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感受不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又哪里感受不到他努力的忍耐。
闻柿相信，就算他没有认为自己生病，也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时候，再继续往下一步。
她清泠的瞳眸与他的黑眸对视许久，就在男人认命地低笑一声，打算起身时，她伸手，把人领口轻轻拽住。
“都一周了，已经好了。”闻柿轻声道，伸手去握住散在一旁的塑料袋，举到他面前给他看，“……买的不是药，是别的。”
谢书程看过去，才发现里面的方形小盒。
不是药盒。
闻柿也是第一次买这些东西，声音干巴巴地补充：“……为了以防万一买的。”
她猜到了说不定会是这样的场面，又怕谢书程一时没控制住。
在一起了这么久，她其实也没什么不愿意的，所以……
谢书程从里面掏出那一盒，定定看了会儿闻柿。
竟然准备得这么周全。
他笑，又俯身去亲她，似感叹一般：“我发现有的时候，你的胆子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大。”
闻柿没说话，推他胸膛，谢书程也格外好心情地把她拉起来坐好，开始研究。
辨认了一会儿盒子上标注的尺寸，他突然道：“买小了。”
“……”
闻柿心头猛然一跳，想起刚才隐约碰到的，突然有点打退堂鼓，干巴巴问“那要不……”
要不，算了吧？
谢书程却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盒子：“送上门的礼物哪里有不笑纳的道理？”
拦腰抱起闻柿，他扬起一个懒散的笑：“不用你准备，我早就准备好了。”
闻柿攀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轻轻咬了她耳朵一下：“下回，可不要再低估你老公了。”
“……”
谁是她老公了！
……
谢书程这人，看着是个玩咖，没想到温柔得不行。
被几番折腾后重新塞进被子里的闻柿，晕晕乎乎地这样想。
谢书程也钻进了被窝里，滚烫的身躯自身后抱着她。
他没再继续动手动脚，平缓的呼吸昭示了他此刻的宁静与餍足。
灯已经关了，一片黑暗里，谢书程忽然小声道：“闻柿，你要了我的人，就要一辈子负责。”
他停顿一会儿，声音更轻了：“我等你来娶我。”
“……怎么跟小媳妇一样。”闻柿有点儿睁不开眼，听他又要讲些什么，嘀咕着反身抱住他，“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算他就这么把她扑倒了，初次就折腾她到这么晚。
“现在算？”
“……困。”
谢书程笑：“那我帮你算。”
他双臂收紧，按住她后脑勺，让她额头抵在他胸膛，静静听他心跳：“罚我一辈子待在你身边。”
“你再怎么不想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了。”
话音落下，黑暗里一片安静。
仿佛能听见两人心跳互相趋同的声音。
谢书程沉着嗓音，再一次如确认一般问：“听见了吗，闻柿。”
闻柿早就困得不行，抬起下巴，张嘴往他胸口上咬了一口：“……好。”
第38章 你
闻柿研究生毕业那年, 乐队再一次巡演，场地规模比前些年那几个livehouse要大得多，最后一场惯例在松城, 谈下了一个小规模的艺术中心。
上台前任野和赵希彤又吵了一架, 这次是以已婚的身份吵, 吵的是新房的装修问题。
自谢书程和闻柿同居之后，闻柿便搬出了那边, 那会儿他们乐队的收入已经足够多，不需要两个人合租分摊房租，于是赵希彤大方地霸占了整个房子。
在那之后，任野就总三不五时去赵希彤家里找她, 他俩的感情在这几年跌宕起伏，用路东的话来说, “不作就不是他俩的作风了。”
热恋期的时候能做出舞台上当众接吻的事儿来, 等互相看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又能回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有次次路东和闻柿实在看不过眼的时候, 想劝他俩放过对方，赵希彤给自己猛灌几瓶酒, 大哭：“我也想啊！可是我舍不得不跟他上/床！”
闻柿、路东：……
有的时候身体契合度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在又过了一年后, 两人吵着吵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莫名其妙去民政局领了个证。
这下才算真的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这两个疯子结婚了！！
虽然婚前婚后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就是了。
吵归吵，夫妻俩多少还是有些职业道德，知道临近上场, 吵了几句便收了架。
盯着时钟瞧倒计时, 闻柿突然感觉赵希彤手肘怼了她两下：“你呢？跟谢书程也谈了好几年了吧，怎么不打算结个婚？”
“……”
这女人怎么还带催婚的！
闻柿耸耸肩：“你去问路东他为什么不结婚, 别问我。”
赵希彤咳了两声：“别吧，要是任野瞧见了，我又得跟他有的吵。”
也就是这两年，闻柿才知道为什么当年任野和赵希彤总是别别扭扭。
高中那会儿任野和赵希彤轰轰烈烈谈过一场，后来莫名其妙大闹一阵后分了手，才变成后面那样拧巴的模样。
原因是赵希彤一开始想勾搭的，其实是路东。
只是路东这个钢铁直男还没意识到，任野倒是先上钩了，后来赵希彤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这才让任野破了防。
对几个人的爱恨情仇感到脑子疼，闻柿决定不再去想这些弯弯绕绕。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站在舞台上，闻柿早已没有了初时的紧张。
开场是她的架子鼓solo，她先独自登场，在第一个鼓点落下后的短暂停顿中，她听见了排山倒海的尖叫声。
她听见舞台下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闻柿我爱你！”
接着便是更多人的欢呼。
舞台上亮起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闻柿往前看，看见偌大的场馆里，坐满的翘首以盼的观众。
荧光棒，横幅，手幅，灯牌，手机电筒。
光点汇聚成海。
只一瞬间的晃神，她突然有些释然。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曾对这条路感到悲观，不止一次的想过，乐队解散，找个好工作，像许多人一样平平淡淡过完那几十年，是不是就已经是她的未来。
友谊真的可以一直无坚不摧吗？在这个瞬息万变的行业里，他们真的可以一直走下去吗？她真的要坚持这一条动荡而不确定的路吗？
所以她会焦虑，会不断尝试给自己留后路，对一切有所保留，硬邦邦地缩在自己的壳里。
但现在不一样了。
前路尚有光明，身后永远有人为她兜底，身边是数不清的爱她的人。
她不需要再瞻前顾后，她可以大胆踏出期待热爱的每一步。
——她已经踏出来了。
末场的氛围永远是最好的一场，掌声和欢呼几乎将人淹没。
闻柿竭尽全力，下台换衣服时已然浑身是汗。
换上宽松柔软的周边T恤，她在后台听见一片黑暗的场馆里，大家齐声呼唤安可，又自发开始合唱起来。
一首接一首。
后台，工作人员跑来跑去，闻柿给人让开了一条道，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手机响起，是谢书程发来的，她在舞台上的照片。
和一句：【很棒。】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习惯，每一次的演出，到这个时刻，谢书程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在。
第一次巡演时，他错过了最后一场。
再后来，他每一场都不曾缺席。
再上台的时候，灯光亮起，已然不似之前那般昏暗，闻柿站在光下，隐约能看清舞台下的一张张脸。
两首安可后，赵希彤拿着话筒，笑着请求舞台下的各位将手机电筒举起来。
黑暗里很快连接出一片银河。
赵希彤眨眨眼：“接下来是真的最后一首……不该我唱，我要把话筒交给别人咯？”
说着，她伸手将话筒朝闻柿递去：“该你了，闻柿？”
台下又是一片沸腾，所有人都猜到了是哪一首歌，齐声道：“给她！给她！”
当年的告白曲在机缘巧合下被一部青春电影买下，做了片尾曲。
而那一部小成本青春电影，又因其高质量，在那一年的情人节以悍然之姿摘得票房冠军，成为许多人的意难平。
这首歌也随之成了许多人念念不忘的回忆，如今，已经是乐队最为经典的曲目之一，是每一场巡演的最后一首安可。
闻柿坐在舞台边缘，在众人的和声下唱完了最后一首歌。
也为这一次的巡演画下了最后一个句号。
一切圆满。
音乐结束，闻柿站起身来。
此刻应该鞠躬谢幕，她却没有转身去与队友站在一起，而是站在原地，望向一处，再一次拿起了话筒。
——“这首歌，是我写给一个人的。”
人群如预料中一般，再一次沸腾起来。
在此之前，闻柿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像是秘密一样，只有她和谢书程知道。
而这一刻，闻柿将这个秘密，昭告给所有人。
她笑了笑，“而那个人，曾经在听完这首歌后，曾对我说——”
“除了吻你，我还可以做更过分的事。”
台下观众忍不住起哄。
闻柿弯眼笑了笑，等到起哄声结束后，才又开口。
这次她仍看向台下的那一处，唇角勾起——
“谢书程，”她唤道，“那求婚，能不能行？”
视线穿过人山人海，她莫名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晚上，男人声音似轻哄一般的：“我等你来娶我。”
这下，算是做到了吧？
观众席彻底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闻柿看过去的方向，指向同一处。
而早已知道这场预谋的几个队友笑吟吟站在闻柿身后，有些不着调地借了话筒开始调侃——
“在哪儿啊谢书程？谢书程你同不同意啊？”
人声鼎沸中，闻柿握着话筒，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般，淡淡笑着。
聚光灯与摄像头在此刻，一起对向了同一处。
当谢书程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她清晰地听见了前排有些人的惊呼：“卧槽！好帅！”
谢书程这样一张脸，在大屏上不仅不输，反而更显每一个细节都帅得惊为天人，让人一眼足以念念不忘。
他玩世不恭地挑了下眉，也不张嘴回应。
反倒是台下的人，特别是周围的许多人，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喊起来——
“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有一个人起头，大家便越发兴奋，仿佛如果谢书程不同意，他们就要喊到地老天荒，
闻柿反而成为最不着急的那个，她举起话筒，又轻声问了一遍：“谢书程，可以吗？”
谢书程笑了。
他低下头去，高高举起一束巨大的红玫瑰。
摄像头无限拉近，大屏之上，玫瑰中间的一颗硕大钻戒熠熠夺目。
——他也，早已对今天，蓄谋已久。
等待着这一刻的人，不止她一个。
隔着人海相望的那一瞬间，像是回顾了他们认识的这么多年。
闻柿眼眶忽然一热，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去见他。
回到后台时，闻柿还有些恍惚。
反倒是赵希彤几个比她更激动，任野见她还在收拾东西，爽朗地笑着拍了拍她：“今儿个我们才问你啥时候结婚，这就求上婚了？”
路东帮腔：“你先去见他吧？我跟他发了，八号门那边，那儿锁了，没人。”
闻柿一怔，望向路东，见他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谢谢你们——”
既然如此，她便不再推脱众人的好意，起身快步往外走。
这里离三号门有些远，要先上楼，走过一段少有人走的楼道。
每一步，闻柿心头都砰砰直跳。
直到看见站在阶梯尽头，正抬头盈着笑待她多时的那个修长身影，她脚步匆忙得几乎是跑了起来，再也等不及——
想拥抱他。
于是她跳上台阶扶手，在男人骤然睁大的眸光中，滑落至尽头，直直向他扑了过去。
谢书程伸手将人稳稳接住。
他极少能看见闻柿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
有些暗的，无人打扰的楼道里，两人紧紧相拥，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髓里。
“谢书程。”
闻柿在他怀里稳住身形，轻声唤他：“我一眼就找到你了。”
“嗯。”谢书程声线磁沉而宠溺。他低头吻了吻她，一点一点将那颗被众人见证的戒指，推近她的指根。
“以后也要一直找到我。”
人生苦长。
山高路远，我们今后永远并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