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禾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想去找尹少聪理论时,发现他正追着秀雅,往她身上扔虫子,吓得秀雅大叫,不小心跌倒在池塘里,衣服都打湿了。雨禾赶紧跑过去,要拉她上来,尹少聪却过来阻拦,非说要给秀雅一个教训。
“你走开!”雨禾使劲推他,却推不动,她哪里有尹少聪的力气大?
“推不动,推不动!”尹少聪得意地扭动着身子,故意气雨禾。
“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雨禾急了,对着尹少聪大喊。
“哟,我好怕怕!”尹少聪边说边做着鬼脸。
“哎呦,野丫头,你敢咬本少爷。”尹少聪疼得龇牙咧嘴的,顾不上纠缠雨禾,雨禾跑过去拉起秀雅就跑,直接把秀雅送回房间。她转身离开,想要回到张妈那里,却迎面碰上三姨太徐曼丽,她带着赵妈和尹少正在四处找她。
“臭丫头,胆子不小啊!”一见到雨禾,徐曼丽冲上来便是一巴掌,雨禾被打倒在地,她还不解气,薅住雨禾的头发,又打又骂,上演了开头的一幕。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雨禾,幸亏有太太冯毓兰的护佑,才免遭徐曼丽的毒手。
冯毓兰一直想把雨禾带在自己身边,她借口张妈那里不利于雨禾疗伤,于是,让张妈把雨禾送过来,安顿在外间住下。张妈不放心雨禾,可是,她不敢违背太太的意愿,只好抽空过来看一眼,又不敢常来,害怕次数来得多了,太太会责怪,心里却一直挂牵雨禾。
挂念雨禾的人,不只是张妈,还有先生。好几天没去学堂,先生几次问起,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马上赶来看望雨禾。看到雨禾的惨状,先生非常生气,他要去找老爷评理。
第九章
“先生,请息怒!我劝您还是不要去找老爷。老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即使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太太冯毓兰的一番劝说,点醒了愤怒中的杨老先生:“以自己对尹世勋的了解,他很难听进别人的建议。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贸然前去和他理论,大有干涉尹家的家事之嫌,尹世勋的心里肯定不会舒服。他会认为有损于自己的颜面,说不定一怒之下,禁止雨禾去学堂旁听了。”
想到这里,老先生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接过小翠端来的茶杯,轻轻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开口道:“太太说得有道理,以老爷的脾气,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做法不妥的,反而会怪我多管闲事,万一迁怒于雨禾,不让她去学堂,那就得不偿失了。”
“先生,我要去学堂,”雨禾听说不让她上学,急得立马要坐起来,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她差点叫出来。
“你这孩子,看把你急的,没人不让你上学。”太太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雨禾不好意思地笑了。
“想上学,就好好疗伤,早点把身体养好。”老先生也笑了,随声附和道。雨禾听了,连连点头。先生稍坐一会,就告辞回学堂了。
“雨禾,你快点好起来吧!小胖天天问一遍,烦死了。”秀雅又跑来抱怨了。
“趴下!”雨禾模仿小胖说话的腔调,惟妙惟肖,把秀雅逗乐了,两个小女孩笑作一团。
“什么事这么好笑?”太太听到笑声,从屋里走出来。秀雅捂住嘴乐,示意雨禾来讲说。
“学堂里,有一个男生长得比较胖,大家都叫他小胖。食量特别大,经常爱打嗝,气味很重,混合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坐在他前面的同学可就遭罪了,时常受到热浪地冲击。”雨禾讲到这里,联想到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又想笑,她只好停下来,使劲地憋住,才没笑出声来。
秀雅一看,只好接着讲:“虽然有意见,但是,打嗝又不犯法。同学们来找小胖商量,希望找到一个好方法,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了许多点子,有建议小胖憋住的,也有建议他少吃点。不过,都不实用。经过几次商量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每次小胖打嗝之前,发出警告,大喊一声‘趴下’,前面的同学听到后,立马屏住呼吸,刚趴到桌上,身后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嗝声。”
联想到当时的画面,太太也忍不住乐了!雨禾突然发现太太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只不过平常很少见到她笑。
没等好利索,雨禾就急不可耐地去了学堂。先生见她还没有完全康复,就不让她打扫卫生和收发作业了,雨禾谢绝了先生的好意,她坚持要把事情做好。开始依次检查作业,当她走到尹少聪的面前时,雨禾仿佛看到一丝愧疚从尹少聪的眼里一闪而过,这让雨禾非常惊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可能?这个混世魔王,巴不得自己天天受罚哩,他高兴还来不及哩,怎么会有愧疚呢?她自嘲地笑笑,责怪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你的作业呢?”尹少聪“啪”地一声,把作业本扔给雨禾,这才是他的本色,雨禾的心里反而释怀了。先生投来不满地目光,想必是听到了声响。
“大家自觉地把本子拿出来,不要让雨禾挨个问,不知道她受伤了吗?”雨禾知道先生所指何人,没敢看尹少聪的脸色,借着检查别人,离开了他的座位。
从学堂回家的路上,雨禾和秀雅走得很慢,她无意中发现尹少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心里开始有点慌,若是放在平常,她不会怕他,但是,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少惹他为妙。
“小姐,这些ʝʂɠ天,他找你茬了吗?”秀雅也发现了尹少聪,神色开始紧张起来。
“没有,我们都是分开走的,即使遇见了,他也懒得搭理我。”秀雅担心地说,“不会是想报复你吧!”说着,秀雅挽住了雨禾的胳膊。
“别紧张,我们走慢点,让他先过去。”雨禾装着体力不支,扶着路边的小树,喘口气,用眼角地余光观察对方。尹少聪磨磨蹭蹭地不肯上前,赖在后面不走。几次试探下来,雨禾明白了,他是故意留在后面的。
“喂,有事你冲我来,让小姐先走,别找她的麻烦。”雨禾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直接走到尹少聪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怒吼道。
“神经病!”尹少聪一脸愕然地看着雨禾,一丝受伤的表情从他的眼底划过,迅即被愤怒地情绪所掩盖。
“那你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后面干嘛?”雨禾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野丫头,这路是你开的?我走路快慢还需要你来批准吗?”尹少聪气愤地骂道,“我看你还需要多‘修理’几次,不知好歹。”说完,快步跑开了。
“糟啦!又惹着他了。”秀雅不无担心地说。
“没事,不管他,咱们走吧。”雨禾嘴上说着,心里却开始犯嘀咕:“这家伙今天有点反常。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先不告诉秀雅小姐,免得她担惊受怕。”
一连几天,都平安度过,尹少聪再也没有跟在后面,每次见了她俩,都不正眼相看,反而加快步伐,很快离开。甚至饭桌上也一改往日的做派,不再对雨禾呼来唤去的折腾,有什么需要,也是找其他佣人解决。
尹少聪的反常,大家都看在眼里,佣人们私底下揣测他是不是中邪了,导致性情大变,就连一向专注于‘内斗’的三姨太徐曼丽都发现了儿子的不正常,她关切地询问儿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娘,你是不是要跟爹出去一段时间,我也想去。”从来不喜欢跟随父母外出的儿子,突然,提出想出门,这让徐曼丽很不理解。
第十章
尹少聪走后,秀雅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没有了威胁,雨禾的陪伴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甚至感觉有些多余。秀雅开始疏远雨禾,有意识地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少了尹少聪这个捣蛋王,犹如群龙失首,课堂上的次序好维持多了,雨禾可以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学习上,使得她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有了很大的提高,经常受到先生的表扬。看到雨禾不断地成长,先生很欣慰,确信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先生的赞赏,刺痛了秀雅脆弱的神经。自从她写了那篇好文章、得到先生的夸奖和父亲的赞许后,提高了秀雅的自信心,她尝到了被人认可的甜头,便开始变得更加努力,希望能够得到更多人尊重。
欲望这东西是无止境的,得到的越多,需求会更多。秀雅看到先生很欣赏雨禾,还得到同学们的一直认可,这让秀雅的心里很不服气。一个陪读的丫头竟然超越了她的主人,这怎么行呢?一开始,秀雅对自己的这种想法会有一丝愧疚,毕竟雨禾曾经为了保护她而惨遭三姨太地毒打。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那份恩情,一切变得那么理所当然。
“怎么啦?丫头替主子挨打不是应该的吗?我为什么要有内疚感呢?”秀雅的心境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她借口雨禾每天起得太早,自己起不来,便不和她一起去学堂;放学后,不等雨禾帮先生收拾完,她先独自回了家。
“娘,你去和大娘说说,就别让雨禾陪我去学堂了,让她留在家里干活吧!”
“这可是你大娘专门为你安排的,咱们怎么好意思推辞呢?”清云有些为难地看着女儿。
“大娘是为了防止二哥捣乱,才让雨禾陪我的,现在二哥走了,就不用陪了。”秀雅开始对母亲撒娇,“我不管,反正以后我不要和她一起去学堂。”。
“怎么啦?你俩闹矛盾了?”清云不以为然,随口问问,小女孩之间偶尔闹点小矛盾,也很正常。
“没有,你别问啦!”秀雅烦躁地喊道,让清云感到很惊讶,她没想到女儿的反应这么大。
“好啦!我找个机会去和你大娘说。”秀雅听了,这才高兴起来,催促母亲早点去说,便开心地去了学堂。
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清云收回目光,心里有些为难。说实话,她并不打算去找太太的,别看太太嘴上说,视她如同姐妹,其实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依然带着主子的标志。在她面前,清云永远都不可能抬起头来,即使在老爷宠爱她的那段时间里,她也不敢放肆,哪怕一丁点喜色也不敢轻易流露出来,生怕刺激到太太脆弱的那根神经。
“你不用怕她,有我给你撑腰,这个家是我说了算。”老爷看不惯太太那份高高在上的样子,给清云打气。
“其实,太太对我挺好的。”清云反倒劝起老爷来,“如果她不点头,我也不能伺候您。”
“她是真心为你好吗?不要以为她打的那点小算盘,我不知道。”说起太太,老爷有些恼火。
清云吓得不敢说话,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尹世勋的怒火平息下来。假如后来徐曼丽没有进尹家,也许尹世勋会偏心清云一些,毕竟清云老实听话,不给他添麻烦。
谁知道,徐曼丽带孕进门,拢住了老爷的心,她恃宠而骄,敢跟正房冯毓兰叫板,气得她牙痒痒,却又干不掉她。
还别说,徐曼丽不仅有手段,肚子还争气,为老爷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把老爷高兴得大摆三天酒席。搞得好像没有生过儿子似的,完全忘了还有一个长子尹少淳,把太太气得不行,借口生病,没有出来见客。这下倒好,徐曼丽完全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与老爷一起招待客人。
不怪老爷冷落自己,要怪也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有给老爷生个儿子,让老爷和太太都失望,就连她都对自己感到失望。
原指望借子提高自己在尹家的地位,没想到生了个女儿,破灭了她的期望。没办法,只好继续降低身段,认同命运的安排。
没想到,自己的消极心理会影响到女儿的成长,秀雅胆小怕事,不敢大声说话,尤其是见到父亲尹世勋时,更是手足无措,这让尹世勋心生厌恶,更加讨厌她,即使在一张大餐桌上吃饭,也视她为空气,一直忽略她的存在。
自从那篇文章得到尹世勋的表扬后,秀雅就像变了一个人,脸上有了光彩,眼里充满渴望,希望被更多的人认可自己,让她变得更加努力。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秀雅的嘴里很少提到雨禾,也不再去找她玩。有时候,清云问起来,秀雅借口读书,不愿提及雨禾。这让清云想不明白,雨禾的功课好,秀雅不会的地方可以问她呀,可以帮助她进步,这是好事啊!
突然,清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女儿的小心思,雨禾这么优秀,深得老先生的喜爱,秀雅无论使多大的劲,都不能赶上她,更别说,超越她了。有雨禾挡在前面,先生就不会在老爷面前夸奖秀雅,得不到老爷的认可,秀雅便把一切原因都归集到雨禾身上,没有她挡在前面,自己就可以抬头。
想到这里,清云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如何表现自己,想办法引起父亲的关注,提升自己在尹家的地位。不过,终止雨禾的学业,她以后不会再有学习的机会了。回到尹家,伺候太太,她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想到这里,清云的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秀雅,她心中的天平便慢慢偏向于秀雅这边,没办法,相信当母亲的,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一不做二不休,清云害怕自己反悔,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走出房门,去找太太冯毓兰,希望她会同意自己的建议,满足女儿的心愿。
第十一章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太太冯毓兰的责骂声,清云习惯性地缩了一下脖子,暗骂自己没出息,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是老爷正儿八经的姨太太,虽然冯毓兰为大,自己也不应该怕她,好歹自己为老爷生了一个女儿,她冯毓兰呢?虽然名下有个少淳,那也不是她亲生的。想到这里,清云不由得直直腰, 迈步进屋。
“太太,”清云本想改口喊大姐,谁知一张口,又习惯性地喊‘太太’,顾不上懊恼,顺口说道,“谁又惹太太不高兴了?这帮丫头做事就是ʝʂɠ不上心。“
冯毓兰白了她一眼,心说:“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身份?瞧她刚才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看来老爷和三姨太不在家,没人次弄她,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教训自己的丫头,用得着你来插话吗?“
“你今天这么闲?“冯毓兰没好气的说。
清云一见太太这副表情,知道她是嫌自己多嘴了,赶紧凑过身子,讨好地说:“我来看看太太这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冯毓兰一听,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太太,您别嫌我多嘴,我看雨禾那丫头机灵,要不让她回来帮您?别让她陪秀雅了。“
“少聪走了,没人欺负秀雅了,是不是?用不着雨禾照顾了,就把她打发回家来。你回去告诉秀雅丫头,以后她自己上学,雨禾不陪她了,就算少聪回来,我也不让她管了。“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雨禾那顿打算是白挨了,自己那场气也是白生了。
清云没想到冯毓兰会发火,一个小丫头而已。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红着脸,不停地陪着笑脸。
“实话告诉你吧,雨禾上学堂,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她是先生向老爷求情,老爷批准的。你就别在这里瞎捉摸了,以为学堂里没有了雨禾,就能显出你女儿来。“
“太太,我没有……“清云急赤白脸地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