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陈蕊还在小声嘀咕着：“安分点，不要再让苏总和宋总操心。”
佟少桀很烦陈蕊念经，几乎是每次经过对面都要念。
陈蕊将打来的热水倒在盆里端过来，“苏总，温的。”
苏陌用手触了下，温度刚好。
给宋屿川擦着双手和眼角，苏陌就发现佟少桀靠在窗户边憋着一张脸。
这几日她也没算给他笑脸，不过到底是为了宋屿川，苏陌问他：“谁惹你不高兴了？”
佟少桀抬眉瞥了陈蕊一眼，然后幽幽回道：“没有。”
苏陌：“我看着可不像没有，是不是又想到对面找事。”
佟少桀放下环着的双臂，本想说上几句，不过见她还在认真地给宋屿川擦着手指，便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苏陌难得卷了点笑意，“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憋着。”
佟少桀这下有发泄口了。
“为什么要我大哥吃下这个哑巴亏？明明就是他们对我大哥下的手！”
就算对面躺着的人是阮烟哥哥，他也气不过。再加上美人唐几次都不把宋屿川放在眼里，他看着就不爽。
苏陌看他：“佟少桀，那是阮烟哥哥。”
佟少桀回：“我知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可以，但是害我大哥就不行。”
苏陌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他讲清楚。
“佟少桀，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也没人要害你大哥。宋屿川是为了救我。”
“如果不是阮洛，也许到现在我还被关在警局，而宋屿川一样会被虎爷盯上，你懂吗？”
这还是苏陌最有耐心跟他的一次对话。
佟少桀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无法反驳，第一次长了脾气问她：“那你为什么那么做？宋屿洲判刑是迟早的事，你为什么要陪着他一起，难道你不知道我大哥会疯吗？”
苏陌看着他没说话，不过佟少桀在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也没什么底气，别过视线又不看苏陌了。
陈蕊这会不愿意了，走过来就想反驳，苏陌却先开了口，“因为还不够重。我不这么做，宋屿洲就有可能逃脱罪行，继续作恶。”
佟少桀这下不说话了。
给宋屿川洗好擦好，苏陌也不打算再解释了，将水递给陈蕊后，起身准备出门，“我要去对面看看，你不准再胡来。”
苏陌走后，宋屿川醒了。
佟少桀见宋屿川睁了眼，急忙跑到病床前问渴不渴饿不饿，十分关心。
宋屿川目光转动了一圈，陈蕊知道他在找苏陌，连忙上前说：“苏总一直在守着你，刚出门去办点事。”
佟少桀点头。
宋屿川眉眼苍白，十分虚弱，陈蕊见他盯着柜子上的水杯，连忙重新调了杯温水，插上细管递到宋屿川面前。
苏陌在对面病房门口站了一会。
房里好像只有阮洛一人靠在床头对着窗外望。
第210章 阮洛，再见
她在门口，捏着指尖犹豫要不要进。
Dani从外面拎着一些用品回来，正好看见她在踟躇。
“怎么不进。”
苏陌抬头，见到是Dani后莞了一下唇角。
他其实好久没见到她笑了，将手中袋子交给她，对她说：“去吧。”
Dani主动替她打开门，在她进门后又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屋内很静，阮洛好像也不关心来人，仍然侧脸望着窗外。
苏陌拎着袋子在门后站了一会。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两人能这样平静地呆在一块了。
她压下胸口内复杂的涌动，正凝望着，阮洛忽而转过视线，两人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目光中，两人视线都很深很沉，不过没多久阮洛那双幽黑似墨的眸子就褪了温度，视线也压了下来。
苏陌提着袋子上前，嗓尖滚动几秒才问出口：“感觉好些了吗？”
阮洛没回话，看着她将袋子放在距自己有点距离的柜子上。
“楚浩说恢复得好，一周就可以出院。”
阮洛嗯了一声。
而后两人便陷入了静默。
阮洛看着她，发现她很清瘦，甚至比十年还要瘦。
苏陌视线漂浮，察觉到阮洛在认真看她，聚拢目光后，她眉目开始认真起来。
她站在柜子旁边没往前走：“伤好就带阮烟离开吧，找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
阮洛看着她。
苏陌十指微攥，想再说话时阮洛出声，“宋屿川出来了。”
苏陌嗯了一声。
怪不得。
谈不上失落，阮洛曲线明朗的脸角逐渐绷紧，目光转向别处不再说话。
这两日她想了很多，原本也是准备同他说清楚的，她有想过不管是平顺的还是难听的，她都决定要他走。
走的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
她不在意他这十年做了什么，杀人也好，坐牢也罢，他永远都是她的阮洛。
那个她爱了十年，等了十年的男人。
她也愿意去相信Dani他们的话，他还爱她。
可现在这份爱来的太迟，她回不了头了。
给出去的爱她不后悔，可答应宋屿川的事，她同样不能失信。
楚浩此前的话其实并不完全对，宋屿川给她的，何止是半条性命。
她对阮洛的爱，只能止步于此了。
再爱下去，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她要他好好活着，带着自己的尊严与梦想活着。
她说，“阮洛。”
“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带阮烟离开，好好活着。”
阮洛仿佛陷入一片寂静，对于苏陌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从不后悔把心交给你，可是现在我累了，不想再爱了。”
“带阮烟离开，或者去国外帮D……”
“就这么急着让我走？”
阮洛冷然投来视线，苏陌的话顿住，表情也开始变得灰暗。
“是。”
阮洛喉间滚动，掖在被子里的指骨开始收紧。
“放心，十年前我们就结束了，我不会纠缠你，用不着这么急。”
苏陌抬起眉眼，微紧的手指再度向掌心收拢，“就算不纠缠，我也不想让宋屿川不开心。”
阮洛盯着她目光复杂，因过度用力，手指上的伤口开始撕裂，他甚至能感觉到在流动的血液。
不过最终，他也只是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你可以放心去做你的宋太太，伤好我自然会离开。”
“好。”
陈瑞此时来了电话。
苏陌接通，就听陈蕊说宋屿川在找她。
她柔了些嗓音：“好，我这就回去。”
重新抬起目光，苏陌努力莞起嘴角：“阮洛，再见。”
阮洛看着她站过的位子，还有放在柜子上的袋子后，低下视线仿佛听见了内心里的轻讽。
看吧，你最终弄丢了她。
回到病房后，宋屿川一直盯着苏陌看。
他额头被厚厚的纱布缠着，苏陌触摸时刻意避开了他的伤，只在脸颊上轻轻摩挲着，“醒了。”
话语温柔，眼睛里也闪闪亮亮的。
陈蕊这会拉着佟少桀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两人。
宋屿川想说话，不过有些费力，就想抬起手去摸摸她，苏陌察觉到就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没让他动。
“饿不饿，陈蕊煲了粥。”
说着苏陌就要抽出手去拿床头柜上的保温盒，不过宋屿川微微使力，令她顿住了动作。
“要先进食，这样才能恢复体力。”
苏陌温柔劝着，宋屿川这会松手，目光一直跟着，看她将粥从保温盒里拿出来，然后拿起勺子亲自试了一口，确认温度适宜才喂给他喝。
宋屿川听话地一勺一勺喝，左手还攥着她的一只衣袖。
半碗粥喂下去，宋屿川额头已经出了汗。
苏陌又用热毛巾将汗一点点沾去，顺便又帮他擦了擦嘴，喂了点水。
等一切忙完，苏陌看着他叮嘱：“以后不可以再这么傻。”
想到那辆车，苏陌至今都无法平息。
即便当时在楚浩他们面前伪装的在冷静，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内心有多害怕。
第一次不受控的害怕。
宋屿川握着她又睡了一会，晚上再醒时勉强能说出来话。
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真、的、吗？”
见苏陌没反应过来，他又艰难说了几个字，“去、领证。”
苏陌笑着，手覆上他的，声音很柔，“真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去。”
深夜，苏陌守在床边方便宋屿川随时用人，陈蕊与佟少桀各自睡在陪护床上。
宋屿川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松，苏陌在昏暗的灯光中看了他许久。
看着看着，眼尾就有点酸。
此时门外正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透过玻璃往里看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苏陌认真又专注看着宋屿川的情形。
“哥？”
阮烟不知何时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阮洛在听到唤声后也没说话，又望了一眼后沉默转身往回走。
阮烟顺着阮洛看过的方向往里看了一眼，刚看见苏陌耳边便响起他低沉的话音，“走吧。”
阮烟眼角酸酸的跟在阮洛身后，看着阮洛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病房走。
没等到一周阮洛便要求出院，所有人都没劝住。
苏陌仍然没出过病房，一直守在宋屿川身边。临行前，Dani敲响病房门唤了苏陌。
苏陌闻声起身，打开房门时看见Dani和病房门口的美人唐和阮烟。
“阮洛今天出院，来跟你说一声。”
第211章 不算，没在我身边
苏陌没看见阮洛，想问他们回公寓吗，想想话又咽了下去。
Dani见她没打算见阮洛，便也不再多说，摸了摸她的头说：“照顾好自己。”
苏陌点头。
Dani折回对面病房，帮忙拿了一些行李，苏陌站在门外想过去时又落了脚步，在目送他们进电梯后才收回目光进屋关门。
坐在轮椅上的阮洛比他们早一步出住院楼，见到三人目光不觉往楼上看了一眼。
“走吧。”
Dani去牵车，阮烟和美人唐陪阮洛等。
回公寓路上，阮洛全程很安静。
没人告诉他回的是苏陌公寓，只是等他在客厅里见到一张很多年前苏陌骑在机车上的照片时，目光久久没有转动。
忽然见身体某处就疼了起来。
连带着呼吸都痛。
这十年，几乎每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想念，他才能挨过那些在监牢里的日夜。
可现在属于他的小女孩不见了，在他一次次的冷漠和伤害下，终于不愿意再等了。
是他自作自受，辜负了她。
……
在苏陌的细心照料下，宋屿川身子逐渐好了起来。
陈蕊和佟少桀已经进了事业部帮忙，宋屿川秘书在事业部遥控指挥，陈蕊就在事业部与医院两头跑。
苏陌花了三天时间把控事业部目前所有的业务和进度，又花了一周将事业部被人趁乱抢走的几个项目重新进行梳理，排了一个月的运营目标和规划。
有规划，就算两人不在事业部，事业部也可以照常运转，只是林城那边却彻底停摆下来。
这日顾凛给宋屿川来了电话。
此前得知苏陌已经秘密脱身，宋屿川失踪，他就已经知道背后是谁在操控了。
只是宋屿川没开口，顾凛也没贸然插手。
就算是朋友，在各方利益的均衡下，很多事都不能越界。
挂完电话后，宋屿川见苏陌还在对着电脑分析数据。
他看了好一会，苏陌才察觉到目光，抬起眉眼。
“打完了？”
宋屿川：“嗯。”
“这么看我做什么？”
宋屿川浅淡笑着：“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关注我。”
苏陌将电脑合上起身，“我人都在你这里，还不算关注？”
宋屿川半躺在床上，见她走过来，主动拉住她的手，“不算，没在我身边。”
苏陌坐到床边，手任由他拉着，“这样呢？”
宋屿川小臂不能动：“再近点。”
苏陌又往前倾了一点，“这样够吗？”
宋屿川：“不够。”
苏陌见两人鼻尖都快碰上了还不够，便在他唇上吻了一口，“这样呢？”
宋屿川好像在品尝刚刚的味道，摇头，“太快了。”
说着某人就倾了身子将唇压在她的唇上。
宋屿川感觉很久都没亲过她了，亲吻时一直都是轻柔的，温和的。
不过没多久苏陌就察觉出宋屿川气息有了变化。
两人越吻越深，唇舌缠绕间宋屿川忍痛抬起受伤的手臂去搂苏陌。
不过苏陌在轻轻咬舐了他的一侧唇瓣便从往后抽了身。
手指摸在宋屿川温热的唇边，卷笑：“不撩你了。”
起身时手却猛然拽紧，苏陌重心不稳，整个人差点倒进宋屿川怀里。
不过宋屿川却一点都不在意，双眼眼尾有些泛红，再说话，连嗓音都有些哑。
“陌陌，我想你。”
宋屿川将搂住她脖颈，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又涩又低，想你两个字漫进苏陌耳朵里，她只觉得心里发涨，被什么瞬间填满。
两人胸膛都有些起伏，苏陌还没来及说话，宋屿川又声音很低地说：“被困的那几日，我整夜整夜想你，只要闭眼，满脑子都是你。”
“去找阮洛那天，我在想如果我们两个同时倒下，你会选谁。”
“又或者是我先遇见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后面的是是非非，而你也不用独自承受这十年……”
苏陌眼眶有点酸，摸着宋屿川的后脑勺，低低地叫了句宋屿川。
“不要让我做选择题，你知道的，我已经在尝试不爱了。”
是的，她已经彻底的，真心的，尝试将阮洛抽离出她的生命中了。
她不能同时拥有两人的爱，也不能同时去爱两个人。
就像虎爷那晚所问的，如果一定要选救谁，她会选择救阮洛。
然后同他一起面对。
不论是生是死，是繁荣是贫苦，她都会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
“可是陌陌，我只要一想到阮洛拥有你完整的过去，我就嫉妒的想发疯……你知不知道，在律师让我去找苏振宏婚内出轨证据，当阮洛告诉我你叫莫莫而不是陌陌时，我的心有多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