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爹爹。”姜启恒高兴得一蹦三跳。
姜嬛见哥哥和弟弟都能去京城,一下子不依了:“那我也要去,我也没去过京城,我也要去见世面。”
姜济好言哄道:“京城离这好远,你是个姑娘家,不适合出远门。咱就乖乖留在家里呀!”
“爹爹偏心。我都好久没见到姑父姑母了,爹和娘生了三个孩子,姑父过寿,哥哥和弟弟都去了,我没去,姑父姑母还以为我没有孝心呢!”姜嬛一边撒娇一边抱怨。
姜济怎招架得了爱女这模样,忙给陈映月使眼色。
陈映月想着姜嬛若留在姜府,心总会不自觉地在顾陵身上。京城人杰地灵,多的是优秀的青年才俊,没准她见多了,有了比较,便不会再那么在乎一个小护卫了!
便对姜济道:“夫君,让嬛嬛也一起去吧!”
又玩笑似地说:“没准去了京城,她姑母还能给她在京城寻个好人家。”
姜嬛一下子脸红了,低下头道:“娘最讨人厌了,我才不想嫁到京城去。”
姜启恒看着姐姐害羞的模样,捂嘴笑了起来,又跑到陈映月身边道:“娘和爹也去过京城吗?”
陈映月笑道:“我和你爹曾在京城里住了三年呢!”
“三年?”姜启恒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头一次听他娘说起这事。
姜济不由得回忆起了往事,缓缓道:“京城富庶繁华,是任何一个地方都比不了的。爹与你娘成亲后,与你伯伯不太和睦,便想着带你娘去京城里闯闯,毕竟你姑父姑姑也在京城,也能有个照应。”
“那后来呢?”姜嬛好奇地问。
“后来便是你伯伯突发疟疾,病逝了,你爷爷便把爹叫回来了。”姜济说到这,沉思了一会,方又看着姜嬛,淡淡笑道:“那时你还不满一岁。”
“也就是说,我是在京城里出生的,爹和娘去了京城,第二年便生下了我。”姜嬛道。
姜济点头:“是呀!你出生时可折磨死你娘了。”
“什么折磨死,不要当女儿的面讲这种话。”陈映月瞪了姜济一眼,姜济讪讪地笑了下,不敢说话了。
姜嬛却觉这事不简单,拉住陈映月的手,心疼地道:“娘,女儿让你受折磨了吗?”
陈映月笑着安慰道:“没有,嬛嬛一直很乖的。”
陈映月看着一晃眼就已十六岁的女儿,触动了心事,缓缓道:“也是娘不好,当时怀着你都快七个月了,夜里总睡不着。那里有座观音庙,听说灵验得很,便让你爹带我去拜观音。唉!你爹当时见我身子不便,不让我去,可是娘那时脾气大得很,偏要去,你爹拗不过我,就和我一块去了。谁知我们拜完观音,还没来得及下山,便下起了雨。”
姜济听着陈映月的话,也回忆了起来:“那场雨,直到今天,爹还记得清清楚楚。真的是好大的一场雨,天一下子暗了下来,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而且又打雷又闪电的,爹怕你娘吓到,就紧紧地抱着她。”
陈映月觉得姜济真是不知避讳,怎么可以当着儿女的面说出“搂搂抱抱”的话,便打趣道:“定是你爹当时抱得太用力了,娘慢慢觉得喘不过气来,肚子也越来越不舒服。”
姜启恒咋咋呼呼地道:“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是快出生了,原来姐姐才七个月就出生了。”
“就你知道。”姜嬛白了姜启恒一眼,心里却也是有些后怕。她虽是个姑娘家,也听人说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时她在她娘肚子里才七个月,又是在下着暴雨的观音庙上,可想而知,陈映月生她时情况有多凶险。
姜济有些委屈地道:“这怎么会是我抱出来的,大夫说,是因为惊吓所致,当时庙里的那一位夫人,不也是受了惊吓,也早产了。”
“啊……庙里还有位怀了孕的夫人呀?”姜启恒愈发好奇了。
陈映月点点头道:“是,应是权贵家的夫人,不过她肚子里的那个倒有八个月了。说来也巧,她也是因为心神不宁到庙里上香,碰到雨天回不去,又恰好被雷电惊动了胎气。”
姜嬛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急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庙里的住持师太给我们安排了一间产房。那时也是万幸,那么大的雨,根本没法到山下请稳婆,幸好那位夫人身边有个婆子,替人接过生,便在庙里尼姑和丫鬟们的帮助下替我们接了生。”
“哦!那是姐姐先出生,还是那位夫人的孩子先出生?”
“那位夫人孩子月份大些,倒是她的女儿先出生,不过也就快了一盏茶的时间。”
姜启恒莫名兴奋了起来:“她生的也是女儿!”
陈映月点头笑道:“是,这就是缘分呀!那位夫人一高兴,便送了只金镯子给我。这镯子原本一对,是那位夫人打算送她女儿的,见这般有缘,便留给她女儿一只,另一只给我。”
姜嬛换忽然大悟道:“原来我小时候戴的金镯子是这么来的。”
一直未开口的姜子承,终于说话了:“那后来呢?爹和娘有没有再见到那位夫人和她的女儿。”
陈映月摇了摇头:“没有了,第二天放了晴,我们便都乘轿下了山。观音庙毕竟是清净之所,生产是污秽之事,住持师太给我们腾房间已是大慈大悲,我们怎敢再多留。”
姜启恒挠了挠头道:“娘收了人家的金镯子,难道不问问人家住哪?好礼尚往来。”
“娘怎么没问,但人家不愿意明说,娘难不成还要追着她问。不过见她衣着气度不凡,身旁带了好多随从,庙里的住持师太又对她毕恭毕敬的,身份定然不低。”陈映月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那位夫人的音容相貌,虽然时间过去了太久,已记不太清,但总觉那夫人亲切得很。
“姐姐,我们这次到京城去,说不定又能遇见那位夫人和她那位和你同个房间出生的女儿。”姜启恒笑嘻嘻地对姜嬛道,“如果遇见她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瞧个仔细。
姜嬛不解地道:“你瞧她做什么?”
“看她是不是也跟姐姐一样凶,只会欺负弟弟。”
“你再说一遍。”姜嬛作势要打他。
姜启恒立马躲在了陈映月椅子后,嘟囔道:“你就是凶,凶巴巴的姐姐。”
又玩笑地对陈映月道:“娘,你们当初会不会抱错了孩子……”
“你才是抱错了。”姜嬛气鼓鼓地道。
“哈哈哈……你跟他计较什么……”陈映月被自己的一双儿女逗笑了,一边笑着一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姜嬛。
然后,又那么一瞬间,她忽记起了什么,脸上的笑蓦地僵硬,可她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揽过姜嬛,抱在怀里揉着。
待几个孩子都离开书房后,姜济终于察觉到了陈映月有心事,拉过她的手道:“映月,你怎么了?”
陈映月一下子扑到了姜济怀里,脸色有些煞白地道:“我……我有些害怕。”
“怎么了,你别吓我!”姜济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这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见自己的妻子如此慌张。
“恒儿说我们抱错孩子了。”
“哎呀!小孩子家的玩笑话,怎么可以当真!”姜济觉得自己的娘子可真是孩子气得很,难怪给她生了个更孩子气的女儿。
“我……我不知道……”陈映月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忽然记起,兴许我记错了,孩子出生时,我看过她的小手,她的手背处有个小红痣……是个小红痣,小小的,红红的。”
姜济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姜嬛两只手的手背上都没有小红痣。
第35章
陈映月沉浸在抱错孩子的恐惧中,越想越慌张。
“我一定是记错了是吧!十六年了,我一定是记错了。可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位夫人,我想起了她的眼睛,真是好奇怪,我本来应该记不起来的,都怪你不好,好端端的提什么女儿出生时的事,我忽然又想起来了,她的眼睛长得跟嬛嬛一模一样。”陈映月越说越觉得自己当年是真抱错了孩子,四肢逐渐冰冷,差点就要哭出来。
姜济见她慌成这样,紧握住她的手道:“你记错了,你这是胡思乱想。嬛嬛长得像你,从小到大都像你,一直都很美。”
“她真的像我吗?”陈映月似是在问姜济,又似是在问自己。
姜济被她这么一问,也有些懵了,因为姜嬛是他的女儿,女儿肖母,他一直是默认姜嬛长得像妻子的,可是真的像吗?
眼睛鼻子嘴巴,他的夫人的长得很好看,姜嬛长得也很好看,但若说像,似乎又不像。
可也没人规定女儿一定得长得像母亲。
姜嬛怎么会不是他们的女儿,这……简直是古往今来最大的笑话。
姜济拍了拍陈映月的肩膀,肯定地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嬛嬛就是我们的女儿。她那么乖,那么好,我们那么疼她,她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女儿。”
陈映月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心慢慢平复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是,嬛嬛一定是我们的女儿,唯一的女儿,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疼她爱她,我是她的娘亲,她是从来肚子里出来的。”
“这就对了,别胡思乱想了,以后千万不能在孩子面前提这种事,免得吓坏了孩子,你这样,我都快被你吓坏了。”
“嗯。”陈映月用力地点了点头。
*
姜嬛离开了书房,回了水榭,得知顾陵依旧没有回来,派出去的人又找不到他,又气又担心,直接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急坏了茶樱和锦葵两个,两人想尽办法哄着,可姜嬛的眼泪却像雨珠似的,只顾着啪啪地往下掉。
“这可怎么办?再这样哭下去,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好?”茶樱六神无主地对锦葵道。
锦葵也没有办法,想着这事皆因顾陵而起,恨铁不成钢地道:“都是顾护卫不好,好端端的,去陪什么女人过夜,连家都不回。”
姜嬛的哭声原本弱了,听到锦葵说顾陵陪别的女人过夜,又哭得更厉害了。
“你快别说了,多叫些人去把顾护卫找回来。”茶樱推了推锦葵的手,又跑出去喊李嬷嬷。
李嬷嬷是姜嬛的乳娘,或许有办法哄一哄姜嬛。
这事跟李嬷嬷一说,陈映月自然很快也就知道了,便找了看门的婆子问起了昨夜的情况。
看门的婆子不曾想这事会闹成这样,不敢跟陈映月撒谎,把顾陵来水榭找姜嬛,又被她打发走的事说了一遍。
婆子虽然遮遮掩掩的,但陈映月只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婆子定然说了十分难听的话。
顾陵年纪轻,脸皮薄,心气又傲,定是觉得受了羞辱,一气之下才离开姜府,一夜未回。
陈映月只是不想顾陵到水榭上去幽会姜嬛,怕他们血气方刚的做出了什么丑事,又没让婆子去羞辱他。想着这婆子也是个不会办事的,便把她打发到了别处。
陈映月走进水榭时,姜嬛仍伏在桌子上嘤嘤地哭泣着。
陈映月最是见不得她受委屈,把姜嬛抱在了怀里道:“这个顾陵不懂事,等他回来了,娘打他一顿,给你消气。”
姜嬛听到她娘说要打顾陵,害怕她再哭下去,她娘怪罪起了顾陵,真要打他,连忙止住了泪道:“娘,我不哭了,你不要打他。”
陈映月原本以为姜嬛对顾陵不过只是小孩心性,远不到男女之情上,如今见她这模样,倒是情根深种了。
“娘可怜的女儿。”陈映月揉了揉姜嬛的脑袋,一时间满是心疼。
此时此刻,众人四处都找不着的顾陵,却躺在一棵树上,睡眼惺忪。
昨夜他跳出马车离开后,本想回姜府,想起姜嬛,又不敢回去,便跑进了附近的林子里,找了棵大树,躺上去睡了一夜。
如今酒醒后,回想起自己昨夜的行为,着实冲动了
忆樺
些。骂他的是婆子,又不是姜嬛,他不该因为婆子不好,就怨起姜嬛的。
便是姜嬛真的讨厌他,不愿意理他,他难受得要死,也该死在姜嬛面前,让她永远都忘不了他。
顾陵翻身跃下了树,就想赶回姜府去见姜嬛,又闻到自己一身酒味,怕是姜嬛闻了会生气,便又先寻了个客栈,把一身的酒味洗去了,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换好衣服正准备下楼,却见楼下来了两个官府打扮的人,拿着一张画像,逮人就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顾陵正好奇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大案,逃了什么要犯,却见那被官兵拎住的掌柜,把头一抬,哆哆嗦嗦地指向了正站在楼上栏杆处的他。
那两个官兵,像见到银子似的,丟下了掌柜,便飞身上来要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