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浅笑,“所谓夫妻,本是如此。”
容浚知道他们两人是真的不怕死,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该死的人只是苏澈,而不是她。“郭仪还在宫中,你就不怕孤杀了他?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的打算不管不顾?”
“我能过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亦是他心中所盼,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再回京城。”
容浚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匕刃划破了苏澈的颈脖,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你母亲呢?你们分别多年,你难道不想见她?”
“母亲?”容拾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旋即恢复了平静。容浚神通广大,找到自己母亲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若是还活着,那便是当年抛弃了我。从她抛弃我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母女缘尽,又何必再见?”
容浚的心越来越慌,虽然早就知道她是坚定地要离开自己,可现在他才知道,她的决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定。
“看来,阿奈的生死你也不在乎?”
容拾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她是我救回来的婢女,理应为我生为我死,自然不会成为我的负担。”阿奈和杨玉和早就去了西域,她希望容浚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
“很好。”容浚目光闪过一丝阴毒,“把他们带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暗卫带着阿奈走了进来,她的怀中,还有一个约莫一岁左右的孩子。
容拾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上一次见到阿奈,她和杨玉和刚成亲不久,不过才三个月不到的身孕。容拾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阿奈刚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哽咽,“将军……”那孩子见自己母亲痛哭,也跟着哭了起来。
容浚冷笑,“阿拾,你要为你的不听话付出代价。”
“来人啊,把阿奈的孩子乱棍打死。至于她肚子里那一个,用刀剖出来。”
第36章 我回去
“不要。”顾清大喊了一声, 跪在了容浚面前,“稚子无辜,还请陛下饶了他们。”
那一刻, 苏澈闭上了双眼,心中犹如扎入了大片荆棘,鲜血淋漓。
他已经知道, 她会跟容浚回京城, 重新过之前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的妻子,重情重义,纵使他心中再怎么不愿, 也不能用两人的夫妻之情强迫她放弃阿奈的孩子、放弃曾经的挚友, 与自己从容赴死。
他只恨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太无能,就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
容浚终于从顾清的眼中看到了惧意,心中满意了起来,那双深邃墨瞳却愈发冷冽,“动手。”只要再逼她一把, 她便会乖乖地答应跟他回京城, 任由他摆布。
他是她的主人, 她永远都会向他低头
他是她的囚笼, 她永远都逃不走。
顾清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苦苦哀求, “陛下, 不要动阿奈的孩子, 不要……”
“阿拾, 这只是开始而已呢, 你就怕了?”容浚一把推开苏澈,蹲下, 与她对视,“你若是不跟孤回去,孤不仅要了你口中两个无辜稚子的性命,还会折磨苏澈、折磨你的母亲、折磨郭仪,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至于这江安村所有的人,因为你在这里生活过这么久,也都必死无疑。”
“我回去。”
顾清看向被暗卫钳制住苏澈,只见他亦是看着她,目光晦暗无光,满是绝望。
若只是关系到他们夫妻两人的性命,她绝对不会妥协。可现在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阿奈的孩子因自己惨死,也无法让江安村所有的村民陪葬,所以只有负了他。
苏澈是她短短二十几年最温柔的光芒,可她却是他最大的劫数。
容浚浅笑,“阿拾,你早这么听话该多好。”
顾清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包括苏澈。”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于容浚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奴,可她突然意识到,他这次是亲自来江南捉拿自己,而且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威胁她却只是为了带她回去,或许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比想象中要重一些。既然如此,她想要试着跟他讲条件。
容浚脸上染了浓浓的寒霜,“若孤不答应呢?”
顾清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异常决绝。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带走她。换一句话说,他能带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可他想要的不是冷冰冰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她,继续陪伴自己有过以后那些风云诡谲的日子。
容浚心烦意乱,终究妥协,“只要你足够听话,一切如你所愿。”他只觉得有些讽刺,他明明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恨透了苏澈,却投鼠忌器不能杀了泄心头之恨。
话音刚落,他便拉着顾清的手,大步离开。
“回京。”
刚走出去没多远,他却突然把顾清交给了暗卫看守,自己转过身,径直走进了那座农家小院。
他进了两人的房间,简陋却处处透着温馨,窗户上大红色的喜字更是刺痛着他的双眼。
她和苏澈,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成的婚,日日翻云覆雨,彻底遗忘了他。
他点了一把火,想要把这个地方变为灰烬。
顾清看着熊熊烈火,回头想要看一眼苏澈,却发现他早就已经被暗卫带走,再也不见踪影。她只觉得心中最重要的某个东西被彻底抽离,疼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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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容浚带着顾清同坐一辆马车。他之前一直奔波,现在找到了她,终于有了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清坐在角落里,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曾经,他就是她的神。可现在,他是她的梦魇。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杀了他,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就此终结?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浚终于醒了过来,他立刻看向顾清。她还在,他的心方才安了下来。
“阿拾,你在想什么?”
顾清没有丝毫隐瞒,“杀你。”
容浚微愣,旋即笑出声来,“那刚才为何不动手?”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他,唯独容拾不会。她说这样的狠话不会让他害怕,反而只会让她看起来傻得可爱。
“我杀了你,只会让我在乎的人受到更残酷的折磨。”顾清缓缓道,“更何况先帝和废帝容渊在位之时,朝堂动荡不堪,边关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如今大业有你,虽然朝堂并不算完全清明,边关也时有小战,但总的来说还算安稳。我若是杀了你,大业必然再乱,百姓们又会困苦不堪,到时候又会有无数个像我那样的小乞丐。我不想任何孩子重复我的命运,所以我不能杀你。”
容浚逐渐变了脸色,那双深邃墨瞳一片晦暗。他原本以为容拾只是说说狠话而已,哪知道她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意。
她明明曾经视自己如神明,为何现在却夹杂了恨?
是为了那个苏澈?
她怎么可以为了别的男人仇视自己?
他绝对不允许。
他抓住了她的手,猛地一用力,便把她拉入了怀中。
他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咬住了她的唇,与她纠缠在了一起。
两人的唇齿间很快有了鲜血的甜腥味儿,彻底激发出了容浚身体里压抑已久的情绪,伸手撕裂了她的外衫。
顾清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犹如置身荒漠里,痛苦而又无助。从答应跟他回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不能拒绝,可也不想看他。
她这个样子激怒了容浚,他恶狠狠地道,“阿拾,睁开眼睛,看着孤。”
顾清置若罔闻,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你再不睁开眼睛,孤立刻就会让阿奈和她的孩子吃尽苦头。他们就在后面的马车里,若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顾清便睁开了双眼看着他,只是那双眸子再不似之前那般看着他时会熠熠发光,而是枯若一潭死水。
空洞,绝望!
容浚的心猛地抽疼了起来。
他找回了容拾,可她已经不是她了。
他如同疯了一般,丝毫不知疲倦,想要看她曾经在自己身下绽放的模样,可到了最后她也是一脸清醒,甚至落下了一滴眼泪。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流泪,他清楚地知道,她或许是为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或者是因为担心阿奈母子,又或者是为了那个叫苏澈的男人,甚至可能是为了郭仪、为了杨玉和。
反正,不是为了他而流。
她明明就在眼前,他能触及她的肌肤,感受她的体温,可他心中却升起了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念头,他好像再也抓不住她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格外烦躁,“滚。”
顾清迅速地穿上了已经被撕烂了大半的衣裳,打算下马车,却被容浚一把抓住,“回来。你哪里也不许去,必须一直待在孤的视线里。”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唯有时时放在身边才放心。
她坐回马车的角落里,目光飘忽,思绪不知已经到了哪里。
容浚心中愈发堵得慌,不甘地开了口,“你过来。”
顾清回过神来,往他的方向稍微挪了一下,但依然还有一些距离。他皱了眉头,索性欺身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红肿的嘴角,一直往下,最后拉开了她身上本就已经破烂的衣襟,只见肌肤上是大片的青紫痕迹。
他温柔地抚摸着那些伤痕,声音却冷得可怕。
“阿拾,究竟是孤在床榻上更厉害,还是苏澈更厉害?”
第37章 记住这疼
顾清抬眸看他, 双眸淡漠如雪,“陛下想听什么样的答案?”他从来都只会粗暴地对她,而苏澈却给了她极致的珍惜和缠绵, 让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爱与不爱的区别。
不过,他定然不想听见这样的回答。
容浚不喜她对自己如此冷漠的模样,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阿拾, 不许这样冷冰冰地看着孤,要笑。”
顾清嘴角有了弧度,脸上有了笑意, 可笑容丝毫不达她的眼底, 眸中依然淡漠。
这个笑容,假得太过于明显,她如今连敷衍他都不尽心。
他记得清清楚楚,她之前对苏澈笑的时候明明那么灿烂,无忧无虑, 宛若二八少女, 娇俏而又甜美。
那是哪怕她追随他多年, 他也未曾见过的笑容。
她怎么可以把最好的一面给别的男人?
容浚的心一下子就烦躁到了极点,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她现在逆他意时他难受, 可顺着他意时他还是难受。
他狠狠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猛地一用力, 错开了她下巴的关节。
顾清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面色惨白如纸, 额头满是冷汗,双拳紧握、青筋毕露, 无一不昭示着她已经疼痛到了极点。
容浚的心也跟着她难受的神色疼了起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声音低沉,“阿拾,是不是很疼?”
容拾倔强地看着他,眸色依然淡漠。
“记住这疼,以后再也不要背叛孤。”
话音刚落,他再次用力,恢复了她的下巴关节。
他再次拉她入怀,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拼命地攫取她身上特有的气息。唯有这样,他荒芜两年的心才逐渐充实了起来。
哪怕是面对顾清娢,他也是从容不迫的,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他愈发清楚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远比想象中重要。
甚至,不输顾清娢。
只可惜他明白得似乎有些晚,以致于让她悄无声息地逃走,和苏澈有了一段似乎特别欢愉的记忆。
不过不要紧,他会慢慢杀了他们之间的记忆,让她的心里眼里脑海里再一次只有他。
只要她以后乖乖留在他身边,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把她当奴,而是把她当做需要自己疼爱的女人。
若是她不乖,那他就囚禁她一辈子,绝对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
她,永远只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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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容浚再没跟顾清说过话,她亦是沉默。两人各怀心事,直到抵达京城。
她突然微微地推开了马车车窗,从缝隙中看城中人群熙攘,听人声鼎沸,依旧是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
其实两年前,她曾悄悄地回过一次京城,特意打探郭仪的消息。她知道容浚并未狠狠地折磨他,只是罚他去当了做杂役的内侍后,便放心地离开了。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再也不会回这个地方,没想到,不过才两年时间,她就回来了。
容浚默默地看着她的举动,待她关上车窗后,忍不住问了一句,“重回故地的感觉如何?”
顾清淡淡回答,“陛下不会想听。”这里是他的故地,却不是她的。