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让我在意的人变幸福而已。”
说出这一句非常大爱无疆的完美台词后,场景也随之产生变化:暴雨骤停、狂风也将漫天黑压压的乌云吹散开,露出一望无际的澄澈蓝天。
地面上的水洼像一面面镜子,反射着蓝天与闪烁着圣洁灵魂光芒的我。
这就是动漫OP标准图透:蓝天、镜子、倒影、人.JPG
“更改世界规则——咒力不曾存在。”
这时候,我只微笑然后一键重置世界就够了,现在的世界将开始解体,然后重新构成一个新世界,当然为了震撼的视觉效果,我当然要做点动效和感情戏——
那一瞬间,数千万光柱从天而落,咒灵在嘶鸣、在挣扎、在逃逸、在燃烧。
像是世界末日的灾难侵袭,人们痛苦地战栗,飞瓦走石、天翻地覆,我的身体亦开始崩坏,声音也化为低吟的呓语。
庞大的力量如海啸般重置着这个世界,繁衍了数千年咒力的岛国在刹那间解体、又重塑。
蓦的,那足以使人精神错乱的呓语化作一声轻笑。
那模糊、狂乱的一团逐渐变得透明,像云、像雾、像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直至消失不见。
残骸的世界也将归于寂静。
在新旧世界交替的缝隙是绝对的安静,只剩一句:
“忘记我,
“迎接全新的世界吧,
“——我将一直注视着你们。”
【全剧终】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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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灯塔07
好的,总的来说,这就叫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治愈系。
在别人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发刀死遁流啊!
这可是非常时髦的。
我一路上推敲了好多遍呢。
当然,由于我删除了“咒”这个图层,我也无法在世界“降临”了。
我将彻底回到相位之上,终结人类在宿命论的重复悲剧,给这一趟旅行画上完美句号。
特殊的咒之相位,有着特殊的绝美光景。
世界对我而言就是一部高维电影——我曾在其中出演过,只是全新的一部,我将是观众。
……但现在最糟糕的问题是我的完美剧本开展不下去。
这样下去会留遗憾的啊!
我叹了口气,正发愁去哪找能刺激我“精神崩溃”的刺激源。一瞥眼注意到场地中央有一副打开的棺材,里面正躺着一个男人,正是昨天我努力救回的代理校长先生。
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死去。
尸体甚至已不成样子,准确来说,他由几十块尸块拼合成,浑身细碎的伤痕累累叠加,死不瞑目。
……为了诬陷我,居然真的杀了一个人吗。
不但有理由征讨我,还能清理与自己对立或者影响自己上位的家伙。
可以说是一石多鸟。
虽然但是、
我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好几秒,然后整个人都泄了气,天上的乌云开始渐渐汇聚,我声音很轻:“五条老师……我有些困惑。”
五条悟回答得又快又利索:“呀那你去死吧。”
我:?
我震惊地看向五条悟,五条悟把两只爪子都搭在包外面了,一副搭观光巴士的自在劲。
“你怎么知道这句台词的?”
“真真子啊……”五条悟拖长语调,语气也有点怪怪的,“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刚才把剧本讲给我听了。”
我:“……??”
等等、刚才好像我的确把猫抓出来讲了戏,塞回去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俩爪子落在外面了。
我就说我刚回忆剧本的时候脑海里怎么老是有“诶?”“喔!”“啊。”“咦?”的声音。
原来是五条悟在捧哏。
五条悟语气超浮夸:“很精彩诶,我喜欢圣洁灵魂光芒那段。但我的戏份是不是有点少?能加戏吗。”
……好吧,看来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和肉/体剥离了。
但五条悟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搞得我还得重新想个精彩的新剧本。
要不走病娇假恶人流叠火葬场文学Buff吧?也时髦。
五条悟又忽然出声:“诶诶?这个听起来也有点意思,展开说说。”
五条悟好烦人啊。
他能不能自己把耳朵堵上?
算了,还是一切从简吧。
既然我的解离状态已经开始加速,那比起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珍惜时间和朋友多相处一会,最后的流程直接一切从简吧。
——其实在以前,“我”无一例外地做出了正确选择。
作为一个罕见的先天性魔神,我对自己的力量的控制力并不能像那些人类魔神一样精准。如果我不主动选择退出世界,当现实中的“躯壳”没法承载力量时,就会解离直至崩溃。
那时候,以那具躯体为“门”,我未曾削弱的全部咒力将像高浓度向低浓度渗透,这个世界会沦为咒的屠宰场。
所以在解体前,降临行为必须中止。
“啊、”他顿了两秒,“所以你说的删除图层是什么?”
“从前、现在、以后,这个世界,将不曾、没有、不会存在与咒相关的一切。
“世界以最小的改变幅度被重置。
“全新的世界、全新的人生与全新的记忆。”
我思考了一下,又补充:“在相位之上,是没有时间的次序概念的,过去现在与将来是并列的。所以重置后的世界,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哦。”
五条悟应了一声,似乎在笑:“听起来是件不得了的好事呢。”
“那自然!”我兴致勃勃地开始推销,“现在呢,我的仲裁人!你有两个选择——”
“不喜欢做选择题诶,填空题吧。”他直截了当,“不删。”
他顿了下又补充说:“鱼没有水会死,这种道理我还是懂得嘛。”
“但咒力之于人类,其实应该像自行车之于鱼吧?”我对他的比喻感到莫名其妙。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觉着五条悟还是没懂我的意思,于是补充道:“世界线的更正我会以近一百年的人类为核心展开。也就是说,重塑后的世界大家都还在,不会因为修改了过去而导致现在的人丧失诞生资格。”
我好几次庆幸我的过早“觉醒”,因为这个选择对于恋人的身份是没法理智做出决断的。
不删除图层,咒将永远存在,我将会以他为灯塔,在四百年后、八百年后、一千二百年后重复降世,一次次地重复“诞生——羁绊——相爱——解离”的无果宿命。
删除图层,咒将被彻底抹去,这总是悲剧收场的轮回也将被破解。
是选择四百年一次的Bad Ending,还是选择从未相识永不相见的True Ending?
如果五条悟明白我的意思,是很轻松能做出选择的。
“你已经有选择了,”他的语气还是带着笑音,“哎呀,把做决定的责任抛给对方,真的好吗。”
“可是我内心的选择……”
“你内心的选择,是所谓的宏观意志分析我这个仲裁人所得出的结论。——是这样吗?”他反问。
然而这一句并不是从我的脑海里传来的,而是来自身后。
我转身、正好看见五条悟抱臂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该说什么好呢?居然觉得我是会拉下操作杆改变电车行进方向的那种人啊。”
“可这不是电车难题。”我反驳,“我可不是绑在铁轨上的那个人。”
“绑在铁轨上的人是无法自行挣脱的,这道题里不过是一个不具备思考与选择能力的元素罢了。”他附身尽可能和我平视,唇线被拉得很平,“如果你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我的意志,那你就是。所以?”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望无际延伸的湛蓝天空。
他的虹膜上映出我的轮廓,我盯着他眼瞳里我的身影看,想看得更清晰些。
“天生魔神……?”显然他也没打算等我开口,又摸着下巴故作思考,“你与人类魔神最大的区别,似乎不是什么对力量的控制力哦。”
我刚想说我是人外,就听五条悟又接着说:
“我大概猜猜看吧。你在所谓的相位之上的诞生,最初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吧。——可人类通过习得成为魔神前,可都作为人类拥有着「自我」的存在呢。
“你就算照镜子也看不清自己的相貌、认不出那是自己。
“或许是偶然?你的一缕意识开始降临世界,最开始的你没有「自我」,于是这一次次的‘降临’,就成为你寻找自我、明确自我的过程。”
他的食指与中指并起,轻轻点在我的眉心。
“所以现在,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熟练,可你不是已经能抛开别人的引导了吗?
“你不是有着独立于别人的喜好与厌恶吗?
“你不是在自己判断着对错吗?
“你不是能清晰地分析出自己想要什么吗?”
眼睛里我的轮廓还是那样的模糊,可那的确是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固定的容貌。
也没有名字。
我透过相位观察着世界。
大陆会在指尖下撕裂、天空能随意变化阴晴。
什么是死掉?为什么周围的人会那样嚎叫?雨为什么从眼里落下?
什么是情感?为什么他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为什么同为人,会与一个人日夜相拥,却对另一个人避之不及?
这么想着,记忆就从那总飘着雪的村庄开始了。
——雪枝是我第一个名字,那时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我”的存在。
当时的我,看着的似乎也是这双眼睛里的、自己的身影。
当时他向我伸出手,在手落在他掌心的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人类的温度。
并非一种数值,而是一种感觉。
所以“我”的手也会给他同样的感觉吗?
我通过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又透过他的眼睛看向他。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承认自己的自我吧。”他的手掌落在我的脑袋上,带着力量与温热,他不再抿着唇,而是、“你一直在为你自己做决定,不是吗?”
实话实说,我好像有点被他说服了。
但仔细一想,他说我会自己做判断,那我轻易被他说服还不是一种“以他的意志为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罢了。但如果我不认可他的观点,那说明我本来就以他的意志为判断基准,那我怎么会不认可呢?
糟糕、是悖论。
他蓦地笑出声,曲起食指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你是笨蛋倒也不必真笨到这种地步吧。”
“认为企鹅在北极的家伙不配说别人笨!”
“好吧……!好啦,总之,不用询问我的意见、不用猜测我的想法、不用迎合我的思维。”他后退一步靠回树干上,抬手挥了挥,“去吧,无论你的选择是删还是不删,你都是要和朋友告别的吧。”
他又指了指从主屋走出、看着外面情形目瞪口呆的高层与研究员,语气又回到了惯常那种轻飘飘的、不正经的调调:“我去和他们聊聊哦,等会再去找你玩。”
“聊聊……?”我怎么觉得五条悟另有所指呢。
想想,我还是提醒道:“研究员基本都没什么战力,身体素质还差……”
“没事啊。”他伸手一点,“那几个老头身体不错。”
……!果然这家伙的聊聊不安好心。
五条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世界要重置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正好借机打一顿。”
我:???
“万一我不删呢?”
他挑了下眉,吊儿郎当地耸耸肩:“打就打了,赌一赌嘛。要不一起?”
我:……
“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干这种混蛋事!”
那几个高层看起来都得有八十岁了吧?这什么28岁男青年当街暴打80岁老头行为。
会上社会版头条的吧!!
我最终还是决定将咒从世界上删除。
正如五条悟所说的那样,这是我的一场“寻找自我”的旅行。
旅行终将有终章。
而且删了“图层”也不代表我不存在了,仅仅只是没有基石可以供我“降临”罢了。
不过自虚无中诞生的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和所有人道完晚安后,我独自一人来到池塘旁。——这是我真正苏醒的地方。
仔细一看,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我本来想等等五条悟的,结果他不知道跑哪去了,一整天都没再见到他。
所以他说的“等会再去找你玩”果然是骗人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将一粒石子丢进池塘,扑通一声、涟漪一圈圈散开。
0点了。
整点是个有仪式感的时间点。
所以我决定不等五条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了。
修改规则只需要心念一动。
一瞬间,我看到眼前的世界开始解离,有某种东西开始背后重构;我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失去知觉,感知范围却一点点扩散开;我听到一声轻飘飘的——
“赶上了啊……”
是五条悟的声音。
我回头去“看”,结果发现身体与“我”已经完全脱离开。尽管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团类似咒力的东西,但我知道,他能看到我。
“……太迟了吧!不愧是迟到大王。”
“抱歉抱歉啦。”他笑着在我面前站定,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呀、这一团……眼睛在哪啊?”
“哪里都可以是眼睛哦,都说了我是人外!”
“好嘛。……对了,小人外。”
“嗯?”
“下次见面的话,给我个正经名字吧。”
我:?
哪还有下次。
客套话都不会说。
“好。”我冲他笑笑,“总之,这段时间……谢谢你。”
我伸“手”,已经扩散到不成形的雾体一圈圈缠上他的手,我想道别,可我的声音已经轻不可闻,于是我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侧、耳畔。
“さよなら(sa yo na ra)”
他没动,任由我在他身上攀附、缠绕。
在我意识存留于世界的最后一秒,我听到了像从大海深处传来的声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