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皱眉没有再说话,一旁的叶知声倏然认真的开口:“……你能承受事成之后的后果么?”
明明只是坐着一个没实权的虚位,却能神情如此淡定的放出这样的大话,这周围有可能全是安扬的眼线,他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来跟他们谈判?!
“所以——”陆承神情严肃了几分:“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为什么让沈春去,不让我们俩去?”一旁的解盛语气里有些不服。
“……”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陆承脸色瞬间一黑,阴恻恻的视线下一瞬落到解盛身上,语气带着寒意:“你当我是嫌觊觎她的人太少了吗?”
他还没宽容大度到那种地步。
叶知声颇为无奈的扶额,道:“不是,沈春说她是个男人,你还真把她当成个男人以为你们同类啊?”
“……”
话音刚落,沈春也黑了脸,气得默七恶峮四而二2物玖以嘶七看肉文不作声捏紧了拳头,下一瞬动作迅速的朝他的脸狠狠揍了下去。
只听见叶知声惨叫一声,才解气的松了手。
“多嘴。”沈春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冷声道。
—
辜烟一夜只觉得脑子昏昏涨涨,醒来的时候身子稍微动一下便头疼,身上也有些没力气,比昨天更加不舒服了。
在这么拖下去,只怕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她揉揉头缓解了一些,觉得有些口渴了,穿好衣服下了床在桌旁坐下,思绪还未完全清醒,还带着些起床气,倒好水后手没拿稳,水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只听见房间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下一瞬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陆承听见声响皱眉担忧的推开门,只见不远处的人坐在桌旁睡眼惺忪,墨发有些凌乱垂散着,怔怔的看着地上。
茶杯摔碎了,茶水撒湿了一地。
陆承轻轻合上门,几步走过去,垂眸视线落到她白净的手上,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声音轻柔下来:“……手没事吧?”
“无碍。”辜烟摇摇头,下一瞬额头上倏然贴上来一只温热粗粝的手,掌心还压着她额前的碎发。
她怔愣一瞬,抬眸刚好撞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漆眸,只听见他俯下身又沉声问道:“今日身体好些了吗?”
辜烟不自然的下意识移开了眼,轻“嗯”了一声。
陆承闻言无声的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直直地盯了她许久,随后松开了手。
脸色分明差那么多,没精打采的,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是辜烟还未接纳他,他不想直接戳破。
“我今日找了沈春同你回去,在山上好歹有个伴,你觉得如何?”
辜烟闻言怔愣一瞬,惊愕的抬眸看他:“沈春不是……”
顿了一瞬,她又皱起眉头,面色冷下去:“……如今陛下他们才回京,你要做什么?”
陆承见她冷漠的扭过头,想起上次牢房中被嫌弃的那一次,心中倏然一堵,有些喘不过气,胸闷的同时又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垂下乌黑的长睫掩去眸中的失落。
又是这幅不近人情的模样……
沉默了良久,他喉咙哽住了:“你好歹信我一次……”
陆承忽然想起来上次安扬临走前,他问过对方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我等你走了之后叛乱?”
安扬只是笑了笑,随后又道:“当然怕。只是我总觉得,有辜烟在,你就算再疯,也不敢拿大安开玩笑。”
他是不敢,毕竟当初是为了她叛逃的。
辜烟垂眸迟疑了一瞬:“……好。”
既然陛下他们都相信他,她便也信吧。
陆承那一瞬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从未变过,一直隔了好远。
只有他一个人在患得患失。
辜烟只要稍微对他好一些,分明是同旁人无异的好,他就会产生能够得到她的错觉。
所以……都是他的只是错觉吗?
辜烟等了一瞬,只听见身旁没了声响,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眸一看,只见那人眼神怔怔又落寞的看着自己,眼尾有些发红,愣住了。
两人一对视,陆承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视线在她头发上短暂的停留的一秒,声音不知何缘故就哑了:“那你先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叫沈春来找你。”
辜烟刚想问他怎么了,还未开口,人就已经着急忙慌的出去了,不经疑惑起来。
到底什么事这么忙。
她还不知道除了将人带上山以外,还要做些什么。
—
辜烟梳洗收拾了一下,不知为何,脑中总是想到方才的那一幕,心中有些愧疚起来。
裴续救了她两次,又将房间让出来给她住,她应当对他好些的,方才的态度确实差了一些。
辜烟内心还踌躇着,下一瞬只听见一阵敲门的声音,只听见沈春在门外喊了一声:“是我。”
辜烟听见这声音还是有些不适应,与先前的声音太不一样了,以前的声音肯定是刻意夹着说的。
她走出去开了门,只见沈春上次在林中扭伤了脚还没好,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
辜烟收拾了一下包袱,平静道:“走吧。”
辜烟走出房间,同她擦身而过,下一瞬却被人倏然拉住了胳膊,只听见对方悄声问道。
“你把人弄哭了?”
第43章 肆拾叁
辜烟本就有些自责, 顿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没说什么,转身便往楼下走。
虽说她接受了裴续这个安排,但这并不代表她接受了沈春。
沈春连忙又吃力的跟上去:“诶!慢点走,等等我啊!”
两人走到大街上时, 街上除了几个巡逻的将士, 再也没有其他人。
沈春环顾了一周,有些诧异道:“我本以为他至少会来送你一下。”
辜烟闻言淡淡道:“只是回家而已, 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虽然说宴稍活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人, 感情这种东西,他以前是一点也没有, 但是先前在景国做任务也见过了无数生离死别,知道一切都是瞬息万变的, 真要是重视起来肯定是比任何人都要珍视的。”
沈春说着顿了片刻, 道:“……所以今日他没有出来送你,我才会如此惊讶。”
“兴许是太忙了。”辜烟想起方才的事, 心中还有些愧疚,沉默了一瞬,又道:“……或是在生我的气。”
沈春想起宴稍来寻她时的那副模样, 暗自叹了口气,望向别处,心想。
她才懒得操这分心。
已经走到了山上,山路泥泞难走许多, 沈春一个没留神心,绊倒了石头往前一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辜烟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瞬,才弯腰过去扶她:“……没事吧?”
“我自己能起来, 不用你扶!”沈春打掉了她的手,随后打算撑起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只感觉到胳膊有些疼。
但她还是忍了忍,从地上站起来,垂头看了一眼擦伤的手臂,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着。
她很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辜烟见她受伤了,想要上去扶她,又想起对方方才的态度,决定不开口问她了,直接走过去不容分说的扶住她。
沈春一脸复杂,刚准备开口,辜烟立即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快点回家。”
对方没有再说什么,辜烟心中松了口气。
既然答应了裴续,她也不想两人接下来一直僵持着相处。
看来同沈春相处的方式是,帮助她,但不让她感到负担。
两人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了山上,沈春身上的衣服脏了,辜烟拿了身换洗的衣服给她,让她去清洗,自己便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辜烟倒在床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病情已经加重了,方才从山下走上来还要扶着沈春已经是身体的极限,现在脑子晕得已经不想从床上起来了。
好像发热也严重了一些,她记得书是在这个房间里,还是许久之前看的了,不知道放在哪里了,还得在找找。
辜烟缓了一下,又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四处翻了翻,翻一会儿又休息了一会儿,整个房间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她又想是不是在裴续的房间里,几步走出门,只见沈春刚好清洗完了从房间里出来。
想起沈春手臂上还有伤,当时她摔下去,周围都是些锋利的石头,擦伤应当挺严重的。
沈春看她脸色苍白,神情很疲惫,想起宴稍先前嘱咐的话,问道:“……你在找什么?需要我帮你吗?”
“无妨,你先过来。”辜烟看着她平静道。
沈春看着她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生怕支持不住倒下去,只好顺从的随她进房。
还以为她有什么事,结果是拿出来一些药,给她擦药。
辜烟拿出药膏,见她没了动静,抬头看她,又将话说了一遍:“把袖子撩起来我看看伤口。”
“……没事,没几天就好了。”沈春轻皱起眉,一副嫌麻烦的模样。
这点小伤算什么,大安人真是喜欢小题大做。
辜烟垂眸看去发现她手背上也擦伤了一些,她先前不是没摔过,这山上的路摔一跤有多疼她是知道的,膝盖肯定也受伤了。
她闻言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药膏放在了她手上:“那你自己擦吧,如果晚上疼的翻不了身也可以忍的话,不擦也没关系。”
辜烟继续道:“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以后便在裴续以前那间房住下。”
“……知道了。”沈春捏紧了手中的药膏,随后起身离开:“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辜烟又想起找书的事,随她一同去那间房,没一会儿便找到了那本书。
她回房翻了起来,忽然感觉到喉咙有些发痒,拿起帕子捂着嘴咳了起来,只觉得喉咙间的痒意丝毫不减,直到咳得喉咙有些痛,才停下来歇会儿。
松开手低头一看,只见白净的帕子上出现了一抹鲜红。
已经开始咳血了。
辜烟收起帕子,想起当初被关在隔离所,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头晕的症状,但大部分人感染了都会咳嗽。
大安先前的瘟疫的主要病症也是咳嗽,治病的药材应当大致是相似的。
辜烟合上书去翻了一下药材,发现有些药材已经所剩无几,冬日里生长的药材太少,但足够给沈春做一个香囊了。
香囊能避疫气,令人不染。
剩下的药材熬药太少,只能磨成香粉,闻香能缓解病情,更何况是肺病。
辜烟叹了一口气,拿起披风盖在身上出了房间,走到院子里只看到外面的天还是昏沉的,寒风阵阵,吹乱了她的头发。
辜烟望着外面的青山,一瞬间脑中好像过了许多事,这段时间实在是经历了太多。
这些日子闷在屋子里感觉浑身不自在,虽然脑袋昏沉,但是这冷风吹得脑子又清醒了许多。
“生病了还在这吹冷风?”沈春正在打扫房间,听见外面的动静又走出来。
辜烟此时的内心是这段时间少有的轻松,笑了笑:“你不必劝我,我此刻大概和你不想涂药是同一个心情。”
沈春没说什么,只见辜烟抬手递给她一个香囊,轻声道:“拿着吧。”
沈春迟疑片刻,接过了香囊,轻哼一声:“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
“我其实还挺想去景国看看的。”辜烟扭头看她问道:“你们景国有什么东西是大安没有的吗?”
沈春想了想,道:“景国有大漠雪山,有海棠雪松,有棕熊紫貂,还有长白水晶糕,好多好多……”
不过她一直以来都在忙着做任务,未曾真正的享受过。
辜烟垂眸顿了一瞬,感叹道:“真好啊……”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去。
说起来今年的元日也快到了,不过现在病情如此严重,大抵是不会热闹了。
辜烟当即放弃了这个念头,想起来应当要做晚饭了,便问道:“沈姑娘想吃些什么菜?不过山上不比在景国,没有那些大鱼大肉。”
沈春道:“无妨,苦日子我也过过。”
辜烟闻言想起先前裴续同她在山上一直吃的都是这些素菜,竟是没看出来一点不习惯。
照她原先的认知,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没有一点排斥,这么奇怪的一点,她倒是忽略了。
沈春常年在战场上,做菜是根本就不会,想帮忙也不知道应当做些什么,只能在一旁看着。
辜烟只是做了几个小菜,两个人用过饭后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
辜烟清洗了一番,点了香躺在床上便睡下了。
—
夜色沉沉,沈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刚有了些睡意打了个哈欠,只听见屋外院子里有动静,一下子睡意全无。
她在景国任务做久了一向十分警惕,轻轻的翻身下了床,拿过床边的长剑,悄悄的在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只见院子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确认过人后,当即松了口气推开了大门。
是她过于警惕了,能大晚上跑来这的,除了宴稍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