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五条家的情报网，五条悟找到了神谷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
竹川带着地址站在高专的石阶梯上等人。在夏天，即便东京的郊区绿树成荫，也依旧难以抵挡高温的侵袭。
红色的鸟居在青灰色的石头上投下影子，两边的草木在强光之下看起来颜色更鲜艳了一些。
“竹川。”伏黑惠的声音从阶梯上方传来，竹川抬头就看见黑发男生顶着有些憔悴的脸朝自己走来。
犹豫了几秒，竹川还是决定问一下他：“伏黑，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就这样和我出任务坚持的住吗?”
“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伏黑惠说，“原本是乙骨前辈陪你去的，但他刚刚临时接到了任务，就改成我了。”
竹川点头表示理解，毕竟特级咒术师就那么两个，不想着办法让他们干活的话，也太亏了。
“但是这工作量也太大了吧。”竹川咕哝了一声，“乙骨前辈的黑眼圈都要比熊猫的还吓人了。”这还是他拥有反转术式的前提下。
“成为咒术师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竹川微微感叹了一句，接着就和伏黑惠赶往本次的目的地，千叶神社。
百思不得其解啊，千叶神社应该是立花明美的地盘，按照她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神谷他藏匿在自己的地方。
除非……
竹川在车上稍微坐直了一些身体，身上的肌肉也微微紧绷起来，眼里的光沉下去，看起来像是暴风雪之前的宁静又沉重的时光。
如果神谷能藏在千叶神社这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么立花明美很有可能已经遇害。
“竹川，”这时候伏黑突然喊她，“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终于进入主线任务，打完主线就可以谈恋爱去了。所以为了谈恋爱，需要努力打怪！
——
第86章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伏黑惠和竹川绫在一家商场还在修建的地下车库里站定。
“抱歉，突然来了个任务。”伏黑惠微拧着眉头，看起来对于把竹川牵扯进来的这件事很不好意思。
入口处他停了一下，认真看过任务的起始原因以后才抬脚朝着辅助监督给的定位去寻找咒灵。
伏黑惠特意走在了竹川的前面，玉犬一前一后，尽职尽责地保卫主人和他的朋友。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在有些灰暗的地下车库里伏黑惠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让朋友因为自己的事情受伤，似乎是很不可饶恕的行为。
没有建造完全的地下停车场混合着废气和灰尘的味道，让人感觉呼吸不畅。竹川在听到伏黑惠的话以后，轻轻地转了一下眼珠。
“没关系吧，我可是被咒术界高层列为‘A级别潜在危险人物’了欸。”她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别看我是个医生，其实我现在可能打了。”
伏黑闻言朝眼角瞥了一眼竹川，他绿色的眼瞳平静可靠，像绿松石一般。
“被列为‘A级潜在危险人物’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放轻了脚步，“而且正因为你的危险等级很高，又不能自由控制爆发程度，我才更需要确保你的安全。”
“伏黑同学真是意外的可靠啊。”这在咒术师里可是不可多得的性格。
“五条老师特意叮嘱乙骨前辈和我要把你活着带回去，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食言。”
“原来是这样吗?”竹川歪了一下头，跟着伏黑往里面走。
大约往里面弯弯绕绕走了一分钟，诅咒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浓郁了。没有修缮完的地下车库很灰，还有一些建筑材料没有搬走。
据「窗」和辅助监督提供的消息，这个没有修完整的地下车库已经死了三位工人了。
“开放商和工人的家属闹得不可开交，”伏黑惠说，“他们认为开发商是故意的。”
“普通人遇上这种事情真的很无力啊。”竹川站定，“伏黑同学，它们来了。”
经过之前和五条悟一起的实战测试，竹川发现如果将咒力施加在自己的眼睛上，就可以看到咒力运行的轨迹、短时间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在她和伏黑惠踏入这个地下车库的时候，竹川就已经启用了自己原本术式的衍生用法。这用于预防突袭称得上“专业对口”了。
果然，在竹川话音落下六七秒以后，灰暗的角落就忽然掀起一阵灰尘来。
咒灵的攻击夹杂在灰尘里朝着伏黑惠和竹川绫的正脸袭来，企图利用灰尘让他们遭受生理上的痛苦，以达到攻击更好的命中两人的目的。
“鵺！”
伏黑惠随即结印，召唤出十种影法术之中的鵺。鵺巨大的翅膀带着雷电，出来的一瞬间就将扑向伏黑惠和竹川绫的灰尘扇飞了。
但是咒灵的攻击并没有因为灰尘散去就消失，伏黑惠正要拉着竹川绫躲开的时候，他看见竹川轻飘飘地伸出手掌发动术式，然后那些攻击就通通打偏了。
竹川一脸平静地放下手，那些噼里啪啦落在他们两人脚边的攻击，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一副胜券在握的无畏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竹川举起手的那一瞬，伏黑惠仿佛看到了五条悟一般。那个人在面对什么样的攻击都淡定得可怕，甚至还有闲心嘲讽回去。
一瞬间的桀骜，一瞬间的相似。
伏黑惠抿了一下嘴唇，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后迅速同竹川配合，将藏匿在暗处的咒灵揪出来祓除了。
竹川拍了拍手和衣服上的灰，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伏黑惠略微凝重的脸色。
“伏黑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伏黑惠摇了摇头，和竹川说：“我没想到，你的进步这么快。刚刚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是五条老师来了。”
竹川听完伏黑惠的话以后微微一笑：“毕竟是老师的学生，但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伏黑同学把老师和我分开。老师是老师，竹川绫就只是竹川绫而已。”
伏黑惠：“……抱歉。”
对方这样正式的道歉反而让竹川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她轻轻勾了一些脸颊边上垂下来的发丝，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竹川自己在这个世界只是昏迷了短短几天，但是对于五条悟和竹川绫自己来说，却是经历了不少时光。五条悟和她能接受“竹川已经不在是个单纯的奶妈”了这个事实，但是对于真希、伏黑惠而言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没有和自己经历过过去的那些事情，所以对于自己的同伴昏迷了几天突然变成能打能奶的超级战士这一件事，多少有点不理解。
刚刚伏黑惠那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概也是对于这件事的疑惑吧。
竹川想了一下，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在坐车去千叶神社的路上她就和伏黑惠解释了自己为什么睡一觉就突然神功大成了。
听完小伙伴的解释以后，伏黑惠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他说：“在这之前，我和真希学姐还以为你被什么诅咒缠上了，又是昏迷又是暴走，咒术还突然突飞猛进。问老师他也只是说没什么大事，现在虽然觉得你说的东西很不可思议，但是突然就放心了。”
竹川坐在边上，她盯着车窗外往后飞驰的景色，忽然对伏黑惠说：“谢谢你们上次到那个会议上救我。”
“啊，那个啊。就算我们不去，你和五条老师也能够搞定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啦，但是还是要感谢你们对认识没有几个月的我付出这么多。”
这回换伏黑惠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学着竹川绫的样子，盯着车窗外面发起了呆。
一段时间以后，辅助监督将两个人送到了千叶神社。
通往神社的这条路竹川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回了，她感觉命运将自己同无数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连接到一起，然后像不可遏制的浪潮一样，将她推往那个既定的结局。
大概是天气太热，来神社参拜、观光的人不算太多。走在神社的小道上，还能闻到轻微的香火味。突然就有一点想念柚和子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竹川按照记忆里的路线，穿过几条走廊，绕进了后面的住宅区。
伏黑惠在此期间，一言不发地跟在竹川身后，白玉犬摇着尾巴很乖巧地走在主人身侧。在伏黑惠来之前，乙骨忧太就有叮嘱他：“千万把竹川看好了。”
“是因为她很容易暴走吗？”
“不是，不是害怕她会暴走。”乙骨忧太面色沉重，“比起竹川暴走，我更害怕五条老师因为竹川同学暴走。”
“真的假的，那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一个人不理智到这种程度的啊。”
“不清楚，可能是我的直觉这么认为的吧。总之你小心为上。”乙骨忧太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准备去出任务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她可能也不太需要我们保护。要是暴走了，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五条老师就好，他会过来处理的。”
伏黑惠叹了一口气，心想以后还是不要掺和五条老师和竹川之间的事情比较好。他觉得自己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此时，竹川轻轻敲响了门，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后，门就被拉开了。
五条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靠近中午了。本来祓除咒灵的任务是很简单的，但架不住任务的数量有一点多。
虽然身为特级，但五条悟接到的任务都不算难，有一些是一级咒术师也能解决的。
对于整个咒术界的利益来说，特级咒术师五条悟需要祓除一级咒术师解决不来的咒灵，需要接管因为等级判断失误而无人能应对的任务，偶尔在空闲时间也要被拉去补上那些没有人接但是又很简单的任务。
五条悟是很省时间的存在，普通咒术师需要经过勘查、寻找、苦战才能解决的事情，到他这里真的就只是“轰——”得一声的事情。所以他这几年一直都在简单枯燥的任务里不停重复着祓除的行为，以至于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完成任务的他从空中降落，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在不停地按着。辅助监督和他说暂时没有需要出的任务了，五条悟点了一下头，然后留下一句“帮我把报告写了”的话就瞬间消失在风里了。
辅助监督叹气，然后认命地接下了写报告的活儿。没事的啦，只要五条悟还肯配合工作，辅助监督就谢天谢地了。
五条悟一边赶往千叶神社，一边吐槽任务实在太多。再有任务他就真的想把高层掀翻了，这严重妨碍到他找小朋友玩了啊！
不得不说，「苍」赶路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几乎没花什么时间，五条悟就到达了千叶神社。
他停在空中，掀开一点眼罩，垂着眼眸在地面上寻找竹川。蓝色的眼瞳微微发亮，像北极冰川里藏匿着的一块宝石。
“啊，找到了。”六眼寻找咒术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更别说竹川身上沾染着他的咒力残秽。
五条悟出现的时候，竹川和伏黑惠正在向柚和子了解神社宫司大人立花明美的去向。
“宫司大人五天前就出差去了，神社暂时由我打理。”
竹川歪了一下头：哦，又出差去了啊，看来当宫司也不是个清闲的活儿啊。
“哟，小绫，惠，找到那家伙了吗?”
“你自己不会看吗?”伏黑毫不留情地吐槽。
竹川在边上礼貌地笑了一下，和竹川叙旧的柚和子倒是一下子就认出五条悟来了。毕竟白头发还长这么高的人，整个霓虹境内也少见啊。
“我去给各位准备一些茶点吧，”柚和子朝竹川眨眨眼睛，“我学了新的甜点制作方式。”
“啊，谢谢，但是还是不用麻烦了。”竹川连忙拉住柚和子，“我们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时间有点赶。”
柚和子遗憾的“哦——”了一句，然后拉着竹川的手，要她下次有空闲时间了，一定要来尝尝她改良款的小点心。
竹川笑着点头说是。
柚和子一个人去忙以后，院子里就剩下五条悟和他的两个学生了。
男人笑了一下，对竹川说：“无功而返?”
“也不完全——”女孩子神秘地笑了一下，“稍微能感觉到一点神谷的痕迹，大概因为他用的是松见的身体吧。”
松见同为「死神瞳」的拥有者，死去的躯壳里残留着微量的术式力量是很正常的。而竹川站在这里恰好可以感应到那一点微弱的力量。
“这能力过分了吧?”伏黑惠站在一边，竹川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悠悠地开口说：“我怀疑你在讽刺我，怎么听都是十种影法术里的魔虚罗更夸张吧?”
“嗯~”五条悟在边上点点头，“听说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式神哦。”?
伏黑惠木着脸：“能不能成功调用都是个问题，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天方夜谭的东西?”
“哈哈，惠是生气了吗?”
面对时不时要发个疯的五条悟，伏黑惠已经适应良好了：“话说回来，竹川你能感应到那个叫神谷的存在，反过来他也能感应到你吗?”
“不能。”竹川超自信地说了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之间的力量是从属关系，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本体，他身上残留的力量是不完全体。本体可以感应到分散出去的不完全体，但不完全体无法知晓本体的状态和位置。”
“好自信啊。”五条悟在边上开口，“那小绫可以找到他的具体位置吗?”
这时候，竹川绫像刚刚五条悟出现一样，非常礼貌地笑了一下：“不能。”
“欸?”伏黑惠和五条悟同时疑惑。
“咳咳，”竹川绫伸手掩嘴咳了两下，“因为我的脑袋真的好痛——”
竹川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五条悟的痛苦，之前她将咒力附加在眼睛上勘测短时间内未来的可能事件时，脑瓜子就一直嗡嗡的叫。
刚刚她想尝试追踪神谷，但咒力刚刚调动起来，自己的大脑就像被爆头了一样痛。
竹川抬手给了自己一个治疗，叹了口气说：“老师，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毕竟他从小就要忍受这种级别的疼痛，竹川对五条悟的某种怜悯之情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这句话后来五条悟和硝子闲聊的时候，被五条悟拿出来炫耀。男人扬着笑容说：“小绫她真的超级关心我啊！”
硝子忍住了把人踢出去的冲动，只是用一种平淡又沧桑的声音说：“我觉得绫说反了，应该是和你一起的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硝子，你又在说玩笑话了。”
“谁知道呢。”
两个人在走廊这么聊着天的时候，隔着一堵墙的竹川还躺在床上。昏迷着，不过医术精湛的硝子说没事，只是一下子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当时五条悟还指着自己的脑子，半信半疑地问硝子：“真的没伤到脑袋吗?她刚刚可是哗啦一下就晕倒了欸。”
硝子把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不信我的话，去另请高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