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弛让气得不轻, 但伤口程度还好，只对路靖则说：“她破相了你来娶？”
“神经病。”路靖则冷眼瞥他, “你有本事别把这句话收回去。”
“……”
陈弛让认真想了一下这个场景, 立马说：“算了。”
“太可怕了。”
“这种事, 这辈子都不可能。”
亲身感受的疼痛，亲眼所见的暴力。
再加上他平时冷冰冰、阴恻恻的气场, 才是她心底深处胆怯的真正原因。
长大后这种情绪淡了，她渐渐有点儿忘了这个看起来很凶的大哥哥, 就算从陈弛让口中听见名字，心脏也没有胆战心惊的跳动。
她正常上课, 学习，和朋友交往，玩游戏，网恋。
然后在被劈腿那天，和他再次相遇。
陈弛让年少有为，自主创业，很忙。路靖则顺利继承家业，也很忙。
这还是她长大成人后，第一次和他相遇。
——最开始，她是非常不愿意的，因为重新找到了“胆战心惊”。
——不过还好，她已经成长了，适应得很快，尤其在喝酒后，已然能和他正常聊天。
被送回家的路上，她很兴奋地看着车窗外，问他：“你有没有看见大壮当时的表情，还有他旁边的盗版陈先生，笑死我了。”
“还有你这次赚了这么多钱是不是有我的一份呀，你要是不想给我哥的话，给我也是一种报……”
话语在她撞上路靖则的目光后戛然而止。
他的黑与陈弛让的黑全然不同，后者是骄傲的、少年气的、专注的、幼稚又成熟的。而他是冷然的、无声的、没有情绪的。
就会比较可怕。
陈云旎往角落里挪了挪屁股。路靖则又撇开眼，转头看向了窗外。
路灯地斜斜地打在男人的轮廓上，即使五颜六色，也仅仅只为他增添了几分迷乱的疏离。
“遇到这种事。”他用后脑勺对着她说，“不需要引以为傲。”
陈云旎：“……”
路靖则：“应该引以为戒。”
陈云旎：“…………”
他真的是很烦。
陈云旎忍不住反驳道：“我就不信你就没有兴趣波动的时候。”
“我没有。”路靖则平淡说，目光还是落在外面，“情绪外露是商人的弱点。”
而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不可能。”她说，“你就没有特别高兴特别生气的时候吗？”
“有啊。”他说，“但你看不出来。”
“那你没有喜欢的人吗？你对你喜欢的人也这样子？”
“没有，我就这样子，她爱怎么就怎么样。”
“……”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死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陈云旎忽然非常想看他情绪失控的样子，没错……非常想。
-
陈云旎是个想做什么就要一定要做的性格。
大学了嘛。
没有人催着学习，没有整天整天的课程和做不完的作业，她觉得有点无聊。
新接触的室友让她去谈恋爱，但她甚至没在学校看见个长得帅的。
曾经觉得陈弛让那只狗长得一般，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达不到“一般”的水平。
她将注意力放在路靖则身上。
对于这样一个从小爱教育，语气老成，又凶又恶，暴力又害她破相的“一般”人。
她开始琢磨怎么让他破防。
陈云旎拿着班级发下来的表格去了趟陈弛让的办公室。捏着嗓音问：“我们的实践要求，我能来你这里玩半个月吗？”
陈弛让看着电脑，头也不抬道：“不能。”
“陈弛让！”她皱着眉，不开心道，“你就这么对你妹妹吗？”
“我们是小公司，”陈弛让说，“养不起你这样的大小姐。”
让她玩半个月？
那不得疯。
只要陈弛让不傻，就不可能答应这桩离谱的事。
“那你总不能让我完成不了实习吧？！”
“可以啊。”他敲打键盘，姑且停了下来，为她指明一条明路，“有人有大公司啊。”
“谁啊？”
陈弛让的门在这时候被推开。
身着灰色西服的路靖则迈腿而入，半垂眉眼整理着袖扣。
陈弛让下巴一扬：“他。”
路靖则：？
路靖则：“你又在说什么？”
陈弛让：“她要实习，你收了她，随便安个地方，让她玩半个月。”
路靖则目光沉了下来，若有所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行。”他说，“什么时候？”
陈云旎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下周一。”
“可以。”
路靖则简短又快速地应下后就离开了，陈弛让恰好在这时抬起头来，忽然怀疑自己眼花：“你刚才在笑？”
陈云旎快速压下嘴角，一副正常的神情看他：“什么笑？”
“没笑？”
“我要去他公司，我哭都来不及，笑个屁啊！”
“……”
陈弛让被带偏，两人幼稚地吵了几句，直到温迎来后才缓解。
好啦。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陈云旎也懒得打扰两人工作，抱着书包准备快快乐乐离开。
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小嫂子拿着一张画，质问陈弛让：“你怎么把角色形象改成这样啦？”
“不是我啊。”陈弛让立马说，“这是路靖则他们那边的人改的。”
哇哦。
好像有八卦。
听到这个名字，陈云旎停下脚步，悄悄挪过去。
小嫂子此刻面红耳赤，明显生气了。
“绝对和我无关，”陈弛让说，“这角色，一看就是根据路靖则的初恋情人改的。”
初恋情人？？？
陈云旎又凑得更近了。
陈弛让：“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悠亚，我哪里敢设计出这副模样，去抢他的爱好。”
闻言，温迎的脸色更红了，骂道：“不要脸。”
陈弛让：“那也是他不要脸。”
优雅？
这名字还挺特别。
陈云旎倒是要看看有多不要脸。
她终于到达目的地，斜着目光，看清温迎手中的角色3D画像。
“……”
一瞬间睁大眼，心想乖乖，这确实挺不要脸的。
——没想到他喜欢这种类型。
陈云旎深深吸了口气，迈着又轻又快地步伐逃离现场。
出大楼后，呼吸顺畅，连带着头脑也格外清醒。
她点开网购软件，准备下一周的战袍。
关键字：深V，露腰，超短格子裙，日式黑丝筒袜，黑色皮鞋。
-
周一这天，陈弛让给她提前打了个电话，说安排了路靖则去楼下接她，又叮嘱她乖一点，不要给他这个当哥的丢人。
陈云旎笑得开心：“OK！”
陈弛让：“……”
答应也太快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闪过某种熟悉的预感。
陈云旎到了暮色影业楼下，双臂搭在前台上，对漂亮姐姐说：“您好，我找你们公司的路靖则。”
前台明显愣了一下，打量她一番后，勉强一笑：“您好小朋友……您是不是走错了。”
“我不是小朋友，”陈云旎不太开心道，“我已经成年了。”
“……”
来来往往的上班人，路过的时候，或多或少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又很快带着吃惊离开。
陈云旎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甚至享受这样的标新立异。对前台说：“我就找他。”
“……”前台继续勉强笑着，“那我……帮您打个电话吧。”
陈云旎：“好的呀。”
前台拿上座机，正准备拨通路靖则专线，一层的电梯在这时打开。
“叮”的一声，仿佛有预感一般，陈云旎朝声音来源看去。
今天的他换了套黑色的正装，西装裤衬得双腿又直又长，迈着步伐，虎虎生风，将冷漠的目光在大厅里扫荡。
他没注意到她，找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前台处传来的声音——
“哥哥！”
陈云旎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大厅所有人都听见。
路靖则转过视线，当看见一个穿着短裙黑丝、露着雪色腰间的少女朝他跑来时，表情在刹那间全变了。
路过的人：……
前台姐姐：……
路总不愧是路总，真会玩。
第74章 番外12
陈云旎被路靖则带进了办公室。
没错。
就是“带”。
没有拖拽, 没有拉扯，正正常常上了电梯，平平静静路过办公区域的走廊。
这事儿要搁陈弛让身上, 在看见她的瞬间就火冒三丈, 哪里像他啊，全程毫无交流，情绪波动的幅度，甚至还没路过的员工多。
门关了。
路靖则随便指了个位置，冷声说：“坐。”
陈云旎：“……”
后续三百招，无处施展。
让一口浊气憋在陈云旎的心里, 上下翻滚, 却找不到出口。
路靖则见她久久没动静，拖来椅子：“可以把包放下。”
陈云旎取下书包肩带时, 双臂动作较大, 带动着那件过短的T恤, 撩起更为夸张的弧度——要再往上一点, 甚至可能看见小女生的胸衣。
“……”
路靖则双手环胸, 嘴角绷直，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 眸色沉了几分。
陈云旎坐在他面前, 悄悄瞥了他一眼, 不高兴道：“你怎么没骂我？”
“骂你干什么？”路靖则说着，朝她伸出手, “实习表格给我。”
她乖乖将表格从书包里抽出来：“我以为你们公司不欢迎我来。”
即使是坐姿，在她伸长手臂时, 纤腰依旧能见盈盈一握。
路靖则接过表格，垂下眼：“怎么可能。”
“我穿得明显格格不入。”
“穿衣自由。”
“……”
她张了张唇, 被他兵来将挡的态度弄得有点烦。
真的是，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
帮她写好了实习简介和相关工作，陈云旎拿着表格，去综合办盖章。
哪里想到，刚进来就听见关于自己的八卦。
刚才楼下的场景早已通过千百张嘴传递，众所周知：他们暮色影业电影板块的负责人路总，是个外表冷漠自持的禁欲系，私底下竟然喜欢性感萝莉。
这反差。
实在太劲爆。
够整个公司讨论好几个月了。
陈云旎抿了抿唇，走进去，将表格轻飘飘地丢上办公桌。
八卦声戛然而止。
“您好，路总让我来找你盖章。”陈云旎说。
“……哦，”八卦最起劲的人，此刻尴尬地摸了下额头，笑着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好的。”
陈云旎目光澄澈，不惧不恼。
“我觉得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你们当乐趣谈谈就行了，要将主观的判断说出来，就有点儿恶心人了。”
“……”
“二十一世纪了，穿衣自由，爱好也自由。”
离开的时候，她轻轻地哼了哼，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轻蔑。
大公司也没什么好的，人越多越杂，远没有Erste里的哥哥姐姐们可爱。
陈云旎忽然有些理解，路靖则为什么当一个不喜形于色的商人了。
不同的位置，手下带不同的人，或许真的需要不同性格的领导者。
-
那套衣服陈云旎就穿了一次，后面的日子就换了回来。
但其实……
她自己的衣服也没多正经，不是露腿就是吊带，不是吊带就是掐腰。五彩缤纷，花里胡哨，与辛苦的打工人依旧格格不入。
整整一周了，路靖则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在适应她的穿着后，连多余的眼神也懒得递过来。
在办公室待得百无聊赖的陈云旎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比如研究打印机时，不出半小时，将他私人的那台弄得再也无法运行。
比如用电脑时，不知道按了什么，将他私人的笔记本弄得死机。
比如去食堂吃午餐，筷子上的滑肉真的很滑，滑到了他那件昂贵的西装上。
就算让她玩儿。
也玩得让人不安宁。
“不好意思呀。”陈云旎捏着手指，道歉，“我都不是故意的。”
“……”
路靖则脱下脏污的外套，低头闻了闻衬衣味道。
发现有淡淡的油脂味后，轻皱眉头，慢悠悠地解扣子。
“没关系。”路靖则说，“不可控力。”
陈云旎：“……”
这都不生气？
路靖则：“不过有些东西，比如打印机电脑维修你如果不会，可以找我的秘书，她全天在线，能够帮你解决。不要不懂随便弄。”
陈云旎：“……”
哦，看来还是生气了。
开始训斥了呢。
和小时候一样。
她偷偷抬眼看他一样。
果然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会生气会高兴，但她看不出来。
哼。
死人脸有什么好的。
没意思。
……
一直到两周的实习结束，她也看见路靖则破防过一次。
心中隐隐有了放弃的欲/望，但又不是很甘心。
最后一天，路靖则提出下班后送她回家，她乖乖应下后，一直在办公室待到了华灯初上。
路靖则发来消息，说地下停车场等她。
下到负二层后，陈云旎看见男人靠在通体漆黑的机车旁，正低头带着皮手套。
他听见脚步声，瞥了一眼她不过膝的短裙，朝她勾手。
“过来。”
“能坐吗？我今天没开车。”
陈云旎不爱穿打底裤，但如果坐他这辆，速度那么快，裙子铁定被风吹得飞起。
她捏了捏裙摆，有些犹豫。
“那坐前面？”路靖则说。
“啊？”她抬起头来。
“坐前面。”他下颚偏左，示意后淡声道，“这样就没有吹起来的可能性。”
“……”
好像是这个道理，陈云旎想了一会儿，踮着脚朝他跑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