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首先双手交握，作祈祷状举至胸前，然后眼睛要睁得圆圆的，眉头轻蹙，唇角要笑不笑，啊，还有细节，脚要微微内八。
“对对对——！”隔着铁丝网，不远处的田中舞拍手称好，激动地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是这个状态！森岛！保持住！摄影师！准备——3、2、1，action——”
原来这就是看见喜欢的人的表情？
森岛苍阳心里嘀咕，脸上神情还是不变，移开目光，望向网球场内，越前龙马的位置。
森岛苍阳定格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见田中舞超大声地喊了“cut”，她带着摄制组风风火火地从网球场里绕出来，又指挥他们在外面架好了机器。
她朝森岛苍阳竖了个大拇指：“我就知道你能行！森岛，换角度再拍一条，这个镜头就结束！”
森岛苍阳一下子有了动力，她用力点头，揉了揉自己有点僵硬的脸部肌肉，再看一眼提供暗恋者模本的少女，重新整理好表情。
“森岛！”田中舞又在身后喊，“你离铁丝网近一点！诶对——用一只手勾住网眼！再近一点！”
作为一个也成功拍完了两场戏的业余演员，森岛苍阳深知，拍戏的时候就是要听导演的话，她往前一步，整个人几乎贴在铁丝网上了。
田中舞喊完开拍，森岛苍阳继续摆出“暗恋中的少女”的表情，目光深情地追随着网球场中越前龙马的身影。
……咦，麻花辫少女看的方向，好像也是越前龙马的球场啊……难道她喜欢的人就是越前？！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形成，森岛苍阳就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涌入了心底，她形容不清楚，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今天早上听说夏羽忘记了与绀的约定，让绀眼巴巴等了他三天的时候，那种有一点埋怨的不爽的心情。
可是越前并没有与她有过什么约定啊……森岛苍阳想不太明白，只觉得心里小猫挠似的难受，喉口也像喝了杯青柠汁一样，酸得发涩。
田中舞在后边盯着镜头，目睹森岛苍阳脸上的表情，从满眼闪着憧憬的光到光芒暗淡略显落寞，简直欣喜若狂，掐着充当后勤的副部长的胳膊，无声地尖叫起来。
……森岛开窍了！！她竟然知道揣摩人物心理并加戏了！孺子可教啊！！！
另一边，正在与河村隆进行一对一单打练习的越前龙马，突然感受到一道极其热烈的视线，他下意识回头，就看见森岛苍阳趴在铁丝网旁死死盯着他，好像想要把他吃了。
他莫名吓出一身冷汗，一时不察，错过了河村隆的燃烧发球的接球时机，那颗高速且极具力量的网球压在球场底线，又触地反弹，“哐”的一声，击中了他身后的铁丝网。
——正好就是森岛苍阳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球类运动番女主不被球砸一下，就不配为女主（不是）
2021.1.16
第21章 第二十个不思议
“火鸟君……！”
少女从拐角处追上来，仅仅跑了这几步，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少年闻声回头，望着她停在自己面前，她按了按心跳狂乱的胸口，努力稳住呼吸，将怀里的漫画书双手捧起，递出去：“…你能，看看这个吗？”
少年的目光落在书的封面，是手冢治虫的漫画《火之鸟》，他皱了皱眉，没有伸手：“抱歉，我不看漫画。”
少女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她垂下目光，在极短的时间内慌乱地眨了好几次眼睛，拿书的手只往回缩了不到一厘米，又坚定地再次递出去。
她重新抬头，朝他微笑，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这本漫画很厉害的，或许你看一看，会喜欢的……”
“抱歉。”少年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语气礼貌，冷静，且不近人情，“谢谢。”
少女闭了嘴。
她缓缓收回手，将漫画书抱进自己怀里，微笑地看着少年与自己道别，转身离开。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投射出田字格的虚影。
火鸟君的背影逐渐远去，每一步都踏出清脆声响，踩进光里。
而她一个人留在角落的黑暗里，抱着她的《火之鸟》，唇角依旧是微笑的弧度，眼泪却无声地落下来。
“Cut！”
原本寂静的走廊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以摄像机为界，围观的人群将拐角到楼梯口都挤得满满当当，导演的这句口令就像解除了什么封印，众人一窝蜂地涌入走廊。
越前龙马从走廊另一头快步走回来，森岛苍阳被摄制组的几个学姐围住，正靠在墙边抹眼泪，似乎还没从戏里出来，哭得一抽一抽的。
他慢下步子，折返回她身边，目光惊奇地望着她：“……亏你能哭出来啊。”
“就是说呀！”一个学姐欣慰地摸摸她的脑袋，“前两天一看到围观的人就会表情僵硬……苍阳成长了呢！”
另一个学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开玩笑道：“是不是想到这是最后一场戏，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于是感动得哭了？”
森岛苍阳接过纸巾，边摇头边抽噎着道：“不是……我眼睛疼……”
她擦眼泪的同时把鼻梁上的遮瑕膏也给蹭掉了，眼镜架着的地方，很明显地出现了乌青与血痕。
学姐们慌张地跑回去拿卸妆水与医药箱。
这是上一场在网球场外的戏时，因为森岛苍阳与铁丝网贴得太近，一颗网球反弹到铁丝网上，连带着铁丝网狠狠拍在了她脸上，尽管当时她有意识地进行了闪躲，可球速太快，还是难逃一劫，而她的眼镜的鼻托与鼻梁猛烈撞击，痛得她眼冒金星。
森岛苍阳摘下眼镜，受伤的部位不再被压着，感觉好受多了。
“还好眼镜没撞坏呢……”她嘟囔着，将它塞进口袋里。
越前龙马看着她眼周的淤青，右眼尤其严重，眼白布满了红血丝，好像被人揍了一拳。
他忍不住道：“痛的话，为什么不下次再拍呢？”
森岛苍阳被网球砸了之后，电影部的前辈本来也是打算就此收工的，她却不同意。
“我可以的！”她坚持道，“今天一定要杀青！”
说完，她拜托化妆的学姐用遮瑕帮她掩饰一下，执意要拍完最后这个镜头再回家。
“我可不要拖到下周再继续！”森岛苍阳瞪大了眼睛义正言辞道，随即又被眼球的刺痛激得呲牙咧嘴，“……那我这两天都会睡不好的！”
越前龙马无奈：“你开心就好。”
学姐们拿着东西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几个网球部的成员。
河村隆满脸抱歉：“对不起！森岛！害你受伤了！”
森岛苍阳不甚在意地连连摆手，她的鼻梁被蹭破了一点皮，学姐的卸妆棉按上去的时候，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河村隆又是一连串的道歉。
“看起来好疼……！”菊丸英二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害怕地蹿到越前龙马背后，顺势挂在了他身上。
“森岛不会瞎掉吧……”堀尾聪史跟身边的二人组小声嘀咕，不料被河村隆听到，愧疚得不断鞠起躬来。
桃城武一个爆栗敲在他头顶：“你就别诅咒她了！”
因为越前龙马要出镜，几乎整个网球部都在练习结束后留下来看热闹了，此刻又纷纷聚集过来，反倒把电影部的学姐给挤了出去。
学姐们对此表示无语，不二周助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们身后，和颜悦色道：“拍电影真辛苦啊，我们的部员给你们添麻烦了。”
学姐们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是我们的荣幸！”
作为一个疗伤经验还算丰富的人，大石秀一郎仔细看了看森岛苍阳充血的眼睛，郑重地叮嘱道：“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好，”森岛苍阳点点头，“我待会儿就去。”
她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块创口贴，凭感觉自行贴在了鼻梁上，这才掏出眼镜架在创口贴上，有了一层垫着，感觉舒服多了。
“画野映子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喔~”
有个声音嘻嘻笑着，突兀地插了进来。
“诶…？”森岛苍阳还在调整眼镜的位置，疑惑地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什么？”面前的一排人也疑惑地看着她。
森岛苍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仰脸望了眼空荡荡的天花板，才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什么什么？？”菊丸英二却很敏锐，立刻也跟着抬头，紧张地在天花板上东瞅西瞅，“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是不是有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
他越说越害怕，抱紧了怀里的越前龙马。
“真的没有……”
无论森岛苍阳再怎么解释，菊丸英二都不肯放开越前龙马了，她与多了一个肩部挂件正无声叹息的越前对视一眼，抱歉地一合掌，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回答她的是越前龙马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
摄制组的设备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田中舞这才有空过来关心她的状况：“没事吧森岛？”
“没事啦！”森岛苍阳有点受宠若惊，她只是被网球间接地砸了一下而已，要是不戴眼镜连这点伤都不会受，大家也太大惊小怪了，“前辈们太夸张了……”
当然，一周后，当她旁观了正式的网球比赛有多么惨烈，就会为此刻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后怕——网球，真的是凶器！
“你不是都疼哭了吗。”越前龙马在旁边冷不丁道。
森岛苍阳汗颜：“那是生理现象啦！生理现象！”
前辈们不由得笑出声来。
田中舞本想安排一个社员送森岛苍阳去医院，网球部的众人却纷纷自告奋勇。
河村隆第一个站出来：“森岛是我弄伤的，我送她去！”
大石秀一郎不赞同：“阿隆要回店里帮忙吧，我替你送。”
菊丸英二跟着点头：“我也可以帮忙喵~！”
桃城武也凑热闹：“我有自行车！可以载她去！”
森岛苍阳被这热情吓退了，恨不得土遁逃跑：“不用的！医院很近的！我天天都去！熟悉得就跟我家一样，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还不忘吐槽一句，“还有阿桃学长，自行车载人是违法的！”
“看来森岛的头脑很清醒呢，”不二周助笑眯眯地提议，“不如就让越前送她吧。”
越前龙马&森岛苍阳：“？”
不二周助还是笑，语气温和，却好像透着不容反驳的力量：“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乾贞治推了下眼镜，接话：“而且，你们俩的家，正好顺路。”
“诶？那我跟森岛也是同班同学啊……”
话还没说完的堀尾聪史被加藤胜郎和水野胜雄捂住嘴联合拖走，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的河村隆被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联合拖走，还想凑热闹的桃城武被乾贞治勒住脖子直接拖走。
不二周助笑着跟上他们，朝两人挥挥手：“那就拜托你了，越前。”
“那越前君，我就把森岛就交给你了。”田中舞乐得偷闲，走之前又在森岛苍阳头上揉了一把，笑呵呵的，“成片等我剪完，第一时间就发给你。”
森岛苍阳慢半拍地跟她道别，这时才突然发现，刚才还挤满一走廊的人，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了。
她有点犹豫地看向越前龙马：“其实我真的可以自己去的……”
“…走吧。”越前龙马也与她对视，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反正顺路。”
……总觉得同样的事情之前也发生过呢。
森岛苍阳心中感慨，抬头望天。
送情书这一段的拍摄虽然很顺利，但是为了等网球部结束训练，他们开始的时间本就不早了，拍完整理设备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森岛苍阳和越前龙马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天光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越前！”森岛苍阳跟上去，将一个小纸包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夜晚是很危险的！”
越前龙马一愣，对上她诚恳的眼睛，下意识接过来：“多谢…？”
打开一看，纸巾里包着一捧细细白白的颗粒，他又是一愣，抬头去看森岛苍阳，却发现她从包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武器一般握在手里。
“是盐，”森岛苍阳解释道，坚定地朝他点点头，“感觉不妙就撒一把，普通的灵和魔物都会被逼退的。”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水瓶上，她了然地一笑，举起水瓶摇了摇，“这里面是净水，我特意从神社装的！”
越前龙马颇感新奇地捻起一点盐，凑近鼻尖闻了闻：“普通的食盐也有效果吗？”
“嗯嗯，所有盐可以，晒过的盐退魔力更强。”森岛苍阳蹭到他跟前，将自己的书包撑开，献宝一般，把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给他看，“这是我向毘沙门天大人求来的护身符，有恶意的家伙都不敢靠近。这是注入了咒力的美工刀，使用它就可以对灵体造成伤害。这些都是桔梗印的符咒，上面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家传的符印，就算是极凶的恶灵也会有所忌惮……”
“啊对了！”她合上书包挎回肩膀，又扯开领口，捏住细细的红绳一提，牵出一块精巧的玉石来，“这是一个很厉害的阴阳师姐姐送给我的！只要握着它，像这样掐一个手诀，集中精神灌输灵力——”
她十分自豪地扬了扬下巴，笑出一口小白牙：“——我就可以招来天雷！”
她靠得太近，越前龙马都能看清她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了，抿了抿唇后退一步。
森岛苍阳毫无所觉，她把玉石塞回领口，将胸前的金鱼结整理摆正，又拍了两下：“嘛~不过那是要等到紧急情况才能用的，我还没试过呢。”
“总觉得……”越前龙马等她说完，才望着她浑不在意的笑容，轻声道，“你也不容易呢。”
森岛苍阳呆了一下，怔怔地抬眼看他。
等越前龙马被她盯得不太自在起来，她才恍然醒神，又嘿嘿笑起来：“还好啦，其实能看见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哇啊！”
她突然的惊叫把身边的越前龙马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她，她却瞪大眼睛望着天空：“有个灵飘在半空中！”
越前龙马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自然是一无所获，耳朵倒是捕捉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有些异常的喧闹声。
没等他有所反应，身旁的森岛苍阳已经毫不犹豫冲出去了。
“——叫救护车！！”
“喂……”越前龙马伸出手想拦住她，却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拨开人群，挤进了中心。
他叹了口气，听从她的话拨打了119，边向对方说明位置，边迈步跟上去。
看起来是出了一场车祸。
越前龙马也慢慢移动到围观群众的最前列，环顾四周，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倒在地上，旁边有个小男孩在抽泣，撞了人的司机瘫在车边，满脸惊惧加不敢置信。
围观的群众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少年为了救追球的小男孩，才不幸被车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