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对不起!”鸣花慌张,“不是故意不回去,也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不如说,我超担心你抛下我离开;未婚夫什么的,说白了是我一厢情……”
“太好了。”眼眸明亮的青年紧紧抱住鸣花,松下一口气,“没有出事。”
“情愿……哎?”鸣花呆住。
“你一整天没有回家,担心你也正常吧?”炼狱猛地放开鸣花,拽着她的手腕顾左右言它,“哈哈哈,好饿啊!今天吃什么?梅子干烧饭如何?”
“炼狱先生,”他的步子太大,鸣花被拽得踉踉跄跄,“炼狱先生!”
“啊,抱歉。”青年意识到这一点,放缓脚步,把手里的糖塞给鸣花,撇过头不肯看她,“是大叔送给我的,感谢我赶走了胡闹的客人。”
琥珀色的糖液在竹签顶端勾出琵琶的形状,晶莹剔透地反射出暖光。大概是等候的时间太久了,凝固的糖液有些融化,甜腻腻缠绕在竹签上。
“觉得你抱着琵琶的样子很可爱,擅自选了这个。”炼狱拉着鸣花的手走在前面,平静道。
羽二重鸣花低头看看糖,又抬头看看人,蓦地笑了:“炼狱先生。你的耳朵红红的。”
“因为害羞啊!”青年大声道,“不要再调侃我了!鸣花!”
鸣花努力忍了忍,最终没忍住笑出声来——什么啊,原来不是完全的一厢情愿啊!
炼狱杏寿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捧住鸣花的脸颊,气恼地抱怨:“为什么突然说那种话?说完还自顾自地跑掉!就算是我,也会担心!而且!我认为这并不可笑!”
鸣花含笑看着他。虽然这个笑容被青年挤得很是奇怪。
炼狱杏寿郎正气凌然:“向我道歉!”
鸣花乖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会再有下次。”
“我原谅你了。”炼狱也没准备追究,“晚饭吃什么?”
“梅子干烧饭。”鸣花从善如流,“炼狱先生,还有一件事。”
炼狱杏寿郎:“嗯?”
“明天,我们一起去拜访本家的主公大人,还有您的长辈吧。”
第6章 主公
“既然决定要一起面对主公和父亲,”披散着金红色头发的青年在被褥上盘腿坐下,以长男促膝长谈的姿态看向鸣花,“就先来了解一下现状吧!”
擦头发擦到一半的鸣花:“了解现状是指……?”
“鬼杀队以【主公的安全】和【恶鬼灭杀】为优先项!”炼狱朗声道,“所以会对进入主宅的人投以百分之三百的警惕!”
“这一点不用担心。”鸣花解释,“无惨大人目前无法定位我的所在。因为不用吃人,还常年宅在无限城,我和鬼杀队的人也没多少交集。”
炼狱杏寿郎大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鸣花噎住。那你还挺有礼貌,等我讲完才提醒。
虽然空间有限,但鸣花坚持‘就算未婚夫妻,也不能住在一起’。于是,两人就带着各自的被褥睡在主屋的对角线——炼狱在靠门的位置,鸣花在靠厨房的位置。
羽二重鸣花想了想,很含蓄地披上外衣,抱着枕头、赤脚跑到炼狱的床铺边。
炼狱杏寿郎热情地推开被子,给她空出坐下的位置:“无限城是什么?”
……这不是听得见吗?!鸣花感觉被套路了,但看着对方正义感十足的脸,又不好意思指责:“是无惨大人的宅邸,他很少回来,一般只有我在。”
只有在不得不开会,或一时兴起想来个团建的时候,无惨才会跑来使唤她。
“还有一个问题,”炼狱继续,“你为何称呼主公为‘本家’?”
“哎?我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鸣花歪头,“无惨大人千年前的姓氏是‘产屋敷’……大概是那种,每个家族都有的不肖子孙。”
那一般也不会称之‘本家’吧?炼狱本想顺着鸣花的话问下去,却没忍住一愣。
夏末的夜,两人只在身边点了一盏油灯。少女目光纯然不设防,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暧昧。
“那,鸣花的名字呢?”炼狱放轻声音。
“一直是‘羽二重鸣花’。”少女微笑,“虽然记不清了,但父亲好像是很有名望的人。后来因为事故去世,我独自在外流浪了一段时间,就被无惨大人变成了鬼。”
炼狱杏寿郎:“原来如此。”
“鬼杀队会排斥我吗?”鸣花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没吃过人,很弱,血鬼术也觉醒得很晚;在无惨大人眼里,我可能就是个看大门和打扫卫生的欧巴桑。”
炼狱杏寿郎:“但是在我眼里,鸣花是美好得超乎想象的女性哦!”
“谢、谢谢,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鸣花害羞。
“尽管很想安慰你‘不会有问题’,但比起隐瞒,我更喜欢坦诚相待。”炼狱握住鸣花的手腕,“这次去主宅,可能会很危险。”
鸣花紧张地看向他。
“鬼杀队所培育的剑士,大多有着绝对无法原谅的、悲伤的经历。”炼狱放缓语气,“大家都有拼死和鬼战斗,直至最后一刻的觉悟,所以很难接受身为‘鬼’的同伴。
“炼狱是世代为产屋敷尽职的家族,身为柱的父亲从小培育我和弟弟,就是希望我们将来为保护他人而战,为减少这千年来的悲伤而战。”
“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青年直视鸣花的双眼,金色瞳孔宛若火焰,“我的心也在为此燃烧。”
鸣花颤抖着抓住他的手掌。
“哪怕现在站在曾经同伴的对立面,在我心中,我依然是人类。”炼狱缓缓回握,“我能理解同伴的想法,也能理解鸣花的想法。”
“你不是鬼。”鸣花眼眶发红,“你就是人类啊。”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炼狱轻轻地笑起来,“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希望鸣花也能够谅解。
“主公和鬼杀队的大家能够接受我们,是最好的结果;但若他们无法接受,向父亲告辞后,我会和鸣花一起离开那里,成为‘野生’的鬼杀队士。”
“我发誓,永远不会抛弃鸣花。鸣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用帅气的脸说煽情的话,这种配置简直是作弊。鸣花哽咽:“可是……”
那是二十一年的时光啊。
舍弃曾经为之努力的人生,将一切喜怒哀乐统统推平重来;认识的人们,一直以来相互扶持的信念,熟悉的道路,从小长大的房屋,习惯的饭菜——
都只能成为记忆中遗憾的存在。
“大家说不定会舍不得我,哈哈哈,我和他们都相处得不错!”炼狱松开鸣花,双手抱肩笑道,“但没关系!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光会一直存在!”
鸣花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男人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手腕和和指尖。
少女暗自下定决心:……不会让最糟糕的结果发生的。绝对。
翌日,两人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在清晨简装出发。
作为鬼杀队的大本营,产屋敷宅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无论准确地址还是内部结构,都通过最复杂的手段、最多的人手和最周密的规划层层隐藏。
最高等级的剑士,即鬼杀队的柱,平时根据指令分散各地执行任务,保护一方平安;在定期的柱合会议,或遇到突发事件而召集的紧急会议时,由特殊的鎹鸦带领至产屋敷宅。
昨天决定一起前往主公宅邸后,炼狱就在花街显眼的地方留下了炎柱的标识;潜伏的队士看到后会传信回主宅,然后由主公亲自下令派出引路的鎹鸦。
“啊,来了。”炼狱杏寿郎站在树枝上,以指压唇,发出悠长而奇特的啸响。
“为了保密,可能要蒙住眼睛,”炼狱从树上跳下来,“布条带了吗?”
“带、带了!”鸣花赶紧从腰带里拿出布条,“但是蒙着眼睛怎么确认方向?”
“这个就交给我吧!”炼狱杏寿郎可靠地指指自己,“鸣花趴着就好!”
嗯?趴着?什么意思?鸣花茫然。
两人交谈的间隙,一只羽毛漆黑发亮的乌鸦扑棱棱地落在炼狱肩上。
青年笑着抬手顺毛,还‘好乖好乖’地夸奖了它几下;而更神奇的是,那只乌鸦竟发出了小狗般‘呼噜噜’的舒服声!
羽二重鸣花:“???”你们鬼杀队的怎么回事?
炼狱杏寿郎熟练地系上布条,确认不会松动后,在鸣花面前蹲下:“来吧!抓紧时间!”
鸣花懵逼:“要背、背我吗?”大家不能普通地走过去吗?路人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确定路程,”蒙着黑色布条的青年回头,笑容可恶而爽朗,“鸣花的体质很差吧?有可能辛苦走到半夜还没到地方哦。”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可是比你多活九百年、拥有血鬼术的女鬼!
竟敢嘲笑我体质差?!无惨大人听了要裁员!
鸣花气呼呼蒙上布条,毅然决定……还是老实点被背过去吧。
没错,她就是这种被新生鬼看不起的老弱鬼:)
另一边,等待的产屋敷主宅内也并不平静。
“音柱宇髄的隐退已成定局,柱级剑士又少一人,”蛇柱·伊黑小芭内抱肩靠在柱子上,“顶用的鬼杀队士越来越少。再这样继续下去,局面会更艰难。”
“我很看好这一届的孩子们。”虫柱·蝴蝶忍慢条斯理,“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三人,已经连续三次直接参与十二鬼月级的战斗了。”
“他们太小了,最年长的我妻善逸,也只有十六岁。”岩柱·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安静流泪,“这么小的年纪,本不该负担关乎存亡的责任。”
队士年龄盆地·霞柱·时透无一郎双眼放空:“无所谓。活的,能使用呼吸法,就足够了。”
“无一郎是例外啦,”恋柱·甘露寺蜜璃小声,“贸然行动,队士们会死的……嗯?不死川先生呢?”
“比起这些。”独自站在一旁的水柱·富冈义勇冷不丁开口,“炼狱是不是真的存活,才比较重要吧?”
众柱一时无言:“……”
“就是这样,富冈先生才没办法和大家好好相处啊。”蝴蝶忍被他的不懂气氛气到微笑,“正因为大家都在担心炼狱先生的安危,才会在确定之前避而不谈。”
言语有灵,懂不懂?
富冈义勇:“……哦。”
“我直说吧。”伊黑小芭内冷声开口,“我依然反对主公派出锵鸦的决定。炎柱的战陨我们已经再三确认过了,在这个时候用纹章找来的,十有八九是鬼舞辻无惨的手下。”
“但是、但是,柱级的纹章只有本人和主公知道,”甘露寺左顾右盼,“炼狱先生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东西泄露的。”
蝴蝶忍:“我和甘露寺的想法一致。”
“都没关系吧。”时透盯着庭院里的石子发呆,“是鬼的话,杀掉就行了。”
伊黑嗤笑:“重点是,会泄露主公所在的位置!”
“这一点上,我赞同伊黑。”悲鸣屿‘看’向几人,“至少应该在别处会面,而不是贸然让对方进入产屋敷主宅。主公的安危,才是我等……”
陡然——尖锐的刀剑交刃声破空而来!
第7章 鎹鸦
事实证明,被无惨推崇为‘强者通途’的鬼化,对小弱鸡鸣花没有任何用处。
明明努力从平安时代活到大正时代了,鸣花还在为别人优秀的体能吃柠檬。
娇小瘦弱的琴师少女趴在炼狱背上,饶是蒙着眼睛,也能从呼啸的风声判断出两人正在飞速移动。
“鬼杀队,都像炼狱先生这么厉害吗?”鸣花凑到青年耳边,小声道。
“哈哈哈!”炼狱感受到小姑娘散发的挫败气氛,中气十足,“没错!我是其中比较差劲的!年龄最小的时透,拿刀几个月就晋升为柱了!”
看你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胡说八道。鸣花腹诽:要是鬼杀队人均炼狱杏寿郎,上弦怎么都不可能数百年没有变化。
“炼狱先生的‘纹’是什么样的?”为了驱散心中的酸,鸣花决定和他聊聊天。
炼狱杏寿郎:“‘纹’?刀纹吗?”
“不,是显现在身上的花纹。”鸣花伸出手指,在炼狱肩颈处划了一下,“大概会出现在这种位置,好像是流传在鬼杀队中的一种时尚?”
黑死牟化鬼前也是队士,哪怕成为上弦之一多年,依然保留着不少鬼杀队的习惯。
“哈哈哈哈好痒!”少女划得很轻,炼狱没忍住笑着躲了躲,“鸣花说什么?”
“啊……没什么。”鸣花想了想,没有继续话题,“快到了吗?”
时尚总是变化的,说不定现在不流行这个了呢?
她其实觉得那个有点丑。
“稍等!我问问!”鸣花还没吐槽‘荒山野岭的你想问谁?’,负重疾驰的青年就仰起头,“呼噜噜桑!还有多久到主宅!”
鎹鸦·呼噜噜:“嘎!还有一刻钟!嘎——!”
羽二重鸣花:“???”贵司作风是不是狂野了点?
为什么一只乌鸦会叫‘呼噜噜’?等等……为什么乌鸦会说话啊喂!
没见识的留守儿童·鸣花开始了世界观的重建,等少女接受‘大人,时代变了’的现实后,两人刚好到达主宅外围,恰巧遇见了几个正在巡逻的队士。
——然后,场面混乱了起来。
这里提一下,羽二重鸣花应该是跟随无惨时间最长的鬼。
因为弱小,鸣花的存在感极低。等无惨鬼化一批、搞死一批、又鬼化一批,本家忍无可忍组织剑士追杀时,屑老板才发现,自己身边有工龄的就剩一个弱小无助的鸣花了。
出于还未完全泯灭的、珍惜老物件的人类心理,无惨将她安置在大后方,继续自己‘在座都是垃圾’的横行事业——直到被黑死牟的胞弟·继国缘一给吓成宅男。
除了偶尔外出采购肉类,自觉老弱的鸣花一直努力避免和人接触,特别是切她如切菜的鬼杀队。
在鸣花眼中,杀鬼剑士要么是凶神恶煞、心志坚定,要么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总而言之,是英武、忠诚、勇毅的平安京武士形象。
至少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别人的腿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炼狱大人——炼狱大人呜呜呜呜!”一个剑士抱着炼狱的腰哭喊。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您了……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嘤嘤嘤……”一个剑士抱着右腿抽泣。
“呜呜呜,嗝,呜呜呜呜,嗝,呜……”抱着左腿的剑士已经说不出话了。
“哈哈哈!都别哭了,我回来了!”太阳般的青年挨个拍脑袋,大声鼓励,“有没有懈怠练习?要是被我发现退步了,就要接受惩罚哦!”
梨花带雨的队士们哽咽着应‘是’。
一路胆战心惊、默默站在炼狱身后的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