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晴两天吧，到处都是水，也没法上山。”
陈大姐回来的时候还拎了一条鱼，下西村北面有一条小溪，很多人在那网鱼，陈大姐想着家里人爱吃，便买了一条回来。
中午安然就做的鱼片，鱼骨头放上香菇熬的鱼汤。
现在不可能吃白面馒头，也不能蒸干饭，所以丁婆子用三合面蒸的饼子，倒也宣软。
野菜生命力旺盛。陈大姐回来采了一把。丁婆子用开水焯掉涩味，凉拌一大盆，又用油渣炒了一大盆豆角。
丁婆子小声说道：“大奶奶，你去叫大爷跟这吃吧。”
安然没动。
“大奶奶，听老婆子的，总僵下去对你一点好处没有。你有小石头，只要大爷站你这边，你在丁家的地位就稳了，就算不愿意，装也要装出来。”
安然真是无奈的叹了两口气，摆脱不了，又不愿接受。
安然还是把丁婆子的话听了进去，不错，各有各的难，各有各的苦。
进到屋里，刚走两步，丁长赫猛然睁开眼，冷冽锋利的眼神扫向安然。
安然吓了一大跳。
丁长赫一看是安然，忙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温和。
“大爷，午饭好了，您要不要用点。”
这一觉丁长赫睡得非常好，安静，没有吵闹声，没有烦心事。
丁长赫简单的梳洗一下后，就坐到堂屋，丁婆子把饭端上来，就和陈大姐到厨房去吃饭了。
安然给丁长赫舀了鱼汤，又把饼子往他这边推了推，说道：“大爷，现在家里没什么像样的食物，您将就点吧。”
丁长赫这会儿早饿了，见安然主动和他说话，还给他舀汤，也放柔声音说道：“你也坐下吃。”
鱼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丁长赫尝了两口鱼片，就着饼子喝了一碗汤。
陈大姐把碗端出去，安然说道：“现在年景不好，太简陋了。”
丁长赫这会儿倒是放柔了声音，说道：“在边疆时，有时候两三天都在外吃不上一顿热饭，兵营的饭也并不好吃，你做这个已是非常好了。”
安然又问道：“在边疆很苦是吧。”
丁长赫揉了揉头，“岂止是苦，每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原来武将这么难做。”
丁长赫微微一笑，“不是武将难做，是我这个位置难做，派系不同，光打仗还好，还要防着放冷箭的。”
丁长赫见桌上只有白水，说道：“等抽空我给你这儿送点茶叶来。”
安然没说话。
“现在吃用之物可还够用。”
“足够了，大爷一会儿是要歇在那院还是儿回府城。”
丁长赫揉揉额头，“回府城去。”
～～～
丁长赫：就想安静片刻都不可能。
安然：赶紧走，若一会儿小石头看见又有的闹了。
第42章 想找片刻安宁
丁长赫刚回府，就被等在门口的丫头请到了韩姨娘这里。
小韩氏娇弱的说道：“表哥，你相信我，真不是我，下完雨，路上有水地滑，丽姨娘跌倒真不全怪我。”
说完，拿着帕子捂着嘴，又低低哭泣起来。
丁长赫看着韩姨娘的样子，叹口气，说道：“事都过去了，你好好养着吧，我还有事。”
丁长赫出来后，又被他娘叫了过去，“你怎么去找那乡下女人了，我的儿，她配不上你，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要到她那儿去呀。”
丁长赫自嘲的笑笑，“娘，咱们眼下的状况你还没看清，现在咱们还不如人家，你还看不上人家。”
丁韩氏倒是嘴硬，“咱们眼下是暂时的，等过后娘再给你娶一知书达理的，像安家这样的，我是不敢要了，您不了解她。”
丁韩氏知道安然不是表面上那么柔顺，所以更不想看见她。
丁长赫冷冷说道：“我是不了解她，但我知道丁家确实对不住她，但就这么困难，她依然把孩子养的好好的。”
丁韩氏拍着大腿，“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娘，当时我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我想让可人赶紧进门，可她是怎么做的。安氏进了门，受尽委屈，可她没有怨天尤人，还把丁家的长孙带大。我当时处境艰难，顾不上旁的，你也瞒着我，还骗我说家中一切都好。安氏并无过错，我没说错吧。”
丁韩氏拍着大腿说道：“我的儿，你是真不了解他，她不像表面那样恭顺。”
丁长赫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哪个女人在自己面前不是小意温柔，只有她敢和自己怒目而视，一分不让。
丁韩氏还在喋喋不休，这时大山进来说道：“大爷，有信件到。”
丁长赫借机出来，跟大山到了书房，说道：“你小子倒是机灵。”
大山说道：“大爷，我是想解围，但有信件也是真的。”
丁长赫接过信看了看，是丁胜康辗转送到的，看完后，丁长赫心里有了底。
丁长赫出了书房，听到外面争吵，问道：“怎么回事儿。”
大山翻个白眼，说道：“俩婆子打架，嫌劈的柴大不好烧，另一个说不该她今天挑水。”
这些人原先在丁家当差，没干过重活，这一下子落差太大，各种矛盾天天有。
丁长赫想到这儿，一阵心烦，扭头便出了门。
第二天他处理完事，便又骑马到了下溪村。
等他走到安然院门口时，缓了缓神情，这时就听着院里传来欢快的声音，不禁愣了。
“娘，他把鱼都吃了，我就没得吃了，你咋还留他吃饭呢。”
就听安然温柔的说道：“别瞎说，他是你爹，以后不许这么说。”
“就算他是我爹，可他不喜欢我。”
温柔的声音又响起，“不管喜不喜欢，他也是你爹，你是他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
这时就听小石头撒娇的声音，“娘，你怎么帮他说话，不疼我了。”
安然乐呵呵的笑道：“刚夸完我儿子是大人了，这会儿又撒娇，瞧你这一身汗，把外衣脱了，我把头发给你洗洗，省的痒。”
只听到水的声音，一会儿便听那小子欢快的说道：“娘，还是用这个洗头发香。”
就听安然温柔的说道：“这是娘自己配的药材，都是山上采的，药店买点便宜的，用这洗完头不爱痒。”
“娘用那紫豆花洗衣服也香。”
紫豆花也是山里的植物，叶子揉烂洗衣服，洗被子，洗完后带着一股香味，紫色的小花晒干后，也是一味中药。
这时就听那女人温柔的说道：“都说臭小子，臭小子，可我家小石头却是香香的。”
就听那小子撒娇的声音“娘”，然后就听见“吧唧”一声，不知是他亲了那女人，还是那女人亲了他一下。
随后又听那小子欢快的哼唱着什么调子。
丁长赫伸手要敲门，就听小石头突然问道：“娘，你是喜欢那个男人还是更喜欢我。”
安然笑呵呵的问道：“那你说呢。”
就听那小子笑得更欢畅了，“娘喜欢的肯定是我呀，因为我最喜欢的也是娘。”
丁长赫耳边传来那对母子欢快的笑声。
他想象不出安然此刻脸上的表情，因为安然面对他时，永远是平静的，略带冷漠的。
只要不涉及小石头，她还能和自己平静相对，但涉及到那小子，她的眼神就冷了。
丁长赫也是第一次听到安然如此温柔的说话，不知她温柔的笑起来，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敲门声传来，小石头噔噔噔跑过来把门打开。
“父亲好。”
丁长赫低头看了看小石头，披着头发，滴着水珠。
安然在后面行了一礼，“大爷来了。”
又转向小石头，“快过来，娘帮你把头发擦干。”
“不用擦了，反正一会儿就干。”
“听话，快过来。”
小石头听话的跑过去，坐在他娘身前，让她娘把头发擦干，梳顺。
丁婆子忙搬了把椅子放到院中。
丁长赫坐下后，看着母子俩的互动，也没言语。
原来小石头笑起来这么阳光灿烂，安然看儿子的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嘴角的笑发自真心。
待安然给小石头弄好后，丁长赫才说道：“让小石头早晚时间到后面空地上，我教他功夫。”
安然愣了一下，看了眼小石头，小石头张嘴说道：“祖父以前教过我。”
“可你祖父现在回不来，你学还是不学。”
小石头小大人似的背着手，想了想，“学”。
“练功夫很苦，到时候别哭啊。”
这话一下把小石头激怒了，“小爷我就没怕过苦。”
丁长赫脸一沉，“你跟谁喊小爷。”
小石头很识时务，立刻清清嗓子说道：“儿子从来就不会害怕吃苦。”
丁长赫这才缓了缓脸色。
小石头转身向安然眨下眼睛，安然低头笑了笑。
陈大姐在厨房和丁婆子说，“大爷来了，晚饭是不是还得在这吃。”
丁婆子倒是笑着说道：“住的这么近，大爷若不来，才对大奶奶不好呢，多准备些吧。”
晚饭熬的粥，烙的肉饼，一盆碧绿的青菜，一碟切的细细的咸菜丝。
小石头苦着脸，吃着肉饼，喝着粥。
心里不住的想，这男人来一回，自己家粮食就得少一点，还吃他娘烙的肉饼。
忽然想到还要和他学功夫，便先忍了吧。
～～～
小石头：他为什么突然想教我功夫？不管了，先学，学完再揍他。
第43章 小石头习武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丁长赫就带着小石头出去了。
小石头呼叫一声，大黑也跟了上去。
安然不放心，在院里转了两圈也悄悄跟了过去。
安然知道小石头恨丁长赫，但她不希望小石头一直恨下去。
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小石头的成长，还是得有家中男子教导才成。所以，丁长赫提出要教小石头，安然是很乐意的。
但又担心他俩相处时闹掰，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好歹自己在，还能帮着转圜。
空地上，丁长赫舞着宝剑，身姿矫健，所散发的气势是安然从没见过的。
他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更不可能当一个平凡的男人。
在边疆磨砺的锋利，从血战中杀出来的气势，把小石头都看呆了。
这男人倒是蛮厉害的，得把他的本事都学到，这样才不吃亏。
小石头攥着拳头想。
“照我刚才的招式练一遍。”
丁长赫早发现安然站在不远处，演了一套剑法，又慢慢讲解，才让小石头练。
等小石头练时，丁长赫也吃了一惊。
看来父亲没说错，这小子不得了。
小石头的学习能力很强，丁长赫演练一两遍，他便能学到七八成，待丁长赫纠正后，他便能完整的把一套简单的剑法练下来。
丁长赫看着小石头，紧抿着唇，一招一式认真的练剑，轻轻的挑了挑嘴角，眉头也舒展开。
他的儿子练武天分居然这么高。
“把这套剑法从头到最后再练一遍，中间跳跃的那段不要太高。”
“是”
小石头重新起招，从第一招到最后一招，看的丁长赫都忍不住点头。
待小石头收了招，看向丁长赫，丁长赫点点头，“不错，闲时多练，明早我再检查。”
“是”
丁长赫看着安然走近，拿出帕子给小石头擦去汗水。
这女人到底怎么教导的儿子，小石头是极顽劣的，对父亲和自己都时常顶撞，但对他娘却是言听计从。
现在小石头这身能耐，丁家子侄中，还真找不出一人能和他比的。
安然给小石头擦去脸上的汗，小石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娘，我剑耍的怎么样。”
“好”
“祖父以前净教我站桩，蹲马步，就没想过要教我练剑。”
丁长赫这时说道：“你那时才多大，现在教了你，不能松懈，每天都要练习，能做到吗。”
小石头一仰头，骄傲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安然柔声说道：“回去吧，陈大姐温了水，回去好好洗个澡。”
小石头高兴的说道：“好。”，随后又嘀咕一声，“下午头又白洗了。”
小石头带着大黑跑着先回了家，安然和丁长赫拉开点距离，往回走着。
“多谢您教他。”安然是没话找话。
丁长赫看了安然一眼，“他也是我儿子，你难道不希望我教他。”
安然摇摇头，“你刚才说了，他也是你儿子。”
丁长赫轻轻挑了挑嘴角，继续向前走。
到路口时，安然施了一礼，先回了小宅子。
一边走着，安然便感觉丁长赫并没走，一直在注视自己，因为那感觉太明显了。
丁长赫看安然进院门后，才转身回了丁家的宅子。
丁长赫知道安然和小石头都不乐意看到他，甚至怨他。
但现在安然不反对他们接触，随后又想到小石头，丁长赫嘴角翘了起来。
晚上娘俩坐在屋里，小石头问他娘，“他怎么想起要教我的，他有什么目的吗。”
安然反问道：“自己想想。”
小石头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肯定是因为祖父在他面前夸过我。”
小石头看着他娘，说道：“娘，我说的对不对。”
小石头渐渐长大，很多事情安然都会跟他讲解清楚。他能想明白的，自己想，想不到的安然才会提醒他。
“你说的对，你祖父都夸你习武有天分，等将来你出息了，也是为丁家光宗耀祖，他是你的爹，丁家是你父族，你们是不可能分开的。”
安然又看向小石头，“也许享福没咱俩的份，若真赶上抄家灭族，咱俩都躲不掉，咱娘俩和丁家这辈子是撕扯不开的。”
小石头想了想，说道：“他现在还有一个儿子，以后说不定有更多的儿子。”
“是啊，但现在他没有，而且就算有很多，也不见得比你好。”
“那是肯定的。”小石头得意的说。
随后又抱着他娘问道：“娘，我就算将来没出息，你也会要我吧。”
安然笑着揽住儿子的肩，说道：“你是我儿子，你不管什么样娘都在你身边。”
小石头满意了，笑嘻嘻的亲了娘一下，然后爬上了床，睡觉去了。
既然那男人愿意教他，他就把他所有的本事都学过来。以后自己好好孝敬娘，才不管丁家那帮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