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夜叉，他们却是温柔的。
钟离：“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时梦想了想，摇头：“没什么了。”
钟离点了点头：“如今我已经卸下了璃月神明的职位，虽说还在往生堂挂了客卿一职，但空闲时间依旧比较多，如果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
“嗯，好的。”时梦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帝君真可靠。”
钟离哑然，最后说：“唤我钟离即可。”
“钟离大人？”这称呼可以说是脱口而出。
钟离很是耐心地纠正：“钟离。”
时梦的脸皱起来，最终还是妥协了：“钟离。”
钟离满意了，却在注意到魈的视线。
他忽而就明白了，轻笑一声，是解释也调侃。
“时梦毕竟拥有了神格，唤我大人不太好，所以才让她直呼如今的名讳。不要多想。”
这最后一句‘不要多想’没有任何指名，但魈就是明白那说的是自己，正因为说这话的是帝君，他的脸热了起来。
时梦满是惊讶，最后因为他那羞涩的模样笑出声来。
这回不仅仅脸，魈的耳朵都跟着热了起来。
最后一行人一起出了夜叉屋，毕竟在知道跟着时梦就没什么大碍后他们可是忍耐不住了。
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以及削月筑阳真君因为不感兴趣，各自回了洞府。萍姥姥和钟离倒是能跟着一起下山。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钟离看着浮舍，若有所思。
虽说记忆不全，但对眼前的人的尊敬似乎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浮舍：“帝君有何吩咐。”
“别紧张，不过是在想如今的璃月和两千年前到底不同。仙人已经从璃月人的视线中隐退，如今更是人治时代。你天生四臂，不同于常人，遮挡一下可能比较好。”
“啊...”浮舍挠头，一时间也有些为难。
弥怒双手抱胸，满脸得意：“看吧，你还是需要我的。”
萍姥姥乐呵呵地笑着：“腾蛇太元帅应该是觉得穿上衣太麻烦了些，而且战斗的时候不好施展。只是如今情况确实不同，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确实不能不同于凡人。不过心猿大将，即便你现在把衣服设计出衣服也没法立刻做好吧。”
弥怒的笑容一僵，摸了摸鼻子，刚刚的得意完全消失。
时梦好奇：“你们不是仙人吗？应该有神通吧？用仙法帮浮舍把那两只手隐藏起来？”
“时梦的想法确实不错，也确实能藏起来。”萍姥姥上前，“老身没什么本事，这也不过是一些小技巧，不能遮挡很久，腾蛇太元帅要注意时间。”
她的话让知道当年阿萍威名的夜叉侧目，只见她屈手捏成决，在腾蛇的后边的两只手上点了点，那两只手上竟是有了云雾缠绕，看起来很是独特。
萍姥姥：“这点仙法也只能欺瞒普通人的双眼，我们以及一些术士驱魔师，甚至敏感的神之眼拥有者也是能看破的。”
“足够了。”浮舍说，“我也只是想去看看伯阳，也不会呆很久。”
“对哦，浮舍跟我们不同，他的身体还没到达极限，是能离开的。”
说这话的时候伐难眼中满是失落，是对自己不能自由行动的遗憾。
浮舍一时间有些无措，最后想起了什么，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拍拍伐难的脑袋。
他在学帝君，不过跟帝君成功安慰时梦不同，他得到的伐难的怒视，这让浮舍讪讪地收回手。
看着浮舍碰壁的样子弥怒心情好了起来。
应达拍拍伐难的肩膀：“好了，有什么关系，我们还有时梦呢。”
明明就跟失落之前是一样的境况，但应达却真安抚到了伐难。
兴许是因为她们同病相怜？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璃月港走去，不过夜叉屋毕竟是在半山腰，下山是个问题。
时梦上来的时候是被魈背着的，那时候她正昏迷着，现在下山才发现还是很高的，走起来有些麻烦。
魈在她跟前蹲下：“我背你。”
应达和伐难同时松开抓着时梦的手，然后应达恨铁不成钢。
应达：“背着没有抱着舒服吧？”
魈却是皱眉，然后摇头：“按理说，背着比较有安全感，比抱着舒服。”
伐难&应达：...没救了。
时梦嘴角弯了弯：“背着就好。”
魈在时梦上来后就站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在前边。
应达对着伐难耸肩，在弥怒跟上去后也跟了上去。
浮舍不太懂，不过还是明白魈好像也被伐难嫌弃了，在萍姥姥乐呵呵注视下笑容满面地走了。
钟离倒是走在了最后，看着前边一行人的身影，回想起魈自请去层岩巨渊调查时的场景。
明明知道层岩巨渊一行肯定有风险，但魈还是去了。
钟离问：“你可知，那是我也无法完全看清的奇特空间。”
魈说：“弥怒，应达，伐难他们三人被困于夜叉屋，能在外行走的夜叉只剩我一人，调查层岩巨渊无名夜叉一事非我不可。”
“即便可能只找到些许遗物，我们五夜叉也会在夜叉屋等待时梦归来。”
第35章
下了山时梦就不让背了，她还是被应达和伐难夹在中间，不过两个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时梦身上，而是在附近的景色上。
夜叉屋于半山腰，能看到山脚的景色，但远处欣赏和近处观赏是不一样的。
要不是情况不适合外出的人不仅仅是她们两个，可能时梦就直接被拉走了。
时梦：“路边的野花倒是不错。”
应达看着那些看似娇嫩，实际却很坚强的野花：“嗯，虽然山上是我们，但业障并不影响到山下，这里的花草树木涨势都很不错。”
伐难不满地说：“即便我们身上的业障最为严重也不至于到影响身边的草木的地步吧。”
应达摆摆手：“伐难真开不起玩笑。”
伐难哼了一声，确实有些不开心。
一旁的魈垂眸，跟在她们身边，并不插话。
五位护法夜叉中他是比较幸运的那个，在业障缠身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听到能平息气息恢复理智的音律，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
否则他可能就要陨落在外，或者回到夜叉屋后需要比所有人都久的时间恢复神智，并且同弥怒他们一样不能长时间离开夜叉屋。
如果那样，他也就没法在层岩巨渊出现不对之时前往，不可能找到不知何时开始呆在层岩巨渊的时梦，以及一直被时梦的能力保护着的浮舍。
如此，五夜叉齐聚夜叉屋等待时梦归来将成为不可能完成的契约。
魈一直庆幸着自己还能战斗，也自愿担负起其他夜叉该承担的责任。
如今时梦的归来就如同一切的坚持得到了好的结果，让人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
至少是现在。
至少这片刻的安宁。
他想跟她，跟他们在一起。
璃月港的繁荣让时梦发出了‘哇’的赞叹声。
她想，并不是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城市，但璃月港的繁华着实让她惊叹。
惊叹的当然不止她一个，发出声音的也不止是她们。三人转过头，看着因为她们的注视发出咳嗽掩饰的弥怒，噗呲地下了出来。
其他人也笑了，弥怒板着脸佯装生气，可惜没达到制止他们的效果，反而让笑容声越来越大。
他们用脚丈量璃月港街头，一家家店面看了过去，遇到喜欢的更是停留了许久。
时梦她们看了很多小玩意，不过三个人的意见不同，最后成功买下的却很少。
时梦看着手中青色的团雀玩偶，这是唯一一个应达和伐难不同意，但她坚持买下来的东西。
此时的她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抬头看向她们：“明明是我自己喜欢的，我自己想买的东西，为什么要经过你们同意后才买？”
应达和伐难因为这个问题卡壳了一下，脸上也有了疑惑。
是啊，为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
应达和伐难对衣服没什么兴许。
没办法，璃月最好的服装设计师就在他们夜叉屋，即便不是弥怒设计的衣服，外边流行的款式也会被送到夜叉屋给弥怒寻找灵感，设计出更好的衣服。
不过他们没兴趣却不代表不进店，因为这里有个有兴趣的弥怒。
弥怒很能吸收潮流元素，只可惜之前行动受困，只能让人把衣物送上来，当然没有自己亲眼看来得实在。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在帝君的推荐下他们去了万民堂，钟离稍微可惜不是香菱当班，不过卯师傅的手艺却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钟离最可惜的自然是没有见到锅巴。
虽然心智已经褪去，忘记了他们这些老朋友，但马科修斯只要见到他们就很开心。
吃了午餐浮舍就说：“我去找伯阳。”
钟离倒是知道应该去哪里寻人：“往前边不远就是岩上茶室，那里的老板正是夜兰。伯阳虽是术士，但活了五百年于普通人而言非同寻常，如今被夜兰安置在那里。”
浮舍松了口气：“我现在就过去。”
他不要再陪着他们逛街了，虽然跟家人在一起很开心，但这种每个店都要进去慢慢逛的方式真让他有些受不了。
钟离：“恰巧一会我也要回往生堂，就由我送你过去吧。”
萍姥姥：“这时间烟绯那孩子应该也回去了，我也该回去看看。”
时梦觉得自己不是错觉，他们三人真的是逃一般地离开。
这么一想她看向魈：“你不走吗？”
魈莫名：“走？”
他的表现让时梦很是开心。
接下来两天他们就一直在逛街，除了逛街还是逛街，几乎把璃月明面上的店面都探过了。
然后，他们来了岩上茶室，应伯阳之邀。
岩上茶室有露天二楼，现在倒是专门腾出来给他们谈事了。
夜兰先是看了眼这群人，除了降魔大圣外还有这几天一直往这跑的浮舍，以及那三位早就隐世而居，早就不问世事，即便是五百年前层岩巨渊那场大战都没有现身的夜叉。
夜兰倒是不会去刨根究底地询问，如今的璃月是人治时代，仙人夜叉确实依旧可以成为璃月人民的信仰，但绝对不能过度依赖。
夜兰：“那么地方就留给你们了。”
说着她对伯阳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众人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魈才设下了一个阵法结界隔绝景象和声音。
魈抬头看向不远处：“帝君。”
钟离从暗处现身，伯阳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热切。
这几天他自然知道岩王爷‘渡劫失败’的事，当然也知道那是推脱，不过璃月明面上已经没有了岩王爷却是事实。
作为追随岩王爷的老者，能见到活着的岩王爷是幸事。
“上次先生送浮舍兄弟来此就看出先生并非普通人，却不曾想竟是帝君。是我这边失礼了。”
钟离看向这位名为伯阳的老术士：“如今我已不是璃月的也岩神，以凡人的身份行走于璃月，不需要再行这些礼了。”
伯阳却说：“如今的璃月似乎确实没了当年诸事依靠神明习惯，但我毕竟几百年前的人，受到的教育也都是尊师敬仙。帝君恕罪，这老习惯一时间也是改不了了。”
如此，钟离也就没在纠结什么。
浮舍：“你今天找我们来，说是有很重要的事，现在人到齐了，可以说了吧。”
伯阳看着浮舍，满脸笑意：“夜叉兄，不，腾蛇太元帅，你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变。”
浮舍手一摊：“不是说我的时候吧。”
“好吧。”伯阳看起来很轻松，自然也不会跟浮舍争论这些事。
他看着在场的各位仙人，根据夜兰所说，除了五夜叉和隐于世间的萍姥姥之外，还有其他三位仙人隐于仙山之中。那些仙人却不是他的仙缘，是见不到的了。
伯阳再看看气宇轩昂，只是坐在这里就成为了焦点的帝君，总觉得这一声切切实实圆满了。
“这次邀请各位过来也不过是想道个别。”
“道别？”时梦瞬间明白了，“你，不准备再使用我的能力了。”
如果这样，这个道别可就是生离死别了。
她看到伯阳点头，垂下眼，不吭声。
魈替时梦问出口：“为何？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何要选择走向死亡。”
“我老了，该走了。”伯阳的脸上是释然的笑容，他看看浮舍，又看看时梦，最后说，“当时在层岩巨渊，如果不是为了能走出来，或者说，为了寻找新的生机，兴许在某一天我就直接离开了。毕竟我是人类，寿命本应只有几十年的普通人，即便最后的二十年是在地底度过，也已经到了该走的年纪。不过腾蛇太元帅不同，时梦小姐也不同，你们身上还有着生机，不应该长眠地底。”
“如今我们出来了，还看到了比想象中更好的璃月，对我来说，足够了。”
这是，时梦记忆中亲眼见到有人在生与死之间选择死亡。
如果说在魈等人口中的阿言和阿钊只是没有实感的口述，那眼前的伯阳就是活生生的，能震撼到时梦的存在。
她本就觉得自己的能力不是恩惠，书写在石碑上的告诫更是深入内心，但因为石碑上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暂且压下了所有的不安和烦恼，回到夜叉屋，看到因为她能力活着，并且活得开心的夜叉们隐隐升起了骄傲。
她已然抛却了原本的不安，为自己的能力自满，觉得一切都是逞心如意的。
然而现在伯阳选择就好像在她脑袋上浇下一盆冷水，让时梦清醒了过来。
双脚交叠，回收，脑袋低着，背也微微拱起。
就好像这个动作能给她安全感，让她找到生存的重心。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也不错。”
钟离的话让时梦猛地抬起头。
钟离却没看时梦，他用一种很是平和的语调对伯阳说到：“生与死本就是拥有生命的物种最难看破的难题，你能有如此心性着实可贵。”
被表扬的伯阳很是开心，也说出了内心所想：“不过是因为世道变化太快，已经跟不上这个世道的我在了无牵挂之后做了最适合我的选择。”
说着他看了看浮舍，又看看时梦，最后视线一一滑过众位夜叉仙人。
“如果，在层岩巨渊之前就认识各位，我应当不会做这种决定。”
时梦他们离开了岩上茶室，萍姥姥和钟离已经离开，几位夜叉和时梦一起往夜叉屋走去。
为了配合时梦的脚步，他们都放慢了速度，也没人出声，任由时梦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