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他高举起刀,往上注入妖力。
  “我现――”
  声音戛然而止。
  奚昭站在他一丈开外的地方,问道:“妖大哥,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那妖匪维持着原本的僵硬姿势。
  方才他只听得微弱的“噗嗤――”一声,颈上就传来阵剧痛。
  实在太疼,以至于他根本没法动。
  他只能活动着眼珠子,往下看去。
  却见一团淡白色的影子――像是刀片――从他前颈飞出,其上还沾着淋漓血迹。
  紧接着,大股大股的血便从脖子上的血洞涌出。
  他手一抖,刀落地的同时,人也跪倒在地。
  他还想说什么,但没法开口,只能下意识捂住不断冒血的脖子。
  余光里,他看见那团白影径直飞向了那人族女子,最后融进她的手臂里。
  驭灵术?
  他又吐出几大口血,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可她不是人族么?且根本没什么修为。
  意识消散的前一瞬,他隐约瞧见几个同伴从远处走来。
  他正要出声提醒,腹上就传来阵剧痛――
  奚昭将他踢踩在地,眼底见着笑。
  “多谢带路。”
  那妖匪无力张开嘴,彻底昏死过去。
  奚昭抬起眸,看向不远处的四五个妖匪。
  那些人也恰好看见她,相继停下。
  先是不确定地打量她一眼,再才面露惊愕。
  左旁一个妖匪说:“人族怎会闯到这儿来?”
  另一个接过话茬:“是不是敛着妖气了?”
  “不可能。”最前面的妖匪兴奋道,“她就是人族。”
  话落,那些个妖匪皆露出贪婪神情。
  但赶在他们有所行动前,奚昭先开了口:“你们就是那妖的同伴?”
  最前面的妖匪蹙眉:“什么妖?”
  “好像是伏辰寨的妖匪。”奚昭神情自若,“他让我带他到这儿来找灵兽,灵兽找着了,他却跑了。”
  妖匪听得一头雾水:“找什么灵兽,你把话说清楚些!”
  “就是这东西。”奚昭往旁一避。
  那些妖匪相继蹙眉,只当她是神志不清下的胡言乱语。
  正要上前,忽听见她身后的高大灌丛一阵O@作响。
  最前面的妖匪陡然停住,面色僵麻。
  “快跑!”他失声吼道。
  但已来不及了。
  不等他动身,那灌丛中就陡然跃出道堪要遮天的身影。
  是一头庞然巨虎,啸吼声穿云裂石,径直朝他们扑去。
  -
  半个时辰后。
  化成人形的绯潜蹲在一堆妖尸旁,依着吩咐收集起伏辰寨的木牌。
  他抬眸看了眼正在拭刀的奚昭,犹豫道:“奚昭,你要进寨当山匪了?”
  奚昭闻声抬头:“总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吧。”
  绯潜:“……”
  是不是有哪儿不对?
  谁安身立命是往妖寨子里跑的啊!
  他问:“你进月府之前应有个来处,不回家吗?”
  “应该回不去。”奚昭擦好刀,握在手里掂了掂。
  没驭灵术好用,但也还行。
  “不过……”她抬眸看绯潜,“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毕竟过了这么久。”
  绯潜抓了抓头发,面上透出丝薄红。
  “也不久,我都做好等上一两个月的打算了。”
  奚昭走到他跟前,蹲下,捧住他的脸。
  她问:“暗部的事解决好了吗?”
  被她捧着的地方越发烫红,绯潜别开眼神:“不算什么难事,早便解决了。”
  说话间,他忽想起太崖说过的话,心底也生出一丝疑虑。
  人养的猫犬也会因为离得太近而不好意思么?
  “那就好。”奚昭又问,“人与妖的气息有何分别吗?今天那几个妖匪一见我就认出我是人族了。”
  “是有,你担心被发现?”
  奚昭应是。
  “伪装成妖的确好行事些。”绯潜想了想,忽用刀割了两绺头发,拿系绳系了递给她,“你带在身上,这样只要别人不用妖力探你,就察觉不了。”
  奚昭点点头,接过那绺暗红色的头发,随后起身。
  “走吧,得赶在天黑前到伏辰寨去。”
  绯潜望了眼暮色四起的天。
  “要不……我化成虎身背你上去?”他稍顿,“这样也快些。”
  不等奚昭应声,头上便陡然落下一声含笑打趣――
  “要骑着这大猫往哪儿跑?”语气轻松,仿在说什么玩笑话。
  奚昭循声望去。
  远处的高树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人。
  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君,所着衣物一黑一白。
  衣物不同,可那两张脸却生得一模一样。
  冲她说话的概是蹲在树枝上的那人,一身黑,眉眼间尽是轻快笑意。他手里握着根哭丧杖,另一头随意搭在肩上。
  另一个着白衣的则沉稳许多,抱杖而立,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和绯潜。
第120章
  鬼域, 第二殿。
  薛知蕴正翻看着阴阳簿,守在外面的鬼侍忽进了殿,说是阴阳殿的鬼吏求见。
  她头也没抬道:“问他何事。”
  鬼侍奉命出殿, 再折返时, 身后却多了一个鬼吏。
  那鬼吏伏身跪在殿中, 道:“殿下, 大事不好!”
  较之往常的恭敬, 现下鬼域中人待薛知蕴更多几分畏惧。
  不久前,蓬昀丧命人界, 后受追封为太女太师。
  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若不出意外, 往后她八成会承袭鬼域神荼的位置。
  “何事这般惊慌?”薛知蕴扫他一眼, 看不出情绪如何。
  “殿下, ”鬼吏将身子伏得更低, “无常殿的两位殿下拿走了您先前看过的阴阳镜, 往人界去了。说是有生魂逃离在外, 须得立马捉回鬼域。”
  从他提起无常殿开始, 薛知蕴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听到最后,阴火更是一阵阵往脑门冲,额心隐见火光。
  之前奚昭与她写信, 说是请她帮忙做个伪证,别让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
  她并未拒绝。
  哪怕不念及情分, 因着蓬昀一事,她也会帮忙。
  故此, 她去了阴阳殿, 在阴阳镜中伪造出奚昭被送去鬼域部洲投生的景象。
  但无常殿的那两人, 到底从何知晓她动了阴阳镜的?
  薛知蕴将阴阳簿拍在桌上,冷下神情。
  本就是两个爱捉弄人的性子, 现下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她道:“便是拿着勾魂索,也得依着勾魂簿行事。那簿子上并无名姓,就算不得生魂,与他们又有何干系?”
  “两位殿下说……”鬼吏只觉得将要脱口的话太过离谱,不由得压低了声儿,“说勾魂簿上没名字,就先把魂魄捉回来,再拿判官笔补上就是了。”
  薛知蕴:“……”
  分明为兄为长,为何行事这般儿戏?
  她正要说什么,忽有一人径直闯入殿门,身后还跟着个步伐匆忙的鬼吏。
  鬼吏似想拦着那人,又不敢真动手,只着急忙慌道:“月二公子,殿下正忙,不若先请令――殿下,这、我实在……”
  “阴阳殿那事我知晓了,闹不出什么大麻烦,无需经管――你们都出去吧。”薛知蕴看向殿中的月S,倒不意外他会来找她。
  待鬼吏全都走了后,她才问:“找我何事?”
  月S径直走到他跟前,将那封信放在桌上,问她:“这信是什么意思?”
  薛知蕴挑眼看他。
  本想嘲他两句,但见他双目通红,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到底还是压回了那些酸话。
  她和月府来往不多,可也从没见过他这样。
  她知晓他在乎奚昭。
  年初天寒,奚昭生了好几场病。病好后,他愣是跑到了上千里开外的天显境天机阁,替她求来个除病消灾的小名。
  但他到底是月楚临的胞弟。
  想着奚昭的嘱托,薛知蕴压下心绪道:“你如今连字都不认得了?信上说得清清楚楚,她已被送去鬼域部洲投生,应当不需要我再解释。”
  月S的眼睛一下更红了,他不住深呼吸着。
  刚刚那嚣张气焰陡然散去,他的神情间也露出些将碎的委屈,声音发抖:“薛知蕴,你不能骗我,不能在此事上骗我。她当真……”
  薛知蕴稍拧起眉。
  说实话,奚昭就没可能投往生。
  为了将戏做全,她查过阴阳簿,那上面根本没奚昭的名字。
  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缘由。
  想着许是何处出了错漏,她现下正从头仔细翻查着阴阳簿。
  不过还没找着线索。
  她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犹豫,道:“我断不会拿这种事骗你。”
  “好。”月S转身,“那我去往生桥旁边等着,总能再看她一眼。”
  “胡闹!”薛知蕴皱拢了眉,“你真不怕走不出这鬼域了?”
  他虽修为高,但到底不是鬼。
  长时间待在鬼域,肉身只会被鬼气渐渐腐蚀。
  “我不在乎。”月S一步没停,“若出不去,索性跟着她一起往往生桥走。”
  薛知蕴眉心直跳。
  “你一个妖,走什么往生桥?”思忖一番后,她道,“部洲不容外人进入,你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到时候若被发狱受苦,你求谁都保不了她――你且回去等着,待她上往生桥的时候,我再递信给你。”
  月S紧攥着拳,已是一副痛心入骨的模样。
  便是上了往生桥又如何?
  月府能留一个月问星,就定然再能留着她!
  他紧闭起眼,忍了又忍,才勉强应了声好。
  好不容易送走他,不多时就又来了一人。
  这人也算面熟――一百多年前她就打过照面。
  那会儿她还在第五殿的望乡台修习,听闻有人擅闯进鬼域部洲,妄图抢走一批魂魄。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险些毁了整个部洲。
  最后被鬼域问罪,还是他那位师尊出面作保,救下了他。
  但他来做什么?
  他和奚昭应当没什么来往才是。
  虽不知缘由,可比之方才面对月S,她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道君今日怎有闲心来鬼域做客?”她神情如常地问。
  太崖不紧不慢地进了殿,将一漆木盒子放在案上。
  他道:“百年前叨扰过鬼域一回,此番来是为谢罪。”
  薛知蕴冷笑:“道君也知晓是一百多年前。有事不妨直说,无需弄这些弯绕路子。”
  太崖一派坦然,甚而自个儿挑地方坐下了。
  他斜倚着身,一手托在头侧。
  开门见山道:“同月二公子一样,本君来这儿是为寻人。”
  薛知蕴毫不客气:“既然跟月S一样,那道君就跟他一块儿回去等着。何时上往生桥,再何时送信。”
  太崖眼眸稍弯,丝毫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恼。
  他问:“我见信上说已将人送去了部洲,此前没先问罪么?”
  按鬼域规矩,鬼魂应先送阴阳殿观照在世时的功过善恶,再依着罪行深浅送去四大部洲,最后才是上那往生桥。
  光是问罪这一项,少说都得十天半月。
  他那会儿心切所致,何事都思虑不清。直到收着那封信,才觉察出不对。
  薛知蕴紧抿着唇。
  要是旁人,多半不清楚鬼域底细。但这人一百多年前就擅闯过鬼域部洲,确比一般人更了解鬼域。
  她面不改色道:“多留只是受罪,替她行了个方便。”
  “王上知晓薛姑娘这般乐善好施?”
  “你若不信,就随我去看阴阳镜。”
  太崖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最后道:“不用,鬼域的事,我一外人也干涉不得。”
  薛知蕴这才勉强松缓了紧绷的心绪。
  但就在此时,太崖又开口了。
  “不过……”
  他扫了眼她的桌案,那上面放了盆月映子。处在鬼域这样鬼气浓厚的地方,那盆花却开得生机勃勃,其上覆着层淡淡白晖,隐约能闻见股淡淡的清香,恰如莲荷。
  扫过这一眼,他才接着说:“昭昭的两位兄长可能不清楚一些事,她在修习驭灵术,也不知她身死后,附在她身上的契灵是否会散去?”
  薛知蕴攥紧了轮椅扶手。
  这人果真麻烦。
  奚昭之前写信时跟她提过驭灵的事,由是她面上不显,说:“她修的是驭灵,又非走的仙宗那套路子,没什么灵根内丹。人死了,契灵自然会散。”
  “这样么。”太崖懒抬起眼帘,轻笑一声,“你与她的交情不错,眼下看着倒与平常无异。”
  这殿中并不算亮堂,四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发出幽幽淡光。
  在那暗淡光线的映照下,薛知蕴看见了他的眼眸。
  狭长含笑,却又莫名带着森森阴寒。
  背部攀上一丝冷意,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她别开视线,尽量忽视着那眼神。
  她反问道:“生死皆是常理,难过便能改变?”
  “是了,人死再往生自是常理,月二公子太过焦躁。”太崖起身往外走,“歉意已到,我便不多留了。”
  薛知蕴紧盯着他,恨不得亲自把他送出鬼域大门。
  可刚走至殿中,太崖忽又停下了。
  他侧过身,远望着她,问:“人族身死,契灵当真会散?”
  “自然。”
  “有劳薛姑娘了。”太崖再度扫了眼那桌子,像是聊起寻常小事那般说道,“那株月映子既是她送你的,还是好生照看着为好。”
  “道君挂心,她送我的自会用心养着。”
  薛知蕴紧绷着身子,眼看着他走出殿门,才稍松了口气。
  但余光瞥见那株月映子,刚放下的心就再度提起了。
  !
  这人!
  这月映子是奚昭解释驭灵的事时,一并寄过来的。说是出门在外难以保管,在她这儿寄存两日。
  以防受鬼气腐蚀,奚昭送来前还特意往上施过灵术。
  眼下上面的灵气稀薄,可也的确存在些许。
  无耻妖道!
  竟敢套她的话!
  薛知蕴陡生恼气,恨不得把太崖抓回来塞进刀山火海里。
  “夜巡!”她提声喊道。
  不一会儿,夜巡使便匆匆跑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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