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Ms.周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3 14:47:28

  本书名称: 铜雀春深
  本书作者: Ms.周一
  本书简介: 很多故事都是【我是你的谁】开始的。 一封写于1916年的信上如是写道: 【你问我是谁。】 【重要的是——我是你的谁?】 譬如—— 司徒瑛是何威廉的未婚妻 周云卿是秦喻的喜欢的人 孟婉君是傅樾桐的追随者 也有很多故事都是以【承蒙厚爱,然则足以】结束 另一封写于1916年的信上如是写道: 【承蒙厚爱,昔年照…很多故事都是【我是你的谁】开始的。一封写于1916年的信上如是写道:【你问我是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谁?】譬如——司徒瑛是何威廉的未婚妻周云卿是秦喻的喜欢的人孟婉君是傅樾桐的追随者也有很多故事都是以【承蒙厚爱,然则足以】结束另一封写于1916年的信上如是写道:【承蒙厚爱,昔年照料宠爱,然则足以。此后你为人夫父,愿以诚待之,补我之爽。此后更无二三其德之为。】【那,秦少庄,我是你的谁?】曾虑多情损梵行又恐入山别倾城烽火连天的民国,谁曾不负红颜,不负抱负。
第1章 故事的开头
  遇见阿始的时候是在刚下雨的季夏。平镇的雨不似苏杭的柔情,更多的是兼具了几分沧桑。我记得那日他冒冒失失地跑进我的店,头发和衣服都湿了。他应该不是游客,因为没有游客穿着西装来。
  比他问候或抱歉的话来得更早的是他的喷嚏,也正是因此吵醒了躺在贵妃椅上午睡的我。
  我当时眯着眼恼着看他,他用手帕掩着半张脸。作为一个颜控和回笼觉信徒,我选择后者。以至于我后来每次跟阿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都义正言辞地跟我道歉,说:“抱歉给你留下这么一个印象,毕竟不是谁都知道自己在下雨天遇到将来的妻子。”
  我往往也会义正言辞地补充一句,“是一位颜控和回笼觉信徒的妻子!”
  我当时问他,“你是谁?票买了吗?要人陪吗?”
  别误会,我不是“特殊工作”从业者,我是这家店——家庭式小型骑楼展览馆的老板,兼讲解员。
  阿始当时用带着台湾腔混合外国人口语的普通话回我,“江历始。”
  我当时瞬间清醒了。好啊!讲历史。
  我从这家开在300多年历史的平镇的展览馆说起。展览馆的店名是一个用了快一百年的名字——Once。我爷爷告诉我,展览馆的前身是一家西式西图澜娅餐厅。也就是说,1916年,这个位于岭南西地的小镇已经有一家临河而筑的骑楼西图澜娅西餐厅。
  我一直觉得味道是记忆的承载,所以once的展区里有一些这家店以前留下的餐具。而阿始觉得,最有记忆承载的是信件。那天他在二楼展厅看上一份信,然后他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信件是一位女子写给旧情人的绝情信,署名是Hermia,收信人叫William。
  阿始问,“能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吗?”
  “可以。但我们得从另一个故事说起。”
  我给他看了另一封信,上面只有简单几句话—
  【你问我是谁。重要的是——我是你的谁?】
  1927年冬,沈阳铁路
  东北的冬总让人联想到漫天的雪,白茫茫的一片。千里河山,一番雪妆。即便是在此刻深邃的夜里,无星无月,点点的灯光也能把雪国东北映得动人。火车站里,一堆人在月台旁依依不舍,喧闹的火车站里就像墟日里的市场,一批人在卖往孤独的城市,一批人守着孤独的城。动荡的年代,生离就是死别的铺垫,离别的站台就是一个温柔而悲戚的战场。这是周季夏在经历了二十年的聚散离合后得出的结论,而在她心里,喧闹就是孤独的潜台词。
  火车不断鸣笛,催促着依依不舍的人们上车,而大家都知道这还不是最后的时刻。与这群恋恋不舍的人不同的,是一位身穿暗蓝色斗篷呢大衣的人。凛冽的寒风吹落了她头上的斗篷,散开的长发披在肩上说明她的女性身份,脚上穿着的是一双中长筒黑靴,急匆的步伐加上拥挤的人潮以至于让她在路上撞到了不少路人。雪花落在她暗蓝色的长款呢大衣上,化了水,湿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她一边赶路,不时回顾,还压着头上的斗篷帽。与她一身暗色系打扮相映衬的是她提着的棕色行李箱,她一进火车站就直冲月台,她的行动表明了她的迫不及待。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整齐的步伐声,一直在赶路的女子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头去看。原本热闹的火车站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越来越清晰的步伐声。
  火车上的时刻表踏正十二点,新的一天来了。而对于女子而言,这是火车出站台的时间。待她踏上站台时,果然如她所料,她走不了。一位身穿黑色大风衣,里面套着一身军装头戴军帽的男人坐在她的位子上,过道两旁站着笔直的,配枪的士兵。桌子上放着一把韦伯利左轮手枪,男子阴着一张脸,五官的俊气被一股杀气所淹没。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双眼闭目,手握拳头,周遭寒了一圈。
  “督军,周小姐来了。”站在男子身旁军官俯身报告。抬眸间,他眼里的不安落入女子的眼里。
  一时间,整齐的步伐声也停了下来。带头的是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皮裤的女子。她右手一举,后面的尾随的军队也停了下来。女子垂下的手上握着一把勃朗宁枪,脸上写着一脸得意。原先站在男子身边的军官透过窗外看到这一幕,蹙眉,转身想去报告。只见坐着的男子举起右手,示意让他噤声。兀的抬起双眸,犀利的眼神里,有着曾有着让她沉沦的温柔,只是此刻已经销声匿迹。
  他薄唇微启,说道:“只要你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我绝不追究。”冷冷的话语中透着他的失望。
  “少庄,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拿着皮箱的女子把它护在自己胸前,两眼梢在打量周围的环境,随时伺机逃走,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捕。“再者,你把枪都亮出来了,这是哪门子的打算不跟我追究?”
  细眼端看眼前这位女子,柳眉杏目,精致的鹅蛋脸,吹弹可怕的肤脂,典型的南方女子。十指纤纤,更表明她养尊处优。如此一位南方来的大家闺秀,此刻表面看似镇定地应付着两支军队的包围,只有她和他明白,她心底害怕得很。
  “我说到做到!”男子的声音近乎嘶吼,他是怒了,怒她的不信任。
  列车外的雪夹杂着呼呼烈风坠落,车站两旁的小山坡栽满大树此刻也“咿呀咿呀”作响,积雪压断了树杆。男子的声音至女子而言与这车外的寒冬无他。
  “是啊,你说到做到。那你和你的太太怎么现在出现在这里呢?”大概是太冷了,否则女子怎会觉得这句话也是冷。她是全身发冷的,车内的暖气融化了她身上的雪,浸湿了她的毛呢大衣。可那也只该冷着她的身,但那发自心底的寒,从何而来?
  “周季夏!你不要逼我扣下扳机!”男子拿起桌子上手枪,枪口直指女子。对于这一辈子注定戎马倥偬的人而言,结束一个人的性命不过是扣下扳机的动作,可对着眼前的人,男子是连枪都动不得。
  女子苦笑,低下眼眸。她不怕他杀了自己,只是想起往日心里不过失落。可好胜如她又怎肯将这份软弱呈现给他,可况还是此刻。“大家不是都说秦督军一动怒,整个奉天的人都要提心吊胆的吗?秦琏,今天我周季夏把话说白了,箱子,我绝对不会给你。要拿,命在这里!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女子双眼通红,可逼在眼角的泪始终不肯落下。
  “小小,我再问一次,给,还是不给?”男子的声音因他那句“小小”而变得动情。他伸出一只手,摊开发汗的手掌,另一只手微微扣住扳机。
  女子也因他的那声低唤而差点动容。她紧闭双眼,种种回忆纷纷踏至,可即便如此,到了嘴角边的还是那句“不给。”
  “嘭”一声枪响,终于得到了终于。
  你好,我叫秦琏,字少庄,奉天人氏。
  你好,我叫周季夏,岭南人氏。
  在命运的巨轮下,我们这样认识,却不知道,在巨轮的运转下,命运作如何的安排。
第2章 夏·一骑红尘妃子笑(1)
  1916年,夏天
  平镇今年的夏天来得比以往有些早,荔枝早早上了市,街上叫卖着妃子笑。早上的平镇已经十分热闹,集市上叫卖着各种商品,除了一些寻常货物,竟然还有许多舶来品。喝的洋酒、咖啡、用的香水、唇膏、穿的洋装西服、吃的西洋罐头。再加上一路夹ʝʂɠ带着欧陆风情的中式建筑,如非百姓的穿着着罗裙长衫,还真是让人恍如处身欧洲。
  这也不奇怪。平镇有一大部分的壮丁从前朝末年就开始“走南闯北”,南至南洋,北至北美。名成利就后衣锦还乡,再把这些年在国外的所见所闻投注于其宅子,成就了今天这番景象。而其中,最厉害的莫过于何家。
  热闹的集市上驶过一辆黑色汽车,两旁紧随着是一支步伐平稳统一有序前进的军队。车里坐着三个男人。坐在后坐的,是一位西装革领的中年男人。体形消瘦,两鬓银发。谈笑间,面目慈祥,声音沉稳,一如其人。“少庄啊,可还记得这里?”
  “记忆有些模糊。”回话的人叫少庄,是后座男子的警卫长,年不过二十。他穿着一身戎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侧身回头答话。“似乎是早些年间,陪李先生来过。”
  “可不是,那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李先生撩起车里的挂纱,看着车窗外的繁华,心里一番感概:这哪是一个小镇!六年,对于他这个站在时代弄潮的人而言,已是多番风雨,数次高低。
  “上次带你来的时候,你也不过十四岁。”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孩童,可生生的老成持重。“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了小小。”李先生眼梢看向少庄,一脸笑意,“先去拜访旧友吧。”
  司机向少庄投去请示的眼神,少庄微微点头。“好的,李先生。”
  街上的妃子笑热闹叫卖,何园里的妃子笑此刻正被剪摘,连青绿色尚未熟透的也未能幸免。荔枝林中,那位穿着月白色锦缎旗袍的正是何园的二太太,林月。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透着数滴汗滴,站在她旁边穿着深蓝色马褂的男子正是何园的园主,何齐修。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先休息一下吧。你连着好几天照顾小小都没休息过了。”何先生心疼她瘦弱的身体。小小前几天一直高烧,这一两天才见好。
  “是不差这一会,但你也知道小小那脾气。这好不容易才见好,一会闹起脾气要这荔枝,你还不乖乖地给她。”二太太娇嗔看他一眼,“索性啊,我带着人把这满园的荔枝给剪,断了她的念想,也不为难你这好好先生。”小小喜欢吃荔枝,何先生栽了满园。结果小小贪吃无度,热火攻心高烧了好几天,最后从西药店拿了药吃下才见好,着实吓坏了他们。
  何先生这回理亏,只得认理,“但凭夫人做主。可小小要是闹起来怎么哄?再说,这好好的荔枝都扔掉,可不浪费!”
  “你就甭操心了。我把它们拿来酿荔枝酒还有果酱或者腌制起来,反正这会子你和小小都吃不了!”何先生吃了哑亏,荔枝园里的帮工偷笑这对恩爱夫妻。
  何家是平镇乃至岭南的富贾之家。其何园更是倾其家力建筑。大至园内设计,小至园内花木都由何先生和二太太经手料理。又因何家的家业置于国外,何先生又长于外国早年四处游历,因而园内的建筑更是比别处的西式和讲究。罗马的拱柱穹顶配上中式的凉亭,五颜六色的满洲琉璃镶嵌在苏式花窗,流水小桥铺的是水泥汀架着西洋运来的煤油灯,它们在这里配搭得分外融洽。三五时间友人来访,来客笑称,何园是摩登的“桃花源”
  然则,摩登的“桃花源”也经不住大人物的叨扰。家丁从前院疾跑走来,神色紧张跟两位主人耳语一番。随后何先生问道:“人在何处?”
  “何管家安排在尚聚楼。”
  二太太让何先生换身衣服再去尚聚楼而她则留下来交代事情。顿时,清净的何园因为贵客的到来而变得严阵以待。园内外都有卫兵把守,二太太也吩咐人交代下去——小心办事,原先今天当值的尚聚楼的人也重新安排。
  何先生赶到尚聚楼正厅也是一刻钟后的事情了,贵客见到他一路小喘,嘴角不禁露笑。“上次一别,可有六年没有见了,老何。”说话的正是今天的来客——李先生。他一身工整的黑色格子西服,左边口袋上插着一朵白色茉莉花,头发梳得油亮。
  园主何先生看向他,短短的一句问候,也能让他额头上皱纹加深。李先生不老,四十有二,可何先生这次见他却比六年前要老得多。想来是身边多烦事,多虑事之缘故。
  “是有六年没见了。这也全怪你,李先生贵人事忙,哪能像我这闲云野鹤的人清闲。”何先生原本说的是打趣的话。但落在李先生的耳里,确实是实话。
  从“好久不见”聊起,中间是“世态炎凉”,期间是“忧虑感慨”,起承转合最后也是一声唏嘘。对于李先生和何先生而言,这是他们这一代的“嘘寒问暖”方式,因而,彼此也就不尴尬了。
  “聊了这么久,怕是咖啡也凉,李先生岂是喝凉咖啡的人?”何二太太此刻已经换上一袭青花瓷色样的立领旧式旗袍,胭脂淡抹,脚上穿着倒是一双新款的高跟鞋,牌子是国外的,碰巧李先生早前托人带了一双回来给他的夫人,相映之下,倒显得何二太太清秀。
  “二太太来了,正想问老何你去哪了......”指着耳朵说,“耳朵念着你的小曲呢!”
  “李先生是说笑了,我这种学艺不精的,怕是污了尊驾的耳朵。”二太太浅笑。谈话间走向何先生,她没把荔枝直接奉上,倒是放在了一旁。随后用手背碰了碰何先生的咖啡杯,确实是有点凉了。抽回手正想唤人来手就被何先生识出,“不用换了,李先生和我都是喜欢喝冰咖啡的人,何况这回天热。”
  “你最近胃不好......”二太太低眉柔声说了一句关心话,落在何先生的眼里,这倒是娇嗔“数落”。
  “当凭夫人的话,把我的换上热的,李先生的加块冰吧。”
  李先生也点头赞同。二太太便让身边的翠儿去换热咖啡,再砸了碎冰拿来。
  “二太太刚说我开玩笑,那可不是。全平镇的人都知道林氏姐妹一个琴好,一个曲好。你姐姐周夫人红颜薄命,伯邑和我是早不能闻了。如今你倒也懒起音了?”
  何先生见李先生说着忘了情便打断了他的话,“李先生可别抬举了。原是小小贪吃荔枝病了,这几日亏得太太照料,声音也累着了,还忘李先生别见怪。”
  李先生见二太太的鹅蛋脸确实消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大好,再加上适才那番话实在不适合。还好二太太是温婉大体之人,又受何先生西式作风渲染才没有令人难堪。李先生见她低头浅笑,手里拿着一个食指长的精致小银勺,把剥好的荔枝用银勺的勺柄顶出荔枝核,眨眼功夫便把她身旁的荔枝剥好一小盘。
  “说到小小,怎么不见她呢?”
  李先生说的这位小小就是他早年在南洋结交的一位富商周伯邑的女儿,闺名季夏。这位周先生出身簪璎之族,父亲是光绪年间翰林院学士。后来辞官隐退,举家迁回平镇。 他娶的正是何二太太的姐姐,林大小姐,林音。后来出国经商,成就一番事业。可惜的是周夫人在小小五岁时去世,家中留下周老爷子和照顾一家老小的周嫂母子,何二太太当时心疼小小,就带回何园抚养,一养就是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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