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象中是什么样?”竺宴问她。
令黎没吭声。
竺宴思索了片刻, 忽然笑得放荡:“就像我们大婚后那半月?”
令黎:“……”
竺宴若有所思道:“如今夜里不还是一样么?难道你觉得不够, 白日里也想?”
令黎捶了他一顿。
她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以后都不想了”, 但她真的做不到……以前还能说是修火灵修的, 身不由己,但最近她摸着良心扪心自问,觉得还真不好把什么都怪到火灵身上去。
毕竟竺宴确实美色.诱人。
要说她没有被他诱惑到, 那她自己都不信。
既然无法反驳,那就只能打一顿。
顺便将他逼迫她干活的恼意一起打回去。
竺宴不敢还手, 被她追着打, 最后索性直接在床上躺平。
令黎累了,趴在他怀里, 闷闷不乐道:“我不喜欢做这些事,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与你成婚还要做这些?”
竺宴指尖穿过她的头发, 问:“告诉你, 你就不答应了吗?”
令黎想了一下,诚实道:“那还是会答应的。”
她抬头看向他:“我想跟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我觉得,我对你几乎是痴迷的。”
痴迷到,想与他永生相伴。可是现在,她每日见那些族长与长老,还要忙忙碌碌修炼,他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似的。
竺宴安静地凝着她,半晌,道:“你可以对我痴迷,却不能将我当做你的全部。”
令黎不是很理解,困惑问:“为什么不能将你当做我的全部?我那么爱你。”
“因为,”他沉默了一瞬,直直看着她,“爱是陪伴、是付出、是成全,却独独不该是蚕食,不该是以爱的名义,一点点蚕食掉你原本该有的光芒。”
令黎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她听得懂他的话,可她从他的眼睛里却看到了另一种情绪,她总觉得,他在说别的。
“好了,不说这些,你今日该修炼了。”
竺宴起身,顺便将她拉了起来。
令黎哀嚎一声。
为什么啊!为什么做个神后这样辛苦……她才刚刚从漱阳宫回来而已啊!
想她在枕因谷中做弟子的时候都不曾这样累!
竺宴已经毫不留情将她拉进了槐安图里。
她的修炼都是在图中,竺宴不仅不许她在外面修炼,大约怕她偷懒,还会亲自进来监督她。
这图他做过改动,如今已经完全不听她使唤了。那些原本藏在图里的美丽气象,只有到她的神力提升到一定的境界才会一点点出现。
如今这图中的景象算得上贫瘠,才只有一座山,一条河,连个歇脚的凉亭都没有。
令黎向他抱怨他太严格了,竺宴立刻从善如流,简单施了个法,对她道:“好了,待你神力再进一阶,凉亭就会出现了。”
令黎:“……”
她好不容易精进一阶,为什么要换一个凉亭?
令黎立刻道:“那我还是不要凉亭了,我要花。”
竺宴点头:“也行,想要什么花?”
令黎:“扶桑花,自己开的那种。”
竺宴:“……”
令黎仰头望着他,讨好问:“外面不能开花就算了,在这里面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竺宴:“……”
怎么就这么执着?
“没有,我不是木灵,不懂怎么开花。”
他实在太绝情了,令黎有点生气,不想再理他,自己飞去远处修炼。
竺宴也没跟上去,就坐在那里,远远看着她。
修炼本身就是一件枯燥寂寞的事,更何况还是看别人修炼,在这样一个景色单调贫瘠的地方。可他从不觉得无聊,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就这样,千年如一日,原本简单的山河图随着令黎的神力一次次突破,那些隐藏在里面的风物次第呈现。
从外面看,原本空白的图变得壮阔恢宏,气象万千。
令黎看着自己当初用十年时间才收集齐的景象全都出现了,感觉像一场漫长的努力终于得到了结果,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结果是什么样。
按理说,她的神力如今应该十分厉害了,毕竟槐安图中的景象已经完全出现,但实际如何她也不清楚。
因为竺宴说,在槐安图中的景象完全出现以前,不许她动用神力。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对他美色的迷恋,她还是无条件答应了,千年来,从不在图外动用神力。
毕竟她的神力虽然精进了,却还是一直控制不好体内的火灵,还是需要每日与他双修。
而与他双修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很激烈。所以他偶尔的霸道和绝情,她都选择看在他□□的份上,顺着他了。
但是槐安图完成那天,他的情绪却有些奇怪。他看起来很开心,可是令黎却敏感地感觉到,他不怎么开心。
他久久看着悬在空中的槐安图,眼底藏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令黎看不得他难过,立刻大方地将图收了起来,一把塞进他怀里,大气道:“这个送给你!以后都是你的了!”
竺宴:“……”
他拂袖一挥,图又再次在空中展开。
对上令黎困惑的目光,他道:“还差一个场景。”
“还差一个?”
令黎不确定地扭头去数:“105,106,107,108……108个场景,没错啊。”
她对竺宴道:“108颗留影珠,108个场景,都齐了。”
竺宴温声道:“我加了一个。”
“你加了一个?”令黎好奇地问,“你加了什么?”
竺宴却没有告诉她,只是道:“等你的神力再一次突破,你就会看到了,那时……”
他停顿了一瞬,低眸看着她:“那时,你还能控制身体里的火灵。”
这千年来虽然一直有竺宴在她身边,那不受控制的欲.火虽然没有实质性困扰过她,但那毕竟是她控制不了的东西,说起来还是一个隐忧。如今听说等她下一次突破,她就能够自己控制火灵,令黎惊喜得围着竺宴直转圈圈。
“真的吗?我真的能自己控制火灵吗?”她转到竺宴面前,快乐地问他。
竺宴含笑点头。
她眼珠一转,故意笑眯眯问他:“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你了?”
竺宴怔怔看着她,脸上有一瞬的空白。
令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失落什么啊?我们夫妻千年了,你都看不出来我是在故意气你吗!”
令黎快乐地跳到他怀里,竺宴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抱着她后退一步,背抵上身后的杏花树。
她亲昵地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软软道:“我才不要跟你分开,除非我死……”
她话未说完,便被竺宴凶狠地吻住。
竺宴甚至还不轻不重咬了她一口,低声斥道:“不许胡言乱语!”
令黎仰头主动深吻他。
又是一年杏花盛放,随着树枝摇晃,花瓣簌簌落在两人白皙的身体上。
扶光殿中岁月静好,天光也变得缠绵。
*
为了庆祝令黎取得阶段性成果,竺宴主动带她下界去玩耍。
他们去了凡界,去了妖族,辗转流连数月,最后又去了章峩山上看应缇。
令黎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她神器考核,随着章峩的慕唯仙尊一同来神域观礼的竟然真的是应缇。她当年追随孟极离开神域,不过短短三月,便与他分道扬镳。
个中曲折应缇没有主动说,令黎也没有问,只是后来慕唯曾上书竺宴,想要与祝余草应缇缔结良缘。
这些年奏折都是令黎在处理,令黎看到的时候险些惊掉下巴。
她不理解应缇那样喜欢孟极,为何却要与别的男子成婚。
不过这个婚也没结成,慕唯上书是上书了,但婚礼至今没有音信,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
“应缇就是胆子小了点。”去看应缇的路上,令黎感慨,“她从前喜欢孟极胆子小,如今跟慕唯在一起胆子还是小。”
竺宴笑睨了她一眼:“你胆子大。”
“我胆子不大吗?不然你换谁敢像我一样,在化形还不到百年的时候就敢喜欢神君,就敢做神后?”
竺宴:“怎么听起来是我胆子大?”
令黎一脸理直气壮:“对啊,所以我们很配。”
竺宴忍俊不禁。
令黎停下脚步,张开手臂:“不想走了,背我。”
竺宴:“……”
竺宴无奈地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两人这一路游山玩水,令黎甚至还悟出了开花的要领。
据她观察,世间的木灵开花之后就是结果,换言之,开花是繁衍子嗣。她问竺宴,是不是只有等她有了宝宝才会开花?
竺宴愣了一下,似笑非笑说,那就试试。
那就试试。
于是这两人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尽情开花。令黎觉得很幸福,太快乐了,甚至会有种隐隐忐忑的感觉。
竺宴背着她没走一会儿,她又拍了拍他,要下来。
竺宴问:“怎么了?”
令黎:“我自己走。”
竺宴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放她下来。
对上他困惑的目光,令黎道:“你还要陪我万万年,往后日子长着呢,我得爱护着点。”
竺宴怔了一瞬。
令黎走在前面,竺宴跟上来,慢条斯理道:“想爱护我啊?那行,换你来背我。”
令黎扭头望着他,目瞪口呆。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于是,令黎追着无耻的某人打,一路追到了章峩山。
令黎与应缇有千年未见了,应缇当年离开神域之时还是妖身,如今已经飞升成仙,虽还未与慕唯成亲,不过在章峩的地位很高,弟子们见到她都要行礼。
大约是因为化形之初就是应缇为她穿的衣,令黎对应缇总是很自然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所以即使千年未见,两人身上都发生了许多变化,但再见面还是很自然凑到了一起玩。
另一边,竺宴单独见了章峩仙尊慕唯。
章峩的主殿空无旁人,高挂的牌匾上写着“风禾尽起”四字。
竺宴坐在上座,慕唯双手将一份密信呈上。
“君上,这是这七百年间暗中与魔主孟极往来的神族名单。”
当年,孟极从天牢逃脱后,便被神族守卫追缉。可孟极善于藏匿,神域追缉了他三百年无果。此时负芒纠集魔族,在从极渊自封魔主作乱,孟极与负芒有旧怨,忽然出现与负芒大战了一场,镇压了负芒。
几大神族长老因此认为功过相抵,而且魔族散乱不好管理,不如就招安孟极,让孟极做魔域之主。
令黎直觉孟极曾被囚禁在天牢六十年,他虽与负芒有旧怨,但严格算起来,他与神族也有旧怨,绝不能轻信。然而几大神族态度一致且坚定,竺宴又是一副“随便他们怎么折腾”的态度,她势单力孤,只好同意。
孟极自此便成了魔域之主。
慕唯道:“如今从极渊下虽还看似平静,但这百年来,人间瘟疫频发,战祸不断,实在似曾相识……只怕一万年前的旧祸会重演。”
竺宴扫了眼密信上的名单便收了起来。
一切与他所料不差。
他淡道:“不会重演。”
第107章
千年不见, 应缇灵力大增。她向令黎展示剑法,杀人的剑气被她舞得美轮美奂。
令黎叹为观止,实在很难将眼前这灵力高强的仙子和千年前那颗卑微隐忍的祝余草联系起来。
应缇的变化让人忍不住好奇她这一千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应缇收了剑, 飞回令黎身边, 令黎拊掌赞美:“好厉害的剑法, 又厉害又漂亮!”
应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慕唯的剑法才厉害, 我不及他十分之一。”
说起慕唯, 令黎想起那封上达天听却无疾而终的婚书, 委婉问:“你与慕唯,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应缇坦然道:“当年我追随孟极离开神域, 也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短短数月就让我发现了一些事。与他分道扬镳后, 我颓废了一路, 险些被大妖吃掉,是慕唯救了我。我便随他回了章峩山修仙,从此留在了这里。”
令黎的关注点敏感地停留在“发现了一些事”, 心底生出异样的情绪,但只当是应缇与孟极之间的私事, 便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