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被囚国师×阴鸷毒舌督公(二十五)
陆槿梨的办法也很简单。
9577汇总的情报传到了她脑海中。
陆槿梨提起毛笔, 墨汁在白纸上晕出一个小点:“我送你一场功绩吧。”
陆槿梨神秘的笑了笑:“这场功绩一定能扭转你从前所有的恶名。”
岑裕看着少女从荷包里摸出三枚铜板,随意的往桌上一掷,铜板咕噜噜的转了一圈, 掉落在不同的方位上。
陆槿梨看了一眼铜板的位置, 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好了。”陆槿梨吹了吹白纸上的墨渍,将纸递给岑裕, “你看看。”
岑裕莫名的接过来:“这是什么……地图?这几个圈起来的位置是什么意思?”
陆槿梨:“半月后,大俞会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灾, 这场雪灾中会有无数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而我用圆圈标注出来的位置, 是受灾最严重的区域, 用三角标出来的,则是最适合避难的场所。”
陆槿梨拾起桌上铜板,双掌一合, 铜板在掌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岑裕,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 轩辕贺就可以收拾收拾提前下台,输了——”
陆槿梨直视岑裕, 眸色认真:“浪费如此多人力物力为一场莫须有的天灾, 你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我不会左右你的选择,岑裕, 不要代入对我的感情,理智判断——赌,还是不赌。”
岑裕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他点头:“我会仔细斟酌的。”
但岑裕不知道, 他眼眶泛红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严肃不起来,语气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有种另类的可爱。
陆槿梨笑着摸摸他的眼睛。
“好了,不打扰你了,你继续休息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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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陆槿梨给的期限不短也不长,岑裕在陆槿梨离开后立刻派人去探查她画圈圈的几个县镇的情况,不出所料这几个县镇虽然有些损伤,但还远远达不到陆槿梨形容的那个地步。
但岑裕却没有放弃,而是让下属重新仔仔细细勘探了一番各县镇的情况,然后命人绑了钦天监的监正,逼迫他对县镇的情况进行分析。
监正本来是不愿意与岑裕同流合污的,在听完各地的情况之后,却面色骤变,最终还是改变了态度,将自己的推测据实以告。
监正的结论距离陆槿梨的判断仍然有一段距离,但对岑裕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很快在京城放出国师预言半月后将有百年难遇的大雪灾的消息,一开始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尤其是轩辕贺,毕竟他很清楚陆槿梨的跟脚,历代国师中不是没有真才实学的人,但陆槿梨绝非其中之一。
直到半月后,鹅毛般的大雪压境,从北方呼啸席卷而来,气温一路骤降至人类所能承受的最低,木炭,御寒的衣物等等商品开始供不应求,下面的州府开始大乱时,是岑裕打开了储备已久的仓库,赈灾放粮,组织人手救济百姓。
在面对天灾时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这时也没有人再想起什么身份的歧视,毕竟轩辕贺不顶事,依靠他大俞估计就完蛋了。
仅仅过了两天时间,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部汇总到岑裕的麾下听从指挥,一起有条不紊,同心协力的扛过这场天灾。
待到开春,这场天灾过去后,同岑裕原本部下合作过的文士们忽然觉得原来东厂也并非那么不可理喻,是乱臣贼子,会惑乱江山。
有些人心底甚至暗暗思索着,或许岑裕当权,对大俞江山的未来更好。
毕竟早前从宫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就连国师也很欣赏岑裕的为人。
于是局势开始悄无声息的逆转。
天平毫无悬念的向岑裕那端倾倒。
轩辕贺在宫里不知摔碎了多少个瓷器,快要入夏的时候,轩辕贺终于有了动静,他组织了一场围猎,理由是庆贺大俞战胜了天灾。
这个理由即便是岑裕也很难拒绝,更何况他也想看看轩辕贺要怎么做最后的挣扎。
但岑裕没想到轩辕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陆槿梨来的,等他发现的时候陆槿梨已经失踪好一会儿了。
帐篷中,岑裕“腾”得站起身,太过焦急让他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下意识扣住旁边的桌子。
常德连忙去扶他:“干爹!您别慌!国师大人武艺高强,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孩儿已经派人去寻了,您先缓口气,别急!别急!”
岑裕脚边还摆着他替陆槿梨猎来的雪狐,此时却已经完全顾不上,抓起黑刀,迈开脚步大步流星的往外面冲:“常德!备马!”
常德苦着脸跟在他身后软:“干爹!干爹!今天是您散尽功力的日子,您身子要紧,这事儿您让我们去办就好了。”国师替干爹梳理了将近有半年的内力,今日恰好是最后一次,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早知如此他就该守在国师身边寸步不离才是!
岑裕充耳不闻,他翻身上马,面色阴鸷得可怕:“把药拿过来。”
常德拗不过他,只好端来药,岑裕捏着药碗一饮而尽:“走。”
行了一段距离,正好遇上探查回来的牧朗,牧朗勒马:“大人,应该是在这边。”
山路难走,前日又刚下过雨,土地泥泞湿滑,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岑裕心中愈发焦急,他策马前行,内力如泡沫般在身体中消散,可他却依旧行在最前方。
这是岑裕最危险的时刻。
这时随便来个人都能将他轻易杀死,以往这时候他都会待在受到层层严密保护的室内,而非如此刻这般,纵马穿行于危机重重的山野密林之中。
从前若是有人同岑裕说,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一定会感到嘲讽可笑。
“在这边!”
穿过一座瀑布,地上的马蹄印愈发清晰,远处隐隐可以听见刀剑碰撞的铮鸣声,还有被山风吹来的惨叫。
分不清那是谁的惨叫。
理智告诉他那不会是她。
可情感却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
岑裕的心脏像是被一团火烧着,死死揪紧,眼前的景色朦胧一片,鼓膜中传来的是自己的心跳。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穿过那片山林,眼前的一切变得开阔起来。
没有预想中的苦苦缠斗。
少女执剑而立,裙摆飘扬,剑尖尚在滴血,聚积起一个血洼。她的身边躺了满山遍野的尸体,粗略数数起码有五十人以上,将地面染得深红。
听到马蹄声后转身看过来的那一眼,锐利而满含杀意,凛冽的像一片冰冷的刀锋,被扫过的人汗毛乍然竖起。
她像是一个最冷酷无情的杀手。
可杀手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眸光微微一怔,而后周身浓烈的杀意散去。
刹那间,冰消雪融。
高强度集中精神策马奔波了半个时辰,没有内力傍身的岑裕完全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撑着,见到陆槿梨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的同时,他腰身一软,再也坐不住的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陆槿梨连忙飞身接住他。
青年的身体在她怀中微微颤抖,分不出是因为疲劳还是恐惧。
他揪着她的衣角,瞳孔有些涣散,最开始几乎说不出话。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其实唇瓣开合间吐出的全是气音。
陆槿梨凑近了才勉强听出他在说什么。
“不要……陆槿梨……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不要丢下我……”
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他只是机械性,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些话。
陆槿梨看见他这个样子,终于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后悔。轩辕贺的人包围她的时候,她不该将计就计跟着他们走的,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赶回来,却没想到岑裕的速度更快。
最起码应该给岑裕留个条子提醒他。
“下次不会了。”陆槿梨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别怕,下次不会了。”
“岑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生,到死;从此刻,到最后。”
第66章 被囚国师×阴鸷毒舌督公(完)
再次见到轩辕贺的时候, 他已经成了个植物人,狼狈的躺在龙床上,可以睁开双眼, 可以听见声音, 可以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却唯独一动不能动。
岑裕手里捏着瓷瓶, 唇角带笑,眼底却冰冷不带一丝情绪:“这药挺有意思的对吧?陛下?”
“我特意命人去南疆寻来的, 不知道您可喜欢?”
轩辕贺瞪着眼说不出话。
岑裕也没指望他能说话。
他目不斜视的跨过地上交缠喘息的两道人影,那是轩辕谨和柳楚歌, 在走出房间之前, 青年冷冷丢下两个字:“继续做。”
“做到陛下满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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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的系统回收完了吗?】
【回收成功!】
马车上的陆槿梨一边听着系统对岑裕那边的汇报,一边头大的叹气。
可能是她上次真的吓到他了,导致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 每天除了找个固定时间去刺激轩辕贺之外, 剩下的时间每分每秒都要保证陆槿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要说主动也没有那么主动, 督公大人还是高傲的督公大人,不会主动凑过来要贴贴和亲亲, 但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佯装离开的话还会得到对方的消沉攻击。
消沉攻击顾名思义,就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把自己弄得异常憔悴,陆槿梨极度怀疑岑裕是洞察了她吃软不吃硬的特点,最后只能乖乖缴械投资。
好在还是有让人快乐的地方,那就是现在每晚都可以抱着老婆睡觉, 第二天醒来还会在身上发现一只缠得死紧的八爪鱼。
进化后的督公大人现在已经可以在被推醒之后面不改色的从她身上爬下来,然后自然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唉……搞得她又想去研究话本了, 不知道古代的话本尺度怎么样。
不过今日买话本不是最重要的事,近日鲁鹤辞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轩辕贺彻底被扳倒后,以往的一些老臣心灰意冷之下,纷纷决定要隐世辞官,鲁鹤正是其中之一。
鲁鹤和其他人不一样,作为三朝元老,又是翰林院首座,他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老师的选择终究会影响学生,鲁鹤辞官一事,可想而知会带来一场怎样的风浪。
陆槿梨坐在马车里敲着小桌。
日头快要西斜落下时,远处出京城的小径里一辆马车慢悠悠嘚嘚嘚的行驶过来。
陆槿梨掀开车帷:“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常德在旁边给她续了杯茶:“鲁大人德高望重,同僚皆敬佩之,所以告别花费的时间长些,也在情理之中。”
陆槿梨跳下马车,拦在路中间,载着鲁鹤的马车很快也停了下来。
陆槿梨施了一礼:“鲁大人。”
鲁鹤从马车上走下来,这人虽已年迈,两鬓斑白,但仍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他捻了下一把胡须:“国师大人何故等在此处?”
陆槿梨笑了笑:“自然是为了劝鲁大人留下。”
鲁鹤一听,立马倦怠拒绝:“承蒙国师大人看得起,但老朽年岁已大,实在没有精力再操心那些国事,大俞的未来还是教给年轻人吧。”
陆槿梨:“年轻人莽撞,怎可轻易将大俞的未来托付于他们手中,若想大俞百年安定,还需要如鲁大人一般的沉稳老臣来引导才行。”
“行了。”鲁鹤摆摆手,“您也别给我带高帽,不如直接说说有什么要求。”
陆槿梨郑重道:“不是要求,是请求。”
“大人既然不想再为国事烦忧,那我这儿有一桩很适合您的职务。我与岑裕无儿无女,未来也不会有孩子,这江山待我二人百年之后,终究还是要交还至轩辕氏手中。陛下如今是不成了,但还有年幼的五皇子,六皇子,以及七公主他们,因而我想请您,入宫担任少傅一职,为他们传道授业解惑,他日再择选出最优秀的一人传位。”
鲁鹤面色一震,心生动容:“你们……当真是这么想的?”
陆槿梨面容诚恳:“自然如此,不然也不会来此处请您留下。”
原本以为岑裕是窃取轩辕氏江山的小人,却未曾想到千帆过尽,他竟依旧愿意尽心派人教导轩辕家的孩子。或许之前……一直是他们看错了?其实是因为轩辕贺这个皇帝做得太糟糕了,岑裕才被逼无奈揭竿而起的?
不过此刻思考这些都没意义了,成王败寇,历史总会由胜利者书写,当下他思考着陆槿梨的话,无论对方诚心与否,入宫教导皇子公主对他来说都十分符合自身理念,没有拒绝的理由。
鲁鹤考虑完毕,于是俯身作揖:“国师大义,老朽愿意领职。”
回程的路上,鲁鹤和陆槿梨同乘一骑马车,陆槿梨手里摆弄着那三枚铜币,一边同鲁鹤相谈甚欢。
应该说是鲁鹤单方面的相谈甚欢。
毕竟陆槿梨是在故意迎合对方的兴趣。
平常她并不喜欢讨好人,但只要她想,什么话题都能轻而易举的接上,被迎合的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被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