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用膳的功夫了,说到底还是要去应付商珠么。
磨蹭了好一会,阿滢可算是怕起来了,梳洗打扮,她让涣月慢一些,最好不等她收拾好,商珠便等不及离开了。
涣月笑她,“姑娘昨儿还嫌奴婢手脚慢,今儿又让奴婢快一些了?”
昨儿是昨儿,今儿是今儿。
阿滢对镜瞧着妆容,左偏右看,看到了耳垂上的痕迹。
“......”
商濯特别喜欢在她的身上弄出痕迹,得亏了这些日子天冷了,穿得厚实,瞧不出什么。
“这里,上些脂粉,不要叫人瞧去了。”阿滢点了点耳垂。
她磨蹭了许久,再问下人,商珠还在正厅等着呢。
“奴婢这时候传饭么?”
阿滢叹气,“等会罢。”先将商珠给打发走了再说。
商珠等了许久,脸都黑了,二哥哥养的这名女子好没规矩,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她已经让人去通传了,她还在睡!
那么久了还不过来,她都喝了几盏茶了?!
侍女伺候商珠的功夫,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公主,想是那姑娘故意拖延时辰呢,您真要是这样走了,可就上了她的当了。”
“她倒是聪明了,我偏不如她的意。”
阿滢以为等了那么久,这位骄贵的公主会大发雷霆,进了正厅,反而见到一张盈盈笑脸。
她跟阿滢笑,“来啦?”
阿滢,“......”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有事晚来,让公主久等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阿滢福身道。
“知道本公主久等,还过来得那么晚,你果然是存心的。”商珠终归是有气,朝她冷哼。
“公主言重了,并非是故意晚来。”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
商珠抓不到她的小尾巴,能把她怎么样?
“那你说是有何事来得那么晚?”
阿滢不料想商珠胡搅蛮缠,“......”她正思索着如何应付。
涣月已经张了口,“二殿下吩咐姑娘练字,回来要抽查的,姑娘一时之间便忘了时辰。”
明明知道商珠怕商濯,涣月特意用他来压她,阿滢忍不住在心中给她竖了大拇指。
这不,商珠瞬间老实了。
“......”
她没有再为难阿滢,哼了一声复又坐下,“本公主饿了,叫人摆膳罢。”
她又要留在这里吃。
阿滢心中不愿却也没有办法,正巧她也饿了,让涣月摆膳。
很快,下人们就在正厅摆了膳。
一瞧见菜色,商珠忍不住嘀咕,“二哥哥还真是疼你啊,昨儿说的菜,今儿就摆上了。”要不是二哥哥疼她,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做事。
阿滢不吭声,其实昨日夜里她就已经吃上了。
若是商珠知道了,会不会勃然大怒。
阿滢再想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只能忍了下来,毕竟当着商珠的面将她给惹恼了,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没想到,今日又是她跟商珠一道用膳,真是奇怪。
好在用膳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才用好饭菜,商珠正要说话,见到了外厅来了一个人,是商濯的贴身侍卫昭潭。
“姑娘,殿下问您休憩好了么?”他显然来了有一会了,一直等到两人用完饭菜才露面。
二哥哥真是厉害,听到一点风声,不是自己过来就派心腹人过来,她能拿迟滢怎么样?话是这么在心里想着,明面上,商珠不敢露出不满,也庆幸方才没有过多刁难迟滢。
“休憩好了。”阿滢点头。
“殿下在有司衙门,怕您在府上闲来无趣,特让属下来问,您可要过去?”
商珠在一旁默默听着,有司衙门可是朝廷审问办案的重地,她作为公主纵然要去也得有手令才成,二哥哥就这么带着她进去了。
阿滢受宠若惊,“......”一时之间她没有说话。
想到昨日跟着商濯去大理寺收到的打量,以及内部的惊恐,虽然她不想和商珠待在一起,不代表她想和商濯待在一处。
“多谢殿下美意,劳烦昭侍卫帮我转达,我还是在府上等着殿下归来罢。”
昭潭没有强求,“是。”得了那么一句,他才出去了。
商珠没有想到阿滢会拒绝,“你竟然不去?”
阿滢没有回答她,只讲说,“民女多谢公主赏赐的夜明珠,只是那珠子太过于贵重,民女受之有愧。”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有什么愧不愧?难不成往日里二哥哥给你的好东西太多,你瞧不上本公主给你的了?”
她倒是快人快语,阿滢摇头,“不是,公主误会了。”
“若你觉得受之有愧,你也回我一件礼不就成了?”
“啊?”阿滢被她绕得有些懵了,错愕道。
“......”
商珠见到她乍然吃瘪,不复装模作样的乖觉样子,忍不住笑,却又要佯装不能够太过于明显,她清咳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
“我的东西只怕拿不出手...”
“礼轻情意重嘛。”商珠似乎与她杠上了。
阿滢,“......”她和商珠之间用得上这句话?
“对了,这是织造坊进的料子,本公主瞧着颜色适合你,便送于你罢。”
阿滢不敢收了,谁知道商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蜜饯局新出的糕点,也送你一些尝尝。”
阿滢,“......”
她预要拒绝,商珠径直道,“这些不用你还礼。”
阿滢瞧着她的眼睛,“......”
昭潭回了有司衙门给商濯回话。
“她既然不乐意过来,那就算了。”商濯在翻看盐税的案子。
从受贿窑女口中撬到了与刘家勾结的官员名单,那些人帮着刘家贩盐不算,甚至不走官府给盐坊放盐引,不查不知道,查起来真是叫人意外。
照着这样的局势下去,若再不查,不用过多久,朝廷很快就会被刘家亏空,刘家呢?渐渐富可敌国。
“你让人盯着,不要叫她吃亏。”
昭潭应是。
殿下恐怕操心太过了,有殿下给迟姑娘撑腰,眼下谁敢得罪她?
公主不过是虚张声势,在迟姑娘面前那叫一个战战兢兢。
何况,迟姑娘也不是一个轻易吃亏的主。
公主与她一道,谁吃亏,这还说不准呢。
再者说,商濯上一次故意晾着商珠,叫她着急上火,四处求人,给的教训也足够了,公主已经安稳了不少。
阿滢以为商珠用了膳,又送了东西会很快离开,没有想到,她一直不走,拉着她问东问西,问她的来历,家中有何许人,祖上原是什么地方的?
这些问题,一开始商珠便问过了,眼下再问一遍,阿滢照旧回答。
后面,商珠又问了旁的,打听她的喜好,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阿滢捡着话,胡乱说了一些。
商珠约莫是感受到了她的敷衍,转了话茬,问起不少塞北的事情,便问起那边的民风人情,膳食喜好,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到后面阿滢都有些烦了,商珠依旧乐此不疲。
涣月叫人上茶,阿滢总算能够喘一口气。
“我还没有去过塞北呢。”商珠摩挲着茶盏。
“你说你以前靠杂耍为生,那你是不是会很多杂技。”
这不是废话么?阿滢喝茶已经不想搭理她了,只是点头,表示她会。
“真不错啊。”
“我听说二哥哥原先给你请了风翠戏院的人来唱戏,你还跟着学了些?”
这又是听谁说?阿滢点头。
“风翠戏院的人戏唱得不错罢?你学了多少?”
阿滢轻声,“没有多少,一些皮毛而已。”
她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戏了。
“你学这些,二哥哥不会觉得你不成样子么?”
问完这句话,商珠便后悔了,可不是觉得蛮女没样子了,还特地给她找了宫内的教引姑姑来教规矩。
“话说回来,原先二哥哥给你找的教引姑姑还教过我一段时日呢。”
阿滢疑问,“公主也要学规矩么?”
“谁说公主就不学规矩,打小就要学。”
母后嫌她太闹腾,寻常的教习姑姑镇不住她,便找了那位,“你有没有挨过打?”商珠又问。
阿滢点头。
“你也挨过啊。”商珠笑了,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阿滢,“......”为什么她觉得商珠很....
她自己笑了一会也察觉到不合时宜,于是闭上了嘴。
旋即清咳了一声,“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对了你的回礼要认真准备啊,赶明儿我来寻你拿。”
还要来?阿滢原想着让人送去。
商珠如此说,她只好点头了。
“糕点不好给你太多,我还要匀给三哥哥一些。”
三哥哥,不就是三殿下么。
阿滢想到那张信笺,灵光一转。
“公主赠我许多礼,我白吃白拿总归不好,我有一只珠钗样子奇巧,一直不曾簪过,赠与公主可好?”
“珠钗?”商珠想了想,“是二哥哥让你给你做的么?”如果是二哥哥送的,她可不能要。
“不是。”是三殿下商瑞给她送的。
阿滢觉得奇巧贵重,始终不曾簪过,压在妆奁深处,就怕被人发觉,她被商濯抓回来的时候翻看包袱,幸而没有留意到这支珠钗。
因为商濯往日里给她送的珠钗首饰着实太多了,或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给她送了些什么珠钗首饰,这些都是着丫鬟们置办的。
“既然不是,你取来我瞧瞧?”商珠来了那么一点兴致。
阿滢很快就起来去拿了,商珠仔细看了看,的确奇巧好看,“这便是你给我的还礼?”
“不成,这算你临时起意,我前头给你的夜明珠,你要给我另外的。”商珠已经与她提起条件。
阿滢点头,“好。”只要商珠收下便好。
商瑞瞧见这支珠钗,想来应该明白了。
送走了商珠,阿滢回了内室。
晚膳时分,有人来接阿滢过去引春楼,还是昨日那地方,膳食是她要的菜色,不过换了做法。
商濯早在里面了,看得出来他很忙,阿滢到的时候,他手里拿着手札在看。
阿滢坐下后,他放在一旁。
“用膳。”
两人不发一言,开始用膳,商濯用膳用得慢条斯理,斯文好看。
阿滢偶尔瞧他两眼,被他抓了一个正着。
他淡淡睥过来,“我的脸上有东西?”
阿滢,“......”立马挪开视线,专心用膳。
待结束后,商濯领着她下楼,这一次,阿滢留意到没有带酒了。
“还想喝?”上马车之前,男人问道。
阿滢,“...不想。”她是害怕商濯把她给灌醉,又要诓她说话。
再来一两回,她可不想。
上了马车之后,商濯接着看手札,阿滢在旁边坐着。
回去还要些时候,在汴安的皇城里头,不单是不能跑马,就连赶马车的速度也要慢,否则便是冲撞天子,不敬陛下了。
阿滢觉得无趣,往左边偷偷掀开马帘往外看去将近年关了,汴安的街市挂了红绸,已经开始有了张灯结彩的热闹相,眼下都这般繁华,真不知到了年关,又是何等繁华。
每年到了关口,叔叔阿嫂都会给她做糯米蒸糕,不知道那玩意,汴安有没有?想来,偌大的汴安定然会有。
瞧着瞧着,细腰上缠过来一只铁臂,她低头一看,不等回头,人已经被提到了原本该在看书的男人腿上。
“殿......”
她余下的话被商濯吞吃入腹,只能仰着她的头与男人亲吻。
虽说就是亲吻而已,这可是在汴安的街道上,马车再封闭,那帘子也是随时抖动起来,保不齐就被人给看见了,阿滢心慌,她想拉开距离,让商濯不要亲她了。
谁知道商濯束缚了她的双手,掌着她的后脑勺,着重地亲。
原以为亲一会,商濯就会松开她,不料,商濯越亲越深入,浑身都热了起来,大掌顺着她的裙摆动作。
面皮子薄的少女按住男人的手,用力别过她的脸,男人的薄唇印到她的侧脸上。
阿滢趁机往后挪身子,她的腰都酸了。
对上男人波光潋滟的薄唇,以及姣好俊逸的皮相,阿滢心中有些紧涩,“...殿下,这里不合时宜。”
商濯表面正人君子,禁欲清冷,实则要强浓重,她很是招架不住。
几乎每日都要拉着她行事,时辰还不短,阿滢抗拒不过,不断说服自己,把他当成梨园的人就好了。
话说回来,商濯真要是入了梨园,一定是头牌,毕竟他的长相身量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