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小——洱珠【完结】
时间:2024-02-24 23:05:51

  周成忠与周矜父子站在她身边,周成忠神色柔和地盯着林初,周矜站在光线暗淡的地方,看不清神情,但陈浅下意识地就觉得周矜脸上也带笑。
  林初当初有一个很相爱的男朋友,订婚前夕,出意外去世了。后来陈浅父母又在她四岁那年援藏支教的时候意外去世。林初在就在拿着一家外企当翻译所得的,并不那样丰厚的报酬,将陈浅拉扯长大。
  这些年,吃的穿的没短过陈浅。陪伴与爱一样不少。
  林初一直没有结婚,尽心照顾她。陈浅拿她当母亲,甚至情分亲过寻常母女。
  所以当林初的幸福来临的时候,陈浅也真发自内心地替她高兴。
  “拿过来了。”陈浅悄声走过去,将五彩色的细口蜡烛放在林初手心,两人一起一根一根插好。
  林初与陈浅很重仪式,做事心灵手巧。
  不大的生日蛋糕,堆了十根五彩斑斓的细口蜡烛。林初拿寿星冠给周成忠带上。
  陈浅拿打火机一一将蜡烛点燃,火花噌起的一瞬间,火光映在她瓷白莹润的笑脸上,右手手指殷红的擦伤也一览无余。
  林初无意间瞥到,有些心疼:“这是今天刚擦伤的?消毒了吗?”
  “公交车上人多,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上,我没事,小姨。”陈浅忙着点蜡烛,随口回答小姨的问题,笑着开玩笑,“你不说它都要愈合了。”
  烛光摇曳,很快十根蜡烛就要点完了。
  周成忠一言不发地盯着陈浅手上的上,脸色很难看,他说:“周矜,在我许愿前,为你今天的傲慢,给妹妹道个歉。”
  陈浅愣了一下,意识到姨父说的道歉是指的哪方面。可能忽然抬起头,连忙说:“不用的姨父,不用道歉,本来我就不在班上,而且当时......”
  “你不用紧张浅浅,我气恼的是他办事的态度,”周成忠扭头看周矜,眉间威严,“依你的能力,在校园里找个人,不难吧?你究竟是不想找还是找不到,你清楚,我也清楚。”
  周矜这次没穿校服与白色衬衫,这回身上换了件深灰居家T恤,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隽矜贵,身材颀长高大,宽肩窄腰,肌肉也流畅,恰到好处。
  少年站在周成忠身边,比他高了半个头。就这么不带感情地冷冷看着他。
  周家家规,要孝顺,以礼待人,不能阳奉阴违,更出言顶撞长辈。
  周矜记得。
  少年转身看着有着脸上满是无辜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弯了弯嘴角,“确实是我没通知。我是想道歉,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周成忠眼睛几近喷火。林初嗅出了氛围的不对,叫了声“老周”,“这都是孩子们的事,你呢,就安心许个生日愿望,想想今晚入睡前,是喝果汁呢还是椰汁。”
  说着,替周成忠正了正头上的寿星冠。
  陈浅第一次见周矜脸色不好,说实在也下了一跳。私心上,她也不怪周矜,就算是她自己坐公交回来也没什么,她没那么娇贵。
  她说:“对的,姨父。一会儿我私下和哥哥会沟通好的,您快许愿吧,我还等着吃蛋糕呢。”
  周矜冷笑着看着林初跟陈浅姨侄,又看了眼周成忠。
  两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知道的以为这三个才是一家人。
  道个歉么,没什么。唱这么一出,倒能看出来,陈浅小小年纪,心思却不简单。
  隐约想起,这个陈浅似乎就是他们学校的,成绩不算拔尖,但也没掉出过年级前十。
  看来也不是一个多蠢的花瓶。
  他面无表情地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了揉陈浅的脑袋,弯下身,语气很淡,“好了妹妹,哥哥跟你道歉,抱歉啊。就是下次哥哥有事找你的时候,不可以乱跑了,知道么?”
  周矜的手炙热,比寻常少女的手粗糙些,摁在陈浅头上甚至有些痛。
  陈浅看着周矜脸上扬起清浅的笑,心中的疑惑像烟,来不见踪迹,去不见痕迹。
  她眨眨眼睛,乖巧地点点头,答应着说:“知道了,哥哥。”
  周成忠神情缓和了些,吹灭了蜡烛,然后拍了拍周矜的肩,“我的愿望啊,就一个,你给我懂事点!”
  “对阿姨还有浅浅好些,你还有半年就成年了,你得保护她们,懂不懂!”
  周矜端正站立,直视着周成忠的眼睛。
  ・
  周家比较低调,所住的别墅坐落在城市富人区风景静谧处。四周靠山,有一块巨大的草坪,宅院里有一块园圃,平常只有佣人打扫,保持清洁。其实废弃很久了。
  林初嫁过来后亲自去花市挑花,春天是养花种草的好时间。林初从事翻译工作,可以居家办公,有时累了就闷在园圃里种花。忙活了将尽一个月,园圃里已经开满了大片大片色彩斑斓的月季。
  吃完晚饭后,陈浅就跟着小姨在园圃里侍弄花草。锄草栽花,修剪旁枝,出了一身汗。
  她来时穿着奶白色的过膝长裙,在花园里干活不是很方便,她便换上了淡蓝色的整套运动服,脚上穿了双运动鞋。这会儿正伏在三楼客房窗口上,往下眺望。
  五月南城的夜晚,风吹过来很舒适蕴藉,月色里还流淌着淡淡的花粉味。
  陈浅站在窗口吹了会儿风,林初敲门进来,给陈浅递了杯热牛奶,“晚上就在这儿住吧。听王阿姨说,最近家旁边接了一个工程,施工声音比较大。要不来小姨这儿住吧?你姨父也是这个意思。”
  “小姨,家里离学校比较近,而且住在这儿我不太习惯。”陈浅无辜地朝林初眨眨眼睛,将牛奶拿到手里,“你放蜂蜜了吧小姨?”
  “放了。”林初笑着说。
  陈浅喝了一口,窝在林初臂弯,眼睛笑的弯弯,“谢谢小姨!”
  林初笑着摸了一把陈浅的头,“过两天就是你父亲母亲忌日了。你晚上放学后,小姨开车在学校门口等你。”
  “嗯。”陈浅声音有些闷。
  四岁那年她父母就在支教的时候去世了,她那会儿年纪小,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但有印象。只能依稀地记起母亲的怀抱很温暖,笑容很温柔,父亲的手臂很有力量,一只手就能将她举起来。
  但印象不深了。其实比回忆,陈浅更怕的是小姨难过。虽然小姨是大人了,但小姨都是被姐姐照顾长大的。小姨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她更久。
  她看到过很多次,小姨在背后一个人悄悄掉眼泪。
  陈浅将牛奶喝完,轻轻抱住了林初,蹭在她怀里,指着桌上另一杯牛奶岔开话题,“另外一杯是要给姨父的吗?姨父不喝吗?”
  “不是,”林初无奈地看着陈浅,“这本来是给小矜准备的,但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我就没送进去。”
  陈浅点点头,觉得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问:“会不会是哥哥不在家呀?”
  林初往外看了一眼,“应该不会吧,小矜懂规矩,而且老周不允许你们小孩子晚上待在外面的。”
  林初这是第一次给周矜送牛奶。毕竟她才刚嫁过来,男孩子嘛,一个人住三楼,她总不能每天晚上都送牛奶,平时八点钟,都由女佣准时将牛奶送上来。
  陈浅点点头,“周哥哥看起来比较养生,可能是睡着了没听见。”
  林初被陈浅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养生?怎么看出来的?”
  陈浅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这个词,想了想,大概是今天在车上看到周矜手臂压在车上。车窗呈墨色,紫红色的落日光线从前方挡风玻璃透进来,洒在他白皙的手臂上。
  手臂有肌肉,血管微微凸起,看起来很有力量,手臂再往上,指盖呈极淡的粉色。
  陈浅觉得周矜看起来很健康。
  她看着小姨,说:“因为书上说,聪明的人,一般都比较注意保护脑细胞的活力。”
  “那从聪明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睡觉?”林初将一空的玻璃杯收拾进托盘里,笑着看着陈浅,“去洗澡,早些睡。”
  陈浅将林初送出门,打量了下她所住的这间客房。触目是复古的红木家具,简约大气,又不失典雅。刚刚听姨父说这套房子是周家祖上流传下来的,难怪看起来现代化气息没有那么浓重。
  看了两眼,陈浅就有些困,去一边的桌子上,收拾带过的贴身衣物,打算拿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刚找出睡衣,陈浅就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是周五,有一个两天的假期。今天是姨父的生日,她来给姨父庆生的同时也来这儿陪小姨两天。
  出门的时候,一共带了五只包。一只书包,四只小手提包。一只装姨父的生日礼物,一只装鞋子,一只装了裙子和睡衣,一只装内衣内裤。
  除了装生日礼物的那只包,就还有三只包。而找不到的那只,就是装内衣内裤的那只。
  陈浅将离开家,上公交车,坐上姨父的车,以及到周家的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确认应该是今天在公交车上,当时人多嘈杂,而小姨的话语又令她有些着急。忙着下车,就遗忘了一只很小的包。
  既然是在公交车上丢的,那应该是能找到的,应该不会有人会拿走女生的内衣内裤吧?就是这个想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好在外面罩着针织的手提包面料,看不清里面。
  但陈浅觉得,这还是得跟小姨说一下。
  陈浅打开房间门,刚出去,就看见周成忠从一楼客厅看完电视回来。
  看见陈浅,他脚步微顿,问:“浅浅,怎么了?”
  “我找小姨。”陈浅说。
  “她刚上楼,这会儿应该在洗澡。找她什么事情?”
  陈浅说:“姨父,我今天在公交车上丢了一只包。”
  “公交车?你坐的是162路公交车吧?”周成忠掏出手机翻找联系人,“你不要着急,姨父给你想办法。”
  周成忠问:“包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浅有些尴尬,“......就是衣服。包是一只浅白色的帆布包。”
  周成忠点点头,很快就打通了电话,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他说:“公司负责人说,司机将包送到警察局了。你现在着急要吗?”
  陈浅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她懂事地摇摇头,“不着急。”
  周成忠说:“那这样吧。明天一早,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
  陈浅想着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可以顺便洗了,拿吹风机吹干,可以勉强将就一下。
  陈浅道完谢,就上楼,回到了卧室内。
  ・
  周家有个规定,无论前一天忙什么,六点钟准时起床。一天之计在于晨,良好的早晨是决定一天效率的关键。
  而女性需要充足的睡眠滋养皮肤。所以周家这项规定,并不苛求女性。
  翌日一早,六点钟时,周成忠准时下楼,就看到周矜在用清水洗脸。
  洗完脸后,父子两一起坐在餐厅吃早餐。周成忠看了会儿报,看着儿子端正坐立,用完三明治,在喝牛奶。
  他问:“今天一天有什么安排?”
  周矜放下牛奶,用纸巾擦手,“上午没什么事,下午去球馆打球。”
  “行啊。”周成忠说,“正好你上午没事,你去警察局,帮我拿个东西。”
第3章 山之高
  周矜抬眸看了周成忠一眼,“我忘了。上午我约了同学去图书馆做作业。”
  “作业哪儿不能做?”周成忠轻嗤一声,“你还需要去图书馆写作业呢?别不是带着作业去图书光,还没到图书馆呢,在路上就写完了吧。”
  周矜淡定地起身,索性也懒得装,“老周,你差不多得了。为着人家鞍前马后,你图什么?”
  “周矜,你给我站住!”周成忠看着周矜的背影,厉声喝道,“叫你办件事怎么了?我是你老子,连事情都使唤不了你了?还有你林阿姨昨天给你送牛奶,你是不是连房间门都没开?”
  周矜脚步终于顿住了,眼里一闪而过锋利的寒意,转头看着周成忠,“她上三楼了?来我房间?”
  周成忠反问他:“怎么?不能?人家给你送杯牛奶,不能送?”
  “平时不都是王阿姨在送?”
  周成忠被周矜身上那股劲气糊涂了,坐在凳子上喝了口牛奶,才平缓下来,“你林阿姨给陈浅送牛奶,顺道给你送上去,也是好心,并不是刻意要打扰你。我不管你是睡着了,还是在洗澡没听见但至少收收你的大少爷脾气!”
  周矜心里冷笑,面色却很快恢复如常,去楼下拿了件外套,一边套在身上,一边下楼。
  “东西谁的。”
  “浅浅的,”周成忠看完报纸,正了正领带准备出门,“一只白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的衣服,小姑娘要穿,你赶紧拿回来,要穿。”
  “钱呢。”周矜看着周成忠。
  周成忠不耐烦地问:“之前不是答应一个月十万块,你这回又要多少?平时看你也没什么爱好,花钱这么厉害?”
  周矜反问:“赛车,滑雪,射箭,跳伞,哪一项不要钱?”
  “你大少爷兴趣是高雅。”周成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给我拿回来,我这个月给你二十万够吧。”说着,看了眼手表,拿着公文包转身离开。
  周矜在他离开屋子前一刻说:“最近打算换一辆川崎h2。”
  “多少钱?”周成忠脚步一顿,就听身后人说,“二百万。”
  周家不阻止孩子正经的爱好。周矜看着斯文温和,但其实骨头硬,事还真算不少。
  周成忠着急去公司开会,懒得搭理他,甩下一张银行卡,“行了。看见你就烦,滚远点。”
  周矜两指夹着银行卡,在桌边敲了敲,叫了门口站着的保镖厉康,“卡里先取十万进来。隐蔽些,别让人看见。”说着,他随意扫了眼,看见客厅玄关处有一只白色的帆布包,随手指了指,“用那个装。”
  等李文成走了后,周矜又想起什么,叫来司机王亮,“王叔,麻烦您帮我去一趟警察局拿东西。”
  说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上楼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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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浅是六点半醒来的,平时适应了高中的作息,没什么睡懒觉的习惯,加上心里惦记着包的事情,很早就起了。
  下楼的时候正碰见周矜衣冠整齐地上楼,两人在二楼的拐角处迎面碰上。
  周矜远远地就看见了,略过陈浅就打算往三楼去。
  就在这时候,陈浅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就看见周矜高挑的背影。她一向很懂礼貌,嘴也甜。她率先向周矜招呼,“哥哥好。”
  周矜脚步顿住,转头,语气很冷淡,“你有事?”
  晨时阳光长廊处一闪窗户洒进来,落在陈浅半边侧脸上,昨晚刚洗的头发柔顺蓬松,在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眼眸倒映出眼前少年清隽身姿。
  陈浅有一瞬间愣住了,忙摆手,“......没事。”过了会儿,她又说,“哥哥周末也起的好早,吃早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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