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讨厌我那么聪明。”我嘀咕了一声,捏住那张纸,狠狠扯下来,泄愤一般地揉成一团。
撕完这个,我感觉找到了一个发泄点似的,将原本贴着的纸条一张张地全部撕了下来。将墙上贴着的纸都撕得破破烂烂的、地上也一片狼藉之后,我才感觉好受了一点,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样子,默默地蹲下来将纸条都捡起来,焚烧销毁之后直接下水道冲走,彻底地消除痕迹。
“啊……还有一些痕迹需要消除呢。”我坐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嘀咕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头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我之前以为绝对不会主动打过去的号码。
电话那头接通之后,并没有出声。
我等了一会儿,不想浪费时间,就自己出声了,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以为我是明美哈?”
“……可可酒。”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憋闷,应该是想骂我的,不过还是在最后忍住了,“你既然能拿到这个号,就证明明美没事吧?”
“其实不和你扯上关系的话,她就一直挺安全的。”我真心实意地说道,“她脾气好,我倒是挺想给你一巴掌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回道,“你在组织的时候也没少对我拳打脚踢吧?”
“……”这一下子我也沉默了,因为我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想一想,的确莱伊在的时候我比较快乐,因为一不快乐了就可以找他实现一个不快乐转移。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我又有点想你了啊,莱伊。”
“……我不知道该说受宠若惊好呢,还是令我觉得背后发凉好呢。我想你也不可能在三年不见之后只想和我说这个吧?撇开无用的寒暄,直接说目的如何?”
“也行。”我大方地应了一声,问了一句,“在回到FBI之后也针对我开展了不少调查吧?结果如何?”
“……”这一次,电话那头沉默了比较久的时间,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之前语气中那种私人情绪就少了不少,变得更为公事公办起来,“即使那是事实,那你们留在组织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报复全人类。”
“……认真点,夏目夏希。”
“为什么不信?”我反问道,“我们的理想被人为地毁灭了,我们的生存之地被无情地占据了,我们的荣耀被湮没利益被敌人贪婪地瓜分啃食了,为什么就不信我们会因此衍生出了憎恨,只是为了这份怒火和不甘而行动呢?”
“……”赤井秀一的声音压低了几度,“抱歉。”
我语气诧异:“啊?不是吧,你真的信了?还挺理想主义的嘛,秀一君。”
还别说,赤井秀一的脾气是真的不错。这个时候都忍住了没骂人,只是憋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句感慨:“琴酒到底是怎么才能忍耐你的?”
我知道对方只是随便感慨了一句,但是这的确戳中了我的雷区。我的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
“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吧。”我随口回了一句,也不想继续闲聊了,开始说正事,“我今天去了一趟加州大学问了一点我父母相关的事情,拜托FBI帮我扫一下尾吧。然后把我父母当年研究的资料封存。”
“等一下,你不会忘了我是怎么脱离组织的吧?”
“当然记得啊!”我理直气壮道,“是我放你一马!”
“……”电话那头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长,最后终于忍不住感叹道,“如果不是琴酒,你这样子的性格都活不到这个年纪吧。”
……啊,这倒是。
不过嘛……
“因果有点问题哦,如果不是阿阵的话,我也不会养成这样子的性格。”我回道,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进入组织是调查你父亲赤井务武的事情吧?”
“……你的情报网的确很厉害呢。”
“那比起当年的克格勃来说还是差远了。”我笑了起来,“你父亲是因为调查羽田浩司案进入朗姆的视线从而被袭击的,根据组织资料来看并没有确认你父亲的死亡。当年那个叫做世良真纯的小妹妹应该是你的亲妹妹吧?以及那个叫做世良秀吉后面被羽田家收养的羽田秀吉,应该是你的弟弟?这些资料够让你帮我简单扫个尾了吗?”
“……”赤井秀一这一次没有沉默多久,只是幽幽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夏目夏希,我是真心地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
“这就要看你表现了哦,FBI的王牌君。”我笑眯眯道,“啊对了,帮我跟BAU的小瑞德问声好―就说我是他同龄的高中同学,他会知道是谁的―!”
我挂掉电话之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
虽然刚刚我那样子说……但其实现在的脑子还的确充满了报复和毁灭的想法。
观测之后是会陷入混乱的,而时间回溯这个从实验角度来说本来就有很强的不稳定性……在被干涉了之后,时间回溯一定会消失。可是什么时候会消失呢?对方知道了之后,又会怎么做呢?
就像是一头被戴上了项圈的危险猛兽,在一旦意识到项圈已经脱离了之后,它的天性和血性依旧在,会露出獠牙吗?
想要安静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维持现状,然后在暗中把组织搞垮、在把对方的身份洗得和我一样之后逼人站在我这边,然后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再告诉他我所做的一切,看看他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会用枪对着我吗?
在举起枪的时候会有一丝犹豫吗?
我想了很多,但是自己也得不出答案。
所以……还是需要试探一下。
“你和伏特加一起去游乐园都不带我!”我在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回来之后,在人来接我的时候,第一时间憋出的,还是这句翻旧账的话。
可能是没有想到我还在提这件事,驾驶座上的银发青年面上都露出了几分无语:“别让我废话第二遍。”
我小声地哼了一声,闷不吭声地伸手拉过对方的左手,抓着人的手腕扯掉他的手套,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戒指直接就往他无名指上套。
我之前就想过了,不管之后如何,现在的话,只要关系还维持着,那我就要完全按照我的心意来行事,如果后面他翻脸的话那后面再说!
但因为骤然得知真相,我原本已经被安抚地近乎为零的不安全感又重新回来了,就有些迫切地想用一些其他的手段来证明一下。哪怕是自己也知道会有些自欺欺人的手段。
就像是这一次准备的对戒。
我也知道阿阵他基本上不会答应……但是从心理学角度来说先得寸进尺一下,后面退让一点对方就会同意了。所以我这一次的策略也是先要求对方戴无名指上,对方不肯再退而求次说那用链子挂在脖子上也行,反正必须得有些实质性的情侣证明才行。
不过我还没戴上去,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冷意:“想干什么?”
……他很排斥这个!甚至生气了还想凶我!,一时之间,我大受打击。
如果是以前的我的话,这个时候其实也不会介意这个,应该会继续提自己的要求……但是现在心态有些变化,就不太一样了。
我抬头看向他,想要和平时一样表现,也不想对方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情绪似乎并不受大脑所控制。
我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并且同时感觉到了有些胸闷,心跳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糟糕,有些过呼吸了。
我伸手拽住对方的外套,因为被过呼吸的症状难受到了,感觉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这个明显不对劲的情况对方也注意到了,在微怔一下后,伸手掐住我的下颌抬起一些,低头凑过来吻上来帮我渡气平缓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在我呼吸频率变得正常之后,他才松开了我。
我也没有说话,只是闷不吭声地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嗯……等一下就说是因为坐飞机晕机太累了没休息吧……反正他也知道,我本来身体就不好。
我想好了借口,正欲将刚刚那个不对劲的插曲糊弄过去,一抬眼看到对方重新戴上了刚刚被我摘下的手套,一下子感觉过呼吸的症状差点又要上来了。
不过这一次我坚强地顶住了,深呼吸一下自己缓了过来,板着脸朝人伸出手:“你不要的话还给我。”
银发青年瞥了我一眼,也没有还我,而是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右手的手套,将戒指套在了右手的无名指上,然后在我惊愕的眼神中又重新戴上了手套。
他微微皱眉,看着我,在僵持一般地对视了片刻后,像是妥协一般,开口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左手上会影响用枪。”
第61章
你爱我吗
我眨了眨眼,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哎……这是……
我知道不该那么容易就被哄好,但是同时因为很了解阿阵,所以知道他刚刚的行为意味着什么,不管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都因为我刚刚过于强烈的负面反应而直接做出妥协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抓着人的胳膊仰着头凑上去索吻。对方察觉到我这个行为之后直接低头应下,空着的那只手直接按住我,手指伸入我的发间,大拇指贴着脸颊处,轻轻地摩挲着,隔着那略微带着点粗粝质感的手感,让我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刚刚过呼吸的症状,这次的吻并不激烈也不深,断断续续的,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似乎还带着点安抚性的味道。
原本那些开始席卷全身的负面情绪慢慢褪去,我的确被安抚住了,决定暂时不去追究游乐园的事情和刚刚他在最开始不肯接受戒指还凶我的事情了。
取而代之的,我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对于这个戒指的倾注的心血:“我之前在想着做成怎样的比较好……首先排除了复杂的设计,因为你不喜欢而且辨识度太高也不方便。但是也得有定制的独一无二的感觉才行吧……用常见的刻录名字首字母之类的感觉太普通了,而且会重样,然后我想到了刻录声波纹样。可如果只是普通的声波的话,那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
“所以在最后,我把原始声纹的数据再用函数加密,生成了纹样刻录下来……你的戒指上是我喊你名字的声音哦。我这边是你喊我的时候哦,我之前偷偷录下来了的。”我停顿了一下,伸出食指勾住脖子上的链子轻轻一拉,现出自己脖子上绑着的戒指,“我亲手刻录的哦。上面的纹样也只有我知道的方式解密才能还原最初的声音。”
驾驶座上的银发青年瞥了一眼:“不用特别强调那么多。”
……那不是必须要让你知道我为这个费了多少心思吗!
我无声地哼了一声,将脖子上的戒指重新塞了回去,没有得寸进尺地接下来要求对方给我戴上,算了,也不可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我悄悄地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对方的右手上,飞快地收回视线。
而且……如果是给我戴上的话,怎么着也需要对方主动这么做才行,哼。
骤然得知真相之后我就没怎么休息好过,回来的飞机上的十个小时也没有怎么睡,我整个人本来就处于一个高度疲惫的状态,不然刚刚也不会因为一激动和难过就直接过呼吸了。
所以刚刚安下心来,整个人一旦放松就开始犯困了。因为周遭也是会令我安心的环境,我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我迷迷糊糊地再度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脸颊和手心都显得有些滚烫,身体却有些发冷。
我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唔,是我自己的房间啊。
糟糕,大意了,忘记自己是个脆皮经不起情绪和物理上的双重折腾……一定是因为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又不像平时一样注意休息,之前还精神一直紧绷着,骤然放松就变成这样子了……
我闭着眼睛往床边上摸索着,触及熟悉的手感的时候,顺手一抽,将那只鲨鱼玩偶抱在怀中。
在听到耳熟的脚步声靠近的时候,我才微微睁开眼,单手撑着床坐起来。
“张嘴。”
我听着,乖乖地张嘴,看着对方塞进我嘴里的药,确认了一下,嗯,是退烧药没错。
不过嘛……
我嘴里含着药,手中拿着刚刚被塞的水杯,没有喝水将药咽下,而是用无辜的眼神望过去,含糊地出声:“喂我嘛。”
银发青年一脸不善地盯着我,在僵持了半晌后还是妥协了。
“……没有下次。”
他说完之后就拿过我手中的水杯灌了一口,伸手掐住我的下颌,凑过来吻上将水渡过来。
我顺从地咽了下去,将手中的鲨鱼玩偶往边上一丢,身体靠过去贴上去,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手贴着人的胳膊往下滑去抓对方的另一只手去确认,摸到他手指上的戒指的时候一顿,手挤进对方掌中贴着,手指伸入十指相扣。
“我爱你。”我将脑袋凑到他的颈窝间,将有些发烫的脸颊贴着他比我体温更低的皮肤,蹭着他柔顺微凉的银发,第一次直白地不加掩饰地说出这句话,闭上眼睛低声呢喃着,“你爱我吗,阿阵?”
理所当然的,我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虽然早就知道,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泄气,只是往人怀中更加缩了缩。
在我因为退烧药的药效陷入昏沉的状态的时候,感觉微凉的手指贴着我的脸颊和唇间,顺着脖颈往下滑落,划过锁骨处。
再然后,是额间印上的、微凉柔软的触感。
与此同时,另一边,加州理工大学,,,
“我用的是H―1B签证(美国外籍人士的短期非移民签证)!我发誓我不可能和任何犯罪活动扯上关系!无论是法律上还是现实上都是!”拉杰・库萨帕里一手举着作发誓状,另一手捏着刚刚他啃了一口的朗姆蛋糕,激动地发言,“我爱阿美莉卡!我没有做出任何危害这个国家的事情!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印度!”
“冷静点,拉杰,没说是冲你来的,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莱纳德・霍夫斯塔德出言制止了他,但是看着出现的自称是FBI探员的金发女子,也显得有些忐忑,“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FBI这次找我们是为了……”
“你们不用担心,只是简单地问你们几个问题。”金发女子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带着微笑,“你们昨天见过夏目夏希博士对吧?”
“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有问题!”谢尔顿・库珀一下子提高了声音,语气变得笃定尖锐,用一种“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看身旁的人,“莱纳德,Itoldyouthatwomanwouldkillus!(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女人会害死我们!)这不是第一次了!”
“……”莱纳德・霍夫斯塔德一脸无语道,“上次那件事,是因为你在玩游戏的时候抢了她装备惹火了她,直接被她给了一枪。”
“不仅仅是这样子,莱纳德,她给了我三枪,还有一枪是在在我的角色死后开的。”谢尔顿・库珀露出了充满暗示的眼神,语言上提醒道,“什么人会习惯这么做呢?嗯?莱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