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这群小鱼,忽然想起了与小师兄最后相见时,他冲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这些鱼是来向她传达小师兄的意思吗?
可是就这么离开,小师兄被左护法彻底抹杀了意识怎么办?
小鱼们依旧环绕在她四周,只要她继续往下游,它们便会朝反方向波动水流。
虽说这些鱼个头不大,但好几百条汇聚在一起,还真硬生生地把她往湖面上托去。
郁山蝶思忖片刻,冷静下来后,决定不再冒险。
自己先前确实有些冲动,修为差距毕竟摆在这里,就这么下去,别说帮小师兄了,说不定还会给他添倒忙,还是先回去查看师尊的情况,等他寒毒发作结束,再一起下水好了。
然而,她才刚打算回去,身旁的小鱼忽然卷起了一股漩涡。
这漩涡与当时在鼎中的情况无异。
郁山蝶心道不妙,刚想往旁边游开,但却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了熟悉的压迫感,肺里的空气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出。
她只得像一个不断扯动的风箱,试图靠加快呼吸频率多吸收一些氧气,但这完全是徒劳,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她再也无法反抗,被活生生地吸了进去。
第101章 一百零一
再度醒来, 郁山蝶抬眸看向头顶的弯月,心往下一沉。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右护法的记忆中。
只不过这一次的视角十分奇怪。
她努力想向四周看去, 却无法自由转动自己的脖子, 甚至能听到自己身体内传来“滋啦滋啦”的火声。
她心里一惊。
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
“尊上, 右护法已经成功传送至异世了, 为了使她回来时能成功融合记忆, 属下将她的记忆剥离到了这座炼器炉中, 待她归来便会明白一切。”
炼器炉……
郁山蝶闻言浑身一凛。
果然如此!
“知道了。本尊闭关之后,没有个上千年是不会出来的, 若是等本尊炼成至高狱火她还未归来, 那就不必再等, 到时候你直接来本尊洞府,助本尊出关。”
左护法停顿了片刻, 应道:“是。”
郁山蝶惊得头皮发麻。
怪不得修真界温度上升代表着魔尊即将出关呢,原来是因为他炼的至尊狱火快要大成了!
不过, 看左护法这副模样,似乎并不情愿助魔尊出关。
联想先前他对自己的承诺……
左护法竟不是在说笑, 他真的对右护法是有私心的!
她继续往下想去, 心跳快得几乎要震破胸腔。
只要左护法不助魔尊出关,那修真界便不会受其所害变成人间炼狱。
现在看来, 左护法似乎成为了拯救修真界的关键所在!
郁山蝶激动得想要大喊三声——如果不是现在的意识还被困在炼器炉里的话。
可她仅仅激动了一瞬, 却又立马冷静了下来。
左护法对右护法有私心, 却不代表他对自己有私心。
若是他能活下来,并且发现自己没有变成右护法, 估计并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先前的诺言自然也就不做数了。
因此, 得想办法弄清楚魔尊闭关的地点在哪儿,以及助他出关的方式是什么才行。
好在她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左护法就开口了。
“可是尊上,属下的狱火在炼制幽冥鼎时已消耗掉了精魂,若是待您的至尊狱火大成之日还未复原,恐怕难以助您出关。”
魔尊闻言,沉吟片刻,冲他招了招手。
左护法不疑有他,乖顺地走了过去。
“本尊记得,万兽山庄豢养了不少朱雀,若你的狱火实在无法恢复,可派炎殿主去找庄主谈谈此事,许诺给他们些捕肉蚕也未尝不可。”
郁山蝶明显看到左护法身子一僵,声线也变得干涩了许多。
“可……若是万兽山庄不从呢?”
魔尊冷笑一声,神色轻蔑。
“本尊无所畏惧的左护法大人何时会担心这种事了?”
他抬起右手,手中骤然冒起一簇明晃晃的火束,火光照在他刀削斧劈的侧颜上,明明是亮丽的暖黄色,但看起来却阴冷无比。
“不从,那便打到他们从为止。”
说完这话后,他捏灭手中火束,掀了掀黑漆漆的斗篷边缘,扬起一道风波。
“这事便到此为止,本尊今晚便闭关,你且守在洞府跟前,确认无误后再离开。切记,洞府入口不得告诉他人。”
他安排完后续,敲了敲祭台旁边的石柱,那石柱“嘭”的一下喷出一股雾气,紧接着一朵伞状的蘑菇便从上端长了出来。
他踮脚纵跃,踩到那片蘑菇伞上,空气中顿时撕开一道裂缝,那缝中透着诡异的黑,将整个人包裹了进去,不多时便完全消失了,只留裂缝停在原处。
郁山蝶盯着那道裂缝看了半天,想要看出点端倪来,可惜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至于通向何处嘛……
根本看不清楚。
正当她想将目光收回时,眼帘中猝不及防映入了一张戴着面具的人脸。
若不是她此时被禁锢在炼器炉里没法动弹,恐怕早就弹射起步飞开好几米了。
郁山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朝自己越贴越近的左护法,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绷紧了。
不是吧,这人该不会对一个毫无生命的炉子有非分之想吧,那也太变态了吧!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左护法便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隔着约莫一尺远的距离。
“右护法,今日这里没有别人,我也就不瞒你了。”
他说着,抬眸瞥了一眼蘑菇伞上那道晃动的裂缝,确认魔尊已经离开后,语气忽然变得卑微起来:“我心悦于你,待你归来,我们隐居山林好不好?”
“……”
郁山蝶尴尬地脚趾扣地,眼珠子左转右转,根本不想与他对视。
说实在话,就算现在这尊炉子是右护法本人,估计她也跟自己是同样一种反应。
毕竟右护法本人是倾慕于魔尊的,左护法说这种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这也太尴尬了吧!
不过左护法却似乎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他似乎也没料到此时的炼器炉中真的有一个能够听到他说话的意识。
因此他依旧不断地自言自语着:“我已经卜算过了,尊上不可能靠自身的力量炼成至尊狱火,若等你找到天道法器回来,你便会成为他最好的火种,到时候你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更不可能与他结成影缘,你明白吗?”
郁山蝶差点被这一大堆话给攻击得晕过去,好不容易捋清楚之后,他又再度开口了。
“我带你去他洞府前看看,若你回来时能看到这段记忆,你便会明白我说的一切。”
郁山蝶一听他要带自己去魔尊洞府,心中一喜,连忙将刚才那堆话抛之脑后,在心里连连疯狂点头。
然后便看到……
他朝自己的腰伸手过来。
?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浮了起来。
喂喂喂,他不会真的对炼器炉动手动脚吧,真是变态——
诶???
眼前的世界骤然缩小,郁山蝶动了动眼珠,努力往脚底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缩小到了一根手指长度,正被他托在手心中。
“委屈你了,先在青雪镯里待一会儿,等到了尊上洞府前,我会将你藏于袖中,应该足够你看清了。”
他说完这话后,将炼器炉塞进了镯子中,紧接着掂足往蘑菇伞上踏去,挤进了那处裂缝中。
郁山蝶一阵晕头转向,落入了青雪镯内部空间中,“铛”地发出一声巨响。
她忍着脑瓜子里的嗡鸣声,闭眸缓了缓神后,才睁开眼,用眼角余光细细地看了看前方180度范围的东西。
虽然这镯子显然就是小师兄后来送给自己的那支,但现在里面的摆设明显和后来不一样。
这里摆了好多尊炼器炉,不少炉膛中还燃着火,应该是在炼制一些稀有的法器。
由于不能转头,不能行动,她只能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面前的这尊炼器炉上。
尽管火焰燃烧的光芒有些刺眼,但她还是看出来了,这炼制的东西,似乎是一把剑?
她盯着这剑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眼熟。
等会儿,这不就是小师兄给自己的那把凝霜剑吗!
没想到这把剑竟然这么早就开始炼制了,算算时间,起码炼了有几千年了!
小师兄当时还说此剑最多也就能够跟金丹以下的修士对抗,但他自己却被其重伤,这剑明明就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小师兄当时送青雪镯、送剑给自己,应该都有左护法的意思在里面吧?
估计左护法是想着用这些法器逐渐唤醒她作为右护法时的回忆,若是能早点唤醒,便能早点和她隐居山林。
她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还好她坚信自己就是一个无辜的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大学生,这才没被右护法的意识占据。
要不然,自己若真的变成了右护法,就凭她先前那恋爱脑的表现,能答应跟左护法隐居都算是好的,更有99%的可能性会毫不犹豫地成为魔尊出关的垫脚石。
想到这儿,郁山蝶忍不住闭眼深呼吸了好几次,又强化了一次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概念,这才缓缓睁开眼。
只是这一次,她眼前的景象焕然一变,炼器炉全都消失不见,被一口黑漆漆的古井给取代了。
很显然,左护法已经将她从青雪镯里拿了出来。
不过因为藏在袖中,且是倒立着的,她现在的视线全是倒过来的,因此这井口正好出现在她脑袋底下。
虽然她此时只是一具炼器炉,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因为惯性的生理反应觉得脑袋充血、耳鸣眼花。
当然,这更大程度上是被左护法气的。
再怎么说她现在名义上还是右护法呢,左护法就这么对自己的心上人,也太随意了点吧!
左护法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她放正托在手心中并藏在袖中。
才刚做完这一切,魔尊全身包裹着一团黑雾缓缓地从井里升了起来。
郁山蝶脑中莫名浮现出“下水道魔尊”几个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在作为炼器炉,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此并未引起魔尊的怀疑。
魔尊面无表情地看向左护法,缓缓开口。
“本尊刚才已经确认了,洞府温度适宜,不出千年,本尊应该就能炼成至尊狱火,到时候飞升,本尊会特许你在旁观瞻感悟天道。”
眼见着对方又要行礼,他厌烦地抖了抖袍子,阻止了对方下一步行动。
“行了,礼节就免了,有这闲工夫,不如替本尊好好把守此处,切莫让任何人知道本尊洞府的入口。”
郁山蝶没忍住嘴角抽了抽。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死活也想不到堂堂一魔尊竟然会把闭关洞府的入口设置在井里。
这要是有人能猜到才有鬼呢!
还没等她在内心吐槽完,魔尊又裹着一圈黑雾,缓缓沉入了井里……
第102章 一百零二
待魔尊完全消失在两人视线中后, 左护法将她放到了井口边缘。
“看清了吗?尊上进入洞府中这种魔气充盈的地方,全身上下连点火星都没引燃,他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炼成至尊狱火的。”
郁山蝶虽然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但是也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既然魔尊有弱点, 那就好办多了。
只要将魔尊永久封印在这口井里, 那修真界不就彻底安全了嘛!
到时候, 她想出宗就出宗, 再也不用担心空调遥控器被魔族的人觊觎了。
哼哼, 就算是萧厌竹也拦不住她!
就当她想入非非傻笑着之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声音。
“醒醒!”
仔细一听, 语气好像还有些急切。
郁山蝶怔了一瞬, 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狗比师尊的声音嘛!
难道他也被拖进右护法的记忆中了?
只不过, 她才刚产生这个想法,忽然觉得一阵头疼, 仿佛有千万根细密的针在反复锥着自己的脑仁。
狗比师尊?
等等……
狗比师尊……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