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兵力,虽说京畿拥兵数十万,可基本上士兵都来自南方,破文海棠废文都在抠裙更新五2斯九零爸乙九二除了随我父亲出征的那几万兵士,其余并无实战经验,我父亲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他底下的士兵,都是常年跟他作战,没有一个是不服他的,甚至比起兵符,他们更认我父亲,我作为我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曾随我父亲一同出征,他们也认我。”
“你觉得一旦两军对垒,我站在殿下这边,慕容景会放心让我父亲从前手底下的兵士与我对阵么?恐怕不会。”
“这样一来,与殿下作战的,不过是些常年松懈,无作战经验的南方兵士罢了。而殿下手中的兵,时常北上,与北元作战,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战斗力,哪怕是在耐受高寒和艰苦的环境方面,都远胜京中那些兵士,虽少但贵在精。”
“更何况,我还为殿下带来了八千府兵,虽然只有八千,可这都是从前父亲和我亲自选拔操练的,殿下待会试试就知道了,每一个战斗力都不容小觑,绝对可以以一敌十。”
他说着弯起唇角,似笑非笑道:“再者说了,我们的兵力不够,可以找外援嘛。关宁三卫,蒙古最强的雇佣兵,三岁骑马,五岁开弓,能负重甲,亦能做轻骑冲锋,战斗力极强,且几乎不需要后勤。这样一支强大的雇佣兵,我们只需要花钱,他们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了。”
慕容桀摇头道:“仕钰,你知道若要起兵,购买军需、发放军饷,包括后期源源不断的粮草补给,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吗?而雇佣关宁三卫更是天价……我们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我知道赵王殿下没有这么多钱。”薛钰抬眼淡道:“但焉知,我没有呢?”
便从怀里取出那张藏宝图,递与慕容桀道:“殿下可还记得,先帝曾赐予我父亲一张藏宝图。”
慕容桀一面伸手接过,展开察看道:“你是说传闻中李显忠留下的那张藏宝图?可那不是传闻么?先帝派人渡江三次搜寻,都一无所获……”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眼望向薛钰:“仕钰,你不会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李显忠留下的那些珍宝?”
“是啊,而且侯府名下有多间商铺,我能换成银票的,大都换了,来不及换的也都带来了,就在城楼下,殿下下去一看便知。”
慕容桀只觉不可思议:“怎么会……先帝派人找了三次都没找到,仕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薛钰摇头笑了笑,只道:“殿下,你错了,先帝派去的人,早就找到了。”
“什么?!”
薛钰道:“卷宗记载,第三次渡江搜寻,之所以全军覆没,是因为在江面上翻了船,可我查了当年的水路志,从舰队出发到沉船,都是晴好的天气,江上并无风浪,那貎江据我所知,也并没有什么大的礁石,更何况,渡江用的宝船,长二十丈,阔一十丈,又是尖底船,海上都可驶得,那好端端的,怎么会沉船呢?”
“除非,是船上堆放了不计其数的重物,尖底船虽然能抵御风浪,但不如平底容纳更多的货物,且吃水较深,一旦超过承载负荷,的确有翻船的风险。”
“我听父亲提起过,第三次先帝派去寻宝的钦差正使是邓漳,此人原是市井无赖,为了躲避追债,一狠心,进宫做了太监,因擅逢迎讨好,慢慢地得了先帝的宠幸,但私底下极尽敛财,且贪心不足,手段十分大胆,有一次差点为此送了性命,但依旧不知收敛。也亏他心思活络,有几分小聪明,这才保住了脑袋。”
“试想这样一个爱财如命、却又有几分市井聪明的无赖,哄着先帝让他渡江寻宝,有没有可能他凭着几分聪明劲找到了宝藏,却在见到那么多不计其数的珍宝后红了眼,连性命都不顾了,瞒而不报,想据为己有呢?”
“而根据船舶司的记载,前两次渡江,在没有找到宝藏的情况下,十天就能返程,可邓漳,却足足晚了五天,这里面,真的没有古怪吗?”
“还有,第三次渡江的沉船后被打捞上来,先帝认为这是上天的警示,于是特地将这艘沉船留存下来,就在清江漕船厂的库房里,我去看过,甲板上有重物剐蹭的痕迹,我猜,极有可能便是那些数目和重量都十分可观的珍宝。”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请旨去西陵一带治水,借着挖渠的由头在猊江附近挖找,果然找到了不少沉淤在江底的宝物。”
“真可惜,那样不计其数的珍宝,之前打捞沉船的时候,他们只要稍稍留意,往深处那么探上一探,就能发现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上天要留下这笔财富,为赵王殿下你起事助力……”
他倏地抬眼,目光定定地望向慕容桀:“殿下,天意如此,你何不顺势而为呢?李显忠留下了滔天的财富,足以你起事了。如今情势逼人,慕容景欺人太甚,你难道想落得跟福王一样的下场吗?”
第103章
薛钰道:“如今银两有了, 至于兵力,我也与你分析过了,慕容景兵多但弱, 何况我父亲既死,慕容景身边都是一帮文臣,连个像样的能带兵的武将恐怕也不好找, 倘若有了关宁三卫, 我们未必毫无胜算, 再不济, 我们可以向蒙古借兵……”
慕容桀只觉脑中混乱不堪,这样大的事,他一时实在拿不定主意:“仕钰,你让我缓缓……”
薛钰道:“我此举确有私心,我想报仇,我要让慕容景生不如死。可是慕容,我也是在帮你, 慕容景猜忌多疑, 他断不会容你的, 你奋力一搏,尚有生机,若是坐以待毙, 就只能任他鱼肉了。”
“我平生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随我父亲一道, 选择拥立太子,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深看了他一眼:“赵王殿下,我会选你。”
慕容桀心神一震, 缓缓道:“你……你说你选我?”
之前他也不是没起过与慕容景争的心思,只因那是他母亲的心愿,那时他的确很想争取薛钰与他父亲的支持,可他待他一向冷淡疏离,根本无意结交,没想到今天能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
薛钰道:“是,殿下的人品贵重,远非慕容景这等小人可比,何况先帝本就属意殿下,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本该是你的。”
他的目光冷平,面上并无波澜,只道:“何况,我带了八千府兵,大张旗鼓地来见你,等消息传回京中,必定了坐实了我私下结交藩王、图谋不轨的罪名,殿下如若不肯起事,那为了向慕容景表忠心,必定把我交出去,届时我自然难逃一死,,既然如此,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
慕容桀眉心深陷,下颌线收得极紧,咬牙道:“仕钰,你不要逼我……”
薛钰平静道:“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殿下,我好歹救过你的性命,你难道竟要看我去死吗?”
慕容桀脸上多有挣扎之色。
一旁的姚广平见状看出慕容桀内心已有所松动,不禁暗道不好,他捋了捋了山羊须,不可否认其实他私心也觉得薛钰说得有道理,猛一回过神来,自己竟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毕竟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冒险的想法,他此前是从未想过的!
这位薛世子,心计之深沉,观察之入微,思虑之周全,直教人毛骨悚然,不仅能寻到传闻中的宝藏,还能以此做好全局的部署统筹,更是能分析时局,鞭辟入里,教人无话可说。
他倒的确是一位天生的政客,光凭三言两语,就能游说得人动心,更不用说赵王本就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更是由他拿捏。
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却又疯得聪明,疯得漂亮,疯得有胆色!倒要把旁人也要变得同他一样疯!
这样胆大冒险的事,需要从长计议,他真怕慕容桀被薛钰的三言两语说动,轻易地就下了决定。目光一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
姚广平走后,一时房间内只剩下他二人。
书案上的瑞兽香炉香线袅袅升腾,屋内寂静无声,浅金色的日光透过窗纸搁浅在薛钰的眼睫,他站在阳光下,却没有一丝暖意,眼底如同结冰的湖面,瞳仁却如琉璃般剔透。
慕容桀静静地注视着薛钰,喉结上下滚动:“仕钰,你今天所求,若只涉及我一人,我自然别无二话,可是此事牵涉重大,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知道你说的在理,我如今若想破局,的确唯有此法,可事关重大,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带着怒气的嗓音由远及近传来:“还想什么?桀儿,你可别被他给蛊惑了……”
薛钰回头一看,见来人一身燕居常服,披了织金云霞凤纹霞帔,头戴九翚四凤冠,冠顶插珠玉金钗一对,额间饰花钿,容貌姣好,气度华贵,正是慕容桀的生母、魏熙帝的一生挚爱,宠冠后宫,风头无两的郑贵妃。
魏熙帝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她,因此特地留下恩典,准许她随慕容桀一同前往封地,这可是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
薛钰眉梢微抬,略一颔首道:“见过太妃。”
郑氏冷哼了一声:“多日不见,如今世子行事,倒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从前太子之位空悬之时,桀儿有心争上一争,也没见你帮他,如今倒好,大局已定,你反倒过来撺掇他行谋逆之事,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本宫今天倒要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何居心?”
薛钰道:“太妃息怒,世上之事,瞬息万变,从前是我看错了人,也帮错了人,如今我悔不当初,殿下如今身陷囹圄,今日劝谏,也实在是为殿下寻求破局之法。”
“说得好听,恐怕,是想桀儿搭上身家性命,为你报杀父之仇吧!薛钰,我和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什么人,本宫还不清楚吗?你生性凉薄,在你眼里,桀儿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若不是为了你的私心,他是死是活,你会放在心上吗?”
慕容桀皱眉道:“母妃!”
郑氏转头看向他道“怎么,母妃有说错吗?桀儿,你可千万别被他三言两语给蛊惑了,你再如何,也是慕容景的亲兄弟,我就不信堂堂大魏皇帝,没有正当的名目,会随意诛杀自己的亲兄弟!他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这位薛世子惯会蛊惑人心,你父皇在世时,就受他蛊惑,将他视若亲子,你如今难道也要受他蛊惑,跟自己的亲兄弟反目不成吗?母妃虽然也一向不喜欢慕容景,可说到底,他才是你的亲兄弟,而这位薛世子,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母妃!”
“怎么,母妃难道有说错吗!薛钰这样的人,得亏是男子,若是女子,就当祸国了!你也放清醒点,可别效仿西汉的汉哀……”
慕容桀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喝止道:“母妃!”
郑氏一挥袖,哼了一声,到底还是住了口。
薛钰抬眉,淡道:“太妃,可否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们平心静气地谈一下。”
“怎么,世子倒要在本宫身上下功夫了?可惜本宫不是先帝与桀儿,耳根子软,更不是永安那样的小姑娘,见到你便走不动道了,本宫劝你,少在本宫身上白费心思。”
薛钰似笑非笑:“太妃是怕也被我说动,改了主意?”
郑氏冷哼道:“少用激将法激我,本宫可不吃这一套!”顺了一口气,到底受不得激,改口道:“罢了,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便与薛钰信步走向庭外,至一水榭处,郑氏道:“薛世子,你到底有何见教。”
水榭岸边种植了不少柳树,一眼望去满目春色,有一种渺然的心旷。
一阵风吹过,柳絮纷飞,薛钰伸去接,掌心有飘絮缓缓落下。
他低喃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①”
郑氏一愣,随即嗤道:“我说薛世子,你找本宫过来,不是只是为了吟诗作对吧?那你可真是找错人了,本宫没你这样的闲情逸致。”
薛钰道:“太妃娘娘,东风起,柳絮无根,随风飘扬。或随逝水,或委芳尘,因缘际遇只赖东风,难道不正是如今赵王殿下的处境?”
郑氏黛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薛钰转头看向她,微笑道:“太妃娘娘,您说慕容景不会对赵王殿下下狠手,只因若是没有正当的名目,他必不愿背负弑弟的罪名,可你想过没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正当的名目,他可以给你安上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你真信了福王之祸是因为他意图谋逆么?”
郑氏显然听不进劝:“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福王是福王,桀儿是桀儿,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再说那么多个藩王,未必下一个就是桀儿。要真有什么事,那也是后话了。本宫只知道,若是现在就轻举妄动,意图谋反,那就是死路一条,这可是板上钉钉的,至于别的,本宫不想再听。”
薛钰深看了郑氏一眼,唇畔浮上笑意:“既然娘娘不爱听我说那些,那我就说些娘娘爱听的。”
郑氏狐疑地望向他。
薛钰道:“盛熙十年,你入选进宫,同年,你被册为德嫔,盛熙十二年,即被册为贵妃,晋升之快,前所未见。册封第二年,你便诞下赵王殿下,一时间风头无两,宠冠后宫。太妃娘娘,先帝给了你世上女子都艳羡的恩宠与荣耀,我以为,你这一生,该是了无遗憾了,只除了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