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不二周助跟个没事人一样,笑容不变,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森岛苍阳有点诧异:“前辈们怎么了?”
不二周助笑而不语,其他学长更是恨不得立刻转移话题,于是他们的异常反应被一笔带过,森岛苍阳的疑问只好先压回肚子里。
她的重点还是了解佐藤奈奈当年的事。
不二周助答应训练结束会回答问题之后,森岛苍阳就乖乖等到了网球部所有人解散,越前龙马从网球场出来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多问,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倒是堀尾聪史的反应很大,东扯西扯问了一大堆,回答起来太麻烦,森岛苍阳一个也没理。
不过令森岛苍阳没想到的是,不二周助所说的回答问题,竟然不仅仅指他一个人。
当她被一排人高马大的三年级学长夹在中间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绑架了。
而当她被带进一间装修还挺不错的寿司店时,又开始局促不安。
大石秀一郎温柔地安慰她:“我们本来就约好要来吃一顿,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河村隆一脸和善:“这里是我家的寿司店,你放心吃吧。”
最严肃的部长手冢国光也冲她点了点头。
森岛苍阳也不矫情,真就放心吃了,边吃边向几位学长描述了一下佐藤奈奈的电影。
而这个小插曲过后,网球部的学长们也讲了讲他们与佐藤奈奈之间的故事。
当年学长们也才一年级,有一天网球部训练结束后,乾贞治有东西忘在了教室,众人陪他一起回学校取,正巧遇上为了取夕阳景还逗留在教学楼里进行拍摄的电影部。
那天他们拍摄的恰好是校园霸凌的场面,学长们没注意到摄像头,信以为真,正义感爆棚的他们出手救下了被“霸凌”的女主角。
难得状态绝佳的拍摄被打断,佐藤奈奈差点气晕过去。
这就是学长们与佐藤奈奈的相识了。
从那之后,佐藤奈奈似乎对网球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还和当时的部长达成协议,要给网球部拍一个宣传短片。
那段时间佐藤奈奈每天都带着电影部众人在网球场外边拍摄,导致前来围观的学生更多了,打个校内训练赛都有种全明星赛的感觉。
再后来,电影部在拍摄他们自己电影的时候产生了矛盾,不欢而散,再加上佐藤奈奈病情突然恶化,休学回家,第二学年再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时,已经是她的死讯了。
“……就这样?”森岛苍阳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如果就这么简单,刚才学长们提起电影部为什么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呢?如果只是这点接触,他们又为什么会对佐藤奈奈的事如此积极呢?
学长们又回避了她的目光,果然有问题……!
乾贞治完全没留给她追问的机会,以一个绝妙的突破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佐藤学姐确实很厉害,她给我们拍的宣传短片,后来还被校长征用,作为青学的招生宣传片了。”
效果显著,森岛苍阳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诶?那个宣传片是佐藤学姐拍的吗?我有看过!”
森岛苍阳被引导着聊了半天无关紧要的宣传片拍摄趣事,被逗得哈哈大笑,寿司店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学长们刚在愉快的氛围中放松了心情,她却突然话题一转。
“那,第一次遇到佐藤学姐那天,他们的拍摄过程中有发生什么趣事吗?”
一瞬间,学长们笑不出来了。
何止笑不出来,菊丸英二甚至要哭出来了。
“不要让我再回忆起来!”菊丸英二抱住脑袋,将自己缩成一团,“太可怕了!!!”
看着他这过激的反应,森岛苍阳皱了皱眉,试探着猜测道:“难道说……拍到鬼了吗?”
河村隆一声惨叫,紧挨着菊丸英二也缩成一团,两个人一起瑟瑟发抖。
这副模样,基本是坐实了森岛苍阳的猜测,她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学长们这么怕鬼,两年前的一次经历,竟然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敢提起。
大概是碍于后辈在场,为了维护学长的面子,手冢国光、大石秀一郎和乾贞治强装镇静,三个人都僵硬地坐在原位,像三尊佛。
“真敏锐啊,森岛。”不二周助依然是众人之中最淡定的那一个,他没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害怕,却也不笑了,总是笑眯眯的眼睛睁开来,神情难得凝重,“你猜得没错,那一天,我们与电影部的成员,在黄昏的学校里,撞鬼了。”
那一天,佐藤奈奈提出要让他们作为临时演员,以弥补之前打断拍摄的行为。
学长们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时机难得,正好就拍一个第一视角的,跟随神秘社团,探索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小短片,电影部其他人纷纷响应。
佐藤奈奈一瞬之间连大致的剧本都编出来了,还是以电影部的演员为主要角色,他们几个就当炮灰,在灵异事件发生时一个一个消失就好了,烘托紧张恐怖的气氛。
拍摄刚开始的时候,一切还是很正常的。
学长们不仅当了炮灰,还客串了鬼。
不二周助在音乐室躲起来弹钢琴,装作“无人弹奏的钢琴”,菊丸英二抓了只甲虫,给“会吃人的书”配音,手冢国光藏在人体模型后面,帮它“数内脏器官”,乾贞治贡献出眼镜,成就了“活过来的画像”,河村隆大力出奇迹,将储物柜的门开开合合做出“吸人”的效果,大石秀一郎顶着一块毛巾,变身“奔跑的武士”。
最后的第七个不可思议,佐藤奈奈决定留白,让所有演员突然消失,暗指被带入了异界。
拍摄完成后,学长们精疲力尽,电影部的众人却兴致高昂,挤成一圈查看摄像机里的成果。
“呀——拍了这样的东西,真正的七大不可思议会不高兴的哦。”有个声音淡淡道。
佐藤奈奈不以为然:“说什么傻话呢——”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分明看到,说话的声音,是从一只黑色的巨鹰身上传出来的。
黑鹰歪了歪脑袋,惊讶地张开了喙:“咦?普通人类都能看到我了?”它用那种成熟男性的声线,很是忧郁地叹了口气,“时化越来越严重了呀。”
它的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一点幽光的走廊骤然暗了下去,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有密密麻麻的眼球接二连三地睁开,混杂着男、女、小孩多种声线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唤着:
“到·这·边·来·吧——快·到·这·边·来·吧——”
参差不齐的尖叫声简直要刺破玻璃窗。
黑鹰双翼一张,护在他们与逐渐逼近的眼球之间,不断振翅用气流送他们快逃,众人你拖我我拉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教学楼。
他们飞奔出了校门,看见悬挂在校门口的大钟在这一刻才刚刚过了七点,他们刚才在教学楼中经过的时间就像是被吞噬了。
众人更加恐慌,心有余悸地望向教学楼的方向,一抬头,竟然看见了大量奇形怪状的物体在空中飘着,并朝着黑雾弥漫的教学楼那边聚集。
众人又是一阵尖叫,再也不敢停留,一窝蜂地跑了。
黑鹰的吼声仿佛还在追着他们:
“小鬼们!放学之后就不要来学校了!听到没有!”
“……前辈们真幸运呢。”听完整个经过,森岛苍阳由衷感慨道。
“确实。”手冢国光终于说了进寿司店以来的第一句话,“那个时候的我们,都太大意了。”
森岛苍阳笑了笑,转向不二周助:“不二学长好像完全不害怕呢?”
不二周助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从小就能感觉到一点。”
“什么?!”乾贞治震惊万分,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本子,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喃喃自语,“不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那么,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森岛苍阳沉吟了一下,坦言道,“其实,前几天,我在食堂遇到了佐藤学姐的亡灵——”
咚咚两声巨响打断了森岛苍阳的叙述,大石秀一郎焦急地喊了起来:“不好!英二和隆吓晕过去了——!”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青学七大不可思议那集OVA,这章的灵感来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乎,青学的正选们目前就只有桃城和海堂没见过妖怪了……(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另外,学长们遇上的黑鹰是花子君里的(前任)七大不可思议之三,镜之地狱。
2021.1.12
第19章 第十八个不思议
“哈啊——”
森岛苍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手拭去眼角沁出的泪花,脚下步子不停。
清晨的太阳慢悠悠爬上来,十分吝啬地只投下一点点没什么温度的光芒,这个时间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几个行人,还未熄灭的路灯隐没在一片雾气里,显得更为冷清。
赤色的柴犬与身穿黄色卫衣的少女沿着行道前后跑着,是这个灰蒙蒙的清晨里唯二的亮色。
罗密欧已经很久没有早晨出来跑步了,整只狗兴奋得不行,森岛苍阳警惕地把遛狗绳在手腕上多绕了几圈,攥得更紧,以免上次它意外逃脱的事故再次发生。
她跟着罗密欧从家跑到商业广场,又从商业广场跑到了附近的公园,绕着公园转了一圈,准备从另一个出入口出去,直接回家。
差不多已经跑了半小时,森岛苍阳浑身都热了起来,可困意始终不散,她抬起手掩嘴又打了个哈欠,气还没完全呵出去,罗密欧就像看准了这个时机一般,狂吠着,猛地往前一冲。
森岛苍阳猝不及防,缠绕在手腕上的绳子骤然收紧,她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地上。
好在她反应及时,跟着迈了两步稳住身体,于是停下脚步,气沉丹田,把躁动的罗密欧扯了回来。
她按住罗密欧的狗头,搓面团一般揉捏它的脸:“你又发什么疯呢——”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闷响,有一团物体从前方不远的大树上掉了下来。
森岛苍阳一惊,循声望过去。
那竟然是一个少女,约摸十三四岁,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纪,身上的白色卫衣沾了泥土,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她戴着的兜帽立起两个尖尖,就像两只兽耳。
……妖怪?
森岛苍阳皱了下眉,用食指将眼镜往下拨了拨。
蓝色的气,确实是妖怪。
妖怪少女大概是被罗密欧的吠声吓醒的,眼下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困倦地揉着眼睛。
她打着呵欠从地上爬起来,这一动再次刺激到了罗密欧,它挣脱主人的手,冲着那边汪个不停,妖怪少女又被吓得一个激灵,双臂往下放,低低伏在地上,也朝罗密欧呲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
“等下!”森岛苍阳连忙把罗密欧挡在身后,手掌张开举在耳侧,扬起无害的笑容,“我们没有恶意!”
少女将信将疑地将她瞅了一会儿,森岛苍阳就保持这个投降姿势动也不动,微笑着望着她,好不容易少女解除了防备姿态,罗密欧就像刻意跟她作对一样,又叫唤起来。
“…罗密欧!”森岛苍阳赶紧回过身去环住罗密欧的脖子,安抚地给它顺毛,原本吠得凶神恶煞的柴犬在她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中渐渐安定,只在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
森岛苍阳不由得笑出声来,在它脑袋上揉了一把:“没事,别害怕,你乖乖的。”
罗密欧彻底歇火了,把脑袋往主人怀里一钻,不乱动了。
“……人类?”
森岛苍阳听见妖怪少女的声音,警惕,还带着点好奇,她回过头,少女的眼里也是这两种情绪,上下打量着她。
“是,我是人类,”森岛苍阳冲她笑,“你是妖怪吗?”
“对!绀是厉害的狐妖!”自称“绀”的狐妖少女十分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下巴一扬,兜帽上被撑起的兽耳状尖尖也跟着抖了抖。
原来是真的耳朵呀。
森岛苍阳笑眯了眼,把语气放得更软一些:“那——绀,肚子饿吗?”
回答她的是少女骤然亮起的双眸,与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的舌尖。
凭借随身携带的宠物零食牛肉干,森岛苍阳成功与绀拉近了关系,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地捧着肉干啃,和罗密欧如出一辙的吃相,森岛苍阳觉得可爱之余,还有点心虚。
毕竟是给狗狗吃的,虽然狐狸也是犬科,但绀好歹修成了人型,喂她吃宠物零食会不会有点不尊重妖啊……
不过没等她纠结多久,绀就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感激地凑到了她跟前。
“谢谢!”她笑得很开,尖利的犬牙完全露出来,就跟罗密欧傻笑的表情一模一样,“绀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森岛苍阳晃了下神,很快又反应过来:“绀平时都吃什么呢?”
真是奇怪,妖怪都有各自的聚居地,狐狸尤其是自傲且不喜人类的种族,怎么会放任她这样的幼崽在人类的地盘流浪呢……?
绀舔了舔唇,开始认真地掰手指:“公园的麻雀、鸽子……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又浮起明媚的笑意,耳朵竖起来,“还有给夏羽抓的鲤鱼——”那种爽朗的喜悦在停留了一瞬,绀的神色又变得落寞,耳朵也跟着耷拉下去,“但是夏羽,好几天了都还没来……”
她的情绪变换实在是快,森岛苍阳无措地举着手,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正慌乱着,原本已经安静下来,趴在她脚边小憩的罗密欧一骨碌爬起来,又冲着不远处吠了起来。
“……绀!”有个少年狂奔过来。
绀的耳朵一抖,笑容也随之绽放,她跳下长椅,朝少年迎过去:“夏羽!我等你好久了!”
森岛苍阳再次把罗密欧安抚下来,才有空闲去看谈话中的两个人。
听起来,名叫“夏羽”的少年似乎是因为出了一个任务,而忘记了与绀的约定,绀在这里等了他三天,为他抓来想跟他一起吃的两条鲤鱼都腐烂了。
……太过分了!
森岛苍阳很为绀不值,愤懑地瞪了夏羽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原本以为夏羽是个人类,或者和绀一样都是妖族,可镜片上方的空隙中,他的身上缠绕着血一般浓重的红色雾气——分明是鬼族!
鬼也分为好几类,最常用来指代由人类恶意而生的咒灵,而有的人类亡灵在人间滞留过久,吸收了太多恶气,就会被同化成妖魔,也可称作鬼。
还有一种,则是鬼族,鬼族也可算作妖的一种——最著名的三大妖王之一,酒吞童子便属于鬼族——但因为他们生性喜食人肉,性情残暴,很难与人类和谐共处,人类逐渐势大,妖族为了划清界限保全自己,便不承认鬼族为妖。
森岛苍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