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则随好像是一个例外。
宋念初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泛着红，虚张声势地咕哝, “我现在觉得是你不喜欢我。”
声音被罩在了手心里, 沈则随没听清：“……什么？”
小狗心虚的时候可能会立正罚站，也可能会汪汪叫得更大声。
宋念初学了个精髓, 把他的语句还了回去，又说：“以前无视了我, 所以现在才会因为愧疚和我在一起。”
沈则随瞳仁微紧，眉几乎是下意识便蹙了起来, 张口反驳：“怎么可能。”
宋念初接得很快：“怎么不可能？”
她说话时的气息扑在了沈则随的掌心，带来细微的痒意。
男人手指颤了一颤, 被她抓住了那松动的一刹。
宋念初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解除了自己的桎梏，口齿也更为清晰。
“告白是我提起的，初吻……”
宋念初回想起那个夜晚，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初吻也是我主动的！”
女孩的皮肤太嫩，只不过是被那样不轻不重地按了一按，便泛起了浅浅的淡红痕迹。
可她自己不知道，顶着面颊上的一抹淡红，嘴唇不断张张合合，念个不停。
“你就没有主动过。”
“喜欢没说过……宝贝也没叫过。还在——还在朋友面前说我们俩没谈过。”
沈则随眉眼微微凝住，张了张唇，却又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
“都这样了，还觉得我不喜欢你……”
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宋念初自顾自地碎碎念，真的把自己给念委屈了。
沈则随会觉得，她喜欢从前的他，会因为从前的他而和现在的他在一起。
宋念初其实不太理解。
沈则随就是沈则随，从前的他和现在的他，分明是同一个人。
她以前喜欢过他，现在喜欢着他。
可他还要来质疑她的喜欢。
“哪有这样子的啊？应该是我这样问你才合情合理吧……”
女孩蹲在他的脚侧，眼眸垂着，嘴巴也瘪着。
瞧着真是委屈极了，捧起地板上的那杯热水，撑着膝盖，就要站起来。
“你自己想想，我说的——”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宋念初的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沈则随压紧了眉，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心绪百转，最终也只能化成叹出的一口气息。
“没道理。”
他猜到了宋念初未曾说完的话，抬手口扣裙四尔而尔呜九以四泣收集此文发布，握住了她的手腕，很轻很轻，却又不容置疑地将她往怀中一拉。
她的面颊被两根手指抬起，沈则随的指腹抵着她的下颌，染着晚风的凉意。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男人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廓，与他身上的温度不一样，是灼热的。
眼前视野暗了下来，宋念初的耳朵好像麻掉了，心跳也停了一拍。
她的瞳仁睁得很圆，下意识伸手护怀中的水杯。
“我的水——”
沈则随靠近、俯身，高挺鼻梁与她的相抵，近在咫尺的浅灰长眸深深地看着她。
“放一边，”他轻声说，“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很长，嘴唇很凉。
抬着宋念初下颌的手指力道轻柔，正如最初的相触。
但欲/望一旦出笼，便犹如再无禁锢的猛兽。
二十三岁的男人，又怎么会不想亲近喜欢的人。
沈则随只是在忍耐，在克制。
端着温柔内敛的面具，扮得冷静自制，生怕让自己心中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那一面吓着了她。
本来只想一触即离，就像是那天夜晚，突然贴上唇角的吻。
可她没有躲开，没有抗拒，甚至抬起了脸，仿若在迎合。
抵着她下颌的指腹不知不觉开始隐隐发颤，被愈烈的力度拙劣粗暴地掩盖。
明媚耀眼的太阳从高空坠落，变成了能够捧在手心的一朵脆弱的花。
他被激起了几分野性，尘封的万里冰雪寸寸龟裂，底下沸腾的黑红熔岩终于见到了天日。
头发乱了，衣襟也被攥皱了。
那杯水终究还是被泼洒了一些，不知浸湿了谁的衣服。
宋念初呼吸不上来，思绪一片空白，身体都要软了，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腿上。
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围绕，她掌心推了推他的肩膀，喉咙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
沈则随动作顿了顿，眼尾被唤起了一抹红，轻轻咬了咬她的唇角。
像是报复，也像是标记。
心跳得很快，荷尔蒙在飙升。
水杯又歪了，浸湿了厚实的冬日外衣，贴在隐隐发热绷紧的腰腹。
男人稍稍松了力道，纵容她向后挣了挣，大口大口地呼吸，面颊染了大片大片的红。
他气息同样不稳，眸光沉沉，抬手，用冰凉的指侧贴了贴她滚烫的脸。“那天只是碰了碰嘴角，”
沈则随嗓音有些哑，低声说，“怎么能算得上是初吻。”
宋念初胸口起伏，仍在平复气息，脑袋被这突兀又激烈的吻搅得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厨房外很安静，糯米趴在贝贝的旁边，任由贝贝舔自己的毛。
她眼中泛着迷蒙的水光，本就饱满红润的嘴唇色泽愈发鲜艳。
沈则随垂眸，贴在她脸上感受温度的手指稍稍偏了偏，摁了摁她的下唇。
他好像还想要继续。
宋念初脸红得像是快要爆炸，“蹭”一下退出他的怀中，站了起来。
“太、太晚了，”
宋念初的思绪简直要宕机了，此刻只想找个地方降降温，埋头飞快往外走。
“我先回去了，我要回去、回去睡觉……”
指尖温度散去，沈则随收回手，不经意间捻了捻指腹。
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将想要的收拢于掌中，心底的沉郁苦涩都骤然散去。
他其实也没有多么冷静，耳廓红得仿若将要滴血，心跳一下一下用力锤击着胸膛。
只是沈则随在扮演镇定一事上比宋念初要拿手许多，压抑着错乱的呼吸，声线也端得平稳。
“等等。”
宋念初脚步顿时停在那里，没敢回头，眼睫慌乱地眨了又眨。
“……杯子，”
沈则随看着她僵硬的背影，默了几秒，嗓音里终究还是染上几分无奈笑意。
“你要端回去用吗？”
宋念初顺着他的话低头一看，神色滞住：“……”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捧着沈则随那杯盛了热水的玻璃杯。
脸更红了，红得犹如火烧，令她恨不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宋念初转身，飞快转身回去。
沈则随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他的衣服刚才是不是被水泼湿了一点儿，宋念初心中突然想，却没敢扭头去看。
像是浴火奋战中的攻防转换，那一个吻打响了她的防守回合，令她一下子变得畏手畏脚。
杯子被放在台面上，没能掌控好力道，发出挺响亮的“当”一声响。
宋念初听到沈则随轻轻呵出一声气音，像是在叹气，又像是在笑。
“如果不喜欢你，”
他说，色泽浅淡的唇染上了血色，抬眸看她，认真地解释：“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宋念初手指卷了卷衣角，“……我知道啦！”
她顿了顿，补充，“但我真的要去睡觉了。”
“嗯。”沈则随注视着她，“去吧，晚安。”
进门的时候宋念初堪称嚣张，锤着屋子主人的肩膀，要他说出心里话。
离开的时候她一手牵着狗，一手摸着脸，整个人步子晕晕乎乎。
沈则随送她到门外。
门开了，宋念初踏出去一步，又猛地回头。
她终于缓过来了一些，睁着一双圆眼，“……沈则随！”
沈则随看着她，不经意间舔了舔唇，“嗯？”
“你——这真的是你的初吻吗？”
男人抬了抬眉，像是有几分意外，不禁哑然失笑。
宋念初本来想问的其实是“你技术为什么这么好”，话到了唇边，又被渐渐清醒过来的神智堵了回去。
她瞧见他笑，心跳得更快，又暗觉懊恼，“我就是问问——”
“嗯，”沈则随眉梢眼尾柔和了几分，安静片刻，回答，“初吻，初恋。”
宋念初愣了一下。
“……哦，”
加快跳动的一颗心仿若被浸在了蜂蜜水里，她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牵着糯米往外走。
掌心搭在门框上，在关门的那一刹，宋念初小声说，“好巧，我也是。”
第72章
这天晚上回家, 宋念初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许久。
脸上温度迟迟不降，糯米在床脚睡得香甜, 而她睁着一双大眼睛, 分外精神抖擞。
最后实在没忍住，宋念初发了一条朋友圈。
【糯米吃饭了吗：（O_O）……】
深夜睡前的朋友圈总是热闹, 很快便多出了几条回复。
大多都是同样的颜表情, 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还有人开玩笑地问她“看什么看”。
宋念初目光掠过朋友圈下显现出来的小头像, 目光停在点赞列表中的那只黑色猫猫上。
她翻了个身, 兀自乐了一会儿, 跑去戳他私窗。
【糯米吃饭了吗：（O_O）……！！！】
【沈则随：[语音信息]】
宋念初愣了一下, 指腹下意识落在那条语音信息上。
他嗓音淡淡, 问她, “不是说了要睡觉吗。”
宋念初唇角又忍不住翘起了一点儿, 再次听了一遍, 然后给沈则随发了个会动的表情包。
戴着睡帽的小月亮躺在被窝里，向上拉了拉棉被。
【糯米吃饭了吗：马上就睡！】
【沈则随：嗯。】
【沈则随：别熬太晚。】
刚回完信息, 朋友圈那边新的红点便亮了起来。
宋念初说着马上就睡, 手指很诚实地回到朋友圈界面，戳了戳新提示。
【爸爸：周末记得回家吃饭。（^_^）】
宋念初的手指滞在屏幕上：“……”
老父亲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颜表情, 她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睫，满心旖旎都散了个干净, 钻进被窝中将眼睛一闭。
越希望时间慢些过去，时间便越如流水, 哗啦啦从指间淌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周六那天, 宋念初给糯米换上了鹅黄色的小衣服，又花了半小时的时间，精心梳了梳它的毛毛。
“糯米，”她很是忧愁地揉了揉它的耳朵，“今天就靠你撒娇卖萌了啊。”
萨摩耶舒舒服服地趴在地毯上，闻声仰起头，两只黑圆眼睛特别茫然地瞅着她。
都说知子莫若父，其实孩子对父母也存在着这种了解。
即便没有见面，电话通讯中声音的异样、语气的反常，都在暗示着有什么事发生了。
宋念初回家前心情忐忑，宛若在赴一场鸿门宴。
回家后没坐下多久，母亲果然捧着两只茶杯晃了过来。
“小初啊，”妈妈这一次分外直白，开门见山地问，“最近谈恋爱啦？”
在沙发上研究怎么打毛衣的爸爸推了推眼镜，视线也飘了过来。
宋念初：“……”
她眼睛眨巴眨巴，低头瞥了眼自家的大狗。
萨摩耶啃骨头啃得起劲，压根没注意到主人求救般的视线。
“我上周看你那个直播啊，看到个直播视频，说你追哪家小伙子呢，给追到手了。”
宋妈妈走过来，把其中一只泡了菊花枸杞水的茶杯塞进她的手里，坐到了茶几对面。
“这是不是真的啊？”
宋念初咬了咬嘴唇。
上回和沈则随一起去医院，便已经被母亲的同事看见。
那次回家，妈妈也试探了她许久。
宋念初那时候虽然口中说着“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关系”，但也没忍住，稍稍进行了些许铺垫。
只是要跟一个坐轮椅的男生在一起，那三言两语的铺垫又能有多少用处。
“……嗯，”宋念初拿起沙发上的小玩具，假装在逗狗狗玩，故作自然地回答：“是谈了。”
她顿了顿，试图转开矛盾点：“我大学都毕业了，谈个恋爱也挺正常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