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那边完了之后你给我发个消息,我们就赶过来。”
等所有人兴奋完之后,程晖阳喊了一声“安静”,“工资是付出得到的最好的回报,也是对你们努力的嘉奖,所以,今年的销售目标,我希望团队的各位,可以全力以赴。”
“散会。”
严新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莫元发了消息,“这边快结束了,咱们估计可以一开始了。”
可观的回报加上上司振奋人心的鼓舞,极大提高各位员工的工作热情,直到散会还沉浸在激昂的情绪里。
员工三三两两谈笑着陆陆续续地从会议室里出来,严新月抱着一沓文件站在门口,等着进会议室发文件,也许是她想进会议室的心情过于急迫,里面出来的人时不时会抬眼看她一眼。
“那美女是谁啊?这么漂亮,以前没见过啊,”前面离开的人的声音飘过来,“咱们公司新来的?”
“你小声点,人家听得见。”旁边的人赶紧提醒他。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严新月没转身,就当没听见,从小到大,她听了太多的这种话,已经见怪不怪,小时候会觉得不高兴,觉得不被尊重,有时候也还会有点虚荣心,现在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无视了。
估计人快走完了,严新月走到会议室门口,随时准备踏步进入。
从里面又出来三两个交谈着的人,“程总,您看新工厂那边派谁去合适呢。”
听见交谈声,严新月心内吐槽,这应该出来完了吧。不过怎么又是一个姓程的,哪儿都能遇到,她为自己心内发散的小九九一哂,玩笑一般地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我亲自……”声音戛然而止,程晖阳看到眼前人的时刻瞬间失语。
与此同时,听到熟悉的声音,严新月抬起头。
好死不死,确实非常之巧,这可真是太巧了,巧得惊天地泣鬼神。谁也不会料到,到新公司报道上个班,也能遇上这个人。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命运的嘲弄,老天爷对她的另类眷顾。
程晖阳盯着她出神,她也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狭路相逢勇者胜,严新月,不要露怯,大不了辞职换份工作。
孙烨正在等待程晖阳的安排,就听他话语一顿,脚步也停下了,孙烨跟着停下来,顺着程晖阳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肤白大眼的美女靠在墙边,和他的程总对视着。
程总皱着眉,不辩喜怒,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美女。不对劲,很不对劲,认识?熟人?孙烨看看程晖阳,又看看那个女人,视线在这两人之间逡巡了一番,眼珠滚动,似乎大概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大概过了十秒钟,这十秒钟是如此的漫长,严新月面无表情地进了会议室,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会议。
程晖阳依旧出着神。
“程总,程总?”孙烨的声音响起。
程晖阳回过神来,说道:“走吧。”便往办公室走去,他边走边道,“西城工厂那边明天我亲自走一趟,你今晚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
“好的。”
孙烨进办公室找程晖阳签字,签完字后就在办公室里准备明天要的资料,偶尔抬起头,看到一言不发眺望远方的程晖阳。
程晖阳站在窗前,看着这座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一直没说话。自从见到那个人,他一直心绪不宁,好在还有工作,在他工作的时候,他可以短暂地抛开所有事,忘掉一切烦恼,忘我地沉浸在工作中,把自己燃烧。这些年,他一直是这样做的,不是吗。
然而今天他在公司看到了她,他心里震动无比,刚才在会议室门口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惊讶得甚至忘了开口。直到看着她进了会议室,他才和下属回到办公室。一路上心不在焉,竭力控制心神吩咐好代办事项,回到办公室继续走神。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这里上班吗?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在公司见过她,是刚来吗?这些他心里的问题,他想问却不知道该问谁。
程晖阳手掌抚额,整理了凌乱的思绪,抬起头来,拿起桌上孙烨准备好的合同,仔细检查起来。
孙烨年龄小,做事却很稳重,认真上进肯吃苦,在工作上很积极,人品上没有问题,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他也就无视了,这也是他愿意带着他的原因,一般的合同文件,孙烨草拟之后,会拿给他过目一番,有的直接通过,有的需要改改字眼,检查一下数据有无缺漏。
从签完字后大概已经过了十分钟,程总的状态还是不太对劲,他觉得有些奇怪,又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新月坐在椅子里,强打精神听着部门开会,好容易撑到了会议结束,做出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离开会议室。回到办公室,林仪开了一包薯片,分给周围的人吃了,严新月趁她拿起杯子去接咖啡的时候,也跟着去了。
“你喝什么?今天有咖啡和红茶。”林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递给严新月。
“谢谢。”严新月接了杯咖啡,看着不住往被子里加糖的林仪。
林仪感觉到她的视线,搅动着手里的小汤匙,笑道:“我喜欢吃甜的,喝咖啡一定要加糖。”
严新月装作不经意间,问起刚才开会的事情,“刚才我们开会之前的那个部门是谁啊?”
林仪看了她一眼,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只当她是好奇,便道:“那个啊,是销售部的,我上次跟你讲的那个,可怕的魔头,就是那个部门的老大。”
严新月好奇道:“什么魔头?”
林仪左右看了看,小声八卦道:“你刚来公司不知道,这是我们私底下开玩笑讲的,姓程的魔头,销售部的总监,才二十六岁就从普通员工升到了部门总监,上个总监调到总部去了,调走之前把他破格提拔上去,成为了咱们公司最年轻的总监。”
“哦,那感觉还挺厉害的。”严新月顺着话头夸了一下。
“是啊,”林仪感叹道,“你说这人和人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不过别看他年纪轻轻的,能做到总监是有真本事的,跑业务业绩第一,最出名的是,以前谈合作,当时有一个不可能的单子,对方客户又难缠又出尔反尔。
当时领导都打算放弃了,他主动说能不能让他去试一试,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把单子拿了下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也许是年轻人的那股拼劲打动了对方,人家跟他签了合同,还一点没损害到我们公司利益,不过合同签好之后局一散人就送到医院去了。
当时公司的人都惊讶,他怎么能这么不要命地拼,后来他签单子立了功,给咱们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利润收益,领导记住了他,就有了后来的破格升职提拔了,实力在那儿,也没有人会不服。”
林仪说着说着越来越绘声绘色起来,仿佛亲眼所见,其实她那时候刚来公司不久,这些传闻也是听人私下讲的,工作能做到这个份上,即使比一干下属年轻,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我这也是和同事闲聊的时候听来的,虽然咱们公司大多数人都知道,但是私底下的事,别公开说,万一被人知道了,听说这位脾气挺不好的,在他手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出错,毕竟在年轻的上司面前出篓子,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没谁会觉得好意思。”林仪感慨,“所以销售部的人的绩效稳步上升,也拉动了其他部门竞争追赶的积极性。”想起那段顾总被刺激到拉着整个部门的人疯狂加班的日子,林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严新月听到胃出血三个字之后霎时间就顿住了,这个人还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肯做,哪怕代价是伤害自己。
第6章
喝完咖啡,两人走回办公位,林仪好奇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啊?”严新月心内疑惑,我只是问了那个人是谁,后续不都是你拉着我讲的吗?
但是她没有及时回答,落在林仪眼里,就是另一种情形。
“哦,我知道了,”林仪一脸我知道了什么秘密的神情,凑过来盯着严新月,“你不会是,看上那位了吧?”
“啊???”
“哎,我就知道,”林仪啧啧两声,觉得自己猜对了,仿佛为程晖阳的魅力足够大而感到与有荣焉,“咱们公司的小姑娘,就没有一个不喜欢那位的,年轻又有能力,重要的是长得还帅,真前途一片光明啊,咱们公司以前还打赌谁能拿下这只优质股。”
严新月笑了笑。
林仪看过来,上下打量她,开口道:“咦,说起来,我觉得你们看起来还挺搭的。”
严新月心里一惊,赶紧制止她的胡言乱语,“小林姐,你快别开玩笑了。”
“新月,你有男朋友吗?”
严新月摇摇头。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那位来公司这么久,我也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你这么漂亮,要是真喜欢的话就去追,试试又不花钱,是吧。”
“可别,人家有女朋友了。”
“谁?”林仪紧盯着她,“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乱猜的。”严新月打了个呵呵,其中的隐情她又没办法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瞎编。林仪明显不信,她又怕以后林仪又开始瞎开玩笑乱拉郎配,便说:“你看,你刚才都说了,那么优秀的人,在我们公司内部都一堆迷妹,怎么可能没人追,还零花边绯闻,说不定是早就有女朋友了才那么洁身自好。”
这理由说得合情合理,可信度大大提升。林仪若有所思,想了想,也觉得像程晖阳这样优秀的人,没谈恋爱实在是说不过去的一件事情,不由得赞叹道:“是哦,看来程总对女朋友保护得还挺好的,看来好男人早就被人下手了啊。”
严新月随便另起了个话题,林仪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两人也不再谈论那件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严新月都没再见到程晖阳,周围也没人提起他的动向。严新月是后来才知道,上司顾平云和程晖阳是平级,顾平云三十一岁,比程晖阳大五岁,两人平时貌合神离,却是隐形的竞争关系,这是后话了。
安德鲁离开回国的时候,严新月正好双休假,便送他去机场。
两人在机场话别,安德鲁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安定下来了?”尽管他知道她回国就是这个目的,也想试试还有没有回旋的可能性。
严新月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心里一阵温暖,道:“不管怎么样,这里总归是我的家,我在这里长大,这里虽然有我痛苦的回忆,但是幸福的回忆也在这里发生,况且我外公年纪大了,膝下需要有人尽孝,至少目前,我要呆在国内。”
安德鲁见没办法说服她改变决定,低声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他很舍不得她。
“春节吧。”安德鲁情绪不高,严新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春节我得去国外看我妈,到时候我来找你。”
“那好吧,反正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一定得来,别放我鸽子。还有,照顾好自己。”
安德鲁年纪小,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忧伤,他还没办法很好地掩盖自己的情绪,严新月心里一阵柔软,也被他低迷的情绪感染,但在他面前好歹忍住了。
“放心吧,你照顾好自己,好好上课。”严新月一一叮嘱他,“对了,我妈人在国外,你帮我看着她点。”
登机播报在大厅内响起,催促远行的旅客尽快登机。安德鲁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登机,“不要忘记行李,看好自己的财产,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严新月朝着安德鲁远去的背影挥手,她从小就讨厌离别,这和她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哪怕到现在,只要能不直面离别就会选择逃避,人总会对自己不擅长的事产生抵触,回国那天,她和安德鲁一起出门,婉拒了她妈想要送行的想法。从昨天晚上收拾行李,她心里就一直空落落的,一颗心飘啊飘,落不到实处。原本不打算来送行,但安德鲁人生地不熟,加上又是离别,两人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她决定还是来走这一趟,现在送走了人,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心里沉甸甸的。
她呆愣地站在原处,机械地举着手,目送着安德鲁越走越远,忽然间,安德鲁转过身,目光锁住她的身影,大力地朝她挥了挥手。严新月露出一个笑容,挥起手臂回应他,直到安德鲁再次转身。
严新月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目光朦胧,正在情绪恍惚中,忽然间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腕。
程晖阳出差了几天,现在才结束工作回到家,刚想去洗漱一番补个觉,看到群里,陆小唯刷屏说新月去机场了。
程晖阳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一愣,直盯着严新月去机场那几个字好几秒,甚至一瞬间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的表情,就那样木然地看着。
他知道她回来了,在同一个公司见到,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出差了,现在回来了却看到这个消息。
而后他拿起钥匙出了门,心急如焚地上了车,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那种一切失控的焦灼感再次席卷了他,如同多年前一样,他恨不得立即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只能一辆一辆地越过前方的车辆。难道真的厌恶他至此,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不能释怀,哪怕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也让她如此难受,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走?
找到停车位停好车,程晖阳奔向机场大厅,厅内播音通知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切都听不真切,一个个的人拖着行李箱从他眼前走过,他四处寻找,都不是那个人。
在哪里,在哪里,究竟在哪里?来晚了吗?
“你是谁啊你?”
若不是男人看上去衣冠楚楚,面前的女人大概会觉得他在发疯,而不是觉得他认错人了,毕竟他此刻的模样如此疯狂。
“不好意思。”程晖阳放开捏住她肩膀的手,赶紧道歉,面前的人不是严新月,只是一个背影长得像的人,他飞快地向其他地方看过去。
严新月手骤然一疼,吃惊地看向一旁紧紧抓住她的人。
程晖阳眼神像淬刀一样锋利,阴沉沉地看着她。
“你疯了?”严新月反应过来,立即挣扎,“赶紧放手!”
“放手?让你再走一次?”程晖阳魔怔了似的,手上力度丝毫没有减轻。
严新月不明所以,她手被捏得发痛,气愤吼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你想我去哪儿?”
程晖阳额头一层薄汗,胸口大力起伏,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直到坐在车里,严新月才想通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她要走?她感到莫名其妙,“我来机场送人的,你不管你在想什么,你想多了,现在,我要下车,你立刻停车。”
程晖阳没理她,沉默地开着车。
右手车门已经关上,严新月拧了一把也拧不开,再者,她没有在公路上跳车的打算,也不打算抢方向盘。气了一阵,她认命地躺在了副驾驶上,看看程晖阳到底想要对她做些什么。
车一路开到了市中心,两人各自都没有话说。
程晖阳将车开进一个高级住宅小区,到停车场停好车之后,走到另一旁,拉开车门,将严新月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