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依(重生) ——舒位【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6:18

  不多时,顾苑也从堂上出来了,她在屋子里坐不住,见院子里人仰马翻的,干脆出来帮着料理。直到黄昏将近,那些聘礼才全都搬进了方家空着的厢房。
  送走顾苑和江与辰,方如逸总算歇了一歇。
  余照送来一盏热茶,一边点灯,一边道:“姑娘,再有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今岁还是同之前一样,拣一些爱吃的菜,在家中做个席面么?”
  方如逸掀开茶盖,慢慢拂着茶沫:“今年是整岁,我想去庆云寺给我娘上柱香。”
  她饮了口茶:“这半年发生那么多事,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定。如今和梁王撕破了脸,朝夕之间,怕是容易有祸事,也不知将来还有多少机会能给我娘上香。趁着眼下还算得空,赶紧去罢。”
  余照把灯盏移得离她近了些:“姑娘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些话来?我们做了那么多事,连何家也扳倒了。梁王那还有徐先生,也不是铁板一块。江国舅与我们是一条心,姑娘还怕什么!”
  方如逸搁下茶盏:“对付那些坏心肠的,我并不怕。可心地良善之人,我却担心自己拖累了他们。好在江首辅虽然明面上不动声色,可私底下对梁王盯得甚紧,我们这边也能放心些。”
  余照笑道:“姑娘这是居安思危,奴婢都明白的。不如姑娘趁着过生辰,好好热闹一番,之前何家倒了,魏大哥就说想置办一桌席面,我们几个关起门来庆祝庆祝,可姑娘一直忙着,奴婢也便没说。”
  方如逸坐直身子:“既然魏临有这意思,那这回的生辰宴,我们把他和江国舅都请到宅子里,好好吃一顿。只是徐哥哥如今舍身到了梁王那,不好明着过来,真是可惜了。”
  “徐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岂会在意这些?等事情了结,姑娘再好好谢他便是。”
  主仆两人商议了许久,把生辰宴的事做定。次日午后,余照命下人给江府送了邀帖。待到生辰那日,江与辰一早便让魏临驾了马车过来,停在方宅大门外。
  方如逸带着余照出了门,望见江府的马车,还有站在车前的两人,甚是惊讶:“江国舅怎么来得这般早?生辰宴傍晚才开。”
  江与辰三两步到了她面前:“我听余照说,你要去庆云寺烧香求签。你要出门,没我陪着怎么行?万一有人动什么歪心思……”
  “照你这么说,但凡我出门,必须得让你跟着一同去了?”方如逸打断道。
  江与辰一脸坦荡:“那是自然,你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大娘子,我不得时时刻刻着紧些?”
  他牵住方如逸的手:“上我的车吧,路人都看着呢。”
  方如逸被他握住了手,虽然明白这些不过都是假的,做给旁人看的,可心里却没来由地浮现几丝暖意。
  她登上江家的马车,江与辰和余照也跟着进来,魏临立在车门前,一边拔掉门上的锁扣,一边道:“方姑娘这两日忙着,只怕还没听说京中的风言吧?”
  方如逸无奈地瞥了江与辰一眼:“这一回,我的风言想必同他有关。说罢,他们又在传我什么话?”
  “大家都说你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个个叹息得很!”
  余照忍不住笑出声,方如逸也有些撑不住,拿帕子捂了嘴,唯有江与辰面色不改:“他们懂什么,一天天的只会传这些无用的话。魏临,别扯这些风言了,赶紧去庆云寺,如逸还等着烧香!”
  “这就走!”
  魏临关紧车门,扬鞭一挥,马车驶出小巷,朝城南奔去。一炷香后,马车出了城,停在庆云寺的山门外。
  众人落了地,方如逸和余照去西侧的摊子上买香,魏临压低声音对江与辰道:“公子,路上有人跟着我们。”
  江与辰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今日也不做什么事,他们要跟便让他们跟去,你停好车立即过来。”
  魏临得令去了,江与辰飞快走到方如逸身侧,手上虽是帮她挑着香烛纸元,可目光却一直留意着周遭动静。
  察觉他神色略略严肃,方如逸小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的马车后面跟了条尾巴,不妨事。”江与辰付了钱,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道:“我看他们应该只是想打探消息,看看我们的行踪,没什么别的动作。不过,你今日还是得跟紧我,以防万一。”
  方如逸想着,既然有人跟在后面,就必须得把戏做足,便也不拒绝他牵着自己,反倒主动搀住他,说说笑笑地往山门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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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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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山风盛,透着密密的入夏苗头,方如逸是头一回做这风月情浓里的戏,一时不察,用了些猛劲,和江与辰贴得太近,两人的手臂缠在一处,难免生出些燥热。
  方如逸只觉得手心粘腻腻的,衣衫也贴在了身上,明里暗里,便有些想松开江与辰的手。
  可江与辰却似乎察觉了什么,低头道:“城外凉爽,你怎么反倒出了这么多汗?”
  说话间,他取出一方素帕,停下脚步,替方如逸慢慢擦拭着额头,脸颊,脖颈。
  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透过薄如蝉翼的丝帕,在脖颈处微微划过,方如逸顿时觉得不大自在,赶紧捉住他的手,脸颊上腾了些红晕:“我自己来吧。”
  江与辰的手却躲了开了些:“我是你未来夫婿,照顾你本就应当。等我身上出了汗,你再替我擦擦,不也一样?”
  方如逸有些不解:“可是……可是我们又不是真的,做做样子罢了,难道还要事事处处都得顾及?”
  “当然。”江与辰嘴角含笑,仍旧替她拭汗。“有人盯着,你不得小心点?”
  方如逸无奈点头:“好吧,听你的。若是那些人走了,你必须立即告诉我。”
  “放心,我岂会骗你?”
  江与辰满意地收起帕子,牵着她继续往寺庙里走,到了大雄宝殿,方如逸点上三支香,虔诚地拜了拜,闭上眼,口中一句句念着想说给亡母听的话。
  江与辰立在一旁看着她,看她认真严肃的模样,看她目光里对母亲的追思,这样的方如逸,从前他没见过,以后只愿一见再见。
  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自己和方如逸都是自小就没了母亲的人,一定能懂得彼此。
  他痴痴地想着,尽管并不知晓,这样的笃定,缘何而来。
  “公子。”魏临悄然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跟着我们的人发现我有所察觉,现下已经走了。”
  江与辰一把拉住他:“这事你知我知,千万别告诉如逸和余照。”
  “这是为何?”
  江与辰拍拍他的肩:“危险将近,姑娘家的,总要有人保护不是。”
  魏临顿时明白过来,偷偷竖了个拇指:“公子,还是你厉害。”
  “你们说什么呢?”方如逸上完了香,走过来道。
  江与辰面不改色地牵起她的手:“魏临说,跟着我们的人还在,得小心点。”
  方如逸郑重地点点头:“好,我们去静室求签吧。”
  四人穿过大雄宝殿,往西侧行了片刻,果然瞧见两间屋子外,一左一右地挂着“求签”和“问卜”的字样,门外排了老长的队。
  江与辰不解:“那求签的屋子看着挺宽敞的,他们怎么不进去,全在外面等着?”
  “你极少来寺庙里烧香求签吧?”方如逸笑道。“求签讲究心诚,每回只能一人进去,若乌泱泱的围着一大堆人,心中所求,如何能被神佛听见?”
  江与辰不置可否:“我偏不信这些,要是自己不努力,难道神佛会送把好东西送上门来不成?”
  他低下头,小声道:“如逸,你与何家斗了几年,如今终于倒了,可是神佛降灾,劈死了何龄?”
  方如逸摇摇头:“自然是我们齐心协力,布局谋划。”
  “所以啊,你既明白这个道理,为何还要来求?”
  方如逸缓缓道:“人活一世,心里总要有所寄托,拜神求佛,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心安。”
  “这话也不无道理。”江与辰替她整理了一回粘在额间的碎发,扫了一眼前头的人,竟还有一二十个。“早知有这么多人,我就叫魏临先过来排着了。”
  方如逸仰头望着他,目光里透出些疑惑:“今日暑气有些起来了,你既不拜神佛,为何还有陪我过来?”
  “我闲得慌,我喜欢晒日头。”江与辰玩笑道。
  可方如逸却振振有词:“你一定猜到了梁王会派人跟着我,所以特意和魏临一同过来。一来可以保护我和照儿,二来,若有机会,说不定能把跟踪之人一举拿下。”
  她扯了扯江与辰的衣袖,双眸亮晶晶的:“我推测得对不对?”
  江与辰忍着笑道:“你说的,跟我想的,一点不差。”
  方如逸暗自激动了一会:“那你有什么计划?等会要如何把那些人拿下?”
  “不急,今日未必行动,先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江与辰慢条斯理道。
  说话间,求签的人进去又出来,队伍也短了不少。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方如逸一行人总算入了求签的静室。
  门刚关上,方如逸便挣开江与辰的手,走到香案前去拿签筒:“总算进来了,江国舅你不觉得热得慌么?”
  江与辰只觉得右手空落落的,赶紧凑到她跟前:“我不怕热。”
  “可是我怕。”方如逸拿胳膊肘把他顶开了些。“我要求签了,江国舅你离我远些,万一菩萨只听得见你的愿,那我岂不是白求一场?”
  余照站在香案边捂着嘴笑,魏临也有些忍俊不禁,江与辰无可奈何,只得走到一旁等着。
  方如逸闭上眼默念片刻,认真地摇了摇签筒。一支签落在地上,她捡起来一看,眉头不觉蹙紧了些。
  “摇出什么来了?”江与辰走过来,低头撇了一眼。“中签?”
  他面露不喜,登时抽走那根签,“啪”地掰断:“这个不算,你再求一回。”
  方如逸哭笑不得:“中签也很好了,哪能事事都如意呢?”
  可江与辰却偏不信,当即跪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又摇了一回,是个上上签。
  他这才满意了,一手拾签,一手扶她起身:“只要是你所求的,必然能成。就算神佛不愿,也敌不过事在人为。”
  方如逸愣愣地望着他:“江国舅,你……”
  她总觉得,这段时日江与辰有些变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好像但凡遇上自己的事,他就格外上心。
  她隐约有些猜测,但却不敢细细地猜下去。
  从前她误会过,狠狠伤了一场心,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无论如何,都不愿再陷泥沼。
  “怎么了?”江与辰见她不说话,忙问道。
  方如逸低下头,从他手中拿过签来,放回签筒中:“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众人出了静室,在寺里到处走了走。今日庆云寺里香火颇旺,又有人做法事、烧纸元,呛得方如逸直咳嗽。见她如此,江与辰说什么也不愿多待,没到午时便拖着她出了山门,坐上马车往家去。
  刚进宅门,厅堂上便飘出香味来,方如逸疑惑地望向毛大树:“怎么才晌午就摆上席面了?”
  毛大树恭敬道:“姑娘莫怪,江国舅说快要入夏了,姑娘定是要吃冷酒的。晚上吃不如晌午吃,他便请了登临楼的厨子来置办席面。江国舅还说,我们服侍姑娘辛苦,今日不必忙活,便沾沾姑娘的光,在前院吃一回登临楼的菜。”
  “大树,你领着大家去吃席吧,堂上有余照和魏临就够了。”
  江与辰摆摆手,命他下去,带着方如逸到了厅堂上,那里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菜肴。
  方如逸心里一阵动容,又一阵无奈:“江与辰,你这是做什么?明明是我请你来吃席,怎么反倒全是你在操办?倒显得我这个主人待客不周……”
  “我只是想让你歇一日,还有你府上的下人,总要让他们松快松快吧。”
  江与辰拉着她坐下,示意余照和魏临也坐。魏临登时便坐下了,没有瞎客气的意思,余照却有些不敢,方如逸点了好几回的头,她才告了罪,小心翼翼地坐下。
  江与辰给方如逸倒了杯酒:“说起来,我还挺怀念三年前的,那时你不知我是国舅,去山南的路上吵吵闹闹的,比后来你敬我尊我的日子,要有意思得多。”
  “身份有别,你可以免俗,我却不能。”方如逸笑了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江与辰给余照使了个眼色,余照赶紧捧着酒盏,起身走到方如逸面前:“姑娘今日生辰,是大喜,我们扳倒了何家,是喜上加喜。奴婢敬姑娘一杯!”
  说罢,她仰头喝下,方如逸有些惊讶,连忙陪了一杯:“照儿这是怎么了?你素来不饮酒的……”
  “今日是姑娘生辰,奴婢心里高兴,贪喝两杯,还请姑娘莫怪。”
  方如逸笑道:“怎会怪你?你也该自在松快些才好。”
  不过一息的功夫,魏临那头也起了身,倒上酒来痛快喝下:“方姑娘,别的话不多说了,将来风雨同舟,还望方姑娘定要镇住我家公子。”
  这话一出,方如逸和余照都捂嘴直笑,江与辰无奈得很:“魏临,你要是不会说吉祥话,不如别说,今日是如逸的生辰宴,你拉扯我做什么!”
  “都一样都一样。”转瞬间,魏临又给方如逸倒了一杯。“方姑娘,请。”
  盛情难却,方如逸也不推辞,尽数饮下。
  四人从晌午吃到了黄昏将近,何龄已死,方如逸了却心头一桩大事,实在高兴得很,喝空了好几壶酒。。
  眼看她醉得有些撑不住,江与辰伸手去夺她的酒盏。余照刚准备上前服侍,魏临却拉她出了堂,把门闭紧。
  “魏大哥,姑娘醉得厉害,我得在她跟前……”
  说着,她想开门进去,魏临干脆将她抱起,走到院中才放下。
  余照满脸通红:“魏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在里面,哪还需要你服侍?”魏临笑着替她整了整衣衫。“公子不容易,好歹给他个机会,照顾照顾喜欢的人。你若担心你家姑娘,我陪你在这里等着,一炷香后你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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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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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屋子里已然昏暗,江与辰转身点灯,一个眼错不见,方如逸手中又捏起酒盏,脚下踉踉跄跄,满屋子地寻酒壶。
  “如逸!”江与辰忙上前搀住她。“你喝多了,先坐下歇歇。”
  说着便要去拿那酒盏,可方如逸却把手高高举起:“我不!今日是我的生辰,做什么不让我喝!”
  江与辰连哄带劝:“家里的酒已经喝空了,我刚让魏临上铺子里买去,等他回来,我再陪你痛饮,如何?”
  方如逸眸子里盈盈烁烁,酒气氤氲了脸颊,望向他时,没了平日里谨慎镇定的模样,倒显出七八分的孩子气:“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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