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追妻录(女尊)——有趣的灯灯【完结】
时间:2024-02-29 17:20:24

  她说话间,眼珠子转转,悠悠看向旁边的柏乘。
  少年浑然不觉,只是规规矩矩坐在那。
  夫子印象深刻,他在吴清荷耳边提醒她跑,小丫头是主谋,他就是那个给她打下手的。
  既然今天他主动上门,不如一起罚了。
  “和你,你们俩,都得受罚,你们两个,去案上拿笔,互相画个大花脸,站到廊下罚站示众,边丢人,边大声诵读书上的文章,等整个私塾的学生都笑够了,你俩的惩罚就算结束。”
  夫子脑子一动,手指头敲着桌子,把话说完。
  她这便算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了,只让两个孩子丢下脸,念一念书,算不得什么重罚。
  被夫子点到,柏乘一个激灵,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神懵懂,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语的小动物。
  夫子看他这般模样,便振振有词道:
  “你是她从犯,帮着她胡来,难道你不该罚?”
  确实是这样,柏乘辩解不得,也不能装不懂,只好悄悄看一眼吴清荷。
  吴清荷有些愣怔,半晌十分不理解地开口。
  “罚站就罚站,为什么要画我的脸,很难洗...”
  难倒她,尹夫子的心情便愉悦起来,她哼一声,不疾不徐地回应。
  “说什么难洗,还不是怕丢人?不想丢人,那就抄书三十遍,罚站后抄书。”
  抄书三十遍比夫子本人更可怕。
  书是厚厚一沓,怎么也抄不完的,画花脸给人笑话,好歹有个时限。
  再三挣扎,吴清荷难得轻叹口气,认了。
  屋外的阳光一缕缕落在书房的窗上,透过那油纸进来,房间里是朦朦胧胧的亮堂,夫子半躺在椅子上,悠悠品茶观书,吴清荷与柏乘,犹犹豫豫地走到夫子书桌前,对视一眼,谁都不想先动。
  夫子案上的墨是昨日剩的,闻着有些味道,让人心里发毛,二人凑在案边沉默小会,最终还是吴清荷先拿起笔,递到柏乘面前。
  柏乘缓缓接过,开始端详吴清荷的脸。
  “小心着点,不要画到我鼻子底下,这味道太冲了。”吴清荷提醒他一句。
  抬起的手顿了顿,柏乘转眸看她,温和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个泛着金色,乖巧可爱的瓷娃娃。
  不能画太多,画的太多,有人经过时就会狠狠嘲笑吴清荷,画得太轻了,夫子又会不满意,所以他一定要拿捏好分寸。
  柏乘突然想到那日在屋檐下,偷偷伸出头观察他的吴清荷。
  很像他在乡间养病时,屋顶偷偷伸出头瞪着圆溜溜眼睛的小花猫,与躺在榻上的他隔窗相望。
  吴清荷不知站在对面的人正想着什么,只看见他忽而抿唇一笑,俏皮地眨眨眼眸,靠近便动作轻柔地抬笔,在她的左右脸颊与额头上画起来,吴清荷倒也没有闻着什么墨的难闻气味,只闻得他颈侧的淡淡药香,带着肌肤温热的气息,缓缓飘过她鼻尖。
  最后一笔落下,柏乘松一口气。
  “我画好了。”
  书房里没有镜子,吴清荷也懒得去看,拿过笔对柏乘挥挥手,示意他凑近点。
  柏乘呼吸一滞,听她的话乖乖靠近,近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又快了些,吴清荷才抬起手,慢悠悠用笔尖轻戳他的脸颊。
  凑近才会发现,他虽然瘦,但脸蛋糯糯的,皮肤细腻,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安地眨着,眸子里有柔软的情绪,就好像...一朵云。
  一朵软绵绵的云。
  吴清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下笔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吴清荷,你...在画什么啊?”
  半晌,柏乘没忍住,紧张地问一句。
  吴清荷回过神,这才停下手,边将毛笔放回砚台边,边眯眼看自己的“杰作”。
  “还行,我给你画的大花脸。”
  画得挺花,完全符合要求。
  可柏乘心底却涌起丝不妙的情绪。
  “你们这些小孩,画个脸怎么还磨磨蹭蹭?”
  尹夫子喝着茶不满地抬头,看到柏乘的脸时,没忍住,“噗呲”呛着咳嗽半天。
  夫子的反应,顿时让柏乘一颗心凉了半截,他无辜地看眼吴清荷,随即转身出门。
  门外有水缸,装着几朵睡莲,柏乘拨开睡莲,便眸子一颤。
  一大一小两个浓墨勾勒出的眼圈,满脸的小圆点,额头上是几朵形状模糊的东西,吴清荷画工太差,他甚至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外头看书的女君听见声响,“唰”一下,一齐抬头,愣了半刻,面上表情一滞,接着纷纷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快看,小麻子!”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丑八怪!”
  吴清荷听见笑声,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她推门出去,便看见柏乘正看着水面,低着头,看不见面上的表情。
  他好像对吴清荷画的东西,并不太满意。
  “要不,我给你改改?”
  思索再三,她开口问道。
  听见她说话,柏乘幽幽转头,眸里氤氲着朦胧水汽,没哭,却是咬着唇,情绪复杂地瞪着她。
  吴清荷看着这样的柏乘,眸子一怔。
  “你真过分!”
  她还未说话,柏乘就低声骂一句,转过身,低着头狼狈地躲进书房外的小竹林里,窸窸窣窣后,就没了踪影。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突然的一句话,就像是杯热茶,泼醒懒散安逸的清晨。
  笑声一时之间都戛然而止,学生们彼此对视一下,便当作没发生过方才的闹剧,各自忙着读书读出声来,以掩盖心头的尴尬。
  吴清荷望着柏乘离开的方向,转身时顺带着扫视过那些女君,其中有人与她对视,神色就极为平静,只是偶尔会多看她两眼。
  她脸上也是有墨的,如今已在她脸上干透,却并不惹人发笑。
  所以他画的是什么?
  水缸里的睡莲到现在还微微晃动着,带着晶莹的露珠,可见上一个撇开它观察水面倒影的人,有多么惊慌。
  吴清荷两步走上前,低头一看,便瞧见脸颊两边的三条“长须”和额头间的“花纹”,她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那很普通的猫脸。
  书房外的小竹林,是为迎合夫子的雅趣而栽的,但夫子忙,很少坐在竹林里喝茶,这里便没怎么被人打理过,吴清荷一脚踏进去,每一步都是踩在枯叶上,“嘎吱嘎吱”响。
  密而厚的竹叶,细碎的阳光穿过,柏乘坐在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缩在那,无力地自枕膝上,将自己的脸藏起来,背对着吴清荷,一声不吭。
  吴清荷走近他,环顾四周,自己寻了竹子倚着,抱臂看他,神情有些困惑。
  “你在生我的气?”
  柏乘没有回答,只是头稍稍转过来,露出侧脸看她,眼眶红红的。
  好,那就是在生她的气的意思。
  黑乎乎,气鼓鼓的柏乘让吴清荷觉得又无语又好笑,忍着要扬起的嘴角,摇着头蹲下来看他。
  “我照着夫子说的画花脸,虽然画的不太好,让人笑你了,但应该也不至于让你气成这样。”
  听见她说的话,柏乘垂眸,又把脸别过去,闷闷地提一句:“你把我画的很丑。”
  这种时候,吴清荷难得耐心了会,再次解释。
  “我画的是大花脸。”
  “...很丑很丑。”
  吴清荷上下打量他:“你既然想让我把你画得美一些,我抬笔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柏乘一顿,有些无措地抬头,他脸上的墨被袖子蹭开,晕开就像个小煤球,但这也不掩他水灵灵的眼眸。
  “我...”他想说什么,自己又没说出来,有些怔怔的,抿唇看着吴清荷,颇为不安。
  “你不提,我又不知晓你的意思,肯定就是随意画,画完了生气,是不是有些不讲理。”
  吴清荷一时占了上风。
  柏乘有些懵,心里却又酸,他现在也有些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端地感到这般委屈。
  “可我画你的时候,就是画的小花猫,一点也不难看。”
  他语调软软的,语气又有些失落,说话间,柏乘忍不住偷看吴清荷,吴清荷脸上的花纹配上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只振振有词的小猫不服气地和他讲理。
  好可爱,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种想法。
  “那是你自己画的,我没提,你画完了,我也一点没生气。”
  吴清荷缓缓站起身,俯视着他,看着他眼神闪烁,垂头时浓密的睫毛像要惹人怜惜般扑闪两下。
  若要一直这样说下去,真是没完没了。
  终于,柏乘抬起头,脸上的委屈羞恼一扫而光,眼巴巴盯着她:“刚刚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朝你发火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先与她道歉,吴清荷垂下眼帘,看他神情认真,俨然一副知错愧疚的样子,这反倒让她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等等,自己来竹林里找他,是要听他跟自己道歉的么...
  吴清荷神情怪异地瞥一眼目前的状况,欲言又止。
  “吴清荷,你这丫头又跑哪去了,就不能老老实实挨个罚!”
  尹夫子的声音自书房内传来,如利刃划破安静的气氛。
  吴清荷眉心一动,伸手牵住柏乘的袖子,将他拉起。
  “走吧,该回去了,不然夫子又要气得跳脚。”
  只是不到一刻的功夫,夫子的书房外就聚了比方才还要多的女君们,日上三竿,学生都已来齐,人人捧着书,恭敬地站在门外,尹夫子的屋檐上挂着惊鸟铃,一有风过就叮叮当当地响。
  很和谐的场景,唯一不和谐的,就是站在长廊边上的二人,吴清荷还好,不苟言笑威名远扬的“小花猫”根本没人敢笑,柏乘就只好站在她身边,努力地低头,披散在肩头的墨发一缕缕滑下来,挡着他小半张脸。
  来往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没见过方才柏乘闹情绪的人,此刻便要忍不住大笑。
  “喂,瞧,嘻嘻,那是什么呀,眼睛黑成一块,比我家旺财的眼睛上的黑圈还好玩。”
  “旺财?你家的小狗?”
  “是,哈哈哈,他脸上那是芝麻还是斑点?”
  让大家笑一笑,就是夫子的惩罚了,既是惩罚,那煎熬一些,也并不算什么,只是...
  吴清荷侧眸瞥了眼,瞧见柏乘低垂着头,脸色惨白,可怜兮兮地接受着别人的嘲笑。
  犹豫片刻,她还是挪动了几步。
  柏乘心里却反复默念着“这是惩罚,这是惩罚”,突然觉得面前的光一暗,再抬眼时,吴清荷已经站在他面前。
  两个孩子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吴清荷并不能完完全全将他挡住,可她一旦站在前方,看过来的女君们反应也迅速,脸上的表情一收,生怕让吴清荷看见自己嘴角有一丁点弧度。
  别人的视线,笑声和议论,连同那晒得他有些晕乎乎的太阳,全都被吴清荷挡在前面。
  这让柏乘一时反应不及,等到回过神来,唇上恢复了血色,便带着脸颊上也是一片红晕,他深吸口气,不易察觉地往前挪一小步。
  “谢谢。”
  他眼含笑意,那点小情绪瞬间被抛个精光。
  吴清荷回头瞥他一眼。
  “你翻脸比我翻书还快,一会哭一会笑。”
  谁能想到,现在笑靥如花的少年,上一刻还泪眼汪汪的。
  这算是调侃,柏乘歪头看着她嘟囔的样子,笑意更浓。
  夫子的惩罚其实是边大声读书,边让大家看画脸,但是吴清荷浑水摸鱼,没读,只干站着,柏乘也就陪她这么站着,抬头到处望。
  忽然就雨过天晴,悠悠看那惊鸟铃在屋檐上晃过来,又晃过去。
  “我现在觉得,和你一起挨罚,也是很好玩的经历。”
  “好玩?你以前没被夫子罚过么,这也觉得好玩。”
  柏乘摇摇头。
  “我在乡间时,家里单独请的教书夫子,每日到我床榻前教我读书识字,那时候我连起床都很困难,所以根本没力气犯错,自然没挨过罚。”
  “病得起不了床,应该好好休息,怎么还要让夫子到床榻边教书。”
  干站着也是没事,吴清荷索性就与他聊几句。
  她不理解,柏乘只是温和地笑笑。
  “就是因为起不了床,才会羡慕那些能起床的小孩,玩闹学习,现在我才知道,这真的很有趣。”
  吴清荷安静地听他说话,眸光微闪。
  她不说话,可是柏乘却忽然想到什么,神情一变,停下这悠闲琐碎的谈天,犹豫一会,内心忐忑地问她。
  “吴清荷,你救了我,我帮你逃学,现在又一起挨罚,这般有来有往的,我们可以算作是好朋友了吗?”
  他问完话,忽然又担心说得不够充分,又赶忙添一句:“如果之前不算的话没有关系,现在起,可以算作朋友吗?我想和你做好朋友,非常非常想。”
  如果她点头的话,那她就是柏乘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他紧张地盯着她,双手缩紧。
  其实,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吴清荷觉得有些幼稚,只是碍于此前柏乘的“连挨罚都很有趣”,故而没说出来。
  她对“朋友”的标准可是很高的,志趣相投,人品极佳,她才会真心把别人认作朋友。
  这个小公子不明白那么多,从他的言语中他就是缺玩伴罢了,可吴清荷不缺玩伴,也不想和这种嫩如块豆腐般的小孩玩。
  但是他不知不觉间就伸手牵住她袖子轻轻晃着,水灵灵的眼睛里是她的倒影。
  别的不提,两家母亲是多年好友,来往很密切,柏太傅对她很好,她明着拒绝柏乘的话,显得很不近人情。
  反正她来无影,去无踪的,这柏乘也找不着她,点点头也无伤大雅。
  “可以,算。”
  吴清荷点了头,柏乘先是一顿,旋即欣喜地绽开一抹笑容,如同受阳光照耀而盛开的花朵一样,光彩夺目。
  “那不可以反悔哦,你要和我做好朋友了!”
  他只有这一个好朋友,他绝对会对她很好很好,做吴清荷天下第一对她好的朋友。
  一个点头,就可以让他这般开心,吴清荷也是没想到,莫名一点心虚自心头涌起,她对着柏乘笑盈盈的面容,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淡淡答一句:“知道了。”
  日头渐晒,蝉鸣阵阵,来往学生越来越少。
  终于,夫子茶盏一放,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起身要去用饭了。
  二人的惩罚才终于算结束,书房外面就有口井,井口有丝丝凉意,吴清荷探头过去,松口气,提着桶打了水上来,拿起桶里自带的葫芦瓢,盛满满一瓢水,往自己脸上浇。
  井水冰凉,洗去夏日的热和燥,但是吴清荷抬手搓半天,再看水中倒影,自己脸上的花纹依旧清晰,小花猫用爪子磨脸磨半天,依旧是小花猫。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