蒋京伦出价高,或是那大学生有自己的想法,改口说刚回家,说对村子里和附近厂子、上游河岸的事听都没听过,初愿几番软硬兼施套话都套了个空。
十五分钟后,初愿带着失望回来。
许修言正站在车边抽烟等她,高悬的太阳又隐进了一朵灰云中,起了西风,风里都是薄荷烟味。
他手里没拿玫瑰花,抬眼看见她,灭了烟,问她:“怎么样?”
初愿没说话,走到车前低头拉车门准备上车,但没拉开,车门锁着。
初愿抿着嘴抬头,忽然看到一支复古红玫瑰花出现在她面前。
“??”
初愿惊喜看向拿花的人:“你买到了啊?”
许修言递花给她,带刺的绿茎用旧报纸包着,报纸外层用透明胶带缠着:“花圃里有玫瑰,但他们不卖,这枝是偷的。”
初愿笑:“偷的还能捡到干净的报纸和胶带?”
“嗯,运气好。”
一枝完全盛开的复古红玫瑰,花瓣儿十朵层,繁复花瓣儿有六七十瓣儿,此时太阳又从云中游了出来,炙热阳光照耀,玫瑰芬芳艳丽变成了火红色,初愿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心情好得弯眼笑出来,清澈眉眼弯出了美艳的愉悦。
许修言倚着车门,将人搂进怀里,低眸看她比玫瑰花美的唇瓣:“买套了,在拖车里试试?”
“…………”
初愿低头看他手,他食中两指间正夹着个蓝色小包装,一条银光斜落在包装上。
“……您能不能不要总破坏气氛?”
“因为只有在做的时候,我才能真正把你哄高兴了。”
“……”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从你扎我车胎,到见到蒋京伦,到此时。”
“你为什么想哄我高兴?”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
初愿卑微地想,如果许修言愿意一直骗她,她应该也可以一直很幸福吧。
她此时忽然很想自欺欺人,想亲吻在车上取悦她和此时送她玫瑰花哄她高兴的许修言。
初愿踮脚靠近许修言,许修言垂睫凝着她的靠近——她还未碰到他唇,忽听到车声由远及近传来。
一定是初烈。
初愿双脚立即落了回去,下意识要退离开许修言的身边,但下一刻她被许修言猛的按住后腰,让她反应不及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初愿惊讶睁眼看他,他没有探舌吻进来,没有湿润接触,只是压着她,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里,许修言盯她的眼里有令她心惊胆颤的阴戾。
初烈的车开了过来,不停按着骤然发怒刺耳催促的喇叭声,初愿用力推许修言,却怎样都推不开。
直至车停下,初烈从车里下来,许修言才放开她,他唇上印了她的口红,抬手擦着。
初烈过来抓起初愿的胳膊把她甩到一边,一拳头朝许修言的脸挥过去,初愿急忙出声:“哥你裤子怎么开线了啊?”
章方舟,孟阮,初烈,许修言:“……”
初愿兴奋说:“哥你别动,我拍一个!”
初烈拳头停在半空,想继续捶下去,又忍不住回头,瞥见初愿已经拿出手机要拍他裤子,他不禁警觉地垂头往自己屁股上看。
这时许修言已经手插兜离开,迈到他身后,也看他裤子:“烈哥是裂了。”
初烈:“………”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开线,真没开线
。
初烈这一拳没揍下去,回头看初愿,瞥见她手里的玫瑰:“一朵玫瑰花就把你给买了?”
他戴着口罩,声音嗡里嗡气并阴阳怪气的。
初愿立刻皱眉问:“初烈你是在说我便宜贱吗?”
初烈看向孟阮,孟阮正在给他使眼色快道歉,初烈尴尬地咳了咳:“……对不起,是哥口误,哥不是这个意思。先回家吧,妈有事找你。”
初愿知道这是借口,但她也正想跟初烈认真聊聊,便跟许修言挥挥手,转身走向初烈的车。
这时许修言叫住了她:“初愿。”
初愿回眸:“什么?”
许修言问:“吃羊排吗?改天来家里吃烤羊排。”
初愿想了想,摇头:“我不喜欢吃羊肉。”
许修言深深地看着她:“行,知道了,你走吧。”
许修言身影挺拔,形若青松。
太阳半隐在云朵边缘,光影在他脸上半明半暗,他半掀的眸中闪过短暂的阴郁。
初愿遥遥看着他,忽然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毕竟你总是为你哥抛下我”。
这好像是她成为他女朋友后,第三次抛下他。
初愿想对他说点什么,被初烈按头给塞进了车里。
**
初愿没想到初烈说的“妈有事找你”不是借口,初烈把她送回家,真是妈妈有事找她,正在瑜伽书房里等她。
初烈这个告状怪,初愿不悦地敲门进去。
“妈,”初愿瞧见她妈正在书桌旁翻看什么,笑问,“您看什么呢?今天没去打麻将呀?”
“在看海底小纵队拍的照片。”
“?”
初愿走到桌边看,看见她妈正在看的是她潜水时候拍的照片册。
“……”
敢情海底小纵队是指她团队。
初愿闻到了她妈身上的香味,凑近脖子闻:“妈您真香,难怪我爸特别爱您。”
初妈很漂亮,两个孩子都遗传了妈妈的颜值。
初妈也每天都是香香柔柔的,初爸都时常缠着老婆。
初妈拽她手腕坐下:“不用跟我说好听的,先跟妈说说你怎么成了许修言的女朋友,你不是从小到大都喜欢你舟哥吗?”
“……”
她哥这造谣造得是不是够判刑了?
“我真没喜欢舟哥,是我哥胡说八道。”
“?”
都是初烈造谣?
“那女朋友和打架的事呢?我和你爸刚听说许修言叫你女朋友的时候,以为你有什么坏主意,没当回事。但最近你哥和许修言打了一架,我猜想可能是你和许修言发生关系了,你哥才被你气得不轻,是吗?”
“…………”
这话题不便聊得这么直接,但女儿二十七岁了,又未婚,还是得聊清楚的,初妈严肃问:“用措施了吗?注意安全了吗?”
初愿虽然在国外住了好些年,到底是个未婚丫头,不好意思地低头翻相册,含糊说:“用了。”
初妈看着女儿泛红的小巧耳朵,语重心长说:“愿愿,先说一句,今天让我找你的人,不是你哥,是你爸。”
原来不是初烈告状啊,初愿明白了:“妈,我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不是奔着长久去的,您让他放宽心。我知道许修言作为后辈,我爸是欣赏的,许修言若是作为女婿,我爸绝对不会同意。您也不会同意,我哥也不会同意,我知道的。”
“那怎么就突然想跟许修言谈恋爱了呢?”
“在我哥订婚宴上看见他,他长得真好看,一见钟情起了歹心,我在国外接触的那些自由恋爱和约会文化让我一下子没刹住车。”
“……”
初妈一时分不清女儿说的是真话,还是早有准备的假话,暗自琢磨着。
初愿托腮看相册,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问:“妈,您也和我哥一样觉得许修言的出身不好吗?”
初妈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他家人的性格确实不太好,他妈妈,妹妹,他爸爸,爷爷……是吧?”
初愿低着头,眼底已经不禁有些难过:“可是许修言很早就离开家了,他没有他们家人那些坏习惯……妈,狼窝里也会有善良的小狼的吧?”
初妈看着女儿的垂头模样,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轻抚女儿头发叹息问:“愿愿喜欢他很久了吗?”
初愿条件反射否认:“真没多久,我只是看他好看,再顺便帮一下我哥。我知道他想要真正获得蒋家的重要股权,一定会和蒋宛儿结婚,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很久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只是从小就可怜他,心疼他,惦记他……我就只是闲得想谈个短期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