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拾,很快就会回来了。
第34章 成婚
成婚这一日, 一切都是按照顾清的意思,没有喧嚣的锣鼓,没有热闹的鞭炮, 小小的农家院里一如既往地宁静。
顾清坐在铜镜前,精心地替自己盘了发,随后又往自己的唇上抹了些口脂, 整个人瞬间明艳了不少。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肌肤如雪,艳若桃花,就连素日那双淡漠如雪的双眸也不再寒冷, 而是有了一丝温柔之色,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今日,她成婚了,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从今往后,她一定要把曾经未曾拥有过的舒适和快乐都补回来。
苏澈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自己的新娘。当顾清打开门的那一刻,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刚才他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她的模样, 可她现在比想象中还要美丽。
“清清。”苏澈回过神来, 握住了她的手, “你现在的样子, 真是美极。”
顾清浅笑, “女子出嫁的那一日, 本来就该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苏澈, 记住我今天的样子, 永远都不要忘记。”
“当然。”
两人都没有了父母, 在灵位前拜了天地后,便进了洞房。
窗户上贴满了红双喜, 房间里红纱缠绕,龙凤烛摇曳,烛光明亮。床榻上铺了绣着鸳鸯戏水的喜被,被面上还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这样象征着美好祝福的干果。
苏澈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她,“交杯酒。”
顾清接过那杯酒,与他的手臂交缠,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苏澈一直看着她,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燃烧殆尽般。
“清清。”
他宽大的手抚上了她白皙细腻的脸庞,就像抚摸这世上最贵重的宝贝一般温柔。
“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可我还是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言罢,他倾身覆上了她的唇。他的吻温柔而又缠绵,唇齿间还带着一丝清冽的酒香,让人微醺。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他摸了摸她嘴角已经被自己吻得凌乱的红色口脂,忍不住笑了起来。下一刻,他就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喜床之上。
他深情而又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带,她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等一等。”
她这是后悔了么?
那一瞬间,苏澈的心从云端跌落谷底。
“苏澈,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太多了,我硌得慌。”
闻言,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笑出声来,“是我太心急,考虑不周。”
他很快就把喜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收了个干干净净,但却没有继续刚才的事情,而是拿了剪刀,剪下了两人的耳发,用红绳缠在了一起,小心而又虔诚地收到了柜子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清清,我今日把自己一生的喜怒哀乐都交给你。而我,一定会把你好生珍藏。”
顾清笑着点头,“好。”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顾清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可以如此缠绵悱恻,温柔到极致,让她感受到了他究竟有多珍惜自己。
回想容浚曾在她身上做的一切,爱与不爱早就已经清清楚楚。
顾清抱住了他,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温润的脸庞。
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不该想起任何旁人。
直到晨光熹微之时,两人才相拥而眠,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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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她回到了孩童之时。只不过她不再是又脏又臭的小乞丐,而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小女孩,不用忍饥挨饿,遭人白眼,而是有父母的疼爱,还有三两个玩伴儿。
只不过梦里的父亲,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庞。
她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一场梦,可仍不愿醒来,因为至少在梦里,她还能再看见母亲,在母亲的怀里撒娇。
只不过梦境终究是梦境,无论愿意与否,始终都会醒来。
她刚睁开眼,就看在苏澈正侧着身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眸里是满满的笑意。
“清清,你醒了。”
曾经她也曾梦见过母亲,每一次醒过来时,心中都会空洞荒芜。可这一次她一醒来就看见了苏澈,她不再孤独。
“苏澈,我饿了。”
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问道,“想吃什么?”
“阳春面。就是我刚来这里时,你给我做的一顿饭。”
“好,咱们成婚后的第一顿,就吃阳春面。”
苏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下了床榻,很快就穿好了衣衫,出了房门。
顾清也起了床,透过窗户望了出去。院中的海棠花早就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挂满枝头的海棠果。等到了八九月份,到时候定然又会是另外一片热闹的景象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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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很快入了梅,阴雨连绵不绝。
毕竟是新做成的夫妻,再加上天气原因不得出门,日日相对,两人倒是多了一丝粘腻的味道。
特别是苏澈,他已经鲜少画风景,几乎每一幅画里都是她。
接连十几日后,天空终于放晴。苏澈带着顾清去了一趟镇上,买了许多的日常必需品外,便回了家。
傍晚时分,用过晚饭后,他出了一趟门。
顾清沐浴过后,一个人有些无聊,索性靠在床榻上,翻开了话本子打发时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终于回来家。大概是热坏了,用冷水冲了一把身上的汗后,才回了房间。
顾清抬眸,问道,“你神神秘秘地去做什么了?”
苏澈没有说话,只是吹灭了油灯,整个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走向她,亦是上了床榻,放下了纱帐。
“清清,你看。”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瓶子,打开瓶盖以后,一只、两只、三只……萤火虫飞了出来,一闪一烁,宛若置身仙境。
顾清伸出手,一只萤火虫突然停留在了她的掌心。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苏澈,你这是做什么?”
“哄你开心啊。”苏澈回答,“我小的时候,每个夏天都会捉萤火虫在帐中玩儿。我想,或许你也会喜欢。”
“我好像是很喜欢。”回想小时候,除了母亲之外,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愉快的记忆。所以他现在给予的每一份心意,她都欢喜。
这一夜,顾清靠在苏澈的怀里,看着帐中明明灭灭的萤火虫,最后笑着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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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容浚看着面前的弹劾奏折,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顾家老三和顾家老四这两人刚上位不久,就在暗地里搞小动作,这未免也太猖狂了些。只是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顾丞相和皇后是否知情。
既然他们要作死,那还不如先替他们压下去,然后放任自流,毕竟现在这些只是些小打小闹的罪名,不足以撼动一个家族。
他拿起奏折,直接扔到了一边去。
正在此时,他的贴身内侍罗义匆匆走了进来,呈上了一封信,“陛下,十三堂的加急密信。”
容浚迅速拆了那封信,眸中逐渐氤氲着黑色风暴。他把信撕了个粉碎,声音宛若冬日坚冰,“来人啊,立刻随孤去江南。”
第35章 付出代价
夏去秋来, 天气依旧炎热,哪怕偶尔有了一阵风,也带着热浪。
苏澈出诊归来, 手中拎了一篮子新鲜菱角,一路上步履轻快。
顾清正在院中捣药,听到他的脚步声后, 便抬起头来, 眉眼间满是笑意,“你回来了。”
苏澈的嘴角亦是上扬,“清清, 我带了菱角回来, 是刚从水中摘上来的,特别新鲜。”
“我之前从未吃过菱角,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苏澈放下药箱,洗干净了手,从厨房拿了小刀, 剥开最大的一个菱角, 露出了雪白的果肉。
他递到她面前, 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尝尝。”
顾清依言咬了一口, 只觉得入口脆爽, 还带着淡淡的甘甜, 她忍不住点了点头, “味道很好。”
言罢, 她亦是剥了一颗, 递到了苏澈嘴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苏澈捏了捏她的鼻子, 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才吃了那颗菱角。
“清清亲手剥的和喂的菱角,真甜。”
一路上,容浚风雨兼程,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等了两年多才等到了容拾的消息,生怕自己哪怕慢了一刻,她又会消失不见。
进了江安村后,不过稍稍打听,他便找到了容拾所在的农家小院方向。
他远远地就看见一名青衫男子走进了那院子,想必就是她所谓的“夫君”,他原本冷冽的双眸立刻多了一丝阴冷。
他却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寂静无声地走到了院外,透过篱笆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想知道,容拾在那个男人面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没曾想,刚好就看到了那个男人喂她吃东西那一幕,而她竟然还笑着回应。
她曾经也会对他笑,可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那么灿烂,无忧无虑,宛若二八少女,娇俏中还带着一丝甜美 。
她明明是他的人,怎么可以……
下一刻,容浚不再收敛身上的气息,一脚踹碎了门,声音冷若冬日坚冰,“阿拾,好久不见。”
明明只是简单的六个字,顾清和苏澈两人却犹如置身冰窖,从头冷到脚。
顾清一直以为,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他的后宫又多了那么多的女人,他大概早就把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奴遗忘了,所以才敢停留下来。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找了过来。
她立刻把苏澈护在了身后,既然容浚找到了这里,他们今日必死无疑。可只要她活着,就会竭尽全力保护他。就算保不住,至少死在他前面,方才不算负他。
她的动作愈发激怒了容浚,他找了她两年多,多少个夜里都无法安睡,没想到她现在一心只想护着那个男人。
明明,他才是她的主人。她的笑容、她的忠诚、甚至她美好的身体只能献给他。
容浚冷笑,“阿拾,不过才过了两年多而已,怎么见到自己的主人都不记得行礼了?”
苏澈从顾清身后出来,把她护在了身后,一脸从容地看着容浚,“这里没有什么阿拾,只有我的妻子,顾清。”他亦是知道两人今日必死无疑,可他丝毫不惧。他虽遗憾两人无法携手共老,但依然感激上苍给了他们短暂的岁月厮守。
他握紧了她的手,回眸对她一笑,“别怕。”
顾清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瞬间安了下来,既然他亦是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那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不必做无用的抵抗,也不必心存遗憾。只需与他共死之时,期盼着下一世能用自己的所有还他今生的深情。
容浚怒道,“你又算什么东西?”容拾就是容拾,从六岁以后就不再是顾清,更不是谁的妻子。
“顾清的夫君,苏澈。”
“夫君?”容浚的目光鄙夷地从他身上扫过,“你不过是一中九流医者,六指不祥之人,你配得上她么?”
“纵使配不上,她也已经是我的妻。”
容浚怒火中烧,“孤是她的主人,她的命运只能掌握在孤的手中。孤说不是,便不是。”
苏澈针锋相对,“从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京城那一刻,她便只是她,不是任何人的奴,再也没有什么主人。”
“是么?”容浚的目光越过苏澈,死死地盯着顾清,“阿拾,你也是如他一样的心思?”
顾清没有丝毫迟疑,点头,“是。”
“很好!”容浚怒极反笑,“你曾在孤身边追随多年,明明知道孤只要动一根指头,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还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招了招手,原本在守在门外的暗卫蜂拥而入。
顾清认得其中大半的面孔,都是十三堂一等一的高手。她纵使武功再高,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容浚的对手。
“阿拾,你若是乖乖地跟孤回去,孤对你可以既往不咎。”
顾清摇头,“我既然走出了京城,就不会再回去。”
她顿了顿,决绝地加了一句,“死也不回。”
容浚看得出来,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心思。可他找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让她再一次离开自己?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飞身到了苏澈面前,锋利的匕刃抵在了苏澈的颈脖上,“阿拾,你信不信孤杀了他。”
“你杀了他吧。”顾清平静地道,“他是我的夫君,为我而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我作为他的妻,在他死后追随他而去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