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哼哼：“她又不来，好好的午休点被她占了！”
何莉姿坚持道：“柜子里的零食只给宁宁，沙发你们要坐就坐。”
“这毯子是我给宁宁准备的，你们别用就好了。”刘雪娥准备充分，一条毛绒毯子，一条薄毯，不同季节都能用。
于是，丽宁公司虽然鸟枪换炮，但桑宁的休闲小角落从村委会大院一直延续了过来。
“宁宁，我们聊工作不吵你吧？”
“不吵不吵。”
桑原远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对着张禾和大毛大为说：“丽宁有今天的成绩，其实大部分都是靠Ikay的产品来的，但，我还是想做丽宁自己的产品，虽然可能时间久一点，也要花钱。”
“同意！桑总你说了算！”大毛向来是氛围组，桑原远说什么他都好。
“可是……”张禾明显有顾虑，“原创太难了，而且咱们那个吹风机不也是抄的人家的么……”
桑原远还未回答，正低头看杂志的桑宁心里暗暗接话：【借鉴本来就是原创的第一步。市场瞬息万变，没有自己的产品，代理权万一没了呢？我爸当然没关系还有我妈养，可那么多员工怎么办？】
办公室一静。
张禾巴登巴登地看着桑宁的后脑勺，大毛则捶了他一下：“你没打过牌？总要自己手里有牌才能有机会赢嘛！”
“所以，我打算把电子厂的老技术员招来丽宁。”桑原远很快把话题顺下去，“别看他们年纪都比你们大，他们有的还喝过洋墨水呢！要不是单位发展没个规划，也不至于丢了铁饭碗。”
桑原远口中的老技术员，岁数大的已经五十开外，年纪小的也四十出头。
跟旁边望遇公司相比，简直都是老菜皮。
张禾以前在电器城见多了老油条，对此敬谢不敏：“可是桑总，岁数大的人不好管理，而且，他们能服我们么？”
日常的管理和绩效，如今都是张禾和另一个小年轻在管。
大为跟大毛虽然年纪也不小，但好歹大家是一个联西村的，总给几分薄面。
但要换了外面来的老油条，张禾可没这个信心能管好。
“这个……我会跟他们约法三章。”桑原远给张禾保证。
桑宁幽幽接嘴：【约法三章不如写成章程，白纸黑字该罚就罚。到时候谁的面子也别给，特别是我爸的。】
她之前何止管过老油条，还管过比她岁数大，比她来头大，比她影响力大的老油条。
吃过两次亏，她才明白，虽然法不责众，但只要防微杜渐，一开始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老油条自然也好管。
被点到名字的桑原远脸一红：“行嘛，写成章程。”他从善如流，“你把要求写清楚，该罚的罚，我给你撑腰！”
他的确没想这么多。
这些老熟人老同学个个实力不俗，他只想到他们过来能发光发热，丝毫没想到这对于年轻人来说，会是很大的管理难题。
张禾想了好半天，终于咬牙答应：“行！那我试试，万一干得不好桑总你提醒我。”
一周后，村委会大院空置了一段时间的办公室，重新坐满了人。
很快，一小块豆腐块大小的文章悄悄被放到了内参，然后出现在某个领导桌上。
他看着这篇报道点点头说：“很好嘛，国企僵化的管理浪费了人才，用市场化的办法解决！这样的典型多多推广。”
于是他在这篇报道旁边批注了一行字：【建议推广。】
第116章
豆腐块文章出自老技术员之手, 本是无心投稿想赚点稿费，没想到搞大了。
一夜之间，无数报社, 电视台接到了这个来自管理层的指示：【不惜代价，尽快采访联西村村办企业家桑原远！】
桑原远的办公室电话停不下来。
他接起电话, 便是：“桑企业家, 您好，我是XX报社/电视台记者某某某，想采访您, 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其中有来自京市的，涌江市的, 还有更多来自其他省市的大报大电视台, 甚至有每天7点新闻节目的主持人。
桑原远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追着采访？
他拔了电话线, 给张禾定了个规矩，谁来也不见。
但他忽略了媒体从业人员的智慧。
他们采访不到他，自然可以采访因为感恩他伸出橄榄枝而感动之余写下小豆腐块的老技术员。
很快, 翻拍了桑原远照片，洋溢着浓浓“感动华国”味的一篇篇报道和采访，出现在了各大家报纸上。
张禾看着自己写的章程, 连夜修改增加了一条：不能私自接受媒体采访。
这些报道全国开花的时候, 远在京市郊区拍戏的桑妈也看到了。
第一篇她哈哈笑着翻过去, 直到她数不清是第几次看到, 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桑爸居然莫名其妙火了！
连带着丽宁公司的产品瞬间卖断。
很多国企和事业单位采购劳防用品和礼品的时候，都指名道姓要丽宁的货。
可怜如今丽宁唯有一个电吹风难撑大局, 桑原远要求那十来个老技术员投入到新品的研发中。
但老技术员的工作方式还跟国企时一样, 等着单位派任务。
可此时此刻全公司上下，最有空研究产品趋势的, 恰恰就是这些老技术员。
当张禾发现给他们的数据不看不研究，开会时终于怒了：“各位老师，我们丽宁讲求个人人平等，所有人都要对自己的活儿负责，您们看，桑总他不会对大为，大毛，小毛几个经理指手画脚，大家该干什么，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提出来一起讨论，但决不能等着喂饭。”
老技术员们当下也不敢吱声，而是拿着数据各自看起来。
桑原远私下跟他们说过，丽宁公司跟国企不一样，得尽快适应。
见老同志们态度良好，张禾讲完，语气缓和：“我们都受过桑总和宁宁的恩惠，所以把丽宁当自己家看，我年纪轻可能毛躁，但对事不对人，请大家担待。”
此时，他们都没注意到，办公室窗户裂开一道缝隙，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他们。
第二天，一篇角度清奇的新闻报道横空出世：【国企老员工融入市场化的第一步：将公司看作家！】
桑原远和丽宁公司在沉寂了短暂的十来天之后，再一次成功占领了报纸头版。
甚至还有人挖到了桑原远和前一段时间刚出过风头的段知遇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宁宁”是谁？
很快，桑宁被挖了出来——哈登学霸学成之后没有留在A国，带着泼天版权费回国创业，只为了和爱人尽快团聚。
原本很冷的科技板块，因为段知遇的这个充满梦幻色彩的新闻，火了起来。
前段时间，桑原远和段知遇出门上班像做贼。
但很快只剩下段知遇，以及莫名被卷进来的桑宁。
看到这篇缠绵悱恻的报道，宋暮雨坐立不安，立刻找到桑宁家中。
却刚好碰到正在小白楼前面停自行车的林琼华。
“你来干什么？”林琼华毫不客气。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笑话。”宋暮雨答得也毫不客气。
“不好意思，今天桑宁跟我出去玩，不能招待宋老师。”林琼华的得意写在脸上。
这时，桑宁拎着大大的箱子，从楼里出来，抬眼一看她们俩居然能在门口碰上，不禁抬起眉毛：“你们一起来的？”
“才不是！”
“怎么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
林琼华对着宋暮雨抬了抬下巴，背着装备走到桑宁面前，故意张扬：“走吧宁宁！”
“我要跟你说几句话。”宋暮雨神色不快地指着自己的车，瞥了一眼林琼华，才对着桑宁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女主的请求，桑宁不好不从。
她上了车。
“什么事？”桑宁看了眼车头四周。
最近家里附近老有记者出现，让她在家摸鱼都摸得不痛快，这才答应跟林琼华出去钓鱼。
因为她说——钓鱼的地方在乡下，那里的乡亲可不看报纸。
既不知道段知遇何许人也，更不知道她桑宁了。
“段知遇真的给你买了一栋别墅？”宋暮雨别别扭扭地问。
看到这段报道的时候，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严谨的科技专栏竟然也学了娱乐版浮夸的做法，专挖别人隐私？
她胸中翻涌着自己也不太理解的怒气。
当即想冲到桑宁面前质问——这就是你所谓的，你们什么都没有？你只要钱？
桑宁坦荡地问：“不行么？我想要。”
是啊，不行么？
可她妈妈明明说过：男人的心在哪里，钱就在哪里。
段知遇给她花钱，岂不是爱她的表现？
宋暮雨眼眶发红：“那你要答应，之前说的都算话。”
她像一个没有拿到糖果的小孩，拦着别人说：你不许吃。
“算话。”桑宁应下，看了看天色，说，“我们得走了，再不走就太晒了。”
“你们去哪？”
“须弥山？琼华找的地方，说背山望水，清净又阴凉。”
宋暮雨很意外，桑宁居然叫她琼华。
到底知不知道林琼华对段知遇心思不纯啊？
这么一想，宋暮雨心里透亮起来—— 她真的对段知遇没有感情。
哪有跟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做朋友的？除了昏头，就是真的对他毫无感情。
想到这里，宋暮雨收起了晦暗的情绪，连带着这让她不喜欢的大太阳也可以容忍起来。
她没想到，林琼华如今可是桑宁的饭搭子。
何莉姿在金宁大厦设了食堂。
她居然想出办法，在地下停车库辟了一块地方出来做食堂，大大方便了租办公室的公司，仔细算算也给公司带来了一块稳定的利润。
碰巧食堂请来的厨子做出的口味极得桑宁的心，她为了中午这一口恢复了规律的作息。
要知道，自从段知遇请了阿姨之后，她就拒了宋德运时不时的“孝敬”。
然而好景不长。
阿姨做得自然也好，但段知遇拿回来一份营养学菜谱要她照着做。
桑宁吃多了嘴巴很淡，时不时怀念起以前每天吃席的待遇。
如今去金宁大厦吃午饭就完美实现了两顿寡淡的营养餐之中，夹杂一顿烟火气的美好人生。
和她同好的便是林琼华。
林妈每天晚上多做点，剩下给她带到单位吃。
任谁天天中午吃前一天晚上的剩菜，时间长了都会不喜欢。
于是，她们在金宁大厦底下的食堂相遇了，从此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了人间无数。
林琼华这个女配不再执着于男主，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
所以，当林琼华向她发出钓鱼的邀请时，她很爽快答应了。
“走吧？”林琼华过来敲车窗。
太阳渐渐显出了威力，光站着都觉得热。
桑宁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宋暮雨突然抓住她：“我也要去。”
她得搞明白林琼华这样天天贴着桑宁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还是为了段知遇，那她一定不客气地拆穿她！
“我们为什么要带你啊？！凭什么？”林琼华一听就炸了。
她好不容易创造了跟桑宁独自出游的机会。
为此，她跟段知遇打了包票一定会照顾好桑宁，甚至答应不透露段知遇安排的保镖远远跟着。
凭什么她做了一切努力，宋暮雨这个“意在沛公”的白莲花来摘桃子？
她不同意！
宋暮雨针锋相对：“没关系，反正我有车，还是驾龄超过5年的老司机，你们去哪我跟到哪。马路总不是你们俩开的吧？”
一句话同时问倒了桑宁和林琼华。
桑宁发现，人还是不能躺得太彻底，至少学会自己开车上路。
跟机甲相比，汽车的操控如此简单。
但因为过于简单，她反而还没太熟练。
于是桑宁决定——坐宋暮雨的车去。
既然她喜欢开车，那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
唯桑宁马首是瞻的林琼华，只能忍着万般不痛快上了宋暮雨的车。
一路上，桑宁被迫旁观，听两人小学鸡一样的斗嘴和揭短。
“宋老师，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往我们公司跑？这很容易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我关心毕业生工作情况不行？”
“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我警告你，有的人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你！”
“恐怕你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吧？难道你能否认大四毕业的时候，你喝醉了之后当着全系给某人告白过？”
“你！”
宋暮雨每一个掷地有声的反诘后之后，都伴随着一次90度转弯漂移。
把普桑开出了方程式赛车的动感。
桑宁：“……”
须弥山坐落在涌江市城郊，远离城镇。
这一片钓鱼圣地，更是人烟稀少。
下车后，林琼华打开鱼竿包，看着在后备箱晃来晃去折断了的鱼竿，还有一大盒子碎成渣渣的饼干，脸唰的一下黑了。
“宋老师，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们今天的计划是，钓到鱼之后烤鱼吃，然后用饼干垫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