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进了吴文贵的院子。
“吴医生。”
王菊芬用力拍门:“吴医生开门呀,我是王菊芬,我肚子痛,你快给我拿点药。”
刘铁柱气喘吁吁追上来,扶着腰直喘气。
“菊芬,我,我岔气了,我肚子也痛。”
“快帮我喊门。”
王菊芬担心宋南音在里面会被吴文贵那畜牲欺负,急忙又用手在紧闭的门上使劲拍了拍。
“吴文贵,你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赶紧把门打开!!!”
任她怎么拍门叫喊,那门始终紧闭着。
王菊芬想到吴文贵的下流手段,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她耳朵贴在门上,担心的问:“南音妹子,南音妹子,你还好吗?”
里面安静得有些可怕。
第21章 麻风病,听过没?
王菊芬想起吴文贵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越发心急如焚。
她冲刘铁柱吼:“刘铁柱,你是死人吗?不会帮我喊门啊?”
“哦。”
刘铁柱上前,在门上用力拍了拍。
“吴医生你开开门行吗?我媳妇肚子痛,你帮忙看看她肚子里是不是有娃娃了。”
吱呀。
门终于开了。
吴文贵一脸不耐烦的瞪着他们。
“吵什么吵?明知道我在给历子谦包扎伤口,还在门口鬼喊鬼叫,你们是成心捣乱来的吗?”
“南音妹子!”
王菊芬没有理会吴文贵的抱怨。
她的视线越过吴文贵,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宋南音。
*
宋南音在队长吴全有的陪同下,跟着历子谦和吴文贵进屋后,一开始都很正常。
如果硬要说哪里不正常,那大概就只有她椅子旁边那一盘蚊香了。
宋南音当时还疑惑的问了一句。
“吴文贵,蚊子都没有,你点什么蚊香?”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不是用来熏蚊子的蚊香,我这叫盘香,这里每天进进出出很多病人,全靠我这盘香消毒杀菌了。”
吴文贵一本正经的介绍完盘香,又端来两张椅子让宋南音跟吴全有坐下:
“你们稍等一下,我先帮历子谦把伤口包扎一下,你到时候帮着把医药费给了就成。”
“好吧。”
宋南音慢慢放松了警惕。
队长吴全有陪她坐了一会儿,便说要解手,起身往屋后的茅厕去了。
历子谦满脸鼻血,似乎还伤到了鼻梁。
吴文贵一碰他,他就在那嗷嗷直叫。
“韩恕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历子谦痛得嘶嘶嘶倒吸凉气,想起刚才那一拳,还有些后怕:“得幸亏我反应快,及时往后躲了躲,不然的话,我这脑袋怕是都要被他打爆了。”
吴文贵道:“他这么对你,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我镇上有人,可以让他在看守所吃点苦头。”
“不用。”
“韩恕是我的好兄弟,今天先关他一晚,明天一早我去一趟镇派出所,就说我们是朋友之间闹着玩儿,不小心失了分寸,派出所最多教育一番,很快就会放人了。”
“韩恕这人最讲义气,我不计前嫌把他领回来,他一定会对我感激涕零的。”
历子谦说到这里,挑衅的看向宋南音。
宋南音冷笑。
“韩恕又不傻,别以为你的这点小把戏能瞒过他。”
“他是不傻,就算他看穿了我的把戏也没关系。”
历子谦阴冷的目光,蛇一样盯着她:“因为我跟吴医生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你。”
宋南音心下猛的一沉:“我?”
“对,我故意刺激他,激怒他,让他出手打我,就是为了让民兵同志把他带走,这样一来,我们才好对你下手呀。”
“你们想干什么?”
宋南音刚一起身,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吴文贵走过来,把她重新摁回椅子。
肮脏的手,在她白嫩的脸上捏了两把。
“啧啧,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儿,我还真有点儿下不去手呢。”
“吴医生,都这种时候了,你不会怜香惜玉了吧?”
“怎么会?”
吴文贵恨恨道:“这丫头害得我颜面扫地,威信全无,我一定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历子谦起身把房门从里面关上,然后转过身,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开始吧。”
“好嘞。”
吴文贵去柜台后面,拿出一只医药箱,又从药箱里面取出了一支针管。
宋南音吓得两腿发软:“吴,吴文贵,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吴文贵拿着针筒一步步靠近。
“麻风病你应该听说过吧?”
“呵呵呵呵,要不了多久,你这如花似玉的身体就会溃烂,你的皮肤上会出现难看的黑褐色斑点,你的关节会变形肿大,你这漂亮的头发和长长的眼睫毛都会脱落,你会变成人人害怕的怪物哈哈哈……”
“我会让村民们把你架在火上烧。”
“到时候,我看谁还敢质疑我的医术,哈哈哈哈……”
吴文贵描绘出来的场景,可怕极了。
宋南音浑身发软,动弹不得。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吴文贵狞笑着靠近过来,又长又尖的针筒刺入她的左上臂。
“这女人又白又嫩,历子谦你想不想尝尝?”
第22章 我想要个女人
宋南音瘫软在椅子上。
阳光从窗格缝隙洒落进来,将她凝脂般的肌肤染成了淡淡金色,长睫毛仿若金露凝结而成的羽扇,柔嫩的嘴唇像海棠花瓣一般颤人心弦。
吴文贵兴奋得像一只苍蝇似的,两手直搓。
“啧啧,这女人真他妈漂亮,历子谦,要不咱尝尝?”
咕噜。
历子谦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前世他只有刘代娣一个女人。
刘代娣死了之后,他鳏居多年,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此时面对白嫩香软的宋南音,他体内血液开始叫嚣瘙痒,隐藏的欲望被层层唤醒。
然而,他的指尖都还没有碰到宋南音的衣扣,便猛地缩了回来。
“不!”
他不能碰这个女人。
韩恕若知道他糟蹋了宋南音,回来后肯定会与他拼命。
想起韩恕的铁拳,他鼻梁又是一阵难忍的酸痛。
“算了……”
等他飞黄腾达之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韩恕是他这一世必须要依仗的对象,他跟他绝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翻脸。
*
宋南音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不断下沉,不断下沉。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南音妹子,南音妹子你快醒醒,哎呀,急死人了,南音妹子,你到底怎么了嘛?”
“菊……”
宋南音吃力撑开眼睫:“菊芬嫂子……”
王菊芬激动眼含热泪:“南音妹子,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一动不动的,有多吓人呀?”
宋南音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渐渐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想起了昏迷前吴文贵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连忙坐起身,检查身上的衣服和裤子。
衣服整整齐齐,扣子都好好的,裤子也没有被动过。
王菊芬见状,忍不住唏嘘。
“得幸亏我去得及时,不然的话,还不知道那畜牲会做出什么事呢。”
“菊芬嫂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宋南音突然又想起那一支刺进皮肉的针管。
她连忙撩起衣袖。
白皙的手臂上,一个芝麻粒大小的针孔清晰可见。
王菊芬担心的凑上前:“这是什么?这上面怎么有个针眼?”
“你别过来!”
宋南音连忙往后缩了又缩,美丽的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了。
王菊芬不安的看着她。
“南音妹子,你怎么了?”
“我……”
宋南音想敷衍着说一句‘我没事’。
脑子里面却灵光一现,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菊芬嫂子,我有办法让吴文贵滚出桑枣村了。”
“真的吗?”
王菊芬大喜。
她往宋南音面前靠近过来:“快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宋南音及时后退,拉开与王菊芬之间的距离。
“我被吴文贵打了一针,这一针,就足以让他滚出桑枣村!”
“啊?他给你打针了??打的什么针???”
王菊芬又往她面前靠近过来。
这一次,王菊芬不等她往后缩,便已经捉住了她的胳膊:“快给我看看,这个畜生,他为什么要给你打针呀?”
说到后来,尾音里已经带了些心痛的哭腔。
这种真真切切的关心和痛惜,让宋南音也有些动容。
但眼下不是聊感情的时候。
“菊芬嫂子,这事儿你先别问,你回去等我消息就行了。”
“可是……”
“你别离我这么近。”
宋南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别担心,我没事的。”
转过身,她摇摇晃晃往村东头走。
王菊芬见她跌跌撞撞,好几次想要上去扶她,都被她拒绝了。
沿途几位村民,见到宋南音这副苍白狼狈的样子,都十分好奇。
“王菊芬,宋南音她这是怎么了?”
“她被吴文贵打针了。”
“打针了呀?”
宋南音被吴文贵打针的事儿,一下就传遍了全村。
*
云来镇。
昏暗的临时看守所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字十分醒目。
铁门,铁锁,铁椅子,铁桌子,就连墙壁都蒙着一层冷冰冰的铁皮。
韩恕刚一进去,便被这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刺激得打了一个哆嗦。
“阿嚏。”
他揉揉鼻子,在铁椅上坐下后,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宋南音梨花带雨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得罪了吴文贵,就相当于得罪了村里一半儿的人。
还有历子谦。
历子谦也不知道跟宋南音犯的什么冲,从一开始就容不下宋南音。
眼下他不在宋南音身边,历子谦怕是会想尽办法欺负她……
韩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可他确确实实打了人,至少会被拘留半个月,搞不好还会坐牢。
除非他去找那个人帮忙。
但一想到那人冷漠无情的嘴脸,他又打消了求助的念头。
韩恕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铁墙,在担忧和懊恼的情绪中,意识渐渐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他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
身边场景,开始不断变换。
他似乎回了城,回到了那个不属于他的家里:
那个男人坐在气派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喝骂。
“韩恕,你给我摆什么脸色?让你替炳坤参军还委屈你了?别忘了,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跟你爸妈一样,成饿死鬼了!”
一忽儿功夫,他像是来到了部队。
他跟着战友进行严苛的体能训练,射击训练,以及各种各样的专业训练……
场景还在不断变化。
嘹亮的军歌,绿色的军营,繁华的街道,飞驰的汽车,茂密的丛林,穷凶极恶的悍匪,闪闪发光的军功章,失去双腿的残躯……
他像一头孤狼,独自穿行在这些不断变化的场景之中。
鲜花与荣耀,伤病与孤独,都是他一个人默默承受。
弥留之际,有一道温和又慈悲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韩恕,你此生有什么遗憾吗?”
“遗憾……?”
韩恕心底涌上一丝酸楚。
若真要说这一生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至死也不知道歌中唱的‘死了也要爱’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娶过妻,没有当过丈夫,更没当过爸爸,不知道家庭幸福儿孙绕膝是一种怎样的天伦之乐。
“如果能重活一世,我想要个女人,我想尝尝爱与被爱的滋味儿,我想跟她生,生三个孩子……”
“好的。”
那道充满悲悯的声音在他脑海说:“你此生积攒的功德,不仅可以换来一次重生的机会,还可以获得一位美丽聪慧的妻子,至于孩子嘛……”
砰!
砰砰!
铁门开关闭合的撞击声,惊扰了那道慈悲温和的声音。
那声音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韩恕已经听不见了。
“醒醒醒醒!做笔录了!!”
韩恕被人粗暴唤醒。
他错愕万分的睁开眼睛,看着冷冰冰的铁皮屋子,以及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好一会儿不知身在何处。
派出所的同志亮出工作证:“我叫王海,是云来镇派出所的一名民警,特来给你做笔录。”
王海说完,在他对面坐下,提笔询问。
“姓名?”
“韩,韩恕。”
“说说吧,你在桑枣村插队的时候,为什么要打人?”
“打人?”
韩恕脑海里,很快浮现出与历子谦发生冲突的场景。
宋南音苍白无措的小脸,也跟着浮上心头。
他想起刚才的梦境,想起那道慈悲温和的声音,脑子像是突然开窍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要打电话。”
第23章 晋城大院儿里的人物
“打什么电话?”
王海用笔敲了敲桌子,警告道:“都进到这里了,你不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还想着找关系走后门儿?”
韩恕猛地一拍桌子:“我!要!打!电!话!!!”
王海被他雄狮一样的怒吼震得心底发怵,声音一下弱了好多:“你,你一个嫌犯,打哪门子电话?”
韩恕大声:“我要打002439。”
“002?”
王海怔了怔。
众所周知,晋城干部大院的电话,都是以002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