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明月小湘君【完结】
时间:2024-02-28 23:09:35

  这让定远侯府的所有人都出了场冷汗,但圣旨之中并没有提及萧瑞纵军掳掠一事,可见皇帝并未打算对萧家和虎威军动手,只是以萧瑞为名下了一场软刀子。
  圣旨下来的第二天,国子监中传来消息,定远侯府二公子萧珏被点为太子侍读,入了东宫。
  霎时间,侯府又再一次欢喜起来,萧瑞被撤职一事恍如在侯府没有发生过一般。
  玉淇院内,萧贞听到消息,不由暗自伤神落下泪来。
  皇帝贬了她的亲兄长,却提了大太太亲生子做太子侍读,太子日后做了皇帝,萧珏的地位又怎能是萧瑞可比。
  恐怕将来承袭定远侯府爵位之人,非自家兄长萧瑞,而是萧珏。
  她和萧瑞都是原配林氏所生,萧瑞已被做了弃子,她日后又能好到哪里去?
  想想自己往日与萧莺争辩,也只因心中的那一点小小的不甘而已,便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连兄长这样的男子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是她?
  “姑娘,别再哭了,今日是中秋家宴,大太太看到您这样定会不高兴的。”小桃看自家姑娘这般,心中不忍。
  萧贞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强忍着不再让眼泪落下,哽咽道:“我虽是在自己家中,可却如同寄人篱下。”
  若是娘亲还活着,她怎会过得如此委屈?
  萧贞越想越觉得心中苦涩。
  外面忽的传来欢笑声,萧莺与萧怜带着丫鬟一路走了进来,“贞姐姐,大家都在外面游园,独独你在屋里躲懒,快快起来,咱们一起到院子里玩去。”
  听到声音,萧贞慌忙擦了脸上的泪痕,起身来,但萧莺和萧怜还是看到了她哭红的眼眶。
  “贞姐姐,你怎么哭了?”萧怜忙乖巧地上来,拉住萧贞的手关心道。
  萧莺道:“贞姐姐定是为大哥的事忧心,我今日在母亲那里听父亲说,皇上处罚大哥哥只是因为此事在京中流言甚广,不得不有所作为,等到风头过去,定还会让大哥重回军中的,贞姐姐不必担心。”
  “那就好。”萧贞宽慰地笑了一笑,“我方才只是一时伤神,如今已好多了,我们出去玩吧。”
  面对萧莺与萧怜,她的心思终究难言。
  侯府的家宴依旧分内外两宴,侯爷萧虎在外与府上的客卿、副将共宴,内院则依旧都是女眷,沈兰亦被请了过来。
  侯府平常无晚膳,但家宴不算在其中,宴席摆在抱厦旁边的楠木厅里,每人一个小桌,桌上各摆着五色糕点和新鲜的平湖大闸蟹,旁边还有凉拌三丝和荠菜青豆等小凉菜,量不多,只是做个摆设。
  楠木厅的中间摆了一个主桌,上面放着各色的月饼,摆在最上面的是个样式最简单亦是最大的五仁月饼,中间镂着太阴星君揽月图。
  老太太在众人的簇拥下在上面的主座坐下,其他人也都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
  萧莺最先没耐住性子,看向沈兰神秘兮兮地道:“沈先生,你可知桌上这蟹的来历?”
  沈兰看了眼,摇头,“我对蟹并不了解,只听说安阳府平湖蟹最是个大丰美,口味绝佳。”
  “这正是安阳府的平湖蟹,是太子赏下来的。二哥今日到太子府报到,太子竟问起我们这几位姑娘的事来,谈话间便提起了你,你说巧不巧,太子竟认得你。”
  “什么?”沈兰惊讶,她一个从衡州府远道而来的女子,太子怎么会认识她?
  “太子说他在衡州府时曾受过你父亲的教导,亦知道你的贤名,所以特意把这些安阳府进贡的平湖蟹借着二哥赏给了你,我们这都是沾了你的光呢。”
  父亲竟做过太子之师,沈兰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若太子知道她,是否也知道兄长呢?兄长才华横溢,在太学之中定然不会泯然众人,就算太子不识兄长,借着父亲与太子的这一层关系,她是否能求太子调查兄长之事呢?
  沈兰心思不由又动了起来。
  老太太与大太太因为此事对沈兰更加满意,有沈兰这一层关系,萧家似乎也与太子更近了一重,日后太子登基,萧家亦□□华不败。
  只要在上京矗立百年,萧家也定然会成为势力盘根错节的庞大世家。
  老太太身边的彩月姑娘将中间那块最大的五仁月饼切了寸大的小块儿,老太太、大太太、大奶奶、三位小姐、沈兰、连带着周围的丫鬟婆子一起将这块大月饼吃了,喻团圆之意。
  一起郑重地吃过月饼,大家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只有大奶奶楚惠一直拉着个脸兴致缺缺,没一会儿便起身说了句身子不适回房休息了。
  楚惠走后,老太太叹了口气,“惠儿这孩子……”
  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倒是大太太不客气,恨铁不成钢地道:“她越发没个规矩了,早知她这般不成器,我就不该给瑞儿提这门亲事。这都两年了,两个人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不知道着急。”
  “会好起来的,如今没了梅姨娘,瑞儿自会到她房里去,一来二去说不定便能有了,你也莫急,他俩到底还年轻。”老太太说着看向了萧贞,“倒是贞儿,你该考虑考虑了,贞儿性子温和,千挑万挑也得给她找个好人家,切不能委屈了她。”
  萧贞听到提及自己的婚事,一颗心顿时紧张得提了起来。
  大太太道:“母亲说的是,贞儿虽不是我亲生,但在我心里一直把她当莺儿怜儿一样的,咱们定远侯府的姑娘,自不能嫁的差了。我倒是心中有几家,只是近来因瑞儿的事外面多有谣言,现在不是提起的时机,还要再等些日子。”
  听到再等些日子,萧贞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老太太点头,“你考虑的周全,此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谈及婚嫁之事,三位姑娘自然不好插嘴,老太太和大太太又说起上京其他世家近来的嫁娶,正说着,萧珏从外面的园子里过来,他一身青色软罗袍子,腰挂流苏玉佩,面若冠玉,眸若朗星,如清风霁月般一出现便引得了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他先给老太太和大太太见了礼,又与姑娘们玩笑道:“那边刚一得了闲我就赶紧赶了过来,我的那份儿蟹你们可没给我偷吃了吧?”
  “那蟹是太子赏给内院的女眷的,你怎好意思跑来蹭吃?”萧莺笑话他道。
  “那蟹是我带回来的,竟不许我吃?你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刁钻了,传言出去,整个上京谁还敢娶你?”萧珏不甘示弱地逗弄她,又趁她不注意,一伸手将她桌上的蟹端走,“我若是没有蟹,便把你的吃了。”
  萧莺见他端了自己的蟹,追上去便要锤他。
  两人闹着,彩月让人又上了份儿蟹在一旁的桌上,“怎能少了二爷的,只是怕凉了,一直在给您热着呢。”
  萧珏这才不与萧莺闹了,把蟹还给了她。
  萧莺气得踹了他一脚,飞也似地回自己桌子去了。
  萧珏衣服后摆被踹了个大鞋印,他也不恼,笑嘻嘻地在自己位子坐了,正要吃蟹,余光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沈兰,这才惊觉沈兰竟在这里。
  想到自己刚才与萧莺的幼稚玩闹都被沈兰看在眼里,他不禁脸上泛起热来。
  他轻咳了声,又恢复了那翩翩公子的模样,故作镇定道:“沈姑娘,太子殿下托我给您送了些东西,我方才已让人送到落雪斋了。”
第12章 礼物
  中秋宴罢,沈兰借着月色回落雪斋,刚到落雪斋不远处的小路上便看到那边人来人往的一抬一抬地搬着东西,沈兰不由怔住,方才宴上萧珏说太子赏了她东西,她以为最多也就是一两个小物件,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怪异,沈兰不禁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产生了好奇。
  她进了院里时,那些下人们方才把东西抬完,一共六抬箱子。
  “姑娘,送这些东西来的人说,这是太子赏给您的,太子怎会赏您这么多东西?”锦书一手拿着只羊毫笔,一手拿了本簿子正记着这些东西,见沈兰回来,忙迎了上来。
  “似乎是因太子与我父亲有旧交,具体的我也不明白。”沈兰秀眉微凝,心里觉得收下太子这么多礼物有些不妥,可若是回绝,恐怕更加不妥。
  锦书将手中的簿子交给沈兰,“姑娘,奴婢把赏赐的礼单记在这上面了,您瞧瞧,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是在给您下聘礼呢,单单那一个箱子里,便有一千两银子。”
  “莫胡说。”沈兰连忙斥她。
  锦书顿觉失言,自家姑娘可是有婚约的,若是这话传出去,岂不有损自家姑娘的名誉,但没等她求罚,便又听沈兰道:“把这些东西封存到库房,暂时先不要动。”
  锦书应是,忙带着院子里的人忙活去了,沈兰拿着那簿子进了房间,看着太子送来的东西,她愈发蹙眉。
  纹银千两,秋装与冬装各两套,一套翡翠妆面,四匹上好的缎布,余下的则是一些珍稀的汇编杂记与诗词律赋,沈兰对首饰衣物不甚了解,但送来的这些书中她一眼便看出有好几本一价难求的孤本。
  太子送来的这些礼物,林林总总恐怕不下于万两银子。
  父亲与他到底有什么渊源,他竟对她拿出这么大的手笔?
  正当沈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锦书进了来,“姑娘,二公子来了。”
  沈兰放下手中的簿子,忙起了身,请萧珏到一旁的水厅来坐。
  “太子可有托二公子带什么话来?”沈兰觉得太子送来的这些礼物绝对不简单,就算父亲与太子曾经相识过,什么样的渊源能有万金之重?
  “太子并未多说,我心中也十分好奇,若非知道姑娘有婚约在身,我还以为太子心悦姑娘。”
  “太子可知我有婚约?”
  “这我不知。”
  沈兰垂眸思索少顷,“二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沈姑娘尽管说。”
  “请二公子转告太子,我想见他一面,当面致谢。”
  不只是致谢,沈兰亦想把兄长之事告知太子,她宁愿不要这些礼物,也想请求太子帮忙查出真相。
  次日,沈兰在忐忑中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萧珏才回了府中来见她。
  “太子近来正忙着河夏水灾一事,无瑕见你。”
  沈兰心里越发觉得古怪,太子赠她万金之礼,却不愿见她一面?
  “太子说,日后你若是有难处,可写信到太子府,他知道后定会帮你。”
  这话让沈兰又燃起了希望,“多谢二公子,沈兰知道了。”
  是夜,沈兰写了一封信,将兄长之事尽述其中,次日一早托付给了萧珏,请他帮忙送到太子府上。
  她又等了一日,却等来了太子前往河夏赈灾的消息。
  “我已将信交给太子府的参事,他说会派人送到太子手中,只是不知太子此行何时才能回来。”
  沈兰谢了萧珏,又问道:“我听闻二公子之前在太学读书,不知二公子可听说过陆子先陆公子?”
  “陆子先?”萧珏仿佛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沈姑娘与陆公子是旧相识?”
  “不,只是他母亲与我母亲相识,陆夫人曾托我问问……”沈兰说着也觉得这话实在站不住脚,不由声音低了下来。
  萧珏却仿佛了然在心,并未细究她的话语,“可惜我并不认识这位陆公子,太学中有近万举子,他们每一个在家乡都声名不凡,但在太学之中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二公子可否帮我问一问?”
  “问什么?”
  “问一问他近来的情况,如此我也可写一封信向陆夫人报个平安。”
  “我尽力而为。”
  萧珏应下之后,便起身告辞了,走出水厅前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回身对沈兰道:“沈姑娘今日这话与我讲倒也罢了,莫到外面去打听,姑娘毕竟有婚约在身,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萧珏这话让沈兰窘迫不已,她知道他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又难以解释。
  这一夜,沈兰心中难受得难以安枕,只觉得自己仿佛只要去调查兄长之事,便处处不如意。
  她不由叹息,唐婉说的对,这世道女子想要做些什么,实在艰难。
  淑兰院。
  月已高梢,早已到了侯府宵禁的时候,房内的灯火却依旧通明,没有一个丫鬟婆子敢在此时触大奶奶的霉头,人人低着头默默忙着自己的事,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声响来。
  楚惠着了一身月白色的曳地流纱裙,珠翠已卸,秀发半披,将她的身段显得越发玲珑俏美,她坐在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不施粉黛也依旧娇丽的脸蛋儿,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梅绫。
  她本有心上人,是被姑母和爹娘逼着嫁到侯府的,初时虽心有不甘,但见萧瑞玉宇轩昂颇有男子气概,也放下了心中怨气,可新婚之夜她不知哪里触怒了萧瑞,萧瑞竟直接丢下她拂袖而去,自那之后再未来过她的房里。
  她翻来覆去夜夜难眠,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哪里错了,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姑母怨她不争气,老太太见她也每次都连连摇头叹息,她知道侯府中的其他人也都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笑话她。
  她恨姑母,恨这门亲事,也恨萧瑞。
  本以为梅绫去了,萧瑞便会来她的房里,可他不仅没有来,竟然还宿在了翠玉轩,那个已经没有梅绫的空房子里。
  楚惠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再也忍不住,起身往门外冲去。
  “大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芙蓉忙拿起披风追上来。
  “别跟着我。”楚惠冷冷瞪了她一眼,消失在院外的青石小道。
  她一路跑,全无平日那世家贵女姿态,一炷香后,她来到翠玉轩。
  翠玉轩内尚点着灯火,门外守着的婆子一眼便认出了楚惠,但未来得及说话,楚惠便斥道:“滚远点儿。”
  她今日定要让萧瑞说个明白。
  楚惠推开门,顿时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她随手关上门,绕过屏风往内室而去。
  一进来,她就看到了萧瑞,那一瞬她竟差点没认出来。
  昏黄的灯火下,他竟就那么坐在床架前的小阶上,蓬头垢面,手里提着一瓶酒坛,完全没有往日里的风采。
  他醉了,但抬眸向楚惠看过来的时候又仿佛没有醉,迷离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薄冷,“你怎么来了?”
  楚惠一时只觉得说不尽的委屈从心里翻涌出来,眼眶当即红了,“你借酒消愁是因为被撤了职还是因为梅姨娘?”
  “和你没关系。”他烦躁地把酒坛扔到了一边,似乎看到她,连喝酒都没了劲头。
  “和我没关系?萧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她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这般恋着她,我才是你的正房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一直以来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她忍不住哭着嘶喊。
  “哗啦”一声,萧瑞将脚边的酒坛踹翻,楚惠立刻感觉到了他那强烈的怒气向自己倾轧而来,她吓得停住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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