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的意思是让她别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他这么介意以前的事,还娶自己作什么?
杨载欣咳了几声,不得不放下筷子捂着胸先是没好气的瞪了眼贺峻鸿,再转头过去让禄娴去把愈心丸拿来。
贺峻鸿没想到把她气着了,他丢下碗筷慌忙起身给她顺气,禄娴把瓷瓶拿过来被他夺了过去打开把药丸倒出来想要喂她。
杨载欣赌气的别过脸“管我作什么?现在气死我,不是正好顺了你的心意再娶别人,省得我在这儿碍了你贺四郎的眼,哼。”
贺峻鸿自知刚才态度不好说错了话,语气跟着放软了几分。
“为了这句话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而且我要是觉得你碍眼何苦再娶你,以后别再说死啊活的这种话了,不吉利。”
杨载欣转过脸看着他递到嘴边的愈心丸一口咬住他的捻着药丸的手指不肯松开,指节被她咬得有些刺痛,贺峻鸿却笑了。
“气性这般大还咬人,你说说除了我,谁敢娶你。”
她松了口闷哼一声咽下那颗愈心丸,不想再理会他,贺峻鸿低头望向指节间被她留下的齿痕。
不痛,就是有点麻。
他甚至觉得杨载欣刚刚咬人的样子很是可爱。
吃过早饭后,贺峻鸿拿着杨载欣写好的单子出门采买去了。
好半天才回来,掌柜的紧跟着送货上门,跟来的伙计把东西全搬进云栽院,贺峻鸿由着杨载欣安排将这些家具一一布置摆放好。
整个云栽院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杨载欣还让人去剪些府里现有的红梅回来放在瓷瓶里,一株摆在堂屋的案几上,一株摆在卧房里,小熏炉里燃着宁神香看起来雅致了许多。
卧房里换了新的床榻还铺上了软垫,这下她睡觉就不会不舒服了。
她还往卧房里添置了一个书架和案桌,倒是贺峻鸿自己往房里多添了一张长榻和几扇纱质屏风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到了夜里她就都明白了,杨载欣早就卸了妆沐浴好,在贺峻鸿去净室沐浴时喝了药,闲着无聊披头散发卧在新添的摇椅里,身上盖好毯子拿着话本翻页。
他出来时就看见她舒服的靠躺在铺了鹅绒垫的摇椅里打哈欠。
“以后困了就到床上睡吧,不用等我的。”
贺峻鸿说着又去打开旧柜子拿被子枕头出来铺在长榻里,随既坐下。
杨载欣强打着精神坐起来望向他“我是想问你明日归宁,你回吗?”
“回,父亲还在病中,你也不便多走动,我打算明天备好礼收拾好东西我们住久些,也好多尽尽孝心。”
杨载欣正想同他商量自己回去能不能多住一段时间,爹爹的病她放心不下,贺峻鸿这样说她就放心了。
“谢谢你,贺峻鸿。”
她现在倒是喜欢同他客气了。
贺峻鸿看了她几眼点了点头“不早了,早些睡吧。”
她也跟着点头起身往床榻的方向去,见他一动不动,杨载欣开口“你不睡?”
贺峻鸿想到了昨晚克制了一晚上还睡不好的事,这才多买了张榻放在卧房里。
“我以后睡长榻就好了,夜里你要是有事叫我就好。”
昨晚分被睡,今晚分开睡,难怪他要买屏风隔开,还特意买了张长榻,不想与她同床共枕直说不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
杨载欣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穿过屏风,郁闷的坐在床沿边,咬了咬牙过了半晌才出声。
“也好,那便熄灯睡吧。”
说着,她脱了鞋钻上床放下红账抱着汤婆子,盖好被子躺好。
隔着屏风,贺峻鸿等到床的那头没了动静才熄掉蜡烛躺在了榻上。
他竟来真的?
贺峻鸿到底什么意思?
杨载欣在昏暗中支起身探着脑袋没听到长榻那边任何的动静,随既愤愤躺了下来翻了个身。
不识好歹,睡就睡。
哼。
不知过了多久,杨载欣昏昏沉沉的睡着了,贺峻鸿睡在长榻里翻来覆去的如何都睡不着。
怎么回事,平日里也没那么难以入睡呀,难不成他还认床?
他撑坐起来看了眼屏风后面的方向一片漆黑,床榻那边传来了杨载欣的咳嗽声。
“还没睡么?”贺峻鸿朝床榻那边出声,见没人回应,他担心杨载欣是不是冷着了。
他摸着黑起身越过屏风,掀开纱账只看得见一点点影子,贺峻鸿叹了声气轻手轻脚爬上了床钻进被窝里。
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杨载欣在他怀里转身不经间蹭了蹭,纤细的双手抵在他胸膛前,汤婆子早就不知道被她遗忘在那个床角了。
贺峻鸿低头下来亲了亲她,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之后不知怎的睡着了,天亮时杨载欣是被热醒的,梦乡里她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偏偏那人身体一片滚烫,睁看眼贺峻鸿那张俊朗的脸映入眼帘,他不是睡长榻么?
什么时候睡在这儿?
杨载欣试着把他的手拿开,却被抱的更紧了,她只好无奈的贴在他怀里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杨载欣撇了撇嘴。
明明就很想和她亲近,还非得装,她鬼使神差伸手碰了碰贺峻鸿的薄唇,竟然还有点软。
杨载欣在他怀里轻声笑了,贺峻鸿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动,醒过来睁开眼就和一双黑亮的眸子对上。
杨载欣弯了弯眉“早啊,夫君。”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你叫我什么?”
贺峻鸿仿佛还在梦里,满眼激动和惊喜,心跳都快了几拍。
“贺峻鸿”杨载欣不好意思再叫他夫君,立时就改了口,红着脸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声细如蚊的转移话题“该起了。”
贺峻鸿想起昨晚是自己主动过来抱着人家睡的,耳尖不觉就红了,他心虚的松开人家。
“我梦游了,你别见怪。”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看起来像极落荒而逃。
杨载欣忍俊不禁的看着他下床也不打算拆穿他,她倒要看看贺峻鸿想装到什么时候。
“不怪,不怪,你这毛病还挺好的哈……”
贺峻鸿被她臊得抬不起头,巴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不出来。
说完她拉了拉床边的铃铛,秋妈妈带着人进来伺候洗漱,发现她和贺峻鸿一个坐在床沿边,一个像是刚从长榻里刚起来。
秋妈妈两眼一抹黑,更加发愁了。
这两个祖宗前晚还是分被睡,昨晚就分开睡了,她回去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呀,唉……
第6章
雪停了几日,除了冷些,回门的日子倒好,洗漱过后,两人用过了早膳,贺峻鸿就着人备了满满一整车的礼,收拾东西回门,马车在已经清扫过积雪的街道吱呀行驶。
杨载欣握着手炉,披着绯红色的斗篷坐在贺峻鸿对面,中间放着一张矮几摆着几本书籍和大理寺的案卷,还有一壶月光茶。
贺峻鸿着枣红色的大氅埋头认真看案卷,余光里却注意到有道灼灼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他抬了抬头和杨载欣欲言又止的表情对上。
“我脸上贴金光了你这么瞧着?”贺峻鸿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案卷,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口。
杨载欣脸颊一热目光依旧停在他身上,还别说他脸上比贴了金光还好看,她以前还真是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贺峻鸿多好。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我想同你商量件事,你能答应吗?”
“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答应你?”贺峻鸿被她灼热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移开了脸。
“你知道的,阿爹阿娘最担心我与你相处不好,为了让他们放心,这段日子你能不能同我装装样子?也好叫他们安心。”
贺峻鸿想了想这几天他哪里和面前这位小姑奶奶相处不好了?
用得着装……
不过他还是应了下来“知道了,我会好好表现的,只是不知道我表现好的话可有什么好处没有。”
他果然不做亏本的买卖,杨载欣仔细想了想他现在什么都不缺,想来不会有太过分的要求。
“只要你表现好,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贺峻鸿意味不明的抬头看她,扬唇笑了笑“好。”
一路再无话,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停在了杨府,杨府的管事带着丫鬟小厮迎了出来,贺峻鸿先下了马车。
“老奴见过姑爷,小姐。”管事的满脸喜色过来作揖行礼,贺峻鸿第一时间先关心岳父的身体。
“杜管事,父亲的病可好些了?”
杜管事堆着笑应他“姑爷放心,老爷现下好多了,知道您和姑娘回来不知有多高兴呢,夫人已经叫人备好了午膳,就等着您和姑娘了。”
那就好,贺峻鸿点了点头想着一会儿去请安,杨家的丫鬟和小厮在后面进进出出搬东西,杨载欣掀帘出来瞧见贺峻鸿把手伸了出去,示意让他扶自己下车。
禄娴她们几个欲要上前,看见姑娘给姑爷使了眼色也就没过去扶,贺峻鸿疑惑的看着她使眼色,她向来只要禄娴几个扶她的,禄娴现在怎么那么没眼力见。
杨载欣清了清嗓,他依旧一动不动,看他像块木头似的杨载欣气得差点没犯了心疾,刚刚在车上答应的事,下车就忘了,贺峻鸿你好样的!
禄娴见场面有些尴尬,立既上前扶着姑娘踩凳下车打了圆场,她提着裙下来瞪了眼贺峻鸿。
贺峻鸿不明所以跟在她身旁直径往正院去,快到院子里时杨载欣决定再给贺峻鸿一次机会。
她停下脚步朝贺峻鸿伸手,示意让他牵自己。
这回贺峻鸿看懂了,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下人,众目睽睽下他不好意思牵手,想了想就避开了。
杨载欣见他耳尖通红飞快走在前面,顿时心火更盛,她现在有理由怀疑贺峻鸿是在报复她,给她难堪。
岂有此理!
进了屋里小两口先后给二老请了安,一家人闲话家常说了半天的话,杨屿因着小两口要在府里长住很是高兴,感觉气色都好了不少,且老两口本就很满意贺峻鸿这女婿,都期望这次她们二人能好好相处过日子。
饭间杨父还在病中需要多休息,便只有贺峻鸿和杨载欣陪着母亲用饭,桌上摆着的都是她们两人爱吃的菜,期间杨载欣想着贺峻鸿这回总该有眼力见了吧,毕竟前两天吃饭时她们也有互相夹菜盛汤的,谁知等了半天,贺峻鸿吃的规规矩矩的,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杨载欣拧着眉算是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想配合自己演戏,她气的在桌子底下狠踩了贺峻鸿几下。
贺峻鸿忍着痛憋的脸通红瞪了她一眼,他哪里得罪她了?
江月看着小两口坐在一起吃饭彼此连话都不说,全程一派公事公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妻,心里担心他们还在为以前的心结误会而闹别捏。
若是长久这样下去,这日子可怎么过的好?
江月心里愈发着急。
吃过午饭,杨载欣几乎是黑着脸和贺峻鸿回了醺醺馆,屋里有地暖还烧着炭很是暖和,一回来禄柚禄栖就去小厨房煎药去了。
禄桃禄娴紧跟在后面伺候,她刚进屋里就跟炸了毛似的,甩了甩袖子气鼓鼓的坐在交椅里,把手炉丢在桌子上。
“你们先下去。”
她朝着禄桃她们摆手,屋里几人纷纷退了下去,贺峻鸿人还没坐下来见势不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回了房又耍起了脾气?
“杨娘子,不是我得罪了你吧?”
贺峻鸿明知故问却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这位祖宗不快了,他撩袍坐在了她旁边,脸上还带着丝丝笑意。
显然还没当回事。
“除了你还能是谁?”杨载欣今日忍了他一天了,自从嫁给他以后连吃愈心丸的次数都多了,她不吐不快“我问你,下马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扶我?去正院给爹娘请安的时候我要牵你,你为什么避开了?还有方才吃饭时我都用脚踢你了,你为何不给我夹菜?”
说好的要他和自己在父母面前装装样子,他装什么了?
贺峻鸿恍然大悟杨载欣说的装装样子是装什么,就是在外面与她扮一对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
亏他刚刚一直觉得自己表现的还可以,杨载欣应当会满意,没想到没一件她满意的,刚刚那几脚被踩的不冤。
“你既然想要那样,干嘛不先直接同我说明白,我哪里知道你想与我做恩爱夫妻。”
杨载欣盯着他无辜的样子紧抿着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也要明说,他就不能自觉点?
“好,就算是我的错,除了扶你下车外,难道刚刚你不能主动牵我吗?而且我也不是故意避开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实在抹不开面去拉她的手,贺峻鸿老脸通红继续道“还有吃饭时,当着长辈的面怎么能没有规矩眉来眼去的,再说我不给你夹菜你可以给我夹呀。”
他还觉得自己挺委屈?
杨载欣给贺峻鸿气笑了,但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我那不是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么,谁知道你这么木讷……而且本来就是要演给他们看的嘛,关起门来什么样人家也不知道啊。”
贺峻鸿突然俯身靠近她,幽黑的眼神亮了几个度,夹带着几分期待开口“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关起门来也那样待你?”
杨载欣对上贺峻鸿近在咫尺的脸庞和那双越来越炙热的目光,不禁咯噔一下心底泛起涟漪。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可别误会。”杨载欣避开贺峻鸿的眼神,捂着咚咚作响心跳,生怕贺峻鸿会察觉到。
她是心疾犯了么,怎的跳的这般厉害。
杨载欣心跳过快想要平愎下来,贺峻鸿拿着小瓷瓶倒出愈心丸递到她嘴边。
“惯会口是心非,往后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我会尽力配合你,与你演对恩爱夫妻。”
杨载欣“……”
明明惯会口是心非的人是他,她怎么可能口是心非。
正院那头,江月把秋妈妈喊过去问话,秋妈妈如实与夫人汇报了杨载欣和贺峻鸿分开睡,没有圆房的事。
“老奴瞧着应当是咱姑娘还没把那误会与姑爷说开,姑爷嘴上不提那事想来还是对姑娘心怀芥蒂不肯与咱姑娘亲近,这一回咱姑娘倒是主动了许多,就是姑爷对姑娘不冷不热的,怕是姑娘也不知该如何同姑爷开口,老奴担心这要是一直这样僵着,夫妻情分只怕会越来越浅……”
从贺峻鸿自己主动再求娶就不难猜到他心里不是没有欣儿,只是对当年的事还耿耿于怀。
可江月能说什么,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女儿不对再先,当年但凡她两夫妻有一个脾气软些,再多些信任,这误会早解了。
偏偏两个都是狗脾气,一点也不懂服软。
从这次归宁,江月也瞧出来了,贺峻鸿对他们二老是同以前一样,对欣儿态度确实不冷不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