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她的英文口语没什么问题,有着一手好厨艺,东西坏了也能自己修。除去第一年在交流上可能会出现问题外,其他事情,她几乎都能够自己解决。
“小兰你……不会害怕吗?”工藤有希子看着交叠着的两双手,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毛利兰。她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小女孩儿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我当然会害怕。但是就算是害怕,我也要去。”
就像是小时候崇拜妈妈。所以即便是身边的大部分女孩子都在学跳舞和画画,她也毅然决然的跟爸爸提出了要去学习空手道。
那是勇敢的第一步。
“这样啊……那我们都祝你好运,小兰。”
工藤有希子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这一次,她没有用自己一直以来都喜欢使用的可爱称呼,而是极其正经的叫了她的名字。
不是拥有可爱昵称的女孩儿,是已经成熟,可以依靠自己的小兰。
毛利兰还没来得及说完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催促的广播便再次响起。她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再次跟众人道别过后便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朝前方奔去。
今天的太阳很大,前面的路亮的人睁不开眼。毛利兰似乎是在向一团光跑去,行李明明不少,她的背影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快要完全融进那团光里。
“啊啊……我是不是也该考虑,再重新回去演戏呢。”看着毛利兰的身影,还在原地的工藤有希子自言自语般开口。
“嗯?可是你已经很久不演戏了吧。”一旁的工藤优作看着自己可爱的妻子有些无奈,毕竟她常常想一出是一出。
“你这是什么话!”工藤有希子双手抱在胸前不满的朝他看过去。
她下巴一扬,语气里满是骄傲:“我可是藤峰有希子,哪怕是70岁了,站在大荧幕上,我也是最夺目的那个明星!”
“好好好。”工藤优作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带回自己身边。
“我会提前准备好鲜花,去颁奖仪式接你的。”
众人相继离去,丝毫没有发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而相比机场,先后离开这里去了海边的另外两个人那,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雨,沙子还是湿的,宫野志保把脱下来的鞋袜拎在手里,任由被晒得温热的海水没过脚踝。
脚下踩着的沙土微微凹陷,凉意超过了温热的海水。待到这一波海浪褪去,她便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全身。太阳照在脸上,明明可以感受到温度,她的脸颊却依旧冰凉。
宫野志保笑了笑,踢了一脚再次涌来的海浪。
好在,她的心已经热了。
飞溅起来的浪花沾湿了她自己和来人的裤脚。抱着花的金发男人似乎比几年前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眼下经常泛着青黑。
他走到宫野志保身边,感叹着这梅雨季节里难得的好天气。
“好久不见了,宫野小姐。”降谷零慢慢开口。他说今天没有休假,只是在出任务的途中顺路过来看看。
“你手里的花,可不是这么说的。”宫野志保瞄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大海。
降谷零在两年前组织覆灭后重新回到了公安工作。
那起事件里有关于组织的报道并不算多,上层也不打算让除关系人以外民众知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那次大型事件被媒体定义为化工厂爆炸,避重就轻的敷衍了过去。
跟几年未见的好友打作一团,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席迟到许久的表彰仪式,藏在暗处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制服重新被降谷零翻了出来。时间似乎终于愿意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些痕迹,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成熟了一点。
“听说新一明年三月份要去美国?”他微微笑着,对宫野志保冷淡的态度仿若未闻,只是自顾自的询问,小心翼翼将包装好的花一枝枝取出来扔进海里。
海浪阵阵,几下便将浮在上面的花吞没,是望不到的边,是回不来的人。
“你还真敢穿着这身衣服来这里。”宫野志保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也不怕半夜她的鬼魂找上门。”这句话反倒是让旁边的降谷零笑了出来,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手里还抱着空掉的花束包装。
“求之不得。”
晴朗的天气海边总是不会缺人游玩。往常这个时间,来看她的人很多,今年却只在离这里不远的沙滩上发现了两束花。宫野志保想,那大概是以前跟你接触的那两个警察送来的东西。
他们跟降谷零关系不错,即便是后来知道事情的全貌,这几年也一直会来祭拜。
不过,相信你已经死了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这群正常人而已。还有一群疯子,带着那具靠仪器维持的尸体逃去了美国。
他们攻进组织分部的时候,发生过几次爆炸,现在想来,那估计也是他们被逼急了才做出的下下策。资料室严重损毁,在日本和组织有关的人除了底层人员外,死的死,逃的逃。贝尔摩德在两年前的大战里挨了三枪,有两处都是致命伤,至今依旧生死不明。
赤井秀一曾经给工藤传递过美国那边的消息,说暂时还没能得到组织里有关琴酒他们的任何线索。
降谷零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他很早之前就看FBI不顺眼了。而工藤新一明明有望进入警视厅甚至是公安部门做辅助工作,现在却偏要跑去美国,这更是让人觉得不爽。
“要怪就怪他们逃去美国了吧。”
“那个大侦探,可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要把她的尸体给带回来。”
那个人不比降谷零好说话。当年再次潜入进组织的诸伏景光,不亚于是在悬崖上走钢索,只要稍有差错,就会摔得粉身碎骨。而他们从他那里得到的情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你被关在培养皿里的照片。
得到消息的时候,工藤新一一度认为你还活着,甚至欣喜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当时就在一旁赤井秀一。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看了一眼,便摇摇头,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开口回答。
“她已经死了。”
诸伏景光几乎不和他们交流,情报也都只往降谷零或者公安那边传递,他传这张照片过来的用意他自然也是明白的。赤井秀一熄了烟准备离开,走到半路又折回来,让工藤新一将图片传给他一份。
“她的死是你造成的。”宫野志保坐在他的身边,她透过玻璃看着赤井秀一逐渐消失在街头的身影轻声开口。
“哈?”工藤新一没有听清楚她的刚刚在说什么。
她轻轻点了点手机上那张照片:“这就是他会给我们递消息的原因。”因为诸伏景光知道赤井秀一在跟工藤新一接触,所以也料定了,这张照片会被他看到。
就像是上原和也恨琴酒一样,诸伏景光也恨着另一个害死她的凶手。
宫野志保问一旁的工藤新一还记不记得那天跟降谷零他们追到的那家孤儿院。因为地方实在是太过偏僻,所以他的印象其实也不深,只能记得,当时出来开门的是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
她想,可能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逃亡的琴酒一众用枪挟持了人质逼迫孤儿院的院长为他们提供藏身之所。但她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又重新返回那家孤儿院去看过。
大厅的墙上不知何时又重新出现了上次来时没有的二十多年前的合照。
上面大部分是被领养走的孩子在分别前和这里的院长所拍下的照片,贴在正中央的那张,宫野志保一眼便可以认出是Martin跟琴酒。
在这里做义工的女大学生见她好奇,便贴心的上前解释。
她的手指着照片里那个小女孩,说她是院长以前最疼爱的孩子,虽然每年都有打钱过来资助这里,但是这些年几乎都没有回来过。反倒是站在她旁边那个小男孩,听院长说回来了一次。
“突然回来带着几个人在这里住了两晚,早上天不亮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女大学生絮絮叨叨的说着,手下擦拭相框的动作也没停。
“好像正好是那几天,警察说是有恐怖分子跑到这边来了,吓得我也待在家里没敢过来。”
宫野志保没有听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照片。上面揽着两个孩子的女人依旧年轻,脸上还微微带着些笑容。她轻轻的取下相框握在手里,背面异样的触感让她又把手里的东西翻了个面。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紧紧贴在上面的白色便条与木制的相框几乎快要融合在一起。即便是宫野志保凑近去看,也只能隐约看清一行还没有消失的字迹。
Viel glück, mein kind
是德语。
可能不会有人知道,在琴酒他们从这里离开的那个清晨,这个老眼昏花已经认不出人的老人早早等在了门口。基安蒂反应激烈,以为是敌人,下意识出枪抵在她的额前,却被琴酒出声给拦了下来。
“过的还好吗。”老人家看上去比以前矮了很多,眼睛也看不清了。她面朝着琴酒,似乎还知道他是谁。
想来也是。不然他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放了进来。
琴酒朝停在外面的车子指了指,示意他们几人先过去。他自己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沉默的盯着面前的老人看了许久,才准备转身离开。
院长耳边没有听见脚步声,却清晰的察觉到有人离开了。
她握紧手里的拐杖,又再次开口:“下一次,把她也带回来吧,至少在我死之前。”
这一次,走到门口的男人没有再沉默,他下意识抚上手臂上的刀痕给,低低应了一声。
“会的。”
那天,他们又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从美国到德国,琴酒几乎是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做出了决定。
玻璃反射的光线刺的人眼睛生疼。
宫野志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快要傍晚。孤儿院周边没有大楼,只有几户独栋的人家和几座不高的山。金红色的光斜斜的照进院子里,照到她手上的相框上。
光遮住了相框上两个人的脸,独独留下站在中间的院长一人。
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
宫野志保将相框重新挂回到墙上,看着又逐渐清晰的照片如此想到。她跟义工道别准备离开这里,在走出大厅前,又最后看了一眼那挂满相框的墙面。
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关上大门。
果然,这种有太阳出现的日子,不适合去想那些陈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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