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婶婶抱怨得都很有趣,所以小齐奂都记得。
“没嫌,我没有嫌弃老婆!”山羊胡子绷不住了,“是她真的变了,她就是......就是现在孩子也稍微大了一点,生完也快一个月了不是,她怎么好意思还躺着不动啊。”
齐奂:?
齐奂:“但凡你管住自己别动,她也不至于生这个二胎折腾自己,还让你到庙里来吐槽她。”
“呵。”山羊胡子反而笑了,“那是,我现在是终于一点也不想动她了,反而是她要动我啊。她看我跟她分房睡,还一直问我是不是不乐意跟她一个屋了。”
“我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想了呗,可我不想啊,上一回生老大的时候还能凑合,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克服了。”
“他还委屈上了。”济生生总算是弄明白了,“其实这个人觉得妻子变了,关键就在这里吧。”
“嗯,妻子在他眼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功能的载体。首先,在这五年婚姻时光里,妻子作为生育者完成了使命,所以现在,妻子得回到当伴侣的状态,他那十八万才不至于打水漂。”
齐奂总结了一番。
“可我只是让她减肥啊,过分吗?我又没要她去工作,我知道生孩子养孩子很辛苦啊,所以我有在分担啊。”
山羊胡子找不到说话的人住在哪里,只能看着郑丁为自己辩驳,“法师啊,我不渣的啊,我白天工作,晚上回家也兼职一点别的,我还包家务!”
“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她也一样啊。我们家房子车子都是我自己在挣,我老婆她不用出钱的啊,我就要她待在家里美美的就够了。”
“我只需要她还像以前那样而已,她可以不工作可以一直躺,她不要变就行了。可她真的不一样了,她活得一点也不积极。”山羊胡子情绪起伏很大,“她没有活力了啊。”
这情况又确实更复杂了一点。
法堂突然陷入了沉默。
本是该跟香客交流的郑丁法师,由于今天屡屡被打断被抢词,现在有了机会开口,却倏地不会说话了。
他只能又摸了摸胡子,故作高深,“这个情况我了解了。”
“嗯,我也了解了,让我来试图理解一下......”齐奂故意在郑丁发言的时候抢过了话头,她皱了皱眉,“也许我能换位思考一番。”
“怎么?”济生生不解,“你要代入这个渣男吗?”
“因为我觉得他渣中还有点人样。”齐奂试图不一棒子打死这个山羊胡子,“人性复杂,自私合理,谁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瑕疵,只不过身处的事件不一样罢了,我得换个角度才能更好地审判。”
齐奂稍稍端正了坐姿,“如果我有一个对象,一米八五帅得一骑绝尘宽肩窄腰还有八块腹肌,然后,我花了十八万跟他结婚,婚后家务全包努力工作把他养在家里供着,但是。”
“他婚后却变丑变懒变脏还不思进取没有活力......”
“就像是发腮业务能力退步的过气油腻糊咖?”
“不一样。”济生生摇了摇头,“男人没办法生孩子,在婚姻上本来就没办法跟妻子相比较,不然干嘛要彩礼。”
“嗯,但我想了一下,就算男人可以生孩子,就这样的男人给我生了俩,我恐怕也是会想换掉的呢。”齐奂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有过类似发言。
她说过某人不美丽的话,就会有危机。
噫~所以她也有渣的潜质啊!
“......你们女孩子不是都说不要共情男人吗?”济生生缩起脖子,“你好奇特啊。”
“不是,我没有在共情男人啊,呸呸呸。”齐奂赶紧否认,“我们不是在驱鬼吗?”
“啊!懂了,你觉得鬼在这个男人身上?”济生生明白过来。
“是你说的,心中有鬼是为愧。”齐奂理所当然道,“那位美女姐姐有什么愧?当然是这个男人有。这个男人其实心里知道妻子是因为自己、因为婚姻变得如此,他自己惭愧,但不承认,所以觉得妻子有鬼。”
但鬼明明在他身上。
郑丁:?不是,怎么又给安排上了?
是谁的驱鬼日?是谁在当法师?这流程又是谁在推?这五千块是要给谁赚?
这孩子怎么又抢了一次他的饭碗?
甚至这一次还是聊天聊出来的?
第103章 报告103
齐奂觉得山羊胡子还有救,其实也有根据。
如果他没撒谎的话,至少这家伙确实有在工作之余还兼顾家务,甚至在收拾卫生的时候,他还知道不能抱怨老婆,懂得说老婆加油。
关键还有一处,他没出轨。
“渣分轻重缓急,我觉得这个男人还是能用的,美女姐姐喜欢的话,我们看看能不能救一救。”齐奂语重心长,“毕竟这个男人好的话,那位姐姐也能好。”
“啊,我懂你的意思。”济生生看着齐奂的表情就知道,她这话里有话。
她没有在共情男人,也没在为这个男人说话,她想要的是帮那位当妻子的一个忙。
根据山羊胡男人的转述,那位二孩妈咪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她敏感又脆弱,没有活力,也不爱美,是一个与健康生活相斥的状态,而这件事齐奂和济生生是干涉不了的。
他们总不能现在跑去人家面前跟她说:姐妹,醒醒,这个男人不行,快离开他,孩子咱自己带!
不现实。
对方是有独立能力的小姐姐也就罢了,可惜她不是,甚至她现在都失去活力了。
那么齐奂和济生生如今该做的,能做的,就是把眼前这个想在自己老婆身上驱鬼的男人敲打清醒,让他回去为自己的老婆提供更好的产后恢复环境,鼓励美女姐姐振作起来,为自己注入活力。
妻子若是有妻子的“功能”,那丈夫也该有丈夫的“效用”。
所以骂他嫌他都不实际,山羊胡子需要回去当好一个丈夫。
“什么啊。”作为当事人,山羊胡子却没意识到他已经被盘算着做改造了。
“唉。”齐奂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又喝了口汽水才道,“男人要学会反省自己的问题啊。”
“嗯,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漂亮姐姐以前喜欢打扮,保持身材,是因为欣赏自己那时候的模样,觉得那个程度的自己是美的,对吧。”济生生配合着说。
“是啊,女孩子打扮其实一般都是给自己或者别的女孩子看,男的懂什么。”齐奂啧啧两声,“不过嘛,有了喜欢的人以后,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形象,也无可厚非。”
“是的,甚至说在喜欢的人面前过于在意形象,也是一种爱意的表达。”济生生果然懂得齐奂的逻辑。
我们看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是带滤镜的,而拥有美好的同时,我们也会努力变成配得上美好的样子。
我要大房子,那么我要有钱;我要帅哥对象,那么我也要自信出众;再简单些比喻,便是我要穿拖地长裙了,我得来双高跟鞋支棱起来。
人会因为自己的追求而改变自己嘛,很通俗的道理。
齐奂懂,所以接话接得很顺畅,“那么,美女姐姐现在为什么不保持形象了啊?是不够爱了,还是爱转移了,亦或者说,有人不配她打扮了呢?”
山羊胡子:?嗯?
这怎么还能是他的问题?
“有的人光要求别人要维持美丽,可自己却没能提供等值的愉悦度,刺激不了妻子产生活力,又怎么好意思怪人家不减肥光躺着呢。”
济生生知道这些话是稍稍有些过分的,但他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对啊对啊,我孩子也生了,可可爱爱怎么看怎么喜欢,他们提供了我的情绪价值,我的老公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的样子耶。”齐奂更是离谱,直接把人家的角色需要都删了。
山羊胡果然着急,“啊这叫什么话,法师啊,我是来说我老婆的问题的,你不觉得她这样,是要改变吗?”
“当然要变啊。”齐奂偏不让郑丁有机会说话,他们帮美女姐姐是其次,主要任务还是要激怒郑丁法师嘛。
这两个人玩归玩,事可没忘。
齐奂清了清嗓,“可是动力呢?悦己这件事,孩子已经满足人家了啊。当妻子的现在觉得躺在床上喂孩子很快乐啊,她并不觉得自己目前的形象配不上老公啊,因为当老公的说实话也没有很优秀啊。”
山羊胡子:?
齐奂当然知道这个话不太对,因为其实人家美女姐姐之所以哭,应该也是不太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的。
但人家目前是在经历产后抑郁啊,她的情绪并不能拿寻常的标准来判断,故此这一方面的问题,齐奂选择故意忽视。
他们两个只管集火山羊胡子就行。
“也还行吧,这个男人的硬件问题确实就那样了,改不了,但还是能在别的地方提升一下的。”济生生铺垫了一番,开始递上台阶,“要求人家减肥,不如跟人家一起做运动,要求人家有活力,不如跟人家一起对生活积极应对。”
而不是发消息说一些空洞的鼓励,像辛苦了、请加油这种话,都是老板对员工说的,谁信啊!
“人是很难改变另一个人的,但可以先改变自己,把自己变成让对方愉悦、想要追求的样子。”齐奂抛出结论,“不是说不渣吗,那就是爱着妻子嘛,为妻子做这点事不难吧,会有人不喜欢妻子的喜欢吗?”
请为我做到这个程度,不如先自己做到这个程度,展现出到达这个程度后的样子,吸引对方追赶自己。
济生生赞同地附和,“啊,这有点像是......偶像的意义了啊。”
“哈,这么理解也行。把自己当成一颗星星,先自己发发光,妻子觉得你好耀眼的话,也会重新想要变得闪闪发亮。”齐奂顺着济生生的偶像概念说了下去。
这套忽悠一气呵成,就是不知道山羊胡子能听进去多少。
但反正能把郑丁听烦了就算成功。
而郑丁法师果然已经很火大了,香客到他这里抱怨妻子,本来是很好解决很经典的一单,结果居然被这两人连环教育了一通,还得出了香客自己才需要改变的结论?
合着香客花五千块来看春晚上课的?
“你这个问题是很好解决的。”郑丁再一次拿出了一个小瓶,“女人在生产之后,身体阴虚,也确实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说法符合山羊胡子一开始的假设,所以正于齐奂和济生生一通轰炸下懵圈自省中的男人,又突然被拽了一下似的,跳回了自己最初的猜想中。
才不是我有鬼,我也问心无愧,是妻子的错,她变了!她辜负我的十八万,也辜负了我的悉心照顾!
“是吧,法师,我就说嘛。”山羊胡子的表情都变了,重新又回到了之前有点猥琐的样子。
“这也是我们不提倡女人祭祖、特殊时期上香或者到寺庙来的缘故。”郑丁顺着对方的话开始发挥,“无妨,很多家庭都有这个问题,虽然是比较棘手,但我可以处理。”
“啊?”齐奂自然是不可能让郑丁处理美女姐姐了,“产后虚弱是正常,但祭祖上香是什么鬼扯。”
“对啊,为什么我听说的是为母则刚呢?什么刚生了孩子就下地干活,还没出月子就能帮家里做饭洗衣,产假越减越少,女明星迅速复出什么的。”济生生故意装傻,“我一直觉得歌颂母亲伟大是这个意思耶,不是吗?不伟大吗?原来虚亏到这程度吗?”
“那怎么好意思不让人躺一躺啊?”齐奂话头一兜,又往回扯。
郑丁怒目圆睁,“这不能一概而论。”
“呃,对对,两码事。”山羊胡子其实已经混乱了。
但郑丁不混乱啊,他是出家人,根本就不在乎女人生产的事,他在乎的是香客到他这里驱鬼,他有没有靠坐着说话赚到钱和口碑。
很明显今天还没有!
“你且拿这个红花净水回去均匀撒在家中四处,再打开门窗,站在家中西北角落,寻一面干净墙面,将这两张符纸贴好。”郑丁站了起来,好像已经很着急了。
山羊胡子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接过郑丁给自己的符纸,分别是大的黄色的一张和小的,白色的一张。
看不懂,但似乎很有内容。
齐奂和济生生探着脑袋,“上一家都没有符纸,这一位不亏耶,还多了两张纸。”
“是嘛。”
“上一家只给了水,还让兑一盆,还让人喝呢。”
“呃......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
“当然是――”
“――咳咳咳!”
郑丁咳了几声,法堂似有震动。
还真别说,就他这几声咳嗽来论,竟然挺有威严的,至少吓得山羊胡子挺直了背杆,“感谢法师。”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真的感谢还是被吓到了,总之拿过符纸和红花水之后,走得非常快。
齐奂和济生生因为只能看到郑丁的背影,并不知晓那僧人现在是个什么神情。
“出来!”郑丁突然大喝。
“呼,终于生气了。”齐奂感慨,“这其实算挺沉稳了,我们叨叨这么久,人家现在才发火,是谁造谣的郑法师脾气不好?明明挺好。”
“我也觉得挺好。”济生生点头同意。
“到前面来!”郑丁又催。
声音中气十足,听着就知道身体很健康,气血充沛。
“等一下。”齐奂懒洋洋应了一句。
郑丁不愿再等,“现在!”
“办不到。”济生生也就拒绝了,“腿麻了。”
郑丁:?????
齐奂:“坐太久了,让我回一回,唉哟哟。”
两个人同时舒开盘起的双腿,感受着蚂蚁乱爬的酥麻。
血气不通的脆皮都这样,齐奂和济生生互相是能理解的,但精力旺盛的郑丁老爷子不行,他一怒之下直接走出了法堂,绕过小巷来到了神像背面。
第104章 报告104
郑丁目测一米九,是个就算居高临下看着,也非常伟岸的老人。
“什么,也没说郑丁他......是个武僧啊!”都这个时候了,济生生还是没忘了吐槽。
这两个人现在正坐在神像背面的维修架子上,离地约莫三米,脚丫子就搁郑丁头顶晃悠。
“现在请求支援不过分吧。”齐奂抓着手机把腿一收,又觉得济生生约莫比自己还要脆皮,“你这脚能走了吗?”
“行走技能冷却中。”济生生压了压声调。
但是坐那么高说话,本来就有公放的效果,何况是这些庙宇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
“哪来的小屁孩!”郑丁再也忍不了一点,“家长呢!”
齐奂和济生生一愣,感觉受到了侮辱。
好一句攻击性不高但打击感极强的:家!长!呢!
看不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