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刚才也看见了,傅安年送她回来,两人气氛甜甜蜜蜜,眉目含春,不是旧情复燃是什么。
赵云洲看得明白,所以更生气,明明提醒过她,为何还要犯同样的错?
他想不明白。
“傅安年送你回来的?”
他的脸色不好,看着随时要发脾气,玉熙便如实回答了,“对,这有什么问题?我们是一起出门的。”
她不忘解释一句,可此时落在赵云洲耳里,是一种辩解和心虚。
赵云洲笑,手指着她手腕,又问:“那也是他送的?他什么意思?”
她一顿,赶忙护住手腕,说话底气不足,“对啊,本来是新年的时候送,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就现在给了。”
“不是何时送的问题。”
赵云洲恼了,很想晃醒她,“还要我提醒吗?他不就是想和你旧情复燃,你难道要答应他?”
他在气头上,语气重了些,玉熙也生气了,冲他吼回去:“表哥管的太多了,而且,我没答应他。”
“现在没答应,但你的心已经动摇了。”
不选择他没关系,但也不能是傅安年。
玉熙有些烦,本来今晚很愉快,被赵云洲一搅合,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听我的,别理他,他配不上你。”
赵云洲深吸下,知道刚才语气重了些,这会说话缓和不少。
“为什么?”她问,单纯的想知道赵云洲的想法,如果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玉熙当然不会听他的。
赵云洲面色严肃,咬牙切齿的说道:“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玉熙张着唇没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须臾,她叹口气,不想再说了。继续说下去也没结果,只会争吵罢了。
诡异的气氛在屋内,两人沉默了半刻。
玉熙没看他,道:“很晚了,你先回去。”
赵云洲沉思,斟酌良久,开口说:“上次匆忙,忘记告诉你还有一封信在我那,是你寄来的最后一封信。”
她转头,稍稍惊讶,玉熙紧张的看着他,“信里写了什么?”
赵云洲开门出去,脑袋往后看,面色平静,“随我去拿。”
让她自己看,会比他说出来更值得相信。
玉熙跟在他身后,低头看地面,没由来的心慌紧张,她不知道紧张什么,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两人走到半道,玉熙忽然后悔,不想看了。
“表哥,我不想看了。”
赵云洲闻言一顿,讥笑着:“害怕了?要是真那么相信他,你怕什么?”
“这事我本不想说,但你非要认定她,我怕你日后记起来后悔。”
赵云洲说的有道理,玉熙明白,所以更心慌。
她不知道那封信具体写了什么,便试探的问:“是他背叛我了?”
赵云洲转身,冷冷的扔下一句:“自己看。”
第044章
深夜, 虫鸣声弱了些许,寂静安宁,傅安年将烛火吹灭, 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门窗上就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姿态婀娜, 身姿曼妙, 她缓缓靠近,最后在房前停下。
“咚咚”敲门声也像她这个人一般,轻柔,不急不躁。
傅安年悠地睁眼,很是警惕,这么晚了,谁会找他?他坐起来, 眼睛往门口瞅, 睨见模糊的身影时,脸色微变, 忙穿鞋下来, 去开门。
他对玉熙的身影太熟悉了, 纵然她不说话,只一个倩影, 他也能认出她。
傅安年满眼喜悦, 深更半夜来找他, 便以为她想见自己,所以开门的动作快速急切, 迫不及待。刚打开一条缝,就道:“这么晚了, 睡不着吗?”
玉熙抬眼,面无表情,夜色昏暗,遮盖了她眼底的情绪,和微红的眼眶。她一脚跨进去,没说话,斜着眼看他。
傅安年把灯点亮,见她没说话,眉头紧锁,心里隐隐不安。他又问遍;“莫非公主有心事?”
烛光摇曳,只能照亮眼前,房间的墙壁和角落还是阴暗的。
玉熙深吸下,手指紧紧拽在一起,说:“是睡不着?你今晚能睡着吗?”
她的嗓音柔,此刻的声音和以往没有不同,可是细听,有种埋怨的意味。
傅安年浅笑,橘黄的光照着面庞,显得侧脸更立体,薄唇微微弯着,心情不错,“我自然能睡着,可若是公主想找人说话的话,乐意奉陪。”
玉熙冷笑,“那我还得感谢傅大人。”
阴阳怪气,话里藏着嘲讽的意味,傅安年一听不对劲,浅笑的眼立即收敛,表情严肃。
“公主心情不好,说来听听。”
男人穿着中衣,外头披了一件外衫,随性慵懒,又透着性感的诱惑。玉熙扫了眼,神情淡淡,“我确实心情不好。”
傅安年给她倒了杯水,是温的,不烫,此时喝正好,他放在玉熙跟前,玉熙不为所动,更没看一眼。
她闷闷不乐,傅安年眼神再不好,这会也看出来了。她不是睡不着来找自己,是有事。
是什么事不能等到明早说,而要三更半夜找来?
傅安年吞咽下,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他绷着嗓子说话:“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他这样说了,玉熙也不矫情,转个身面对他,头稍稍扬起,质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们和离,是你提出的,还是我提出的?”
话落,玉熙亲眼看见他的脸色变了,震惊的眸中藏了一丝心慌,被她看得清楚。玉熙自嘲的笑笑,从前她没在意,以为自己是公主,和离也是自己主动,却不想,原来不是。
她一直蒙在鼓里,他也从未提及。
是怕她知道生气,还是故意隐瞒?她很想知道。
傅安年心慌的胸口直跳,一向镇定自若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他绷紧下颌,指尖竟然在颤抖。
好在他久经官场,没过半刻就镇定下来。
额头有了细细的汗,他没管,强颜欢笑的解释:“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此刻落在耳边却是千斤重,重重的印在她心底,沉重的快要喘不上气,整个胸口越来越堵,一抽抽的疼。
玉熙颦眉,脸色白了几分,“是你要和离的。”
现在又要靠近她,想和她旧情复燃,那么之前为什么要提出和离呢?
把她当什么了,说分开的是他,现在说要给机会的也是他。
她是公主,不是身份低微的外室小妾,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喜欢时主动靠近,不喜欢时,又抛开。
玉熙嗓音在抖,眼撇开不想再看他,“为什么?”
就因为那么一个可笑的误会?玉熙不大信,若不是表哥把信给她,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表哥说的对,他们不合适。
对于这事,傅安年也很无力,有时一个错误的决定,或许后悔终生,他现在就后悔了。
很后悔。
男人喉咙干渴,张开略显干裂的唇瓣,道:“此事是我欠考虑。”
他有种无力感,好像任何的解释在此时都是借口,事实是,和离就是他提出的,她同意了。
傅安年烦躁的捏捏眉心,深感今晚不是谈论这事的时候,思虑几息,便道:“现在太晚,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明日再说结果也是一样的,玉熙清楚的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结果,既如此,不如现在说清楚。
“你把我当什么了?今晚对我说,要我给你机会,转头就有人告诉我,当初是你要跟我和离的。”
“傅安年,要是表哥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
她的眼里有了泪,不是接受不了两人和离,而是不能接受傅安年的态度,什么都是他说的,和离是,现在想复合的也是他。
玉熙双眸含泪,水光荡漾,微红的眸子看着楚楚可怜,他不知道,今晚送镯子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可现在…很难受。
她眨眨眼,把泪憋回去,忍着眼睛的酸涩,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用力把镯子拿下来。
傅安年注视她的动作,薄唇微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给你,我不要了。”
她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可是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是我错了,我后悔了。”
现在说后悔有用吗?
玉熙大口吸气,目不转睛盯着他,难得的疾言厉气,“回京城去,我不想见到你。”
现在哪怕一刻,她也不想看见他。
她不需要他的保护。
“不行,回京路途遥远,就算你…”
“滚。”
话未说完,傅安年的话就被她打断,玉熙不想再听他辩解解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不想听。
傅安年无奈,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苦恼,他习惯用笑意掩饰情绪,但此时此刻,他再也笑不出来。
更不知如何安慰她。
静默半晌,傅安年转身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男人扯着唇,笑容牵强,“唇干了。”
“滚。”
她抬手挥开他的手,憋了一晚的委屈在此刻爆发,“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的手无意识的从桌边扫过,下一刻,吧嗒一声,尖锐刺耳,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两人一同低头,这一刻,他们僵在原地,表情微变,玉镯碎成了几段,再也不能完好如初了。
玉熙捏着衣袖的手紧了紧,收回眼,径直出门。
“明天就走。”
男人立在原地,挺拔如松的背脊此刻有些弯,他盯着地面,心如地上的玉镯,成了粉碎,神色黯然。
-
一夜无眠,神情疲惫,玉熙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看着憔悴许多。
冬玲从外头进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公主半夜出去,回来后她就察觉不对,心事重重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有心事。冬玲猜想,应当是和傅大人有关。
本来冬玲有几分不确定,现在看傅大人在院外等着,便知自己猜对了。
“公主,傅大人要见您。”而且在外等了好一会了。
玉熙嗯了声,“不见。”
他今天应该回京城的。
玉熙不在意笑笑,摸着肚子说:“我饿了,你去拿点吃的来。”
“是。”
冬玲瞧瞧看了她一眼,立即出门,让傅安年回去。傅安年知道她不愿意见,但也没走,一直在院外打转。
冬玲叹气,先去厨房给她端来膳食,都是她爱吃的,还有点心。
玉熙苦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出去,房门合上,遮挡了明亮的光线,屋内顿时暗了几分。
她的笑从脸上消失,坐着待了会,便开始用膳,她先喝汤,低头的一瞬间,却看不清勺子在哪。
哦,原来是泪水模糊了眼,眼前朦胧不清,没看到。
玉熙随手一擦,继续喝汤吃菜,只是吃着吃着,便传来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冬玲站在门外,头缓缓转个方向盯着紧闭的门看,想推开,最后把手缩了回来。
关在房内一日,赵云洲来了不见,林学安来了也不见,如此怪异的表现,不到两日的功夫,整个赵府都看出她的不寻常了。
闷了两日,她的情绪稍稍好些,林学安来了就让冬玲请他进来。
一进门,林学安便喟叹声,忍不住问她:“公主跟傅大人吵架了?因为何事?”
林学安纳闷,庙会那晚不是好好的嘛,花前月下,一起看了烟火,还送了礼物,按理说两人现在应当是甜甜蜜蜜的,如胶似漆呀。
怎么才两日的功夫,就变了呢?他实在想不通。
这不,逮着机会,他要好好问问。
玉熙瞅了他一眼,暗想他来的好,正好有事找他。
“你去跟傅安年说,让他先回京,别跟着我。”
“什么?为何?”
“不管你的事,按我说的做。”
林学安拍拍脑门,被两人弄得心烦意燥,他缓了缓,看看外头,小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公主,别忘了我们的正事。”
玉熙闻言,正眼看他,堵着一口气说:“难道没了他,我们成不了事?你不行吗?”
林学安被她一句话堵得说不出来,不是他不行,而是他没把握。
“多个人多份胜算,公主您知道,我是个文官。”
玉熙白了眼,感觉头有点疼,“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也省得我烦了。”
“不不,那不行。”
林学安望着她,苦思冥想,愣是想不明白,见她这么执着,便答应了。他转头去找傅安年,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哪知两人一个性子,什么也不肯说。
无奈,林学安只好放弃追问,不管两人间的爱恨情仇了。
“你约公主出来,我有话同她说。”
林学安眼一亮,是呀,有话当面说,误会很快解决。这般想着,林学安赶忙去找玉熙,约她出来赏花。
可惜去晚了一步,林学安去的时候,正巧赵云洲在那,他不方便开口,便一直在旁边等着。
赵云洲瞧林学安那焦急的样,随便一想就知道谁让他来的,不禁在心里冷笑。
“表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几时回京?”
赵云洲回神,看她:“差不多了,最多十日,我们就启程。”
玉熙点头,往旁边瞅,“林学安你干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晃脚,你脚怎么了?”
林学安低头看,立马停止动作,“没有,就是想问问公主,要不要去赏花?”
她几日没出门,实在没心情赏花,便摆摆手,无力的拖着下颌,“不去。”
赵云洲目光来回扫了圈,眉间多了些无奈,“还是出门走走,别闷坏了。”
他想起容茵的吩咐,于是又道:“方才过来时,母亲让我带句话,说是几日没见公主,想你了。”
玉熙扭头,是好几日没见姨母了,请安问候也没有,姨母该说她了。
思及此,她随即起身,低头整理裙摆,“罢了,出去走走。”
就当散心了。
第045章
夜深寂静, 星光点点,月色皎洁明亮,漆黑的夜有了些许清亮的光。夏日虫鸣声一阵一阵, 此刻落在傅安年耳里,有点心烦意燥。
玉熙今日回宫, 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没派人回来通传一声, 傅安年在府中等的心焦。他负手而立,时不时抬头望望门口,烦躁浮现在眉眼间。
等了半宿,终于听见了大门外的动静,车轮滚动的声响与骏马的嘶声,他朝门口看,急不可耐的上前两步, 过了会, 便见大门敞开,冬玲春花扶着公主进来, 德顺在一边打下手, 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团团转。
而玉熙软绵无力的靠在两人身上,双颊绯红, 紧闭双眼, 柔软无力, 好似喝醉了,周身有股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