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茗震惊地连声打断她的话:“六安让你看的这是什么书?马上给我换了!让他来见我!”
……
岑青茗从下午的对话中醒过神来,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爱情,喜欢,想念。
她对李元朗是爱情吗?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好像是喜欢的,男女之间的那种,也是想念的,这两天的索然无味。
但是她和杨起这么多年走过来,默契有,情义有,却落到如此不堪的场面。
那她和李元朗呢,这么一个身无武力,肩不能扛的男人。
不过也不一定,岑青茗翻了个身,虽然他弱了点,但至少她强啊!他可以帮她整理寨务,她去外面拼个高低,有他在寨子里处理她也是放心的。
这样一想,岑青茗又觉得对寨子来说和李元朗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现在只要他没问题就可以了!岑青茗打算等他回来就问问他,既然这么下了决心,把在脑海中烦心事一除,岑青茗很快进入了梦乡。
——
李元朗是第三日傍晚回来的。
知道他回来,岑青茗还特意换了身衣服去迎他。
“怎么了,大当家?”李元朗看着岑青茗的眼神,不自觉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岑青茗清了清嗓,本想即刻就问,但又想起他下山的原因,打探道:“你心情还好吗?”
李元朗脸上挂着浅淡倦意,但仍是好脾气回道:“还好,到底怎么了,大当家你还出门迎我?”
“啊,没什么事。”岑青茗之前想好的那些说辞突然就全忘了,顾左右而言他:“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爹是被贼人所害,那贼人现在身在何处?”
李元朗看了岑青茗一眼,眼里情绪莫名:“那贼人已经死了。”
岑青茗挠了挠头:“那真可惜,不然我高低给你报个仇。”
李元朗垂眸轻叹道:“是啊,真可惜。”
岑青茗看李元朗状态不佳也不好再问,就让他回去了。
——
回到屋后的李元朗深吁了一口气,这两天下山把之前消息闭塞的事务处理了个遍到底有些疲倦,现下回过神来倒是对刚才岑青茗的举动有些不解。
李元朗坐在椅上轻击桌面,还沉在思绪中拨那一团线,门口却传来几声叩响。
“翠翠?”李元朗看到来人回头把门别上,问道:“怎么了?”
“我有件事要问你。”
看着黄翠翠认真的样子,李元朗肃容道:“你说。”
黄翠翠似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开口道:“按理说,你和大当家的事情我不该插手,但我还是忍不住,你之前跟我说和大当家有私,但为何大当家全然不知?”
李元朗脸色白了一瞬,嗫嚅道:“可能是我会错意了,只是,大当家她,她当真全然不知吗?”
黄翠翠看他惨淡的脸色为他默默点了根香,合着他可能自作多情了,不过想起自家那不开窍的大当家,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眼前的男人,即使入寨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但他仍是一副白皙玉质皮,儒雅读书人的气质,跟寨子里那些粗莽的男子全然不同,也难怪大当家说他模样好,这样看,按长相来说,他配大当家也算旗鼓相当了。
尤其黄翠翠想起昨日大当家聊起李元朗的言辞,也并不是完全无意的样子。
黄翠翠脑海里思绪翻滚,最后作罢,感情这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太深奥。
不过话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我也不多说,小李先生,你和大当家的事,我一件都管不上,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大当家虽为女子,但她一门心思放在寨子上,对于她本身,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黄翠翠垂着眸道:“如果你当真心心悦大当家,也请你能勇敢一些,我还是希望大当家幸福。”
话落,黄翠翠向李元朗抱了个拳径直走了。
李元朗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回屋时脸上却笑开了,黄翠翠的问询就像一根针,挑开了刚才李元朗无从下手的团,照这样说,黄翠翠问过岑青茗和他的关系,岑青茗否了,但是对他尚还有意,黄翠翠再让他过来加把劲。
既然如此,那便确实得再加把火了。
不过还没等李元朗加火,那柴就自己燃了起来。
岑青茗在第二日又过来寻李元朗 ,当日李元朗身着一件白裳拎着水桶,略略松开着领口,显出里面漂亮的锁骨,窄袖被拉至手肘,露出清瘦的前臂,带着力量而覆在手臂上的一条浅淡青筋延伸至衣服里面。
李元朗正把担来的一桶水倒到缸里,看到岑青茗过来,放下水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岑青茗笑道:“这次可是我自己打的水。”
岑青茗看着流在地上的小半桶水,一时语塞,半晌回道:“你还挺计较啊?”
“大当家不知道,我一直都很计较。”李元朗噙着番浅笑,仍是那副温润无害的表情,直视着岑青茗道:“大当家上次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打水?”
“我不问这个。”岑青茗可烦这种弯来绕去,看他这样心情也尚可,她直接道:“我就问你,你喜欢我吗?男女之情的那种。”
李元朗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晃了下神,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片刻后浅笑道:“自然。”
“自然什么?”岑青茗刨根问底。
“自然是——”李元朗清了清嗓子,这话他都没想到有一天能从自己嘴里出口,不自然道:“喜欢的。”
“那就好。”岑青茗料想也是,自从那天晚上想明白以后,她就觉得李元朗一直在勾搭她,不然怎么事事献殷勤,处处围着她。
既然两人两情相悦,互相有意,岑青茗合掌决定道:“我选个日子,到时候我就娶你进门。”
“等等,不是。”李元朗有些不可置信:“你说‘娶’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岑青茗理所应当:“我不会做什么强娶的事情,这也是问过你意见的,你不是喜欢我吗?”
“那我到时候就是——”李元朗废了好大劲才说出接下来的话:“就是嫁给你?”
“当然,反正你也是住在寨子里,我们两个其他不变,到时候平日你还是可以住在这个院子,当然你想去我那也是可以的。”
“这有违理法吧?”李元朗的笑已然有些勉强。
“理法?”岑青茗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我们就是做山匪的,哪还顾得上理法。”
岑青茗有些疑惑:“还是你不想嫁给我吗?”
李元朗咬牙:“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不就得了!”岑青茗拍了拍李元朗的肩,安慰道:“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别紧张,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岑青茗当晚就告诉了刘珠。
第26章 起誓
自上次说开之后, 岑青茗一般一周会去刘珠那三四趟。
今夜岑青茗过去时,刘珠刚把饭菜端上,看见她来, 忙将碗筷也从小厨房里拿了出来, 笑道:“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早,我还想着等下再做两道菜呢。”
岑青茗摆手:“这样就好了, 娘。”
说完止住刘珠还要忙乎的动作,道:“这几天事情不多, 我过来就早了, 下次我要忙起来了, 娘你就先吃, 现在天气回暖点, 我吃点凉的也没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能吃冷饭, 自己的身体还要不要了。”刘珠轻斥:“其他事情说好的我不管你, 但是照顾身体这事, 你得听我的。”
说完又有些怅然:“你跟你爹一样, 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子, 身边又都是些武夫,能找个人跟在你身边照顾你那就好了。”
岑青茗扒了两口饭, 嬉笑道:“好像也不是没有。”
“你这身边哪有人,翠翠的性子跟你一样, 也是一头撞在武学嗯里, 刘安比起你们都算心细的了。”刘珠轻叹了口气, 舀了勺汤倒进岑青茗的碗里:“你真要我放心, 你就别做些不着调的事。”
岑青茗忙点了点头,闷着头又吃了两口饭, 突然问道:“娘,你觉得李元朗好不好?”
“小李先生,人不错啊,长得俊,有文化,还救过你。”刘珠回忆着李元朗的样子,又夹了筷菜到岑青茗的碗里:“我听说他上山去祭祖去了,回来了吗?”
“你也吃。”岑青茗看她娘把快把一半菜夹给自己了,忙把菜碟推到她娘旁边,转而护住自己的饭碗:“娘,你别这样,咱又不是吃不上饭,我们从龙虎寨那还拿了不少东西了,饭还是有的吃的。\"
等她终于看到刘珠无奈地自己夹菜吃起来,岑青茗才回道:“李元朗回去给他爹上坟,昨天下午刚回来。”
说完,岑青茗垂着头吃着碗里的菜含糊道:“娘,你说他来照顾我行不行?”
这回刘珠是连自己手里的碗都放下了,拉着岑青茗托起她的脸,一叠声问:“青茗,你这话不开玩笑吧?你喜欢他吗?”
岑青茗这回正视着刘珠,认真道:“娘,我没开玩笑,我也不是说因为杨起的事再想找个人,是李元朗确实还可以,我还挺喜欢他的,比起寨子其他人,他确实也更得我心意。”
“你喜欢自然是好的。”刘珠都有些喜极而泣了,眼里泛着泪光,高兴不已,杨起那档子事后,她也不想再催青茗婚事了,这日子还得凭她开心,但到底也是有些介怀,明明自家姑娘长相样貌样样出挑,在山下怕是也能让不少媒婆踏平门槛,但却一直困在全是武夫的山寨,自家姑娘又粗枝大叶,如果是那个相貌清俊,举止有度的年轻人刘珠自然是乐意的。
刘珠欣慰道:“你到时候把他带来让我见见吧。”
——
这是李元朗在发现杨起的私欲后第一次踏进刘珠这间屋子。
岑青茗跟在一旁进来,形容放松,看着李元朗正襟危坐的样子,好笑道:“你这是什么模样,我娘你之前又不是没来过,怎么还是这么紧张。”
李元朗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可这是我们确定关系后我第一次见你母亲。”
那气流似有若无的钻进她耳里,让她不自然地缩了一下,岑青茗觉察自己脸上有些发热,嘴里却调笑道:“怎么丑媳妇还怕见公婆?”
李元朗表面垂头赧然,转头却目光冷然。
正好刘珠擦着手进来,看见他俩进来对着岑青茗道:“青茗,你快去帮下椿婶,今天可做了好一桌吃的,都是你们俩爱吃的。”
岑青茗还怕李元朗紧张,回头安抚了他一眼。
刘珠支走了岑青茗,拉着李元朗坐下,言语中颇为和善:“小李先生,你之前救了我们青茗,现在你们二人能两情相悦也实属是有缘,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多跟着青茗到我这聚聚,当然也随你们安排,我也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长辈。”
又怕李元朗误会青茗会毁约,还特意强调:“还有,当日我说过,你如果有任何需求尽管提出,这句话不会因为你和青茗的关系作废。”
岑青茗走后,李元朗更是游刃有余,脸上挂着对岑青茗的眷恋,回道:“伯母客气了,您叫我元朗就好,我们一家人,哪有什么救不救的话,您作为长辈,走过的路比我们多,到时候还需要靠您多指导。”
刘珠听得顺心,到底是外面呆大的,这孩子比青茗会说话多了,但也更多了缕忧思。
她斟字酌句道:“元朗,不怕你笑话,反正之前的情况你都了解,那事发生后,我也再没去和青茗谈过她的婚事,原本还担心她要独个一辈子了,但是她昨天跟我说想和你在一起,我还真是有些喜出望外,至少我百年之后,还是有人陪着她的。”
“只是青茗到底是我姑娘,我知道她点脾气,虽有些聪明,但性子莽撞,背负聚义寨这件事是她做过最坚持,最上心也是最小心的事了,可她对自己却向来疏忽,你别看她长得温婉,但她绝不是那种小意温柔的性子,你们成亲后,她放在寨子的心思肯定仍是比你还重的,元朗,你得给我个承诺,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李元朗肃然道:“这是自然,我在此起誓,岑青茗于我李元朗所做一切事,我一概接受,我若负了岑青茗,便让我不得好死。”
刘珠松了口气,“还有件事,我之前听说你父母已逝,那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李元朗知道她什么意思,笑得惨淡:“家中只剩我一人了,我亲戚那些事,大当家可能没与您说,我族中亲属在我父亲死后便欺负我和亡母,家财基本也被夺去,那些亲戚我都当都没了。
刘珠脸上有些心疼之色,这孩子看着年纪和青茗也差不了多少,日子却过得更苦,也是实属不易。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元朗,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椿婶做菜手脚快,但怕刘珠还没和李元朗谈好事情,在小厨房里一直拉着岑青茗干活,事倒是没少做,不过帮的都是倒忙。
幸好刘珠过来,椿婶才得以解脱,可惜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也是心疼不已。
菜,做得多,帮忙的椿婶也在推拒中被强按下座,饭间欢声笑语。
一顿饭,几人吃的尽兴,刘珠让岑青茗将椿婶和李元朗送出门,等她回来后,又与岑青茗商量道:“元朗这孩子还是很靠谱的,你有没有问他拿生辰,到时候我找人给你们合下八字,选个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