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和我说说，娘那天是怎么摔得，这本来突然就，咋摔得这么严重？”
林大嫂对着炉子摇着蒲扇点火，眼眶青黑，“谁也不知道，出门前还好好的，大中午的我和你大哥在店里帮忙，村里突然就打电话说爹摔了，去了医院，医生就说不太好，又是骨折，又是摔到头，永铮连夜给找了医生，连做了几场手术……”
看林大嫂的样子确实是不知情，可今天，林父的态度又过于，林芳拧眉，难道是她想多了吧。
低头，认真的削好土豆，旁边林大嫂已经把炉子升起来了。
“中午还得给爹他们送饭，这会卖菜的该出摊了，趁水没开，我再去买点菜。” 林大嫂摘了围裙，就准备出门。
林芳一看，“嫂子昨晚守了一夜，我去吧。”
林大嫂拍拍身上的浮灰，“不用，你做了一路车 ，就在门口不远，我去好了。”
林芳不等林大嫂阻拦，先一步走出去，“坐了一路车正好散散筋骨，嫂子昨晚守了一夜辛苦，在家歇会。”
眼看着林芳背影，林大嫂眼一热，抬手抹了下眼角，这些天，除了前两晚林建党他们一起看着，后面几乎都是林大哥和她轮流守着，这些日子也着实不好过，眼睛熬的和红眼兔子一样。
关键辛辛苦苦这些天，没人说一句辛苦，林大哥还因为林母病重隐隐有些埋怨，怨他们出门去她娘家店里，这才让林母修房子摔了，怎么说，他要是在家，林母也不会上梯子摔了，他觉得自己不孝。
林母对林大哥总的来说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林建党，而且他是大儿子，林父林母早说了以后会和他一起过，这会林母快要死了，林大哥是打心底里难受，毕竟是亲娘，这些日子是翻来覆去的不好受，想着要是自己那天在家，想着要是最近不和家里赌气，往年屋顶扫雪这些活都是林母喊他的，越想越是难受。
林大嫂也知道林大哥的别扭，没看这些天，林建党也是日日只要有时间就往医院跑，只是她知道，可还是心底里不舒服。
出了门，林芳记得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摆摊，就顺着路往回走，也不知道林朝安顿好了没，她还有些话想和林朝说下。
天还很冷，可能时间还早，出街的并不多，零星的就不多的蔬菜，大部分是一些白菜萝卜红薯这些耐储藏的蔬菜。
剩余的更多的事各种早点，热腾腾的八宝粥，稀饭，包子，油条，豆浆之类的。
绕了一圈，林芳挑了一些土豆茄子，打算再买一点早点回去。
“油条趁热吃。” 店家手脚麻利的装好递给她。
她笑着接过，猛的一回头，她又皱着眉头转回来，笑到，“给您钱。”
赵青云猛的缩回去，心肝乱窜，“她不会发现了吧？”
男人踹了他一脚，声音低沉，“闭嘴。”
要不是还用到这蠢货，他恨不得把人踹河里去，胆小怕事，还净给他添乱。
第115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医院守了两天, 昨天晚上林母终于醒了，一家人如释重负，连林父脸上都有了些笑容。
这几天不夸张的说, 林父是真的寸步不离，日日夜夜的在医院守着，就是林芳也没想到林父对林母有这么深的感情。
感情林母这一病，林家人还真是患病见真情了。
就是这真情可能不包括林芳，林母醒来稍微好一点句开始追着林芳要钱，什么医药费，她能挣大钱呢, 家里不容易，林芳当然不愿意当这个血包。
“爹，想让我给多少？”不搭理林母，林芳抿紧了唇, 对着林父一点没绕弯子。
“家里不容易, 你娘这次花得有点多，最近这些钱大多都还是你大伯他们帮忙垫的……”林父垂着眼絮絮叨叨。
眼见林父绕了半天没一句实话，林芳实在烦了, “行, 那就按着病例单子吧，我们兄妹几个该出多少我出多少。”
她话一说完, 林母就炸了, “你有没有点良心，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么，我养你这么多年, 给你吃给你穿，到头来还不如养个白眼狼, 你挣那么多稿费，亲娘病了，连个医药费都不能掏，我回头就要问问你学校，就是这么教育人的，还研究生呢……”
“那娘是怎么着，想让我一个人交完？” 她脸一冷，”那要是是这样，不用娘去我们学校，不如我们回村里问问，亲娘病了，全让外嫁闺女掏医药费的道理。”
听到林芳说找村里，林父眼皮一抬，阴测测的盯着她，一字一顿，“我给慧慧打过电话了，还有老小。”
林芳冷笑，感情挤牙膏呢，她不威胁一下，真当她冤大头敲啊。
”那就等回头商量好了再说，”林芳毫不在意道，“我后天一大早的火车，学校那边不能再延假了。”
林母脸一黑，“怎么一天都不想见我是吧，过年过年不回来，你娘都要死了，回来呆两天屁股没坐热就开始往回跑。”
“娘，小妹还上着学呢，这老请假确实不是个事。” 林大哥挠了下脑袋，小心翼翼的劝说。
“就是，小慧过年不也是没回来么，村子里那些远嫁的姑娘别说一年半载，就是几年不回来的也不是没有。”林大嫂也在旁边说道。
“你闭嘴，就你长张嘴能说是吧！” 林母扯着嗓子吼了林大嫂一句。
迁怒，赤裸裸的迁怒，闺女说不过，自己儿子舍不得，就知道冲她发火，林大嫂脸一拉，“我凭什么不能说，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天你躺床上等着人伺候，你大闺女跑哪去了，我天天端盆倒尿的伺候，你大闺女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我凭啥不能说，哪家亲娘都快病死了，亲闺女连个面都不露的……”
林母又是气又是吓，害怕林大嫂继续掰扯林慧，惊怕的几乎喘不上气，捂着伤口就开始哀哀切切的哭天喊地，林大哥没方法说了林大嫂两句，“你少说两句，娘刚动完手术。”
林大嫂气的拿桌上搪瓷缸子就往林大哥身上砸，“林建国，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我这些年那点对不起这个家，白天黑夜的熬，还不落好，天天你娘，你娘，你和你娘过一辈子好了，这日子我不过了！”
林大嫂转身就往病床外走，林建党慌忙拦住了，“哎，嫂子，这外面黑灯瞎火的，娘就是那么一说……”
“说什么说啊，还不就是看我好欺负，有本事咋不说她儿子！” 林大嫂气不过。
“你让她走，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就那么点能耐，吓唬谁呢，说走走，每次不还是死气白咧的回来，我呸。”眼见林大嫂蹬鼻子上脸，林母火气又上来了。
林大嫂让林母几乎气的火冒三丈，这会也是丝毫不退让，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干上了。
“我死气白咧，上次要不是你儿子三请五拜的求在我娘面前，我能回来。”
“让我走是吧，我走，这回谁请我我也不回来了。” 林大嫂气的直抹眼泪。
“走，有本事就一辈子不回来……”
“嘭”的一声，林大哥拿起八仙桌上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摔，大声吼道，“够了。”
人大多都是这样，之前林母病重半死不活，林大哥觉得对不住亲娘，这几天林母醒了，胡搅蛮缠没完没了的折腾人，林大哥又开始觉得心累，守夜，争吵，医药费，几头兼顾，林大哥最近烦躁的厉害。
尤其林母醒了后，林大嫂几乎一句话不和他说，哪怕碰见了也和没他这个人一眼，他又觉得愧疚。
“娘你也别添乱了好不好？” 林建党一首拿着林大嫂，一边对着林母，眼眶通红，几近哀求。
“干什么干什么，我还能不能说话了是吧！” 连最疼爱的儿子都不偏帮自己，林母不免有些难受又愤怒。
“娘～”林建党无奈又头疼。
“哼！” 终究还是心疼占了上风，看者旁边大儿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林母的态度不免弱了下来。
林父也瞪了林母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闹什么闹，这些天，要不是老大家的谁来伺候你。”
他说完了林母，又开始安抚林大嫂，“老大家的，爹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娘病糊涂了，你别和她一般计较，这样，”
他抬头看着林芳道，“这次医药费，你们其余兄妹几个多分担点。”
说完，眼睛一扫林建党。
林芳扯扯嘴角，没吭声。
一旁的林建党倒是干脆利落的接话道，“是，这段时间辛苦大嫂，等明小弟回来，这次的钱就我们几个均摊好了。”
“病房里吵什么呢，你们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了。” 隔壁的病人家属在走廊嚷嚷道。
正好医生进来查房，林芳就找了借口，林大嫂今日明显心情不佳，谁也没心情煮饭，林芳找了借口出去打饭顺便透透气。
去医院外面简单买了一些需要的日用品，就拎着东西去了医院食堂，刚坐下没多久，就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林朝。
在最初被林母病危消息冲懵的一瞬过后，林芳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信，她不信林母，无论林母过去的各种作妖，还是书里林母的长命百岁，这么一个一而再再而三狼来了的人说她病了，病到命悬一线，病到医院下病危通知书，她不信。
所以，下火车的第一件事，林芳就支开了林朝。
一是，为了让林朝帮忙察一些事情，二是为了避免林父或者林家人的追问，亦或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最近两人也没有什么碰面。
“你说，碰见了小偷？” 林芳诧异的抬头。
林朝看了一眼四周，坐在对面，简短说了刚才在医院门口的事。
林芳刚刚出去买了一点生活用品，他远远看到了旁边有人就冲了过去，可惜，“我没抓到他们人。”
黑灯瞎火的，他顾忌着林芳，不敢追太远，就让人溜了。
林芳垂着眼，“没事，可能是小偷小摸，我之前行李里装了不少东西，这几天，我娘在病房里没少说。”
林朝这几天也是知道了林母的性子，他也是开了眼界的，就没见过这么当爹娘的，一点不把闺女当闺女的，就想着从闺女身上拿钱拿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林芳毫不在意对方眼底的同情，她低着一口一口的喝着粥，医院的白粥熬的不是特别好喝，夹杂着各种消毒水的味道，她胃口不是很好，但还是一口一口把碗底的粥都喝完了。
从回来到现在几天过去，除了林母醒来就开始朝她要钱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在林芳以为这次是她过于疑神疑鬼的时候，林朝刚才的的话让她确认了她的想法，差点让林木他们糊弄了过去，林母这次生病绝对有别的猫腻。
这一世她的五感本就比一般人敏锐一点，更何况经过之前中专学校的那些事，她对周边环境更是上心，之前她就有感觉老有人盯着她，现在确认不是错觉。
林朝前几日就是帮着跑这些事情的，所以今日碰到还以为是偶然事件，但是她自己明白，那些人应该是从她回来第一天就开会盯着她了。
可是，为什么？
林朝他刚才也说了这几天收集的消息，林芳自己也偷偷确认过，摔伤是真的，医院，医生，甚至那些伤口，药品都是对症的。
如果摔伤是真的，那么严重的伤势，林母到底想干什么？
要钱？
不可能的，这些年下来，林父他们应该是知道她性子的，这些年几乎没让他们见过钱过。
假摔变真摔？
毕竟之前林母装病要医药费的时候，她说过要病例单子，所以，林母本来想假摔轻伤多要一点钱，没成想一下结果摔过头了？
可也不对，那门口的人怎么说？
瓷勺碰触碗底发出不大的一声响，林芳捏着勺子没说话，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半晌，“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帮我查一下人。”
如果猜测成真，那就必须得先调走林朝，前几天林朝帮忙跑东跑西，今天发现了有人跟踪，哪怕林芳说是小偷，他肯定也会在暗中提高警惕。
所以，得让林朝先离开，最起码明天上午得不在，林母他们要是有什么想法，必须也得明天安排了。
因为她定的是后天一大早的票，要不是为了等林小弟，她本该明天就走的。
林朝慎重的点头，“好，我待会送你回去就去。”
她垂眸避开了对方视线，不能打草惊蛇，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发现，“就这么点路，待会我和我嫂子一起，不用跟太紧。”
林朝点点头表示明白，毕竟之前在学校也是，林芳一般情况下不让他跟太紧，林芳嫌别人问起来解释太麻烦，这点陆哥也和他说了，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远远的看着。
第116章
第二天难得是个好天气, 沉闷了几天的天终于云销雨霁，天边是流光溢彩仿若彩绸的朝霞，林芳站在院子里, 看着沉沉升起的朝阳静默不与。
林大嫂走出门，就看到院子里逆着光的背影，“小芳？怎么起这么早？”
林芳回头，肩上衣襟潮湿，看着就不知道站了多久了，脸色苍白，更衬得一双眼睛清泠泠, 眼底带着林大嫂看不明的轻快。
“早上大哥过来说，娘说想丹丹他们了，让嫂子把丹丹她们接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