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表扬之外，又有意味深长一句，“《相思》编辑部是一个整体，笑话闹到外面去了，里面的人在外人看来，也有可能是个笑话。”
许婉妍心下一咯噔，下意识就否认，“我一直有说《修仙长老》很好看但是他们不相信，就是读者来信拿给他们也没用。”所以她一气之下索性把写给《修仙长老》的读者来信都收起来，等方文蕊写的作品确实崩了的时候，她冲动下也确实存在着看笑话的想法，没有说《修仙长老》也因为写到高潮期，所以读者来信喷涌而来。
若是那时候他们看了这些喷涌而来的读者来信，就会知道《修仙长老》有多受欢迎，可能面对文管部的检查时，就不会那样慌乱的跟真的造假了似的。
许婉妍心下有些懊恼，攥着掌心让自己视线不要游移，嘴里的道歉却怎么说不出口，她知道自己确实不该在那种情况下还看编辑部笑话，但是毕竟不是经过多大风浪之人，仍然会冲动会任性会不理智。
或许，再磨一磨，就会变得顾全大局了。
冯雅君最后也没说什么，还承诺年底给许婉妍涨薪，毕竟吧她确实厉害，一连两次都挖到能扛销量的作者，这该她得的。
至于有没有怀疑《慕九》和《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作者是不是同一个，也许在看小说开篇的时候会有一点觉得，但随着《种田历劫》内容展开，冯雅君就完全没把两者联系起来了。
一款仙侠虐恋，一款带娃种田，南辕北辙，冯雅君不觉得会是同个作者写的。
尤其如今《种田历劫》是每日连载九千字，这么高的更新量，对于一个念初三的学生也不太可能。
只能归咎于许婉妍这个责编确实有眼光，能挖来别人看不见的好苗子。
冯雅君相信，《种田历劫》，哪怕不会像《慕九》那样大红大火风靡全国，但成绩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
文管部调查结果公示后第二天日报，除了追连载的读者和报粉，也有不少路人由于听了这一周闹的新闻，也顺手买上一张来看看。
孔雪亭就是这样的路人，他是孔家老二，沾不过长比不过小，不上不小那就是爹不重视娘不疼爱，二十六岁结了婚，就被分家分出去了，除了一笔数量不多的银子，也就一座荒山和荒山下一座面积挺大的老宅子。
城里居不易，孔雪亭也不是眼高手低的，盼着一夜发财暴富的，所以就带着妻子回老家，雇佣着人往山上地里折腾，种了不少瓜果树木，盼着能靠山吃山，养活一家。
但或许时运不济，原本找好的一个大主顾流年不利破产了，山上的柿子水梨等果子一下子没了接手的，跑上跑下好几天也没什么效果，索性来茶楼喝喝茶，听听消息，放松放松，也许还能侥幸想到办法。
然后路过报刊亭的时候听到人在讨论《相思》日报的新闻，便顺手买了一份——这时代，去茶楼不带报纸，跟去厕所不**有啥区别？
孔雪亭便这样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思，在茶楼点了茶水后，打开了报纸。
第一眼便是来自相思日报的公告，说的就是文管部调查的结果，表示自己确实没有造假，销量是实打实的。
但是，却再没说是小神作品扛起了销量，而是转到了一篇从没在公告栏推荐过的小说上。
《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
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生计的孔雪亭其实没有看过报纸，自然也就没见过这篇文，下意识就是皱眉，这什么名字半点文学感都没，直白粗俗，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给人推荐。
就这样的小说也能扛起这么多销量？难不成他在老家待久了跟外界有代沟了？如今的小说书名都取得这么说不出口吗？
然而孔雪亭却听茶楼其他人在吹。
“英雄不问出处，好文不谈书名，《修仙长老》虽然书名听着直白了点，但内容确实是好看啊，我都默默追了好久了，每天九千字都感觉看不过瘾，长老实在太帅了！”一位脸嫩的少年人在座位上激动吹道。
旁边的瘦小男子则频频点头，“没错没错，我以前都没特别感觉到一篇小说那么不耐看，作者都写了二十七万字了，大大超过了常规长篇小说的字数，但是我就是觉得作者写得太少了，每天都不够看！”
“我也是我也是，你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每天看完小说一闭眼一睁眼又是新的一天，这样就能又看到九千字了。”
“不得不说作者大大真的太会写了，想当初我看到这书名的时候还吐槽过，觉得粗俗，后面即便被剧情迷住了，也不好意思跟别人推荐这小说，怕别人觉得我品味不高，只敢偷偷给作者写信，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看，没想到那么多人都喜欢，害我还憋了那么久，真是的！”
“就是就是，我也是当时不好意思跟人介绍，只能默默写信催报刊多更一点。你说要是报刊别老推那方文蕊写的，早像今天这样夸《修仙长老》，我还用得着差点为自己品味不行羞愧么！”
“嗨老兄你这算什么，想我当时真的很喜欢《修仙长老》，没忍住跟身边人介绍，旁人一听这书名直接就用那不屑又怀疑的眼神看我，好似我在看什么下流小说似的，我那才叫尴尬。现在好了，原来这么多人跟我一样口味一致，还能跟你们在茶楼大声吹书，真是爽快！来来来，为我们口味一致干一杯，也为长老被证明干杯！”
大肆吹书大口饮茶，这是茶楼最常见的场景，尤其是大家伙都追同一本书的时候，茶楼气氛会更高涨。
比如今天，孔雪亭就看见半个茶楼的人都起来遥遥干了一大碗茶。
这让他对《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这本书少了鄙夷，多了好奇，一下子便翻到属于刊登的那一版去看。
连载小说往往会存在一个缺点，那就是如果不从头追读，而是随意只点进去看某个章节，便很容易不知所云，无法领悟到小说的魅力，对于剧情烧脑的文来说，这个缺点更容易被放大。
不过像种田文，可能就会好上一些，像郁格桑小剧情划分得明明白白的断章选手，写出来的文章不至于让人一看就跑路。
加上《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今天连载的算是个新的小剧情，孔雪亭还真的看下去了，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觉——
这小说不像别的那样有悬疑有阴谋，甚至文笔也没有多惊艳，反而跟它书名一样直白又浅显，但是，就是莫名令人上头，不知不觉九千字就看完了，看完后还会有一种“就没了？我感觉我才看了一会儿啊”的疑惑感。
那种文风，不是细腻的，却是勾人馋人的！
像他这种中途看的人都能看得下去，甚至对忍不住想找前面没看的内容来看，就证明这小说的读者粘性会有多高。
只要是能接受这种题材这种叙述手法，不是特别排斥的，一入坑就轻易不会爬出来。
这样的作者，这样的写作功力，难怪顶着这样直白没有文学感的书名都能火起来。
孔雪亭真是服气了，然后也真去找了报刊亭书店找之前的报纸，想要追完全文。
但是因为文管部事件，加上《相思》今日变相承认销量是靠《修仙长老》，导致新入坑的读者不少，像他这样中途入坑想去前面找“粮”的也不在少数，哪怕之前《相思》日报有那么一点儿旧报纸没卖出去，数量也很少，也很快被人买走。
到最后孔雪亭也只买了不连贯的两三张旧报纸，想着将就看看，等出单行本了再买完整的，倒是不像一些读者那么执着要去四处搜罗前面连载的完整版。
但是当孔雪亭看完这两三张旧报纸后，就突然跟发疯似的，一下子全市全省跑去找旧报纸。
他看到了自家山头“变废为宝”的秘诀！
第27章 农庄
从默默无闻到全省皆知, 《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似乎只走了很短的历程，但摆在那里的二十七万字，倒不能说作者的成功来自偶然。
许婉妍来找郁格桑商量《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出版的事宜了。
按道理来说, 小说到十万字左右，要是有出版的机会, 就该商量出版了, 但是郁格桑这篇小说更新得实在太快, 十天就九万字，那时候方文蕊这位小神写的作品还没崩呢，《相思》编辑部内部也在全力推荐, 并没有人认可《修仙长老》。
加上郁格桑自觉还没到出版的火候，所以一直压到现在。
如今《修仙长老他靠种田历劫》的实力已得到证明，第一个故事也即将收尾，许婉妍觉得是时候进行出版了。
郁格桑确实是有打算写完一个故事再进行出版的，不过她的计划和许婉妍不一样。
许婉妍认为《修仙长老》可以走跟《慕九》一样的出版流程, 第一卷连载完，单行本和第二卷一起出, 反正郁格桑第二个故事也写到收尾阶段, 不存在没稿子的问题。
郁格桑却是更看好一个故事连载完出单行本，第二个故事连载，继续出单行本这种模式, 因为《种田历劫》不像《慕九》，三卷要完完整整一起看。
《种田历劫》是定位慢穿的小说, 后世看过快穿慢穿的都清楚, 每一个世界除了主角, 其他人物背景几乎都变了一遍，每个小世界都可以当成一个新的故事来看, 而且换小世界会存在脱坑的情况，若是没有经过连载来筛选发酵涨读者，第二个故事的销量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而全文连载后才出单行本，看似也会流走很多追完连载不想再买单行本的读者，但是这时代跟后世很不一样，要清楚在今年年初全国性大书社国风书社开始连载到四分之三就扣掉一期，直接出版单行本之前，花昭国一直是要么一字不连载直接出版，要么是连载完全文再出版的情况。
像是一字不连载直接出版的，要么是没有报刊要连载的小窒息文，要么是读者基数十分庞大的大神文。
反之，连载完全文再出版的，却是占了绝大多数，而且反响也不会差到哪去，若是读者在连载期喜欢这个文，连载完能留下来买单行本的读者还是不少的。这都是有过往经验支撑的。
作为一个靠郁格桑第一篇小说才成为责编，第二篇小说在编辑部站稳脚跟的编辑，许婉妍面对郁格桑是‘势弱’的，有时候比起郁格桑责编的定位，许婉妍会更像是郁格桑助理的定位，因为郁格桑做的决定，到目前为止许婉妍几乎没有反驳的，从要在日报上史无前例地开启长篇连载，到要换笔名默默连载小说，许婉妍从来没制止过郁格桑的任何一个决定，往往是配合她。
这回也不例外，听了郁格桑的解释，许婉妍也没有心理负担地就接受了，她现在是十分相信郁格桑，不像其他人会有疑虑。
所以许婉妍这种编辑，对强势又有实力的作者来说，其实是挺受欢迎的，这样的作者一般不会喜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尤其是在写作上，迄今为止，许婉妍一直做得很好，《修仙长老》她除了修改偶尔一点错别字，全文没改动过郁格桑一个剧情，怕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每日连载的九千字，是编辑一字未改就放上去的。
这待遇，一般只有‘成神’的的作者才能在编辑那里得到。
当然，厉害的编辑和‘神作者’，往往是势均力敌的。
如今的许婉妍名下签的作者虽然多了，但远没有到金牌编辑的地步，而郁格桑用两本小说，却证明了她有成为神的潜质—这里的‘神’指的不是区域性的，而是全国性的，真正受到大众和官方都认可的那一类型。
三花书社对郁格桑的评定也很好，这一次出版，冯婉君就打算全国性出版。
对于一家全国连锁的书社来说，全国性出版要做到并不难，区别在于是总部决定推行的全国性，还是某个分部想要借助三花书社渠道来搞全国性出版。
像是上次的《慕九》，就是总部自上往下推的，这样的出版形式能最大限度得到总部的宣传资源，对出版文的好处不言而喻。
这一次，冯雅君倒是也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让总部来自上往下推，但是由于快到年末，想参加年终排行的作者非常多，年末这三月是新书爆发最多的时候，大神小神齐聚而上，竞争十分激烈，一籍籍无名的作者写的小说，还有着那样直白粗俗没有文学感的书名，总部一下子就给毙掉了，倒是同期递上去的在月刊连载的一位地区性大神作品，被总部选中了。
但在这堪比后世电影贺岁档的阶段，哪怕被选中了，也不代表能得到多少推荐，因为光总部自己要推的出版书就很多，被总部选中，好处大概就是能有那么一小点儿推荐，以及不用自己掏钱‘自费’出版，这样哪怕收益少一点，都很稳妥。
那些递交上去却没被选中的书该怎么办呢？如果觉得书的潜力不是特别好或者没在签契书前答应要全国推广的作品，那就很抱歉只能用自家现有渠道，推广到本省和周边范围区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